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貳拾壹

貳拾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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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王道:“挽挽,你過來看看我嘛。”

何挽被他這語氣甜得發膩,真情實感地蹙了下眉。

她側了側身子,還是不理他。

寝殿處傳來些窸窸窣窣的聲音,想來是慎王下了榻。

她背對着寝殿,并不能看見慎王的動作,心中也無法确定,正思量間,便聽得慎王很不客氣地吼了句,“走開!別碰本王!本王自己會走!”

何挽:“......”

好吧,他是要過來了。

不多時,她的背便被輕輕碰了一下,熱氣直撲到她脖間,李佑鴻的聲音貼在她耳邊響起,“挽挽?”

她側頭看向李佑鴻,蹙眉,道:“離我遠一些。”

李佑鴻有些委屈,不過還是很不情願地坐到了何挽對面的椅子上,和她隔了一方桌案。

何挽還是背着身,不看他。

等了片刻,李佑鴻也耐不住性子了。

“你生氣了?就因為我打了驸馬?”他的聲音也染上了些許怒意,音量提高了不少,“我打錯了嗎?他就該打!!”

故太子妃雖驕縱了些,但也不是得寸進尺之人,見到故太子真的生了氣,不會和他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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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故太子也不是好惹的。

何挽放緩了語氣,委屈道:“他做甚麽了就該打?”

“殿下,方才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就說甚麽秦桓盯着我看這種話,要別人怎麽想我?”

“殿下,你莫要總是疑神疑鬼。”

何挽服軟,李佑鴻便下了臺階。

見王妃這幅受了委屈的樣子,慎王當即就心疼了,怒火頃刻間消退,“挽挽,你別難受。”

“我以後會多考慮你的處境的,不會再因為教訓秦桓,讓別人看你難堪了。”

哼。

當着旁人的面兒不能打,偷偷打就是了。

給秦桓套上麻袋,拖到小巷裏打。

何挽轉過身子,看向李佑鴻,眼睛竟有些紅了。

慎王一驚,沒想到何挽入戲至此,從椅子上起了身,一步邁到何挽跟前,俯身碰了碰她的臉,“挽挽,你別哭呀。”

手輕撫過她的額頭,慎王心疼得聲音都發顫了,“你流了這麽多汗,是不是殿裏太熱了?我帶你出去走走罷,好不好?”

何挽自然是答應了。

偏殿裏那麽多奴才候着,他們說話實在不方便。

慎王今日在盤龍殿發的這一通瘋頗有成效,他牽着何挽出去,沒有敢攔的。

正是萬壽節開宴之時,宮裏雖來了不少賓客,但都聚集在太極殿上,別處倒是冷清了不少。

兩人一齊走到了一處池塘邊,慎王便放開了何挽的手,轉身,神色很認真地盯着她看了看。

“眼睛不紅了。”慎王淺淺地笑了下,“你方才那個樣子,吓壞了我。”

“像是我真的給你委屈受了似的。”

聞言,何挽心跳快了幾分。

她也不知道方才自己是怎麽了,眼睛突然一酸,紅了眼眶。

慎王身子向她這邊靠了靠,手臂輕輕與她碰到一起,問了句,“王妃,我的頭發是不是歪了?”

何挽擡起眼睛,看了看,“歪了,也散了。”

他方才與秦桓打得激烈,發帶因此松了。

慎王蹙眉,有些難受的樣子,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試圖将發重新束正。

未發生行刺那事時,慎王的頭飾衣着永遠一絲不茍,聽元士說,慎王因為怕弄亂頭發與裏衣,甚至連睡着時都不會亂翻身。

他看不着,行動難免不方便些。

何挽見慎王束了半天,竟是束得更歪了,忍不住道:“王爺,我來幫你罷。”

慎王看向何挽,微笑俯首,道:“有勞。”

兩人走到池塘旁邊的一個涼亭裏,慎王坐到亭中的石凳上,何挽站在他身後,為他束發。

手指穿過他的柔亮的青絲,發帶輕輕系上,何挽細心地替他整理好,正準備放手時,李佑鴻突然道:“我小時候經常來這裏。”

何挽一怔,“嗯?”

李佑鴻的聲音淡淡的,“二哥、我、還有四弟都是被養在芝蘭所裏,只有大哥能待在他母親身邊。”

“那兒就是芝蘭所。”李佑鴻指了指池塘對面的一棟小樓,“父皇與母妃很少來看我們,嬷嬷們很忙,沒空照顧我們,就會把我們鎖在殿裏。”

“夜裏我與四弟實在想出來玩兒,就會從窗戶跳出來,不敢走遠,就在池塘邊上玩水、抓鯉魚。”

何挽未曾想到慎王幼時也是個頑劣的,細細一想,又覺得不對,“為什麽只有你與四皇子呢?太子不是也住在這裏麽?”

