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試煉之地
連着幾日沒有女仙僚在門外鬧事,伊人的精神在祁宋各種哄女人的招數下漸漸大好,只是每當看着赤色元神珠時還有幾分傷感。
我思忖着打鐵要趁熱,安撫要加度,便抓住小雪貂的小爪子逗着伊人。
祈宋見我忒得寵,嫉妒地打着折扇道:“伊人,司蓁能逗你開心,我也能。”話語酸溜溜地一畢,他便伸出手橫在我與伊人之間。
“諾,聽說不開心的時候咬人最爽了。要不你咬一口。”
我噗嗤一聲,沒忍住,笑了:“伊人現在無甚力氣,咬你不夠舒心,不過,我聽說看人咬人也爽。”
伊人點了點頭,我看着她贊同的表情,立馬放膽将祈宋的手拽了過來,咬了一口,祈宋臉色一白臉頰一抽,但卻忍痛龇牙笑着:“伊人,你開心一點沒有?”
唔,誠然,這招自我犧牲很是有用,伊人曉得我們這麽良苦用心,便緩緩一笑。
倏地,門外飄進一股淡淡的昙蘿香澤,令我木然一愣。随着伊人黯然的目光望去,一襲白衣的重止負手而進,冷冷的目光定在我的爪子上。我咳咳一笑,放開祈宋的手,向他友善地打了聲招呼,可他的目光卻只是瞥了我一眼,最後安然地落在伊人身上。
這娘炮今天被雷劈了?神思中,重止一句慰問掐算我的思路:“伊人你身體可好些了?”
伊人默然微笑。
此番,祁宋看到伊人神色頗好的模樣,遂将折扇搭在我的肩膀上,友好道:“有我跟司蓁在一切都會沒事的。”
我點頭贊同。
然,重止的唇角卻飄出一個沉沉的語調:“你跟我出來。”我腦袋一空,不知他是何意,便跟着他出去問個清楚。
庭院中,藍紫色的玉桑一簇一簇挨着乍看似明亮的幽蘭燈盞。
娘炮眉間蹙得厲害,我覺得氣氛甚為不對,自行抛出一句話:“娘炮,你今天是腦子抽了還是被門夾了?”聲音一停,重止便步步逼退我,把我迫至一根朱色柱子上。我看着他的雙瞳中似乎有千絲萬縷的情緒在纏繞交織,一抹錯覺頓時浮現于紛亂的腦中。
靜,一切都太靜,靜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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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一個低沉的話語落在我們之間:“在祁宋身邊你覺得開心?”
這一句突如其來的問句令我靈臺混沌,不過,他這個問題雖然來得突然,卻很是容易回答。在我的認知裏,世人愛把喜歡分為好多種,複雜得要命,可對我而言,倘若一個人呆在一個人身邊開心那就是喜歡。
至于,他問的,我呆在祈宋身邊開不開心?這當然算開心。
想來我在九重天上的這些時日,雖倚着我阿爹當年以身封妖的無上威名,被衆仙喚我一聲司蓁女君,但我曉得衆仙對我一向情誼寡淡,介于我命格帶煞是以也不怎麽待見我,只有祁宋與我性子相投,每日與我打架吃酒自是不勝欣悅。
明了這個,我點了點頭。
此時,重止娘炮的眉頭蹙得更緊,竟是連語氣都沉了下來:“是我的大意了,以為以前與現在并無不同,可終究還是有所差別的,倘若你能想起……”話及此處,他默了默,轉身消失庭院之中。
呃。娘炮今天一定是腦袋被夾了,才會說這樣的話。
連着幾日,重止臉色很是不佳。
今日我更是聽說他為妖獸梼杌所傷,是以我和祈宋去了一趟藥君府,為重止求了幾顆丹藥,不想剛一回房,重止手下十二天将的頭子衛離便‘嘭’的一聲跪在我面前。
因這樣的行禮有違我不大喜歡被人供奉叩拜的原則,故而我立馬便着他起身,但他卻死也不起,且拽住我的裙裾,一開口便是一句:“女君,你可知昨日天帝派殿下去往北荒捉拿梼杌,殿下他不慎為妖獸所傷的事兒?”
