第24章 非禮非禮

“小鏡?”我家老頭對我的溫柔召喚中,細細密密織滿了恐吓,“還不快見過陳世伯。”

正在出神的我一個激靈,連忙扯出一個微笑:“啊……陳世伯好,小時候陳世伯可是幫我打過柿子的。”

對面,無比臉生的陳世伯笑成了一朵牡丹:“小鏡的記性真是好啊,人也出落得愈發亭亭,老夏你真有福氣。哎對了,小鏡與我家阿盛好像是同年,得空該讓孩子們多處一處。只是不知道,小鏡有沒有男朋友啊?方才我好像看見小鏡和蕭……”

“沒有沒有,”老頭堅決否認道,“小鏡課業忙,我今天便沒等她一起,只讓她自己前來。誰知,她卻在門口偶遇了蕭教授。老陳你知道,我家小鏡是從小與蕭紀一起玩大的,二人相熟得很,可是這些年又許久未見。結果,小鏡居然錯将蕭教授認作蕭紀。蕭教授大約也是想開個玩笑,便沒有揭穿,這才鬧了一出大烏龍。”

“原來如此,”陳世伯哈哈一笑,“也難怪,這兄弟二人長得太像,不小心還真是會弄錯。我還奇怪,小鏡怎麽會與蕭教授這樣熟絡,聽老夏你這樣講我便放心了。我家阿盛也是單身,咱們抽空一定讓孩子們好好認識認識。”

“阿盛已經回國了嗎?”老頭連忙暗中将我一捅,“麻省理工的博士,人才啊人才!一定,一定要見!”

我強扯出一個溫婉的笑容,內心奄奄一息。神啊,蕭紀的這什麽公司成立宴,生生被老頭搞成了我的相親宴。我暗中拼命四下張望。蕭紀在哪裏?他的宴會被老頭這樣胡搞,難道他要不作為麽?

片刻,還真叫我逮住了蕭紀的目光。我對他擠眉弄眼,發送求救信號。誰知,他竟視若無睹,明顯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架勢。我已經郁悶地想要咬人了,只見他突然被身邊的一個美麗的身影拖住,往我的方向一陣推搡。

我瞬間很是涕零。蕭紀其人不厚道,倒是娶了個好老婆啊!

不一會兒,蕭紀夫妻便來到我們身邊。一通冗長的寒暄過後,陳世伯終于依依惜別,臨走還用看自家孫子他娘的目光,将我好一番打量。我倒吸一口冷氣,灌了一大口手中的飲料聊以壓驚。

這一口還沒咽下去,只聽顧惜的聲音歡快傳來:“鏡子,原來你也是恨嫁一族啊。”

“咳!”我一嗆,口中的飲料直接向蕭紀筆挺的西裝上噴了過去。

蕭紀一個敏捷的閃身,恰好避過了我的襲擊。然後,他居然十分滿意地拍了拍顧惜的肩膀,并向她投去一個“做得好”的寵溺眼神。

“你你你,你們……”這夫妻倆簡直是一丘之貉!狼狽為奸!

我抖着手剛想發作,便被老頭登時喝止:“沒規矩!夏鏡,你這行動作派,哪裏像是大家閨秀?喝個水都喝不好,還對你蕭紀哥哥指指點點?”

“我……”我被噎得滿臉通紅,“老爹,你要講道理啊,明明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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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麽他?蕭紀哥哥是你能‘他他他’叫的麽?”老頭明顯是在報複方才在蕭律問題上我對他的忤逆,已經進入了胡攪蠻纏的狀态。

“我……”

“伯父你也不要怪鏡子啦,”顧惜興高采烈道,“鏡子年紀還小,大約只是被陳世伯的熱情給吓到了。伯父您是那樣開通的人,還是先讓鏡子自由戀愛嘛。”

“她還不夠自由?這都晃蕩了多少年了?”老頭從鼻孔裏“哼”了一聲,“也是大學畢業的人了,整天不着四六。不幫我忙不說,還成日專門與我對着幹。我是管不了她了,所以就找個人來管她。所謂成家立業,先趕快給我成家,然後馬上給我立業!”

