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貳拾貳
貳拾貳
青樓
太元帝沖裘含玉招了招手,語氣聽不出喜怒:“你過來。”
裘含玉雖然平時驕縱任性,在太元帝面前也是要打怵的,她下意識看向太子,卻見太子也是一臉疑惑。
李佑時到底也曾被養在太元帝身邊過,隐約瞧出來太元帝臉色有些不對,輕輕喚了句:“父皇……”
太元帝并不理他,加重了聲音,道:“那個侍妾,過來!”
裘含玉吓得抖了下,連忙起身,向太元帝走去,走到他跟前,尚未來得及行禮,便被皇帝一下拽了過去。
太元帝的目光像刀子一樣挂過裘含玉的臉。他緊緊蹙着眉,渾濁的眼球緩緩地轉動着,半晌後,道:“眼睛像。”
“文兒的眼睛與皇後相似,就是長成這個樣子。”
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語,“真像啊……一摸一樣……”
他端詳了許久,眼睛竟滿滿泛起些許紅色的血絲。
裘含玉被這樣拽着,又受着這樣的目光,已經吓破了膽。
突然,太元帝放了手。
裘含玉腿軟得不行,直接跌坐在了地上,還未爬起,便聽見太元帝問:“……你的父母可在朝為官?”
她牙齒有些打顫,說起話來期期艾艾,“兒臣、兒臣的父母……父母……”
太子擔憂地看着她,吞了口口水,替她回話道:“父皇,她從小-便被賣給老琵琶女學藝,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想來是窮極的人家,不可能在朝為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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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父母是誰?”太元帝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長地重複了一遍太子的話。
太子以為,皇帝要申斥他收了這樣家世不清白的女子入府,正惶恐着不敢擡頭,沒想到過了許久,太元帝卻是一句話也沒說。
他有些疑惑地擡頭看向龍椅上的太元帝,只見他低垂着頭,胸口起伏,粗重地呼吸着。
趙忠全道:“陛下,該喝藥了,回盤龍殿罷。”
太元帝伸出手,由着趙忠全把他扶起,緩慢地向殿外走,經過太子身邊時,腳步不停,只道:“你也告退罷。”
坐到了龍辇上,太元帝閉目養神許久,路已走了泰半,他才低低地喚了一聲趙忠全。
“去查查那個太子的侍妾。”太元帝的手無意識地摩挲着龍辇的把手,“無論多難查,朕都要知道她的父母是誰。”
此時日已西垂,天邊如火燒般暈開一層層紅。
李佑鴻與何挽已經離宮歸府。
馬車停在王府門前,何挽被李佑鴻扶下了馬車。他嘴角噙笑,笑盈盈地看着何挽,似乎是有話與她說。
他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見王府裏跑出一個小厮。
“溫先生在府上候着許久了,說是帶了新方子,要給王爺問脈呢!”
時至今日,何挽自然是知道,溫遠洲根本不是來給王爺治病的,而是來和他商議計策的。
她抖了抖自己的廣袖,仿着故太子妃的性子,不太在乎地道:“王爺快去罷,我乏了,先回月滿樓休息了。”
李佑鴻抓住她的袖子,急道:“你先別走,我有話想與你說。”
何挽微怔,半轉過身子,便見那李佑鴻湊了過來,嘴唇貼到她耳邊,輕輕地道:“明日男裝。我帶你秘密出府。”
何挽癢得向後躲了躲,擡起眼睛,眼神有些埋怨。
方才在馬車裏那麽長時間,他不與自己說,偏要在王府前當着這麽多仆從,與她說悄悄話。
李佑鴻說完,後退半步,坦然地與何挽對視,問:“聽清了麽?挽挽。”
何挽莫名覺得他是想再說一次似的,忙點了點頭,“知道了。”
說完,她便福了福身,告退了。
次日,卯時三刻。
屏風裏準時發出些許窸窣聲。
守夜的元士知道,這是慎王醒了。不過他并未動,倚在屏風上,揉了揉自己的睡眼,直到聽到有拉開床幔的聲音,他才起身進了慎王的寝殿。
只見慎王李佑鴻穿着純白色的裏衣,端坐在床榻上,眼睛裏還帶着些剛剛睡醒的迷茫,修長而骨感的手在床榻上摸索着,直摸到枕頭下面,從裏拿出疊成方形的發帶。
他打了個很是矜持的哈欠,眼睛眯着,一手持發帶,一手抓起頭發,兩只手靈巧地把頭發束了起來。
束完頭發,他坐在原處,出了會兒神,眼睛盯着同一個地方,眨了眨,随即再次擡起手,把束起的長發盤了起來。
盤得極正、極整潔。
李佑鴻這才起身,對元士道:“今天本王要和王妃出府,拿件樸素些的衣裳罷。”
元士應了聲,出去挑衣服了。
他再回來的時候,李佑鴻已經洗漱完了。元士一邊伺候他更衣,一邊問道:“王爺,你要與王妃去哪啊?需要多少人跟着?”
李佑鴻接過小厮遞來的絹布,一邊擦掉淨面時留在臉上的水,一邊道:“去備好馬車,只你一個人跟着就好。”
元士忙又出去備馬車,臨走又被李佑鴻叫住,只聽王爺淡淡地吩咐道:“把馬車停到王府的小門,盡量不要驚動別人。”
元士心中好奇,王爺最近做什麽事情都是盡力鬧得天翻地覆,越多人知道越好,怎麽今天變得如此神秘了?
他按照吩咐,把一切都制備妥當,在王府小門等了些許時候,便見到王爺與王妃出了府。
王妃竟是帶着頂白玉發冠,身着男子的衣服,眉毛描得粗了些,顯得比往日英氣了不少。
何挽今日确實有意女扮男裝。
不過她身形纖弱,舉手投足間仍是女氣十足,饒是帶了束胸,也半分不像男子。
李佑鴻方才瞧了她的打扮,卻點了點頭,說這樣便可。
女扮男裝之事,本就是李佑鴻要求的,既然他說可以,何挽自然也無需再多做裝扮了。
何挽跟在慎王身後,終于忍不住問了句,“王爺,你要帶我去哪?”
李佑鴻道:“你之前不是與我說,覺得圓房的戲演不好麽?”
“今日,我便帶王妃去學一學。”
何挽受驚不小,“學?怎麽學?”
李佑鴻微微側身,對上何挽那雙睜得渾-圓的眼睛。
他挑眉,理所應當道:“自然是去青樓學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有一個亮點……不知道你們發現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