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戰成名
天帝設了五場武試,皆是由他指定的神将與我對打,若我能連勝五場便能留在偲宸宮,若我輸了便只能卷鋪蓋回老家,對于這樣的規定,我可以選擇拒絕,可卻沒想過拒絕。
辰時三刻,一切事宜都準備妥當。
偲宸宮前一方花梨木臺下,天帝坐于燭龍金椅之上,幾個侍婢低眉垂目地立于兩邊,坐于左側的重止則淡然地掀了掀玉雕茶蓋,他身旁的祈宋笑語盈盈地打着扇子,周圍圍觀的仙僚議論紛紛,有的不屑,有的嘩然起哄,有的翹首以待。
我踏步上臺,瞧見祁宋打着折扇,瞥了一眼身側眸色淡然的重止:“你就這麽由着她去了?萬一缺胳膊斷腿的莫要喊心疼。”
重止挑了挑眉:“你太小看她了。”
唔。這句才像點人話。
我拂袖幻出一身簡練玄袍,持劍立于臺心。一個彪悍神将持斧而來,我看着既激動又興奮,一顆心怦怦直跳。我司蓁打過海裏的,揍過地上的,四海八荒能挑戰的差不多都挑戰遍了,卻還從未挑戰過天上的仙僚,何況這還是個忒雄赳赳的大塊頭神将。
我心裏甭提多激動,遂拔劍直直殺了過去。
臺下看熱鬧的同窗嘩然一片,天帝坐在龍椅上悠閑地撇了撇碧玉茶蓋。
‘呲’一聲,劍鋒沿着斧口劃出星子,我提劍直掠過大塊頭的發頂,抓住他可憐的三根毛發直直砸了下去。在衆位仙友的唏噓之下,大塊頭喊爹喊娘地被人拖下臺。
我持劍挺立不倒,臺下的重止正把着茶盞漫不經心地瞥我一眼。
之後,接連四場我打得忒過瘾,眼看就剩下最後一場了,我一顆鳥心忒激動。倏地,咯咯發響的木階之上,走來一位肅穆冷面的玄色袍君。臺下的祁宋将折扇合在掌心,驚訝道:“沒想到天帝竟然把他給請來了。”我聞聲望去,把着茶盞的重止眸色凝重。
灼灼日光下,我晃神而歸,拔劍直直向冷面人砍去。
他不動聲色地随手一刀把我擊倒在地。這一擊委實夠狠讓我胸口生出幾分痛意,我持劍爬起:“英雄,你不賴嘛。”
話畢,我耍出劍招,但他竟可以一一化解,并在一瞬之間将我震倒在地。
我咳咳幾聲,竟然咳出一口血來,想來這世間能把我打得吐血的人并不多,可今日委實遇上高手,我很激動,遂抹了抹嘴角邊的血漬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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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仙霧中,我恍然瞧見臺下重止的茶盞晃了晃,碧水茶溢出杯口把他的白袍染濕。
我咬着牙提劍而出,卻沒想到還是被直直撂倒在地,竟是臺木也連着被我撞響了好幾下。我打小就明白,強者并非生來強大,而是有一種永不言敗的堅韌心性。
我司蓁從未服輸過,撇開種種虛名,我也由不得自己服輸,故而我抵着劍重新站起,又被連接着幾次撂倒在地,讓臺下的人看着唏噓不已。
祁宋打着扇子遮住一張臉,不忍直視我的慘狀,天帝卻頗為心悅地撫了撫長須胡子。
頭上傳來冷面人一聲問候:“認不認輸?”我半膝而跪,咬着牙瞪着他:“我們比翼鳥一族,從來就學過服輸兩個字!”
我晃晃悠悠地站起,神識模糊之間,又被他一掌拍在臺上。這一拍,我聽見骨架利落地咯吱一聲,唔,胫骨錯位了。這來來去去好幾回,連我也不知道究竟這樣被他錯位了多少次。
“認不認?”
“不認!”
兩字幹錯利落地響起,又是重重的一掌落在背後,我喉嚨一口血如火般噴湧而出,将臺下的學友一身白袍全部染紅。
“認不認?”
三個字狠狠蕩在我耳邊,被撂倒在木臺沿邊的我迷迷糊糊之間,腦海中竟浮現開一段回憶。
七歲那一年,下着飒飒大雪,刺骨寒風之中,我于木樁之上東倒西歪地練武,常常被摔得淤青臉腫,但長蘇為了鍛煉我的忍性,每一次都是這樣的問法,不知死活的我常常咬着牙不服輸。如今我越長越大,沒道理就沒了那種打死都不認輸的氣節傲骨。
我瞪着冷面人,緩緩爬起,咬着牙道:“不認!”
冷面人的眸裏有一絲愕然掠過,連眉頭也松動起來:“我輸了。”
我心頭顫了顫,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你是第一個能抵過我三百多招仍然堅持的女人。”冷面人收刀回鞘轉身下臺,我竟莫名其妙地生出幾分熟悉之感,遂便急切想要知道這位英雄的名字:“喂,英雄你叫什麽名字?”
