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弄巧成拙
聚仙會那日之後,重止把宜華居的結界又加厚了三層,我很郁悶,而祈宋連連被佳人拒之門外,故而傷臉心傷的他也不怎麽好過。
學堂上,常常聽到我倆幽怨的嘆氣聲。
然,我症狀較輕,在學堂放飯期間溜兩圈廚房,這病就好得差不多了,但祈宋比較嚴重,唉聲嘆氣不說,連個幾日下來水米不進,一副得了相思病怏怏得不想活的模樣。此番下去那還得了,保不準就哪一天想不開用刀抹了脖子,給我友情上演一出血花飛濺的戲碼,那這事兒就嚴重了。
想到這,我哆嗦一陣,遂磕着瓜子,笑笑安慰他:“嘿嘿。那個,兄弟,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呢?你別忘了你是誰,你是網羅萬千桃花且一朵不落的少女殺手,祈宋神君。”
祈宋眸子還是暗淡無光。
我拍拍他的肩膀,和藹地比劃手腳:“你不是常常對我說,人不要墨守陳規、安于現狀,要敢于追求新的事物嗎?那那那,你身後可是姹紫嫣紅的一片花海呀!”
祈宋頹然望着我:“弱水三千,我只飲一瓢。”
我咳咳一聲,結果一不留意,嗆住了。這便也就不再勸他,畢竟這浪蕩不羁的神君總得讓他傷心傷肺傷斷肝腸一會兒,指不準把五髒六腑都給斷一回,從此之後就絕了他放蕩不羁、風流成性的毛病變成仙界第一情聖,那我可是喜聞樂見。
我僵僵一笑:“伊人她可能不太鐘意你這個類型的。”
他急切地望着我:“那是什麽類型?”
我側身彎起右臂,以拳抵在眉心,做出一副力挽千斤的威嚴強壯姿态道:“可能是我這個類型的。”
“……”
次日,我在老頭子尚未來到之前,在偲宸宮開設了一個賭局,賭的正是這萬年花心蘿蔔的一段情緣是否有後續發展的可能性。同窗們得了這個八卦紛紛壓上自個兒的小心肝,但全都是壓在無疾而終的這一悲催案頭上,只有我一人壓在開花結果這一案頭上。
不過我壓下身上從紫岚仙子那裏坑蒙拐騙來的二十兩銀子時,我後悔了。因為本女君流年不利,剛剛壓下銀子,仙鶴的棕色分泌物不偏不倚直接砸到我額頭上。
是顆鳥屎!唔。起了個包。上天預兆,我做了錯誤的決定。
事實證明也是如此。祈宋的美男計、苦肉計、欲擒故縱計全都對伊人集體失效,于是他為了挽回美人心,只能賣弄才華作了不少情詩送給伊人,可結果聽聞全被扔出宮外,一顆心碎成八瓣的祈宋很是頹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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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過後,他一度懷疑他作詩的水準,遂請假在家中玩命練習,美其名曰自我修養。
巧不巧祈宋沒來的這一日,夫子竟然臨時起意在我一向最差的文法課上閉卷考試。
天蒼蒼,海茫茫,試卷一片白茫茫。我咳咳幾聲,只能向重止請求援助:“娘炮……不……重止,能不能給我抄抄。”
他的聲音冷淡落地:“不行。”
我放低姿态:“這樣,你給我抄抄,出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
他深如潭水的眸子終于移向我:“你把頭伸過來一些。”我愣了愣,原來今日娘炮這麽好對付。唔,他今天吃錯藥了。我按照他的指示将頭移過去一些,他指示道:“再過來一些。”
我挪了挪,半個身子傾靠在桌邊:“這樣。”
他續道:“再過來些。”我哦了一聲,順着他的意思再靠過去,現下簡直可以光明正大地抄了。
這算是什麽條件,我木然擡頭,臉頰正好掠過他薄涼的唇,我側臉酥了一陣,又紅了一陣,這便舉起拳頭揮過去,可重止卻不慢不緊地把我的随身兇器握在掌心,平靜道:“抄不抄?”我扯過試卷,咬着牙:“抄完,你就完了!”
