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宋程仰攥着拳頭,指尖摳着掌心,燥熱讓他浮了一背的汗。
他感到自己的心在那一瞬間墜落下去,幾乎是同一時刻,失重的感覺傳入大腦。
唾液在口腔中不堪地分泌,宋程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這一切如同本能,先于他的思考。他聽見耳邊的人輕蔑地笑了一聲。
那一瞬,宋程仰不敢相信、無法相信地回頭,那人又直起身,如一縷抓不住的夢般遠去了。
包間的門在這時被推開,進來一個溫和有禮的青年。
他對寧清辰說:“老大,菜都點好了。”緊接着便認出宋程仰,熱情地同他打了招呼。
直至寧清辰再回到主位,宋程仰都沒法勸自己挪開眼。他心不在焉,思緒混亂。可寧清辰卻不再看他了。
陸陸續續有人進來,宋程仰的老板,還有制作方的人。他們填滿這個圓桌。
觥籌交錯,那個人坐在遙遠的那一邊。他們連一個交換的眼神都沒有。仿佛剛才的旖旎都是幻象,都是宋程仰的錯覺。
可宋程仰硬起來的下半身是真的——他起碼能确認這是真的。那種失魂落魄的感覺也是真的。
衆目睽睽之下,他有了欲望,這讓他感到難堪。更可怕的是,他覺得自己在那個人眼前一絲不挂了。再這樣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點什麽。
“老板,這本我不賣了。”宋程仰壓低嗓音道。
他老板臉上的職業笑容還沒下去,聞言差點面部抽搐,他小聲回:“你開什麽玩笑?!咱合同都簽了!”
“這本不适合拿出來拍。”宋程仰胡亂地扯着理由,“而且我寫不了了。”
寧清辰正在剝一粒巧克力的錫箔紙,他喜歡甜食,在飯桌上也要偷吃。室內溫度高,巧克力大概有些融化了。他把那粒送進口中時,還探出舌尖舔了舔手指上的殘留。
那一幕像被放慢了,一幀幀從宋程仰眼前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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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你舔我的時候好色啊,你是不是喜歡我?
回憶從現實的縫隙中傾瀉而出,在大腦裏震蕩着,敲着宋程仰的頭骨。
欲望在頃刻間洶湧澎湃起來,他在強烈的興奮中不斷沉浮,幾乎想要嘔吐。
那一刻,宋程仰拎着自己的外套和電腦包逃跑了。關上包間門前,他還聽見老板替他打圓場的聲音。
現實像被擊碎的鏡子,他在每一塊碎片中看到的自己都是那麽不堪。
“我出手搭救了他,在那時我是這樣以為的。
“我帶他離開了那裏,告訴他不用怕,我可以替他在班主任那兒作證,證明施暴者的所作所為。
“他笑了笑問我,你想證明什麽?我說,我看到他欺負你了。
“他笑得更開心了,‘你真像他們說的那麽呆啊’。實際上我并不知道學生們私底下是這樣讨論我,我不感到氣惱,因為我不在意。他又說,‘那個人只是罵我娘炮而已,他想打我,被我躲掉了,我之所以流鼻血是因為天幹物燥,急火攻心。懂了嗎?宋老師。’
“他說完這一句後,無法無天地揪起我的袖口,将手上的血抹在了我的白襯衣上。他擦的是右手,緩慢地、一絲不茍地挨個擦拭手指,把那件熨帖的襯衣擦成破布。我站在那裏等他做完這一切,一動不動。
“再後來,我在學校看到那個曾欺侮過他、也不少欺侮別人的壞同學對他言聽計從。他為他出頭,打水,買早飯,對他點頭哈腰。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像一條狗。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一切并非我以為的那樣,我并沒有搭救他,他不需要。
“很久之後,不知出于怎樣的心理,我問過他,那個男生和他的關系。那時他正踩着我的陰莖取樂,滿不在意地回我,他配嗎?