“清池。”
我怔了怔,想起私底下幾個女宮娥閑聊,這九重宮闕之上,除了能打又能看的重止君、祈宋君之外,還有一位便是三千五百年前突然轉性的清池神君。
傳聞之中,這位神君三千五百年前抵着萬丈劫火脫凡入天之後,整個人不似以往那般友善和藹,倒是平平添了幾分無法直視的冷漠。平日裏除了在九重天澤的雲騰之上,凝望灼灼十裏煙霞之外,其餘時間都是宿在寝宮中,從不外出。
這事歷來被仙僚們列入天族不可解密的謎案之一。
神思飄忽中,臺下一片雷鳴般的掌聲響起,清池已憑空消失,臺下天帝也已蹙眉揚長而去。我吸了吸噴流而出的鼻血,卻不想身子一橫,被重止一手扛回了宸天宮。
宜華居內,幾個幫我擦藥的小宮娥看着青一塊紫一塊的我,不知如何下手。
因着我一向不喜勞煩別人,遂便拿着藥瓶自個兒塗了塗,沒想到藥勁太強刺得我忒疼。
“你平時不是嗓門挺高的嗎?今日怎麽沒開?”我扭着脖子望去,重止負手而來,目色淡淡地喚走幾位女宮娥,轉身坐在我身旁。
我擠出一個端莊的笑:“那是因為今天本女君不想開!”
他破天荒的沒有用話堵我,倒是拽過我的右臂,不慢不急道:“把外衣脫了。”我的腦門被這句話壓得忒疼,遂縮了縮右臂。
重止的手力道一緊:“別動。”
随後,他掏出一瓶紫晶瓶子,把藥粉輕輕灑在我紅腫的傷口上。由于皮膚上的辣痛,我縮了縮手,可此時他卻将左手放在我的嘴角邊,輕聲道:“痛就咬着我的手,或者大聲喊出來。”
我咳咳一笑:“你以為你的肉那麽香呀。如果比豬蹄還香,那我倒是願意咬。”
語落,他蹙眉問我:“忍着,對你而言就真的那麽值得推崇嗎?”
我愣了楞:“其實對我而言,隐忍不是一種精神而是一種習慣。我生來不幸,命格之中,并不見得如你們常人一般順遂,若非習慣忍着,怕是活不到今天。”
重止看着我,續道:“其實今天在臺上,你可以認輸,你為什麽不認輸?”
我坦然回他:“回來的時候,聽到很多人說我是争強好勝,是以今日重傷也當是活該,但又有多少人曉得,不輕易認輸不過是我們比翼鳥一族的信仰罷了。你想呀,身為一方女君豈是那麽容易認輸,要是這點氣節都沒有,我如何面對我的族人呢?又如何面對我死去的阿爹呢?更何況,有些人揮手就能輕易得到的東西,對有一些人來說卻必須用一雙手去争取的。”
他訝然,指尖的藥瓶頓了頓:“只是因為這些?”
我道:“當然還有進入偲宸宮,随你入學是當日我許下的諾言,也是我向你報恩的方式呀。”
重止的雙眼垂了垂,聲音又沉又低:“如果不是因為諾言和恩情,你還想留在我身邊嗎?”
聽到這,我疑惑地啊了一聲。重止默了默,道了一句沒什麽,随後便伸出爪子來掀我左肩上的衣裳,我縮了縮身子:“你別亂來呀。”
“都傷成這樣還顧什麽小節。過來。”
“我還沒殘,讓自己來。”
話語剛罷,他右手一拉,便把我輕松地拽進他的懷中,我的臉倏地像炸開的地瓜,熱得要命。
“重止,聽說你家小妞被打殘了。我特意拿來一些膏藥……”門外的伊人怔了怔,卡在門檻處尴尬瞧着我們這一副親昵模樣,唔了一聲:“這進展也太快了吧,我這麽年輕可不想這麽早做婆婆!”
音落,我從娘炮懷裏滾了出去。
重止撈回我,轉身道:“伊人你來的正好,她身上還有幾處傷口,你順便幫她上一上。”
伊人笑眯眯地點了點頭,調笑絮叨一陣,送走了重止娘炮,遂興致勃勃過來幫我上藥。那細柔的小手給我抹藥一點都不疼,我忒真切地道了一聲謝。
豈料伊人上來就是晴天霹靂的一句:“記得和重止發展到婚嫁階段時,提前告訴我一聲,畢竟為了你們這段姻緣我可是受累不少,他萬不能厚着一張老臉來坑我禮金。還有還有,你們以後生娃呢,只許生女娃,不許生男娃,我可跟重止約定好了這杯兒媳婦茶我喝定了。”
“……”
是夜,承着伊人的美言,我夢到重止給我生了五個丫頭,個個在我耳邊嚷嚷:“阿爹阿爹,我要嫁給伊人姑姑家的俊哥哥~阿姐要跟我搶怎麽辦!”我幹幹一笑,看着新買的衣服就這麽被五個丫頭扯得亂七八糟,心揪揪地疼。
伊人家的兔崽子拿着一把破扇子在我面前瞎晃:“岳父,你莫為難,我五個人全包了,不分大小,你看怎麽樣?”
我正要嚴詞拒絕時,重止遞給我一杯茶水,甚和藹地對我說:“夫君,你就同意了吧。你要是舍不得五個丫頭,我再生一個就是。”
我凄涼的啊了一聲,從床上滾了下去,頭上又多了一個包,真是個讓人毀滅的夢。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女君一戰成名~~~女君讀個書不容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