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星期一,吻痕沒消,我貼了創口貼,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但又不能不貼。上課寫板書時,我聽到學生在背後窸窸窣窣,等我再轉過身又安靜了。
“我很少在上課時看他了,他也不再像從前那樣總站起來回答問題。我們只活在夜裏。
“想到這些時,我總會折斷手裏的紅粉筆,指縫間蹭到一片紅色的印跡。亂糟糟的,像他寫在我腿間的字被汗弄花時那麽亂。但又不一樣。
“他母親被抓回去了。‘抓’這詞兒是他親口跟我說的。
“他沒有和我解釋太多,也回去了,行李卻還留在我這裏。
“我還去他家樓下等他,過了半個禮拜,他仍然沒有要回來的意思。
“我們只在學校見面。可能是課間,也可能是午休。很多時候,他周身都圍繞着躁動的因子。
“我問他,怎麽了?他不言語,在人煙稀少的操場,監控的死角,捧着我的臉吻我。我吓壞了,沒再吻下去,只是伸手抱住他,将他圈在懷裏。
“他說,婚沒離成,我快瘋了。他在我懷裏,說這話時氣得發抖。我抱着他,幾乎就要忘了自己身處何地。我告訴他,我陪着您。他神情仍舊是一貫的淡然,可嗓音卻哽咽了,他搖搖頭道,不行,我媽疼我。
“這麽大的學校裏,沒有我們能去的地方。我還記得那天中午滴滴答答的水聲,一樓廁所的水管還是沒人修。我坐在馬桶蓋上,他坐在我腿上。我在那個陰冷的廁所裏抱住他,他靠在我的肩上睡午覺,閉着眼,像個天使。
“那是我此生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無能的痛苦。以前我還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生活壓不彎我的脊梁,我卻肯為他折斷了。可當他為生活所困時,我又無計可施了。我終于從自己混沌的世界裏走了出來,我走出來,才曉得了自己的一無是處。
“倘若我真有什麽厲害,我決計不會讓他這樣躺在我懷裏,在這麽一個冰冷冷的地方。他躲在我的臂彎裏,存了滿腹的心事,卻輕得像片留不住的靈魂。”
寧清辰從周玺那兒收到了新交上來的稿子。宋程仰不知打了什麽雞血,大有一口氣寫完整本的架勢。
“差一個結尾。”寧清辰和周玺在公司樓下喝咖啡,手指劃過屏幕,淡淡道,“還差一個結尾。”
周玺給他點了巧克力慕斯,寧清辰只吃了兩口。
周玺忍不住道:“吃完了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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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清辰卻忽然問:“宋程仰這本書你看過沒有?”
“啊?”周玺是負責這個的,被老板這麽一問,還以為自己哪裏沒做好,“大概看過一些……沒您看得那麽細。”
寧清辰沒後話,只是從小說裏選出一段來,讓周玺看。
是過年醉酒的那個夜晚。
——你喜不喜歡我?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周玺看完了,小心翼翼地将略帶不解的目光投向寧清辰,心想這怎麽了呢。
寧清辰很舒展地靠在椅子上,端着杯子,抿了一口咖啡,漫不經心地問:“你覺得這段是什麽意思?”
周玺聳聳肩,想什麽答什麽,“兩情相悅的意思呗。”
那一口咖啡嗆到了氣管裏,寧清辰擋了擋嘴,咳了好幾聲,跟着問他有何高見。
周玺靈敏地察覺到不對,背後發毛,又不得不發言,“這不明擺着麽。”
寧清辰不信這直男的判斷,他盯着周玺,問:“難道不是答非所問?一個談感情,一個談權力。”
周玺到底年輕,一兩句話就被挑得頭熱,他神秘兮兮、別有深意地搖頭,“宋老師說那句話時,沒對‘他’用敬語。”到底是公共場合,他只敢壓着嗓說,“這代表什麽?那壓根和權力沒關系!”
“不是,老板,你稍微換位思考下嘛。”周玺反手用指節敲了敲桌面,他問寧清辰,“你代入代入角色,你想,你就是宋老師。你覺得自己敢說一句喜歡,敢說一句愛嗎?不如不愛,還能糾纏一整個青春。愛了,就全完了。”
那時,寧清辰再也不能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他咬緊牙根,隐忍着什麽,下颌線繃成一條淩厲的線。他的心飄飄落落,好久,才想起反駁周玺。
“不對,不是的。”寧清辰的喉頭動了動,他在一次吐息後啞聲道,“不愛,只夠撐過一個青春。愛了,就是一輩子。”
“他不回這個家,也厭惡回那個家。
“那時高三天天都有晚自習,他也留在教室裏自習。我陪着他。
“他情緒好時,會認真背書或做題;情緒不好時,就要按着我在教室裏發洩欲望。
“那是他欲望最密集的一個時期。那樣的頻率,在我們同居時都不曾有過。
“他讓我趴在講臺上,按着我的腰,扒了我的褲子。
“講臺是木質的。那時天沒有黑,我扶住講臺,忍不住屈起手指,指尖扣在講臺的表面。他站在後面抽我的屁股,什麽東西也沒拿,只是用手。
“當他的手抵住我的腰時,無需用什麽力道,我便不會有太大掙動。勃起的陰莖有幾次不知蹭到了哪裏,有些痛。我狼狽地撅起屁股,在這個班級,這個課堂裏。
“我知道他很痛快,我也很痛快。他感受不到危險,可我感受到了。
“他叫我壞老師,一邊這麽輕輕叫,一邊打我。我想射精,他看到我抖腰,就不再打我。他在我微微下陷的腰上放了一根粉筆,說如果我抖掉了,就換三角尺打。我喘着氣搖頭,一聲聲地叫主人。
“他的手正向我腿間摸去,掐住了陰莖根部,而後開始吹氣。他斷斷續續地吹氣,先是後頸,而後掀開我的襯衣,吹到腰,再向下,是屁股。他矮下身,鑽進我身體和講臺間的空隙,含住了我的陰莖。他根本不會做這種事,他只是含住龜頭,吸了一口。
“我像被人掐住了脖子那樣,有一種可怕的缺氧的感覺。我順從着他的話不敢抖腰,我甚至不敢憑着欲望對他做任何事。
“我是玩具。我為這件事興奮,甚至比他含住我的陰莖還更興奮。
“我希望他滿意,希望他快樂。
“他吐出那根陰莖,用手弄了兩下。
“他的聲音慢悠悠地傳進我的耳朵裏,啞啞的,迷亂的。
“他說,老師,喂我。
“我知道他的唇瓣蹭上了我的性器,像要接住什麽那樣。
“我艱難地支撐在講臺上,在強烈的快感和巨大的不安下,緊閉雙眼。我對着他射精,心肝都在顫。每一次向前聳,我都能感覺到他的唇舌。
“那時我滿腦子都在念,寶貝,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