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翌日,新的快遞寄往宋程仰的公司。

宋程仰驚異于那個人的速度。

拿到包裹後,他不敢在公共場合拆,只好先塞到辦公桌下面。

他準備和Cyrus做節點彙報了。按那個人的話說,他還在考核期。

宋:[上午十一點,簽收了您寄來的快遞。工作內容很枯燥,我接了一些散活,剛才在修改大綱。情緒平穩,一切都沒什麽特別的。只是有點奇怪您的快遞為什麽都送得這麽快,您的快遞費花了多少?我希望您能允許我把這些錢轉給您,或者下次您需要用到哪些道具可以提前告知我,我來購買。祝您中午好,記得按時吃飯,主人。]

辦公室裏,周玺站在一旁給寧清辰遞材料,材料還沒遞到手裏,就見寧清辰擰着眉頭,一臉複雜地盯着手機屏幕。

“老大……怎麽了?”

“你的女人會主動追着你給你報銷油錢嗎?”寧清辰撐着腦袋,陷入沉思。

周玺最近在他老板這兒頻頻受驚,後來他只好勸服自己——接住老板的每個問題也是助理必要的職責。

他尴尬地笑笑,“老大,我還沒有女朋友。”

“你不能假設一下?”寧清辰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應該……不會?”

“那如果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你覺得它背後的原因可能是什麽?”

周玺明顯被噎了一下,他心想我是來輔助工作的,又不是來調解感情矛盾的。

“……是您遇到了這種情況嗎?”周玺弱弱地問了句。

寧清辰目光淩厲,果決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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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子太篤定了,由不得單純的周玺不信。他斟酌半晌,用自己少得可憐的那點戀愛經驗作參考,信誓旦旦道,“那我覺得這個女人極有可能只想和那人做個炮友!”

“我媽說的,斤斤計較的感情都不牢靠!把錢算得越清楚,代表這個人越無情。他想離開得幹淨利落,不留情債,也不留錢債。這樣的人如果還想和人搞在一起,那十有八九就是饞別人身子!”

寧清辰的眉頭鎖得更緊了,右手焦躁地把玩着鋼筆。

半晌,他冷冷道:“你來幹嘛的?”

周玺剛滔滔不絕發表完自己的看法,這會猛不丁被寧清辰的口吻吓壞了,腿肚子打哆嗦,“送、送材料。”

“材料,擱下。”寧清辰手指點了點桌面,又點了點辦公室大門,“你,滾蛋。”

“他聽見動靜轉頭時,像只警覺的兔子。我不知道自己那時是什麽樣,可能很傻。房間在薄薄的夜色裏,他在夜色裏笑了。

“他從床尾拿到手機後就躺回我身邊。我躺着立正,不敢有半分僭越的動作。可我明明已經脫得內褲也不剩了。

“他玩着手機,口中說:‘對哦,你眼鏡呢?除了上課,就沒見你戴過幾次。’我回他,‘我度數不高。’戴眼鏡看起來更像個知識分子。

“我一直盯着他,他像沒有察覺一樣,也不介意。我看到他揚起唇角,看到他尖尖的虎牙,‘戴上吧。戴上了更變态。’我說,‘好。’

“我們倆光着身子躺在被子上,天完全暗了,他沒有提回家的事。我把床頭燈按開,屋裏亮得朦朦胧胧。

“我問他,‘冷不冷?’他放下手機,終于扭頭看我,‘有點呢。’他緩緩地趴過來,冰涼的手放在了我的陰莖上,‘老師,你這裏最暖和。’那樣的觸感使我頭皮發麻,雞皮疙瘩爬滿了胳膊,我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張着嘴,卻說不出話。我看到他胳膊上的傷,除了淤青,還有明顯的擦傷,很新,痂只結了薄薄一層,似乎還被他摳過一個角。他的肉是嫩粉色的。太陽穴在那時突突跳個不停,憤怒是熱的,翻滾不停的。

“他執着地要望進我眼裏,幹擾我的思路,他輕輕問,‘你知道我哪裏最暖和嗎?’他在說這話時,我的大腦已是一片空白了,我抿唇搖頭。他又笑了,沒趣地把我推開,準備繼續玩手機。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這個問題沒辦法放在這裏解釋。那些事就發生在一瞬間,我仿佛突然有了自己的思想。我按住了他的手。他不悅地皺着眉頭,疑惑不解地看着我。

“我把那天在廁所裏問的問題原封不動地重複了一遍,‘誰欺負你?’