聽到這番耳熟能詳的離奇論調,我徹底崩潰了:“爸!”

“這些事卻也不急在一時。”看我真的再繃不住,冷眼旁觀的蕭紀先生終于開了金口,“伯父,鏡子性格伶俐,從小就有許多過人之處。她年紀尚小,您大可以放心讓她自己多闖上一闖。”

我躲在老頭身後,向蕭紀做了個“謝謝啊,你終于說了句人話”的口型。蕭紀的唇角微不可見地一勾,随即問道:“鏡子,小律方才去找你了麽?”

我目瞪口呆。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知道我家老頭在意這個,才先假意幫我說話,然後再哪壺不開提哪壺!

果不其然,老頭的臉色即刻黑得堪比墨汁:“蕭紀,今天的事情,我不得不多說一句。小鏡無知胡鬧,我已說過她了。你顧念親情當然沒錯,但事關重大,多些謹慎總也必要。”

蕭紀眸色沉沉:“不是鏡子的錯。我看得出來,不論是今天的場合、還是小律的背景,鏡子恐怕事先都是不清楚的。不知則無過。旁人的議論這些年一直都在,伯父為我考慮,我是很明白的。只是事隔多年,小律終于回來。雖然我對他了解不多,但他曾幫過我一次,所以我也必定要相信他一次。我知道,如果我判斷錯誤便會拖累伯父,這又是我欠伯父的一個天大的恩情。”

“你我之間沒有這些生分的話。”老頭搖搖頭,“說到底也是你的家事,不論你怎麽選,我是一定會鼎力助你的。錢財皆身外之物,出不了什麽大事。只是,有監獄裏的那位在,你只要賭,賭上的就一定不只錢財,還會有性命。我老了無所謂,可你還年輕、還有妻子女兒,所以才要特別小心。”

“我明白。”蕭紀認真點了點頭,“謝謝伯父。”

“你們年輕人聊吧,”老頭揮了揮手,轉身走遠,“我去那邊再找老陳聊聊,他還欠了我好大一筆咨詢費,今天必須給我簽字畫押。”

我望着老頭的背影幽幽嘆了口氣:“蕭紀哥哥,從講話态度上兩相對比,我深刻懷疑你才是我家老頭親生。”

“那是因為伯父與你一樣,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蕭紀語重心長,“鏡子,伯父給予我的恩情,我這輩子注定無法還清,所以必須在你這裏為他講一句話。我們兩家的情誼,起源于我們的母親。當初,我看到伯父豁出性命為我做了多少事,就也看到他有多愛你母親。而伯父有多愛你母親,就同樣有多愛你。鏡子,你那麽聰明,一定可以明白。”

“其實我是明白的,蕭紀哥哥。”我晃了晃手中的高腳杯,“只是老頭失去了我的媽媽。他害怕重蹈覆轍,就總是試圖控制我,結果愈演愈烈,最後變成了一個兇惡的暴君。我是任性,但那只是因為,我實在沒法忍受被人左右。”

“愛之深責之切。既然明白,就不要總是針鋒相對。”蕭紀淡淡道,“鏡子,你能任性,還是伯父在縱容的結果。伯父年紀大了,不要待來不及的時候再去後悔。”

蕭紀講話的語調總是低低沉沉,不帶多少情緒,可是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公理,讓我無地自容:“是,我知道了,蕭紀哥哥。”

“好了,鏡子,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小律方才都對你講了些什麽?”

恍然間,蕭紀的面孔一晃,竟和蕭律剛剛在休息室的模樣重合在了一起。他、他都講了些什麽來着?

***

他說:“夏鏡,從小到大,沒有人願意接近我,我也受不了任何人的接近。你是唯一接近了我、而我也想要接近的人。”

他說:“夏鏡,我的生活裏就發生過許多可怕的事。你總說我長得好看,可是,如果我其實遠沒有看起來那麽好,你能不能接受?”