他把弄着紫毫:“是嗎?”
“你給老子等着!”我作勢鄙視他,他卻不以為意。
半個時辰過去,夫子敲着花梨木上的小破鐘,着了幾個童子收卷,此刻,祁宋持扇入門而來,對我道:“風蕭蕭,雨連綿,我來也。”
我手中一緊,手中的紫毫已經被捏成粉末:“收卷你才來,你這時辰掐得太好了!”
祈宋手中的折扇頓了頓,訝然笑道:“啧啧,這身手。”
娘炮忒找抽地瞥了我一眼:“聽說這紫毫挺值錢,你身無分文,只得我幫你賠了。”此番話激得我拳頭咯咯發響,但他沒有露出半分慌色,只是若無其事地提起右手,整了整袖口:“再瞪,眼珠子掉出來我可不負責。”
“你——”這正要發飙,祈宋攔住了我:“冷靜,冷靜。沖動不好。”
我壓住喉嚨處的一團火,放下高舉過頭的書冊。
一陣冷風透過檀木镂空的雕花窗呼呼地吹了進來,我頓然靈臺清明,是以瞥了一眼娘炮,奸笑一聲。祁宋看着我一副滿臉不懷好意的模樣,很是擔心:“兄弟,你別用這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重止,看得我瘆得慌,而且會讓我産生一種感覺。”
我定了定神,在泛黃的書冊裏與他眼神交接:“什麽感覺?”
他神色魅惑:“我覺得……你要将重止先奸後殺。”音畢,我整個人像粽子一樣從凳子上滾了下去。
今夜子時,夜黑風高,烏雲遮月,正是幹壞事兒的好光景。
我和祈宋計劃好了,由我先捏了咒法幻化成小宮娥,以重止漪瀾宮中的偌芬長公主姑姑突喚疾病為由,請他親自前往探視一番,屆時在半途再把重止引進我們的陷阱之中。考慮到重止多多少少算個高手,陷阱什麽的一定難不倒他。所以我特意将從紫岚仙子那裏借來的金鐘罩設在陷阱之上,待重止被困在陷阱之中,管保他三天三夜起不來。
這廂也算是為了自個兒舒舒心,報報仇。
祁宋很是疑惑,重止有恩于我,這個恩,不大不小,還是個很嚴重的救命之恩,我為何還如此報答自個兒的救命恩人。我覺得他這種想法要不得,則告訴他我一向奉行恩要還,仇要報,虧不吃的原則,是以今夜這壞事我幹定了。
祈宋大笑:“那你晚上在他洗澡的時候沖進去不就得了。”此話一落,我掄了祈宋一拳。
子時一刻,祈宋按照我指示,在通往漪瀾宮的幽靜小道上挖了一個大洞,然,即便在這個整人的節骨眼上,他還能邊挖邊吟起這幾天閉關新寫的詩句,真是詩意得讓我腦疼。
我蹲着身子,看着洞裏被月光裹得有些朦胧的祁宋,問道:“你先停停那些濕來濕去,先回答我你為什麽這麽爽快答應我一起整重止,你難道也和他結仇了?”
祈宋坦白:“仇也談不上,只是時時見着伊人老是同他在一處,我時時被醋得很不爽。”
我疑惑不已:“他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這個醋,你就吃得有些莫名其妙了。”祁宋把鏟子重重地戳進泥土裏,向我訴苦:“兄弟,姑且先不提他讓你不順心一事兒。”
“那?”
祈宋跳出洞,将葉子鋪好在洞邊,整了整衣襟:“我前幾天揍了百曉生一頓,所以他終于肯把伊人的絕密檔案給我看。你都不曉得,這三千年來,重止時時占用伊人的時間,這會兒跟伊人打聽那誰誰誰的消息,那會兒跟伊人下屆探尋人,就這樣用龌龊的借口同我中意的姑娘日夜相處。”
他蔫蔫地垂頭:“但奈何現在我才曉得他就這麽跟我心上人處了三千年,我卻沒有這個福分。”
啧啧,祈宋他很傷情。
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真可憐。我很同情你。不過說實話,你告訴了伊人她乃是你的救命恩人且你對她感恩又動情的,她什麽反應?”
