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傀儡酒

趙暄答應過寧檀深要娶她,可是皇後告訴太子,如今九皇子勢頭正盛,要是撇棄了丞相府,只怕相府與程貴妃都要齊齊倒向九皇子,這些年皇後一門心思都在趙晢身上,許久未理後宮事,這實權也漸漸落到了程貴妃手中。

可趙暄答應過寧檀深,最後的結果是兩個都娶,這樣不盡人意的結果費了他一番心思才争取到,程薄冰為正妃寧檀深為側妃,只是這樣一來,程薄冰壓她一頭,日後怕是沒有好日子了。

“你可想清楚了,當真要嫁?”即使為着趙暄要娶程薄冰傷心不已,可是這火坑她還是心甘情願地跳。

寧檀深抱着雪白點頭,她的眼睛分明有些紅,又有一些腫。元櫻以為她沒有話要說了,許久後她開口,“表姐,我不會後悔。”

但願如此罷。元櫻将頭上一支綠雪含芳簪插入寧檀深頭上,她說,“這支簪子是我娘留給我的,聽說出嫁前夕去廟裏祈福時有喜鵲低飛落在這支簪子上,望你日後與太子美滿。”

簪子入發,寧檀深臉上這才有了一些笑意,她謝過元櫻,“表姐,這太貴重了。”

“收下罷。”要是別人,元櫻便不會忍痛割愛送出去。

夏色正濃那日,兩頂花轎分明從禦街上的丞相府和元府送出,一頂送至上陵殿,一定送至下津殿。

東宮一邊熱鬧一邊冷清,寧檀深擡頭看着“下津殿”幾個字,雁随挽着寧檀深,“小姐,這宮殿可真是氣派。”

“我們進去罷。”寧檀深不在乎這宮殿有多麽氣派,她只在乎趙暄的心裏有沒有自己。

寧檀深出嫁那日,元櫻的心裏空了一塊,以前有她陪着自己,如今院子裏只剩自己。

“表姐,太子出手果然非同凡響。”寧梁斜捧了一堆奇珍異寶笑嘻嘻地進來,他拿了一顆夜明珠給元櫻看,“你看這珠子渾然天成,色澤細膩是為上上品。”

元櫻接過滾圓的夜明珠,珠子在白日下的光芒甚微,不過擱置在掌心涼涼的,不過她沒什麽心思欣賞這些玩意,寧梁斜的妹妹出嫁他還真是沒有一點不舍。

“太子殿下不僅給了我這些價值連城的物件,還給了我一壺禦酒,宮中的禦酒真是瓊漿玉液啊。”寧梁斜一想到今天一壺酒忍不住咽了口水。

元櫻餘光輕掃他貪酒的模樣,轉身進屋,一門隔斷了寧梁斜餘下的話語,今天太子府的人來迎親,趙晢又回靈應寺了,不知他今晚可會過來嗎,她想找他說話解悶。

夏日夜裏比往日要熱鬧些,譬如不遠處的州橋夜市傳來的聲音,或者院子裏的青蛙低一聲高一聲,窗前飛來了兩只螢火蟲,光芒雖弱卻叫人忍住不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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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這樣晚了都不見趙晢回來,看來今夜他應該不回來了,元櫻按下睡意還是緩緩入眠。

夜色下,一人的身影鬼鬼祟祟,他似乎在夢游,腳下輕車熟路地朝着元櫻的香閨而去。他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他掀開楹窗正欲翻窗而進。

一道渾濁的呼吸湧入元櫻的房間,而她此時沉眠,渾然沒意識到危險在一步步靠近。

聞見元櫻的氣息,翻窗進來的男子似乎如同餓狼聞見了香鹿,他心急地跳進來,楹窗砰的一聲,驚動了睡夢中的元櫻,她松緊了下眼皮,男子搓着手放緩了腳步。

黑暗中似乎聽見了吞唾沫的聲音,半夢半醒的元櫻意識一絲一縷地清醒,吞唾沫的聲音愈來愈清楚。

她機警地睜開眼睛,一個黑壓壓的身影已經觸到了床邊,元櫻幾乎是被吓得往後縮去,驚懼聲似乎刺激了他,男子更加亢奮地撲了上去。

“你是誰?”元櫻抱起枕頭砸了過去,可惜沒砸中,她在一片混亂中想要跑下床,卻被男子張開的懷抱斷了後路。

他張開懷抱,猶如展翅的翔鳥要飛上天,迎着最涼爽的風和擁抱最熾熱的日光,他渾身愈來愈燙,他也愈來愈放肆地吞咽唾沫。

“表姐,是我。”寧梁斜叫喚她時露出了令人頭皮發麻的笑聲,他捕捉獵物一般朝着縮在角落的元櫻而去,他的步伐緩慢又咄咄逼人。

是寧梁斜?元櫻如遭晴天霹靂一般,她抱着被子站起身來,“你大半夜來這裏作甚?”

