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所挂所念
就在最後一刻,一條綠沈鱗片的有碗口粗大的蛇在天上逡巡徘徊,張着血盤大口,吐着信子,眼露精光。
大蛇盤旋了幾圈,突然撲到妃姿身上,重重地咬了一口,妃姿抽出一手,一掌擊在大蛇青光粼粼身上,大蛇撞上山石,滾了幾圈,滿身灰土,變成了妖身,連妗吐了口血,笑得如鬼魅,陣陣刺耳的笑聲徘徊在谷裏。
一個人影似真似幻地出現在連妗面前,待看的真切,原來是魔君,魔君抱起連妗,欲帶她走,連妗咬咬牙,忍住疼痛,斥聲道,“妃姿那婆娘現今分散精力,現在不殺了她,以後受苦的可是我了!難道,你要我步妃傾的後塵?”
“我不會讓你死的。”魔君閉眼,好看的臉上随着他的睜眼露出兇狠。
魔君上前,在背後一掌襲向妃姿,妃姿昂頭吐血,血裏含有仙氣,助長地上的草苗,血液噴灑,妃姿臉上也沾着自己的血,狼狽至極。
“當初,我不能保護我最愛的人,是因為你,如今,為了保護我最愛的人,只要殺你。”
玄淵早從谷裏出來了,妃谧本來受傷,靈氣不能很好的發揮,僵持一會,就坐在一旁歇息了,黑霧彌漫,他們幾乎沒看見妃姿。
玄淵讓妃谧坐一會,他去對抗疫獸,而那時,夜馥冰這位公主來出一份力,勝算更大了,夜馥冰還真是為份看不到盡頭的愛執着。
夜馥冰逐漸喘着大氣,可為了讓玄淵不要辛苦,她還死撐。
“啊…”隔着黑霧,玄淵聽見妃谧的一聲慘叫,她一定出事了,可玄淵不能半途而廢,疫獸也累的有氣無力,正是最佳時候将它封印,用靈術明了雙眼,看到了谷上的妃谧滿身傷痕,竟無力反抗,連妗撫摸手裏的劍身,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齒道,“這劍上沾着你師父的血,現今又沾上你的血,這真是此劍的榮幸。”妃谧每當稍微用力提劍,全身傷痛牽在一起,血也一點一滴地流。
玄淵不管三七二十一,停下封印,飛到妃谧身邊,魔君彈指就抵擋得了玄淵的攻擊,可妃谧一聲,“不要。”徹底打亂魔君的思緒,開始勸說連妗,連妗身受重傷也不是開玩笑的,只得放他們一馬,回魔界療傷。
夜馥冰不明玄淵為何突然離開,留下她一個人承受痛苦,靈氣逐漸消耗,最後也倒地暈過去。
妃姿撐着身體,一步一步走近妃谧玄淵。
“師傅!”他們失聲喊道。
“妃谧,如今這種狀況,唯有讓你食下這顆紅流丹來我們,這顆紅流丹是我用紅流珠的靈氣提取的,雖說有拔苗助長之效,日後反噬更是厲害,可我們三人都受了傷,如果就這樣回去,就被天君刑罰,倒不如孤注一擲。”
“好。”妃谧毫不猶豫地吃下這顆紅色小藥丸,玄淵連制止的機會都沒有。
妃谧頭痛欲裂,一個踉跄後退了幾步,手上一松,儗徯劍咣當落地,她捂着頭,滿臉痛苦,一股強大的真氣流入,頂撞她的五髒六腑,擠壓之下好像快要爆炸一般。
這股真氣打通了血穴,妃谧從未嘗試過獲得如此強大的力量,也未感受過這般平靜。
她手吸起儗徯劍,腳尖點地,飛向谷底,在疫獸的肚子裏揮舞儗徯劍,英姿飒爽。
疫獸累加痛,動彈不得,妃谧看準時機,加注在儗徯劍上的力量一舉封印,可一聲清脆的鈴铛聲闖進她的耳際,玲珑铛因妃谧舞劍的動作幅度太大,逃出了兜裏,跌落進疫獸的肚子,妃谧毫不猶豫地再次停下封印,進疫獸的肚子裏取回玲珑铛。
“妃谧!”
她聽見她的師傅和師兄在谷上嘶聲力竭地喊她的名字,那樣焦慮擔憂絕望。
妃谧閉眼,手裏抓住了玲珑铛,身子一直往下掉。
她在幹什麽,這樣一跌,可是九死一生,何必為了一個鈴铛,一個念想,執着如斯,這般不切實,充滿無情的情緣,是否值得她犧牲,她還有師門,還有同胞,那些更愛她的人,都在等着她,等着她成仙,光宗耀祖。
可畢竟,異于淩錦寒的愛,她堅信,淩錦寒是愛過她的,愛得深切,只是,她所能感覺到的愛,有時候竟覺得陌生,覺得不複存在,或許這份愛,從頭到尾都不屬于她,不屬于一只妖,或許,淩錦寒只能像愛一個人一樣愛着妃谧,有時候思想會反抗他自己。
“又在胡思亂想!”