祈宋的臉色沉了沉:“她說那件事不想再提了,叫我也別再執着,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我們想忘記便能輕易忘記的,你說是不是?”
他說得沒錯,誠如那些我們心心念念想要掩埋的東西,總是鑽進回憶裏,想忘都忘不掉。
感念至此,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忽然響起,我拽住祈宋立馬蹲下。
弦月從雲頭中乍現光芒,透過纏繞不休的枝葉灑下一縷光輝,将一身白袍的重止裹得像沾滿晶瑩的藤蔓。我眨了眨眼,看見重止古水無波的眸子沒有半點起伏,只是微微垂下眼睛,望着不遠處鋪滿長葉的陷阱,嘴角掠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我心中一緊,他這個模樣,該不會是曉得我們要整他了吧。
眼看着他漸漸行近,腳步不急不緩,從容的眸子中帶着淺淺笑意,絲毫沒有露出擔心他姑姑的倉皇神色。
這事兒不對。
我靈機一動,從樹叢跳到鋪滿樹葉陷阱之上,用術法支撐住自個兒以免掉下去:“嘿!娘炮。早呀。”娘炮擡眸看我,而後目光落在我腳下的樹葉上:“現在好像是晚上。”
“……”
“你站在那裏做什麽?”
我無意識地擡頭望月:“現下月色皎潔,風聲蕭蕭,楊柳依依,我突然生出幾分賞月吟詩的情趣來,怎麽樣,你有意見?”
話語剛落,碧雲鞋下便發出‘咔呲’的清脆聲響。
我顯然已經快頂不住了,再不想法子便功虧一篑,遂随即捂着腰喊痛道:“哎呦,我腰疼。你過來扶扶我。”
在我拳拳期待下,重止終于負手緩緩行來。
我趁着他輕敵的好時刻,示意祁宋在娘炮身後下毒手,直接把人推倒。祁宋會懂我的意準備下手,我放松一笑,豈料這樣一放松,術法全卸,腳下一個落空,直直掉進陷阱中。
“小心!”
這焦急卻又溫軟的喊聲落在耳邊時,我感覺手腕卡在一個溫軟的事物中,擡眸一看,對上的正是重止一張冷峻無雙的臉。
洞口處的餘晖把他的眸子映得溫軟,我腦海中倏地飄來一個模糊的身影。那人玉冠束發,兩戳青絲安靜地躺在肩膀邊堅實的盔甲上,恍如拔地而起的玉樹寒冰一樣冷俊好看。
我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時,閃爍着銀光的金鐘罩便直直淹沒了洞口的所有光線,剛才的魔障也忽地消失。
一片漆黑之中,重止用力将我攔腰抱起,騰空而落。
腰際邊,那雙手堅實碩大,溫軟無比。我隐約衍生出一種親切熟悉之感。然,彼時眼前的娘炮一出口,這種感覺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現在,你又欠了我一次。”
我靈臺清明,意識到自個被他妥妥地抱在懷中,這樣親昵的姿勢,分明是我被吃豆腐了。
“你抱着我幹嘛?放手呀。”
重止淡淡回我:“哦。”話語一落,‘噗通’一聲,我便一頭跌了下去。
“娘炮,你!”
“不是你讓我放手的嗎?”
“……”
之後,我和重止便被困在這洞中出去不得,奈何金鐘罩是出了名的只認主人,洞外的祈宋也甚無法子破開結界,我只得等着他去請這金鐘罩的主人紫岚仙子來解開結界。此番,我沒整到人卻累得自己成了冤大頭,這件事兒告訴我們陷阱有風險,整人需謹慎。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更到這裏了~重止終于跟司蓁有點兒獨處時間了~看看吧~粉紅什麽一定會有的~別捉急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