“殿內不能一個人也不留。”慎王眨了眨眼睛,“他每晚只眼巴巴地看着我倆出去,自己一個人留在房裏,若是嬷嬷來了,他便幫我們擋一擋。”

“大哥幼時,雖天資不佳,倒也憨厚,會盡力遷就我們,是個很好的兄長。”慎王蹙眉,似乎是陷入了一段很不愉快的回憶裏,“自從故太子徹底發了瘋,二哥被接到皇帝身邊養着,性子便愈加輕狂傲慢,和小時候判若兩人了。”

慎王道:“一個人的性情脾性,與父母的啓蒙與教誨息息相關。”

“若我日後有了孩子,定會嚴慈得當,教導有方,至少,不會讓他的一生毀在我手裏。”

何挽一時不知如何接話,只道:“王爺想得倒是長遠。”

慎王聞言,側頭看她,眼睛突然眯了起來,笑得露出兩顆虎牙,“哪裏長遠了?我們成婚一年有餘,好消息自然是指日可待了。”

何挽:“啊?”

慎王半仰着頭看她,眼睛亮晶晶的,問:”你是喜歡男孩,還是喜歡女孩呢?”

何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眼睛因這話睜得溜圓,話也說不順了,“甚、甚麽?”

慎王很認真地說:“聽說生産很疼,我舍不得你疼,所以我覺得我們有一個孩子就夠了。你說,是個男孩好,還是個女孩好呢?”

“嗯……”慎王思索了一番,“我的王位不能世襲,所以有沒有公子都無所謂,還是要個女兒好。你說呢,挽挽?”

這一番胡說八道和“挽挽”這個稱呼終于點醒了何挽。

……怕是有人過來了。

何挽本就被這話臊到了,倒也無需怎麽演,嬌羞地推了慎王一把,“王爺,你胡說甚麽呢?”

她話音剛落,便聽得不遠處一陣爽朗的笑聲,循聲而望去,見到一打扮很是奇異的男子正朝涼亭走來。

何挽定睛瞧了瞧,見來者的衣服上繡着的正是蠻族人信仰中的神。

萬壽節宴請了許多藩王,想來,這位便是南疆之外十幾個部落的首領、太元帝登基後才臣服大康的蠻王了。

蠻王并未帶仆從,只身一人來到了這涼亭中來,緩步踏入,看了何挽一眼,卻不搭話,很快移開了目光。

他對着慎王拱了拱手,用蠻語問了安。

何挽沒有聽懂,慎王看着他,一挑眉,用蠻語道了謝,卻并不起身回禮。

擺足了傲慢之态。

蠻王再開口,還是蠻語:“王爺,相信将軍已經給你寄了信,說我已經答應助你一臂之力,他也已對我道出你們的奪嫡之計。你在我面前已無需再演。”

慎王點頭,“我知道。”

蠻王:“那你方才看見我,為何要裝成故太子,與王妃說那等胡話?”

慎王面不改色,“我沒有看清是你。”

蠻王哼笑了聲,“我還以為你是在趁機調笑王妃。”

“……”,慎王用蠻語,一字一頓,“自然不是。”

太極殿,宴席已過。

太子攜府中兩位女眷向太元帝祝壽。

太子跪在中間,左側跪着太子妃,右側跪着一束着極短辮子的女子。

正是前不久被李佑鴻強行剃了頭的裘含玉。

免了禮,賜了座,太元帝坐在龍椅上,掀起眼皮懶洋洋地看了這三個人。

看到裘含玉之時,他突然睜大了眼睛,把手裏的茶盞放到了桌子上,身子向前傾了傾,似乎是要看得更仔細些。

太子見太元帝果然注意到了裘含玉,心中一陣痛快。

他今天特地沒讓裘含玉掩飾自己的短發,就是為了讓太元帝看看那個慎王發起瘋來,都幹了甚麽好事!

太子道:“父皇!兒臣的侍妾之前遭受了無妄之災,被那發瘋的慎王剃了頭發,這才只能以這樣的裝扮來給您祝壽。還請父皇恕罪。”

太元帝蹙眉,根本沒領會到太子告狀的意思,而是問了句,“她是你的侍妾?”

“長得倒有幾分像文兒。”

候在皇帝身邊的趙忠全也道:“此前裘娘娘長發時還不覺得,如今把短發束起,還真是與大殿下有些神似呢。”

作者有話要說:  太元帝不是一個好君主,也不是一個好父親。

故太子的悲劇又何嘗與他無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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