我回了聲知道。
“殿下雖然是天帝最小的一位兒子,可殿下五萬年來的修為卻比任何一個殿下的修為還要高出十幾倍,捉拿妖獸綽綽有餘,但女君可知從未出過本分差錯的殿下,為何會被梼杌抓傷?”
這個事我倒是不清楚,不過馬有失蹄,人有失足,差錯一事兒就算是神仙也不能避免。
思緒飄至此處,被衛離掐斷:“我不知道女君當日在明粹宮中同殿下說了什麽,然自從那日之後,他便是郁郁寡歡,十分精神提不起三分。當日梼杌以蠱惑人心的幻術幻成女君的模樣,他才未能一招破敵,以前的殿下是何等的殺伐果斷、劍風淩厲,可當時他卻遲疑了。”
我心中一震,一絲擔憂湧上心頭。
衛離又是一拜:“女君,長此以往我怕他郁結深種,望女君能多讓殿下開心開心。”
自從與衛離一席談話之後,我心裏更是愧疚,但誠然讓一個人開心,我是沒有什麽點子,而後衛離提點我說重止是個重視學禮的人,若我能在學堂上表現良佳,他肯定能開心。
我得了個機靈備上幾份碧心葉,準備往茶盞中一泡,屆時即便是在老頭子那令人昏昏欲睡的道法課上,我也能提出兩分精神聽着,可終歸是老頭子那拖人入夢的功力愈發強悍,我支着手臂拼命撐着眼睛結果還是‘啪’的一聲,倒下了。
此後我想出一個法子,若我在不幸陣亡在老頭子的道法課上,背後的祁宋便負責用折扇将我戳醒。
于是,接連好幾日祈宋都向我下毒手,所以我後腦勺被戳腫了。盡管如此,似乎重止的臉色愈加不好,我很是頹然。
祁宋瞧着我和伊人近日來都悶悶不樂,遂邀我們下界一游,怎知下界後,莫名其妙被不明人士刺殺。
雖然說我向來喜歡用拳頭來解決事情,對于不請自來的、邀約下戰帖的、切磋比試之流的只要是光明正大的我全都照單全收,但是委實痛恨這種暗裏偷襲的小人行徑,而且這幫人招招奪命、出手之間毫無留情,對準的正是我,這讓我頗為奇怪。
想來,縱然我這五萬來年打過許多架,可憑良心說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地公平較量,從未占過他人半點便宜,結仇一事更是無從說起,這廂卻是哪裏冒出幾個不明之人非要取我性命。
不過,只能怪他們學藝不佳,不過一盞茶功夫,幾個黑衣人便被我和祁宋撂倒在地上。
這打完了架,吃完了酒,卻來了一場掃興的大雨,我們這便匆匆回了天界,但剛剛踏入宸天宮門口,我就被娘炮用白袍子裹起,打橫抱進房間扔進木桶泡了一回熱水澡。那時候,我愧疚地問他:“那日我叫衛離給你丹藥,你吃了嗎?你的傷好些了嗎?”
重止點了點頭,我吸了一口氣:“那日我說你腦門被夾,你是不是生氣了?”
他回頭望我,神色沉沉:“你生我的氣可以,但我作為一個男人,同你生什麽氣。”
說完,他轉身離去,喚了幾個小仙娥進來伺候我沐浴。此後,宸天宮外禁锢我的結界又多厚了三層。經過這件事兒之後,我更加難以揣測娘炮的心思。
第二日,風聲蕭蕭雲濃濃,幾只仙鶴立其中。
老頭子摸着胡子,從我們兩排白人面前走過,清清嗓子道:“今日的野外試煉我要考驗你們的體力,耐力。一個強者必須要有強健的體魄才能成大事……”
我隔着袅袅仙霧,瞧見對面的馥語一臉泛紅地站在重止身側,小心肝被眉目傳情的小眼神刺了刺。
祁宋不禁挑眉:“別抓了,借給你扇風的折扇就要抓破了。”我低頭一看,手中的折扇被我握得忒緊,我讪讪一笑,将折扇‘啪’的一聲,敲在祈宋胸膛上還給他。
他咳咳幾聲:“這醋,夠重!”
