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凡塵求婚
人間三月,桃李盡開。凡塵中的姹紫嫣紅開遍,這廂都紅到客棧門口了。
鎮上幾百名姑娘将客棧團團圍住這事兒,聽送飯的小二說這些姑娘都是沖着咱客棧祁宋俏公子而來。
我一向都曉得祁宋這個打着十二骨水墨折扇的倜傥公子,德藝雙馨還外加會做幾首破情詩,命格裏注定桃花朵朵開,但我沒料到這桃花開得也忒放肆些。天宮裏杵着一幫女仙僚思慕着他也就算了,竟是連凡塵中的妙佳人也時時想見見這位倜傥神君。
我覺得按照祁宋以往來者不拒的桃花原則,這定然是要憐香惜玉一番,可他卻偏出我的邏輯範圍,除了照顧再度醒來卻已忘記一切只記得我們的伊人之外,他竟還帥了一回。
清早,他拒不見客。午時,他也拒不見客。傍晚,他還是拒不見客,此番作為時時令那些癡情的姑娘分外傷心。
不過,這樣的結果,很好,最好。
然,說來祈宋婉拒三千桃花的事兒雖很讓我動容,然而有一事令我不明,祁宋長得是比較邪魅狂野一些,可按姿色來講,重止一張冷峻無雙的臉,放眼整個四海八荒也沒一人能及得上。
為什麽這些凡塵的姑娘沒能看上重止?
小二聽了我這個疑惑,噗嗤一笑:“客觀這你可是誤會了。那幫姑娘沒能都去圍着重公子,只是因為她們都聽說他身邊杵着一個如花似玉的弟弟,故而姑娘們都覺得重公子活生生是一個斷袖,所以才把目标轉向祁公子。”
這話一出,我便被手中的碧螺春嗆得要緊。弟弟?說的該不會是本女君我吧。
誠然也是,我生性不愛绾發,也不愛抹粉,一套玄色袍子往身上一穿,會被認為是弟弟也不足為奇。
在凡塵只屬于我倆的六個時辰裏,我和重止打算到處游玩一番,卻未想到天公不作美,一場大雨生生把我們淋成了落湯雞。
重止不慢不緊地脫下他寬大的綢緞外袍,自我的腦門一直裹到腳踝,打橫攔腰直接像打包粽子一樣把我抱起。
一路之上,我躺在他的寬大溫暖的懷中,借着幾盞街燈的幽幽光澤,瞧見他漆黑的眸子溢出幾分柔色。
我的臉便炸紅起來,連一顆鳥心都跳個不停。
回到客棧之後,重止像滾粽子一樣将我滾進床榻裏側,然後把他裹在我身上的外袍脫下,為我裹上裏三層外三層的被褥。我瞧着他此番像對待寵物的一連串動作,甚是無奈:“娘炮。你可以稍微不把我當成寵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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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好聲好氣的請求,只得他三個字:“不可以。”
“……”
我一陣無語之後,以為今夜折騰到此為止,哪裏曉得重止他還不停歇,直接拿着幹帕子戳着我濕漉漉的臉頰。我雙手被被褥裹得緊緊的,毫無招架還手之力,只留一張可以刺激他神經的嘴:“娘炮,你輕點。我皮都快被戳破了,哪有你這樣伺候人的!”
重止得瑟挑眉,像為小貓小狗抹頭一樣,用手中的帕子把我鬓角的發絲戳得稀巴亂。
我曉得他愛逗人,可我這一次真得被他逗壞了,遂便扭扭頭。
重止瞧着我這個模樣,更是興致泛起,直接用右手捏住我的下巴,強行将我的頭扭過來。倏地,我聽見‘咔’的一聲。
唔,我的脖子歪了。
我忍着胫骨錯位的疼痛,撐着六層被褥直直站在床上抗議道:“人家都說一個好夫君就是要學會怎麽疼自己的妻子,我覺得你是不是應該學學為夫之道?”
重止的一抹笑容自薄涼的唇角綻開:“夫君?嗯~不過是逗逗你,卻引出你的真心話,我覺得挺值得。”重止此話落,我靈臺甚是清明,起身準備反擊,然他搶先一步把我的被子一攏,輕聲道:“別亂動。”
明亮的燭光下,他一張俊朗的臉在我面前漸漸放大,直到隔着半片昙花葉的距離,我才意識到此番他在上我在下。
如此親昵的動作,讓我木然想起曾經春宮圖上最濃墨重彩的一頁。
唔,忒臉紅,此時,我很識時務地閉上眼,任由重止靠近,等待那一刻的來臨,沒想到卻聽見‘咔’的一聲,我脖子正了。
我睜開眼睛,大吼道:“娘炮,你又耍我!”