“他的腳很白,鞋碼39,踩在我猙獰的陰莖上時,腳趾會亂動,很舒服又很要命,我無處可躲。若我掙紮,他就要拉緊那條拴在我脖子上的狗繩,踩得更用力。他還會在我承受不住時,摸摸我的頭頂,說狗狗真乖。
“他不拿我當人的時候,我覺得格外快樂。
“我知道他就是有那樣的能力——在這個荒蕪乏味的世界裏,是他讓我發現了我。”
文檔不知道停在了哪一頁。
房間裏沒有開燈,只有從窗簾縫鑽進的一點月光和電腦屏幕的光。
宋程仰躺在床上,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渴望。
手機裏不斷跳着信息,他該發布今天的更新了。他本想回家後再複查一遍,此時卻一個字都讀不下去,于是看也沒看,直接點了發送。
宋程仰還硬着,他硬了一路,滿腦子都是那張臉,那個聲音。他懷疑自己瘋了,才會有那麽多不切實際的绮念。
他疲憊地抹了把臉,解鎖手機。信息提醒裏又出現了那個人,Cyrus。
Cyrus:[今天又做了些什麽?]
Cyrus:[字裏行間都透着想被玩的味兒。]
Cyrus:[是不是又在人前發騷了?]
Cyrus:[看你寫的東西,你很喜歡在公共場合被玩?]
Cyrus:[你乳頭很敏感吧。更喜歡被舔還是被擰?]
Cyrus:[浪貨。]
他感到莫名的煩躁,很快又鎖屏,把手機扔到了一邊去。
事實上,宋程仰已經許久沒嘗過欲望的滋味了。
他寫那些下流的小說,用第一人稱敘述,卻仿佛一個木然的旁觀者。他的每一筆都是刺痛,像貞操鎖一樣囚住他的下身,他寫的是事實,不是欲望。即便他真來了欲望,他也不會想去纾解。因為他知道他已永遠失去了資格。
可現在不一樣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宋程仰瘋了一樣從床上翻下去,奔向廚房,從冰箱裏翻出巧克力,他粗魯地剝開,兩個三個的扔進嘴裏嚼碎,感受那股濃郁到反胃的甜味兒在口腔中飄散開來。
他癡癡地懷戀着寧清辰給他的那一次吐息。
——宋老師,我今天吃了牛奶巧克力,好聞嗎?
宋程仰頹然地坐在地板上,冰箱門半敞着,散發着淡白色的森森寒氣。他沒能冷靜下來,反而被這冷與熱的交融折磨得更惶然無措。那張一貫冷靜自持的臉混亂起來,帶上了被欲望糾纏的痛色。宋程仰一在寧清辰身上聞到這種味道就想舔他,舔他的手指,舔他的嘴唇,他的下巴,他的胸膛,他的陰莖,瘋狂得像要吃掉他那樣。他會踢開他,用輕佻的語調羞辱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他。
——巧克力好吃嗎?
——老師,你舔快一點啊。你不是最喜歡這個嗎?
——不會吸嗎?你好廢物啊。
——老師,你好大啊,那個一定很行吧?
唾液分泌得越來越多,塞滿嘴的巧克力逐漸被口腔的溫度融化,裹着濕軟的舌頭。宋程仰在劇烈的喘息中仰起頭,不斷做着吞咽的動作。那些來不及吞掉的黏軟的巧克力噎在嗓子眼,讓他恍惚有種瀕臨窒息的快感。混亂中,他張開嘴呼吸,那些黏膩的液體就順着他的唇角髒兮兮地流下去。這裏到處都是那個味道了。
那時壁頂的燈都要漸漸暗下去,他眼前一片朦胧。他又成了禽獸,寧清辰的禽獸。
宋程仰一口一口咽下那馥郁香甜,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宛如一條發情的公狗,他顫抖地将食指和中指插進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