老頭子瞄了我們一眼:“司蓁,我曉得你倒追祁宋很是辛苦,不過不用急于一時,以你的姿色一定可以很快拿下他。”我凄涼地啊了一聲,什麽叫做我追祁宋,還他娘的追得很辛苦,真他爺爺的天方夜譚、胡說八道!
祁宋噗嗤一笑,結果被我一瞪,再也不敢出聲。
我從十幾個議論紛紛的同窗中看到重止一張死人臉很是肅穆。
調侃也該到此結束,我們期待的試煉終于開始。老頭子很是用心良苦地把我和祁宋分到了一組,這一煽風點火的行徑無疑将我們哥倆這段莫名其妙的緋聞燒成一團熊熊大火,百曉生這位八卦的鼻祖自然是少不了激動:“又有段子可以寫了。”
我腦子一抽一愣。真不省心呀,不省心。
之後,我們一行二十個人分為十組,規定在三炷香燒完之前,必須沿着漣韻山腳的陡峭石壁,攀爬至山頂,并在山頂摘下千年蒼樹上的一片碧葉,以最快的時間返回山腳。
賽前老頭子特意囑咐,試煉如戰場,兵不厭詐,可使用一切術法擊倒對方,但唯獨不能以騰雲之術一步登上山頂,且最後一名,必須要被關在小黑屋裏抄佛經三百遍。
我覺得這個懲罰很殘酷,于是和祁宋打定主意,路上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一刻後,在老頭子一聲令下,我和祁宋便火速沖到前頭,一邊用手抵着光溜溜的石壁,一邊順着結實的藤蔓向上爬,而身側的重止右手自一片雲袖中伸出,拉住下頭氣喘籲籲的馥語。沉沉霧霭中,兩只白暫如瓷的手合并在一處。
此情此景本是鴛鴦相守相助的好事,我不知為何竟然覺得很是刺眼。
彼時,重止驀然回眸,我睖睜一秒,将神色移向別處,卻不慎手滑順着藤蔓滑落而下,然所幸祈宋機靈一把拽住我的鳥爪。
這個很正常的救助,引得重止指尖缭繞的劍光脫手而出。
風馳電掣之間,祁宋拂過我身側,幻出山水折扇擋住那來勢洶洶的劍光,手中的藤蔓‘呲呲’發出聲響,他已扣住我的腰,穩穩當當地将兩腳利落成一字型,靠在突兀的兩塊石塊上。
嘩嘩落下幾粒碎沙,這樣險峻的情況下,祁宋還能如此順利把我扣在懷裏,真是佩服佩服。
“喂,兄弟,平日見你身段不錯,沒想到這麽重!”我揚起頭:“要不要對換一下,我抱着你。” 他幹笑兩聲:“嘿嘿,不用。”
我回過身一看,眼神正對上重止一雙暗沉的眼。
“娘炮,今日我們就來比試比試。”話罷,我指尖的劍光利索飛出,重止拽住藤蔓迅速一躲,劍光‘呲’的一聲擦過光滑的石壁,正中馥語胸口。
我愕然之時,纖瘦的馥語已墜下雲端,隔着素色霧霭,我瞧見重止如一道冷光直直飛了下去。
我僵在石壁藤蔓之上,一股麻痹從腦門蔓延開來,思路始終停在他隔着朦胧霧霭擡眸蹙眉看我的那一刻。祈宋常說,人的眼睛和利器都能傷人,但若要比較,定然是人的眼睛更勝一籌,因為利器傷的是人身,人的眼睛傷的卻是人心。以前,我不懂,可當今日卻是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