他說:“夏鏡,我知道你喜歡陸澤。我沒有喜歡過什麽人,可是我能明白你說的,他對你來講是像空氣一樣的存在,因為你對我也是一樣。所以我才會拼命想要把你放在身邊。”

他說:“夏鏡,我喜歡你,你能不能放下陸澤?”

***

“鏡子?”顧惜的聲音從未知處飄來,“你怎麽了?你臉紅什麽?”

“什麽?臉紅?”我騰地向後跳了一步,奮力甩開眼前的幻影,“沒、沒有哎,可能是……哦,剛剛喝了點酒,有點那個……呃,上頭!對,酒氣上頭。”

“你喝的明明是飲料!”顧惜的眼角眉梢全是八卦的精光,“不對,夜伴而行,必有□□!鏡子,老實交代,你和小律兩個剛剛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究竟都做了些什麽?”

什、什麽?我向後退了一步。

對,我當時也後退了一步。然後……

***

然後我麻利地轉身就跑,打算落荒而逃。結果蕭律攔腰将我截住,随即今日第二遭,按回了門板之上。

“夏鏡,不要走。你方才講,只要我給你一個解釋,不論什麽都行。我現在也是一樣,只要你給我一個答案,無論是什麽,我都接受。如果你不喜歡我,我不會繼續糾纏。你的債務夏先生已經幫你還清,那麽從今以後,你不需要再做助教、也不需要為我做任何其它工作。那間辦公室我會收回,除了上課之外,我們不會有任何交集,我只是一門你讨厭課程的任課老師而已。”

如果這段話講在幾周以前,我聽見大約會喜極而泣吧?可是為什麽,現在我能想到的,只有他奴役我時眼角愉悅的紋路、他偷看我的小說時眉間淡淡的光華、以及在書桌前與他并肩而坐時,那種溫暖而又清涼的溫度?

所以,如果我拒絕了他,那麽以後,他都不會輕輕敲開我辦公室的門,對我微微一笑了麽?也不會與我圍着一盆熱氣騰騰的麻辣香鍋,聽我憶苦思甜,再為我夾一截最喜歡的小香腸了麽?更不會在夏影挑釁我、任清利用我、或者壞蛋襲擊我的時候從天而降,将我牢牢護在身後了麽?

我在一瞬間完全慌了。怎麽會這樣?為什麽一想到這些都不會再次發生,我就這麽的……這麽的難過?我喜歡他嗎?不可能!我喜歡的是陸澤哥哥啊,陸澤哥哥才是我的空氣啊!

“夏鏡。”蕭律修長的手指撫上了我的鬓邊。他的眸色深重而又沉靜,仿佛正在平和地等待答案,又仿佛早已篤定了答案。

我試圖張口,可全身的神經都像壞死了,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只剩眼睛還能瞪得老大,幹盯着他為所欲為。

“這樣算是默許麽?”蕭律低聲喃喃道,“夏鏡,你這樣,我只能當你是默許了。”

他眼裏的顏色依舊溫和而平靜,可卻噙了種難以言喻的蠱惑。我所有的理智都被抽離,人飄飄忽忽的,連立也立不住,只能完全聽從依附于他。

他略略垂眸,視線從我的眼睛掠過鼻翼、臉頰,最終停在了我的……唇上。我想,我現在一定是已經暈倒了,要不,為什麽連動也不能動?