“嗯,你現在才知道,太晚了。”他平淡說完,惹得被裹得像個蛹一樣的我起身,用額頭狠狠地以自殘的方式往他鼻子撞去。
結果,我如個歪瓜裂棗般滾下了床。
重止一把抓住我,将我攔腰按在銅鏡前的椅子上,并把我濕漉漉的頭發從被褥中撈出,細心溫柔地用幹帕子幫我擦拭。
他一起一伏的優美手指伴着一張幹帕子在我發間來來回回,真像是在輕彈着一曲悠揚的曲子。
啧啧,其實重止他不是不懂溫柔,只是他這個人有時候愛逗人,以此來展現他霸道的一面。我曾聽祈宋說,重止這種行徑一般只在他心尖人的面前才會顯露而出。明了這個,我心中甚是愉悅。
思緒飄至此處,一個柔軟的事物已如蛛絲網一樣層層繞着我散落的幾戳頭發。
我詫然一頓:“娘炮,你幹嘛?”
“你頭發太多,用我以前送給你的紅絲帶紮起來比較好看。”他的聲音柔柔一畢,我便轉了轉身,這才瞧見自個兒的頭發已被一條紅絲帶輕輕系着,原來是之前我慣用的那條老古董。
我拽過一戳頭發:“什麽叫你送給我的,這條紅絲帶本就是當日你搶我的。”
重止淺淺一笑,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擡手來順我的發絲。我怔了怔,想起那日他同我說的一句話,開口道:“你不是說當我重新……愛上。”頓了頓,一片紅扉鑽到我耳根處,便沒再說什麽。
他倒是頗有趣味道:“司蓁,說呀,當日我說了什麽?嗯?”
“喂,你明知故問!”
重止抓過我的爪子:“其實你再次随我重上天宮時,我便該給了。”他默了默,思索了很久:“只是,我還不确定,你喜歡我,是因着習慣,還是……”
我看着他一雙如潭水的眸子,輕聲問道:“那你現在确定了嗎?”
重止冰冷的唇角彎起來:“很确定,當你踏足三十三重天時,當你冒着生命危險闖姑姑的縛羅陣法時,當你拼死砍下九頭巨蛇的八顆頭顱時,我就曉得你……”
這一刻,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往他臉上一親,鄭重且認真:“娘炮,我明白,以前我在潦雲谷同你說我喜歡你,終是有些淺,可我當初沒說出口,只是覺得愛這個字太重,我怕你會覺得太累,因為我畢竟是要比你先走的。但,其實我真的很愛你,你知道嗎?”
重止目光灼灼,傾下身子,雙臂環住我,下颌滑至我的右肩。
“司蓁,我愛你,一如往昔。”
他平日很少講這樣好聽的話來哄我,今日卻說了這麽多感性的話,這讓我甚為驚訝。
半晌,肩頸處溫溫熱熱,全是他撩撥的氣息:“答應我,你永遠不要把這條紅絲帶拿下來。”
我在他懷裏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他把我摟得更緊,沉沉的聲音再次落在我耳邊:“我一定會在兩個月之內凱旋歸來,到時候我會讓天帝兌現承諾,為你更改命格。”
“萬一等不到呢?”
“沒有萬一。”
“那,更改命格之後呢?”
“娶你。”
紅塵裏走一遭,我撈到一個求婚,覺得很是滿足。
第二日,我們返回天宮,重止以至生、至死兩滴淚贏得此次比賽,于玄天臺前,當着群臣衆仙的面,接掌由天君親自授予的帥印,成為名副其實的禦敵主帥。
本來是值得慶賀的一件事兒,天君卻頗為不悅,更是在授印大典之後,将重止召進了後殿。
我不曉得兩父子這番神神秘秘究竟為何,只是聽殿外的幾個小仙娥說天君與九殿下貌似有所争執。
戌時一刻,重止終于回到宸天宮,可他一雙冷冷的眉目卻蹙得極緊。
我上前詢問究竟發生何事,他只對我說了聲沒事。這忒讓我堵得慌。
随着大戰即将降臨,五族戒備,偲宸宮暫時停課。出征前的這一晚,他命幾個小宮娥把我所有的家當全部送到漪瀾宮,并将我托付給了他的冷面姑姑,這天族的長公主,偌芬。
我這才曉得那日在漪瀾宮諾芬公主的那一句,應重止所求,原來不僅僅只是同意我倆的一樁婚事,還有答應在重止出戰的這段時日裏,把我留在漪瀾宮中。
我知道他擔憂我,可我卻不知道他這麽擔憂我。
翌日,我穿上重止最喜歡的那一件大紅羅裙站在南天門前,當着十萬将士的面,為他送行。
號角聲聲鳴起,鑼鼓陣陣發響,他撫着我的臉,對我說:“等我。”
話語一罷,他便領着将士皓皓蕩蕩地離開天界,前往蛟龍族與天族的交界之地,擎山。
這是我平生以來,最怕的一次離別。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