一聲熟悉的男聲穿過她的耳膜,震懾她的心頭,那樣真切,可她卻不敢相信。
是歌…是你嗎?是我要死了?所以…你來觀賞一下,我是怎麽死的?
妃谧自嘲地冷笑。
“你醒醒…不要睡得太沉,我怕我叫不醒你。”
“你還在怪我,是嗎?我是淩瓷的哥哥,是你的男人,如果非要兩全,我會自己去死。”
“我并非有意傷害你,水神說我可能被施了法,事後,我關了自己兩天兩夜,不食不休,面壁思過,我真該剁了我的手,你說…是嗎?”
妃谧驀然睜眼,淚水覆住了眼珠,依稀看到淩錦寒的輪廓,他一身水藍衣袍,藍帶束發,翩翩藍帶在他發後缭亂。
“是歌…是你嗎?還是…我已經死了…”妃谧撫摸淩錦寒的臉頰,溫熱的感覺,是活人的溫度。
“我就是你的是歌,我來了,我會陪你…一起死。”淩錦寒抱着她,兩頭相依,妃谧聞到他的味道,激動不已,竟然顫抖起來。
“我不怪你…我不會怪你…”妃谧聲如細蚊,卻堅定如石。
他們重重地落了地,淩錦寒緊緊地抱着她,淩錦寒後背重傷,妃谧只是輕微擦傷。
黑霧消散,一聲聲痛苦的嘶吼也逐漸在陣陣回聲中消失。
事情的原始,最後淩錦寒告訴了妃谧,淩錦寒開始在府中撫摸妃谧的畫像,足足呆了兩天兩夜,眼睛幹澀,也不敢眨眼,生怕下一刻妃谧就消失在眼前,突然的胸口疼痛令他痛苦不堪,腦海裏都是同妃谧在一起的一閃而過的畫面,他猜想,妃谧一定是出事了,連忙騎馬一天一夜趕到湘葭,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來到此地,好像有股力量在驅動着他。
果然,谷裏黑氣彌漫,斷定是兇煞之氣,一雙憤怒的紅眼在黑氣中漂浮,嘶吼聲震徹整個山谷,他有些昏意,巨大的響聲令他這個凡人感到不适,他猛地搖了搖腦袋,從馬上取下弓箭,箭盒裏只有五支箭,雖說射中了,可疫獸的身體是一團黑霧,普通的箭只是猶如穿過空氣罷了。
他爬下了谷,他感覺到,感覺到妃谧就在附近,受了重傷,可憐楚楚,可疫獸似乎發現了這個凡人,一股黑風把他卷下谷層,省事不少,他跌在妃姿一旁,妃姿正昏迷着,她身旁有一把泛光的箭,淩錦寒見到箭就搭上弓,全神貫注地射-了出去,正好射-中疫獸的眼睛,疫獸疼痛難忍,最後是掙紮幾番好久才倒下了,沒想到,他的弱點竟然是那微不足道的眼睛,這點連妃姿都沒想過,之後,疫獸的黑氣越來越濃,這是發怒的征兆,妃谧不知疫獸死而憤怒,盲目封印,她吃下紅流珠,墜落疫獸體內。恰好疫獸頻臨死亡,否則,妃谧真會神形俱滅。
“疼嗎?”妃谧問。
淩錦寒把妃谧放在地上,以手撐地,坐了起來,妃谧也坐着,“不疼,有你在,什麽都不疼。”
妃谧垂眸,按住淩錦寒的衣襟,最後失望地放下手,“罷了,是歌…”
“什麽罷了?你還在生我氣?你…”淩錦寒激動得把身子往妃谧身上傾,可背後的疼痛令他折返。
“诶!你別亂動了,我看你是折了骨頭…我想告訴你的是…”妃谧搖搖頭,“恐怕我不能守約了。”
立誓易,守約難,她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他有一顆深情不變的心。
妃谧看着消散的黑霧,預料妃姿他們會下谷,看到淩錦寒,這就麻煩了。
妃谧撿起淩錦寒掉落的冰影劍推給他,迫切道,“你快走…你再不走…師傅會生疑,我怕…她會殺了你。”
“我不走,我只要你的解釋,妃谧,你敢說你不愛我?或許…你說出來,我就可能會放棄。”淩錦寒一字一頓道,僅是希望妃谧收回剛才的話。
“你何必執迷不悟。”形式緊迫,妃谧一甩手,儗徯劍現于手心,抵在他們二人身前,淩錦寒用劍鞘擋回。
“妃谧,多少困難我們都度過了,有雲,生死夫妻方可共渡患難,你我經歷過生死,什麽誤會越不過,還是…妖都無心,這般冷血無情。”
妃谧擡眼,對上他燦若星辰的眼眸,蘊藏的星雲朦胧不清,水中月乘風浮動。
冷血無心,那是之前的妃谧,而今,情深彼愛,這是愛上是歌的妃谧。
妃谧收回劍,抱住淩錦寒,“我希望你能等我一個花季的時間,我一定會再和你見面,與你花前月下,聽你吟詩,醉卧君懷。”
她轉頭就消失在黑霧之後的岚光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