“他要抽回手,語氣很兇,‘跟你沒有關系。’

“他的力氣太小了,我要困住他簡直毫不費力,他掙不脫。可那一刻,我看到他眼裏的嫌惡,我害怕了,竭力讓自己的口吻聽起來溫順,‘告訴我,我幫你。’

“‘松手,’他在我身下沒有一絲怯懦,用刀子一樣的目光紮着我,‘我現在就走。’

“我知道自己慌神了,難過了,我難以自制地四肢酸麻。腦子裏已經想着跪下挽留他,用這具腐爛的、枯槁的軀體為他做任何事。可我的骨頭卻那麽硬,一動不動地定在那裏,我緩緩吐息,‘我可以放你走,但你要告訴我。’

“他忽然不掙了,用那雙明亮的眼睛直視我的眼睛。他問,你在威脅我嗎?

“我沒有他的伶牙俐齒。我幹脆做個啞巴,安靜又堅決地搖頭。我死死箍着他,等他給我一個答案,哪怕今夜之後他不會再多跟我說一句話。

“我有種孑然一身的利落,有種發狂的決絕。我武裝自己,企圖在那一刻和他勢均力敵。

“可他哭了。

“眼淚安安靜靜地滑落下來,整張臉卻痛苦得微微扭曲,痛苦中彌留的不是軟弱,而是一種抗争後的無奈和憤恨。他仰躺着,眼淚積在他的耳畔,鬓邊,濕漉漉一片。

“他像個被奪走了武器的戰俘。

“霎時,我的手腕沒了力氣。在他面前我丢盔棄甲了,我彎下脊梁,我投降了。

“我用我粗糙笨拙的大手給他擦眼淚。

“他推開我的手,偏過頭,淚水劃過鼻梁。他小聲說,你弄疼我了。

“我讪讪将手收回來,不再碰他。只是身體還維持着那個姿勢,像一堵牆,以防他任何離開的動作。

“他擡起手背,擋住了眼睛。我說不出勸慰的話,沉默地待在一旁。

“時間分分秒秒過去,他就在我這裏。如果這就是所謂的沒有意義,我會永遠享受這樣沒有意義的人生。

“他的眼淚慢慢止住了。他紅着眼圈看向我,嗓音沙啞,‘是我爸。’他擡着下巴,像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怎麽樣,你還要幫我嗎?’

“我不理解他話裏的意思,我說,‘他是誰不重要。’

“他搖搖頭,帶着鼻音軟綿綿地罵我,‘蠢貨。’他的手扶上了我的脖頸,‘他很快就要滾蛋了,你不要給我添麻煩。’

“我看着他,他哭過後,美得人心煩意亂。再開口時,我的嗓音沙啞得不像本音,‘我會一直跟着你。’

“他閉着眼,拉着我要我靠近他。他睫毛上沾着晶瑩的淚,唇角卻勾起來,‘随你便,我不在乎,變态。’

“我開始舔他。年輕的、生機勃勃的身體。舔他的傷痕,還有每一寸敏感的皮膚。他的腿緊緊纏着我,舔到痛處時就不斷地蹭我。他難受得嘤咛,卻按住我的後頸,不許我離開。我慢條斯理地舔舐他,胸中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我永遠銘記那夜高懸的明月。他沉沉睡去,我看見月光吻過他眼睫。

“這世界太壞,我害怕他在別人那裏做了戰俘。

“那時我發誓,從此後,我會做他永不遺落的武器。”

Cyrus:[你改稱呼倒挺快。]

宋:[這不是什麽困難的事。]

Cyrus:[你銀行卡號多少?]

寧清辰眼瞅着宋程仰把三張卡的卡號和密碼都一起發了過來,兩眼瞪直了。

這他媽是傻逼嗎?是傻逼嗎?!上了年紀不知道有網絡詐騙是吧!操!

他壓不下心裏的邪火,對着電腦惱怒地打字。

Cyrus:[現在,找個沒人的地兒,給我喘夠60s語音發過來。]

Cyrus:[辦公缺個背景音樂。]

宋:[一定要現在嗎?]

宋程仰給他發來一個辦公專用純音樂歌單。

寧清辰攥了攥拳頭,深呼吸,防止自燃。

Cyrus:[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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