當他俯身下來的時候,我聽見他一字一字道:“夏鏡,我只求你一件事,請你一定要放下陸澤。”

然後,我體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觸感。它讓我想起柔軟的羽毛、金色的陽光、或者夏日餘晖下的碧色海水。蕭律唇上的溫度清冷,可是随着細細的輾轉研磨,竟變得如春日午後一般溫暖,還溢着那季節最美好的馨香。

他起初只是輕輕撫着我,并未深入。而我定是被他下了咒,或者被那甘冽的氣息誘惑得失去了神智,情不自禁地微微啓唇,很丢臉得想要汲取更多。與此同時,蕭律的動作完全滞住。

在定格幾秒以後,他扣着我臉龐的手指瞬間握得更緊,唇上的動作似乎也終于失去了所有的克制。我的齒關頓時失守,随即,便是整個人完全失守。不僅僅是口腔唇舌,就連雙腿都不再屬于我。我的所有氧氣和能量都被他全然奪去,舌尖唇畔的感觸全都是他,四肢也軟的很不像話,只有攀附他則力量才勉強立着。

待到這個吻結束的時候,我的身體早就變成一坨加了太多水的面團,不成形地癱在了他的身上。蕭律的唇印在我的頭頂。從那裏的感受上來看,他應該是微微笑了笑。而他這一笑,讓我驀然清醒。

天啊,剛剛我都幹了些什麽?将自己拱手奉上給一個相識幾周的人麽?我喜歡的明明是陸澤哥哥啊!這是傳說中的身心分離麽?夏鏡,你不怕老頭把你掐死麽?你的矜持呢?你的神志呢?你的節操呢?!

一道霹靂當空落下,打中我的天靈蓋。我竟就這樣臣服于了美色!這是要有多麽丢人!這個認知,讓我終于成功召喚了身上殘存的力氣,猛地一掌推出,從蕭律的懷裏掙脫了出來。

混亂間,我似乎聽見他悶哼了一聲。可眼下,我的腦袋中就像有一萬只公鴨在同時發言,所以根本無暇在意,便胡亂轉身扯開大門,深深低着頭道:“那……默認……不是,不、不,我是說,那個不是……不是默認,我不不……知道……不知道……”

說了半天,我也不知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麽,終于放棄,捂臉遁走。這回他沒再攔我,我總算成功地逃之夭夭。

***

“老公,我賭一個禮拜的炸雞腿,鏡子一定對小律做了什麽。”顧惜的聲音叮叮铛铛飄來,“你看她那張紅撲撲的小臉,番茄看到都要羞愧而死。”

“嗯。”蕭紀确定道,“我以為然。”

“哈?!”我霍地擡頭,“不帶你們這樣護短的,為什麽是我對他做了什麽,而不是他對我做了什麽?”

“哦?”蕭紀淡淡撩了我一眼,“那他對你做了什麽?”

“他……”我估計,現下我所有的血液都集中在兩個臉蛋上,因為它們感覺馬上就要爆開了,“他……他他他……”

“啧啧,”顧惜咂了兩下嘴,“看來很勁爆麽。”

“我,我我我……啊!”我終于崩潰,不管不顧地抱頭尖叫起來。

整個大廳突然變得非常安靜。慢慢擡頭,我看到若有所思的蕭紀、情緒高漲的顧惜、目眦欲裂的我家老頭、還有目瞪口呆的人群。當然,他們全都在盯着我看。

我默默整理儀容,然後優雅地向蕭紀投去一個求救的眼神。

只見蕭紀在衆人的矚目下輕輕與我碰了個杯:“那鏡子,我們就這樣說定了。過幾天便是六一,你與小律一起來家裏,給孩子們過節。”

什麽?!我的下巴瞬間脫臼。蕭紀哥哥,我讓你兩肋插刀,結果你卻給我來了一出釜底抽薪!還有,什麽叫做說定了?你你你,你和我商量了麽你?

***

一直到大半夜,堅決不睡、也堅決不讓我睡的莫非,還在色迷迷地摸我的嘴唇:“啧啧啧,鏡子,你再和我詳細說說,被絕色吻……那到底是種什麽感覺?”