“作甚?”寧梁斜變了一個模樣似的笑,笑的讓元櫻的脊梁骨有些發涼,他說,“你不知道嗎?不過你也可以假裝不知道,你嫁給五皇子那個活死人他也知道。”

說完,寧梁斜倏然咬牙撲了過來,“表姐,我想你已經不是第一天了。”

就是此時,元櫻把手中的被子如同網罩一般籠了過去,随後将他狠狠往外一推,他整個人無頭蒼蠅樣的被推倒在地扒拉着錦被。

趁機,元櫻拉開門往外跑去,要是此時招來人元櫻的名聲怕是難以保全,更何況她身上只有一身亵衣,不得見下人。

她的腳剛跨過門檻,一只有力地手抓住了她的腳,元櫻渾身觸火苗似的恐懼,她幾乎要叫出來,她擡腳狠狠一踢,正中寧梁斜的鼻梁,瞬間汩汩鮮血直往外流。

趴在冰冷地上的寧梁斜似乎清醒了一點,他擡手抹去鼻血,追了上去,聲音不似剛才那般昏淫無道,“表姐,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元櫻已經拿起了旁邊的棍棒,見寧梁斜起身沖了過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木棍一頓亂揮,幸好打中了寧梁斜。

打的寧梁斜聲勢削半,他護着自己的頭求饒道:“別發了,表姐,我再也不敢了,你就當我今天是吃醉了酒罷。”

已經打了他一頓,寧梁斜被打的瑟縮一團,他聲音吐露幾分可憐,元櫻抱着棍棒,“我今天只當你吃醉了酒,要是再有下次休怪我手下不留情。”元櫻放過他,單純是這棍子太長揮動得讓手有些酸累了。

“謝謝表姐放我一馬,我從此以後都不踏入你的院子。”寧梁斜被打的呼着幾口熱氣,他搔了搔被打疼的胳膊,擡腳就要滾出這院子。

元櫻此時還穿着亵衣,丢下棍子回屋,她一轉身背後的動靜立刻洶湧而來,“表姐,我說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她背後毛骨悚然地轉身,寧梁斜咬牙恨恨地撲了過來。

眼看着躲不過了,元櫻下意識害怕地閉緊眼,可是只聽見砰的一聲,似乎有人被掄了幾圈重重地甩在地上。

一雙手自她背後而來,她緊張地渾身抖了一下,耳後的聲音清爽而熟悉,“是我,別怕。”

元櫻這才睜開了眼,寧梁斜像烙餅粘鍋一樣爬不起來,“他不會有事罷?”

“他氣數将盡了。”趙晢目光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男子,他上次意圖不軌,自己就教訓過他,看來他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可他……”寧梁斜犯的是大罪,竟然對自己表姐心懷不軌,他是死有餘辜,可是就算死也不能死在自己院子裏,元櫻心中還有話未出口。

像一攤爛泥趴在地上許久,寧梁斜雙手撐地晃了晃腦袋起身,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他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他真的太奇怪了。元櫻盯着他的背影,他走路如同一個提線木偶,同手同腳地走路,若元櫻是第一次見非人形态,她真可能被吓暈過去。

“他今天是不是喝過太子給的東西?”趙晢眼神驟冷,他就那麽想要自己一輩子當個活死人嗎?畢竟是親兄弟,他想了這麽久,還是沒想明白自己哪裏對不住他。

還真有,元櫻回味今日寧梁斜說的話,“今天太子賜給他一壺禦酒。”

“如果我猜的不錯,那應該是傀儡酒,而且這酒尚不成熟,若是傀儡行動失敗,他将一日十年地耗盡生命。”

世間竟有如此兇殘的酒?元櫻聽的渾身一冷,寧檀深嫁給太子,要是有一日她不得太子心意會不會被他以殘忍的方式處決?

“這酒可有解藥?”元櫻屏息而待,她側身看着趙晢遺憾地搖頭,“據我所知,他手裏各種千奇百怪的藥物皆無解。”

這就意味着,一旦喝下便就是跳下萬丈深淵,死,只是時間的問題。

可太子,他平常是那樣溫潤人畜無害的一位翩翩公子。

趙晢知道元櫻不相信,可現實就是這樣殘忍,“有韻,你可知我今日為何會來的這樣遲?”

他的聲音如此沉重,看來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難道太子已經發現你了?”元櫻心裏打鼓,她問出口時期盼着他能否定。

事與人違,趙晢沉重地點頭,他語氣注了鉛一般,“今日是一場鴻門宴,我不來你便逃不出寧梁斜手心,我來便再出不去這裏。”

“你是說……”元府周邊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元櫻倒吸一口冷氣,她定定地看着趙晢,趙暄是算好了的,他們兩個必須要除去一個。

“現在該怎麽辦?”元櫻緊張地忘記了她被趙晢圈在身邊,她在這個溫暖安全的圈中轉身,借着月輝看見這張有如神祗的臉。

他的眼裏以山河為聘,許她十裏月光,她被月光團團圍住顯得愈發讓人移不開眉目。

風亂了她的碎發,趙晢擡手輕輕為她收拾淩亂的頭發,說:“夜深了,別想太多,睡罷,我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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