我癱在椅子裏,手腳并用地沖她胡亂蹬了過去:“我求求你,莫大小姐,你就饒了我吧!你知道我被人非禮,有多心力交瘁麽?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氣才甩掉我家老頭,才沒被他捉到酒店與夏影團聚,演繹一出家庭倫理劇麽?你知道我被蕭紀那個惡人坑害,前路有多麽兇險麽?你再□□我,我……我就死給你看!”

“被人非禮?你确定不是人家被你非禮?而且有絕色在,你舍得死?”莫非戳着我嘴唇的手指愈發歡快起來,“前路漫漫啊,你們這才幾壘?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可要保重。”

“你以為誰都是和你一樣的大色魔?”我一爪子繞了過去,随即再度癱倒,“非啊,怎麽辦啊?我該怎麽辦啊!”

莫非一巴掌從我頭頂扇過:“差不多得了啊,顯擺太過易遭上天嫉恨,小心用雷劈你。”

“你故意的吧?”我癟癟嘴,“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麽?你真心覺得我是在顯擺麽?”

“我當然知道。”莫非了然一笑,“不就是陸澤麽?怎麽,腳踩兩只船不好受了?”

“你!”這下,我是真的要哭出來了。

莫非這話雖然不大好聽,但無比精準地戳到了我心中最糾結的那個點。我知道,蕭律對我來說都很不一樣。可是,我怎麽可能忘記陸澤哥哥?就算他不是我的,我一輩子也不可能忘記他。我不能忘記他,又怎麽可以親吻別人?

“淡定,鏡子,淡定。”莫非作廣施恩澤的大佛狀,“被說中心思就惱羞成怒,可不是良好的心理素質。要不要聽我這個心理大師給你分析分析?”

我老老實實點了點頭。

“咳,”搬了把椅子正對着我坐下,“鏡子,按理說吧,作為一個心理大師,我只能引導你得出結論,而不能替你得出結論。但是,作為你多年的基友,我不得不替你這個固執的榆木疙瘩說一句,你就是喜歡蕭律。”

我将腦門磕在膝蓋上:“你這是哪門子心理分析,明明就是個人喜好加主觀臆斷。

“我說的不對麽?”莫非胸有成竹地反問道,“那鏡子,你只回答我一個問題:你若不喜歡蕭律,方才大可直接拒絕了事,做什麽在這裏要死要活?”

“我……”我啞口無言。是啊,我剛才為什麽不能直接拒絕他?為什麽根本連口都開不了?

“所以說,鏡子,你的問題不是你不喜歡蕭律,而是你喜歡蕭律,但同時你覺得,你可能還喜歡陸澤。”

“莫大師,你這話偏向也太明顯了吧。”我無奈道,“按先來後到,我喜歡陸澤哥哥總更确定一些吧?所以,不該是‘我喜歡陸澤,但我可能還喜歡蕭律’麽?”

莫非一直都不大認可陸澤。她認為,陸澤誤導了我許多年,即便是拒絕也不幹脆利索,總留給我幻想的餘地,到最後還與夏影攪在一起,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我以為,那只是她不了解陸澤哥哥而已,陸澤哥哥是最彬彬有禮的人,怎麽可能做出手起刀落這種事情?

“鏡子,誰告訴你喜歡要看先來後到?”莫非反诘,“你難道沒有想過麽,如果你仍喜歡陸澤,怎麽還會無法拒絕蕭律?”

“因為我用情不專?因為我是個大色狼?”我絕望道,“非啊,你說我是不是水性楊花?可能因為我喜歡陸澤哥哥,但陸澤哥哥不喜歡我,而蕭律喜歡我,所以我就去蕭律那裏找安慰,從而對他産生了依賴?那我豈不是利用了蕭律?我是壞人,對不對?”

“夏鏡,你那顆腦袋是地瓜做的麽?”莫非憤怒地拍案而起,狠戳了一下我的額頭,“為什麽你對蕭律是依賴,對陸澤就不是依賴?我已經跟你說了四年了,你對陸澤才不是喜歡而是依賴,依賴依賴依賴!”

我怔愣了半晌:“可是非啊,我也與你說了四年,若如你所說,陸澤哥哥對我來說只是親人、我對他也只是依賴的話,那為什麽我看到他與夏影在一起的時候,心裏會那麽難受?”

莫非盯了我一會兒,認真問道:“鏡子,如果與陸澤在一起的人不是夏影,是任何一個其他人,你會那麽難受嗎?”

“會難受。”我坦白道,“但不知會不會難受到那種程度。”

“你知道這是為什麽麽?”莫非嚴肅與我對視,“鏡子,我不否認,你可能确實喜歡過陸澤,但這種喜歡一定起源于依賴。從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來講,依賴産生于安全感的缺乏,屬于低層次需求;而喜歡則是自我實現,屬于高層次需求。從小,你的生活環境讓你缺乏安全感,而陸澤給你提供了這種安全感,你自然會對他産生依賴。可是這種依賴是單向的,你又給他帶來過什麽呢?”

“……”我給陸澤哥哥帶來過什麽?似乎有無窮無盡的麻煩,別的好像就沒有了。

莫非繼續道:“鏡子,你自己也說,你與蕭律有相似的背景和經歷,他能明白你的過去,你也懂得他的痛苦。他潔癖那樣嚴重,可是對你卻沒有半點顧忌,你看,這才幾天,又摸又壓,現在連啃都啃了。哎打個岔,鏡子,你知道對于一個潔癖患者來說,下嘴啃需要多少勇氣麽?他們可是連別人近身都受不了的,這連□□都交換了……”

“莫非!你惡不惡心!”我幾近暴走,“什麽體……液?”

“反正就是你們兩個很契合的意思,你自己體會。”莫非揮揮手,“這說明,如果他的潔癖不是天生,而是某種後天創傷造成的,那麽只有你能撫慰他的創傷。而他對你呢,且不說奔走相救,就是任清這種對你下手未遂的,他都要略作懲戒。可是陸澤呢?陸澤眼見夏影的一切所作所為,他又是怎麽對夏影、怎麽對你的?”

“……”

“鏡子,”莫非語重心長地總結道,“我不否認,你過去或許喜歡過陸澤。但是現在,在你已經不需要別人為你提供安全感的時候,請你好好再想一想自己的那些感情。你已經為陸澤痛苦四年了,作為你的基友,我實在不想看着你由于對過去念念不忘,而錯過一個真正喜歡的人。”

***

莫非或許真的是個心理大師,可說到底,我只是一只鴕鳥。因此,第二天一早,在将我鄙視進了塵埃之後,莫非揣着我交給她的辦公室鑰匙,踏上了代我向蕭律遞交辭呈的旅途。

我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但非常清楚的是,我現在不知該怎麽面對蕭律,所以只能躲起來。

在寝室等待結果,也是件非常難熬的事情。我設想了蕭律的無數種可能反應:平靜、失望、鄙視、甚至憤怒。但莫非帶給我的消息卻出乎了所有預料。

“鏡子,你造了大孽了。”不知怎麽,如此噩耗,她語氣竟十分歡快,“絕色辦公室沒人。我幫你打聽了一下,他的手臂昨天二次骨折,引起了高燒。請問你們真的只是接吻了麽?沒向我隐瞞其它運動?接吻怎麽能搞得這麽激烈?哦對了,我還問到了他的地址,就在學校邊上的唐寧一號A座3001。至于剩下的,就讓你的良心看着辦吧,我打工去了哦,拜拜。”

二次骨折?高燒?我的手機“啪嗒”一聲摔在了桌上。

昨天我在休息室外摔倒時,他好像用左手撈的我。我第一次逃跑未遂時,他好像用左手拍的門。我第二次離開時,他好像用左手進行的阻攔。我将他推開時,着力點好像正是他的手臂。

天啊,莫非說得對,我造了大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蕭教授成功上壘,可惜對手不喜歡按常理出牌,臨陣脫逃了。。

蕭教授難道只剩苦肉計可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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