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上古(鳳歌)番外

我第一次見到玄夜,是在盤古父神在世的上古時代,那時候天地未開,蒼穹只是以父神的身軀支撐着。

然,父神是個偉大的神,而偉大的神總要想出一些偉大的想法來,才能對得起偉大二字。

譬如,為蒼穹謀劃一個嶄新未來,勾勒出未來世界的物種以及模樣就是一件偉大的事兒,但父神覺得不能冒險,遂用靈澤造出了我和玄夜、長蘇三個凡人,以此來試煉一下他構想中的未來世界是否可行。

是以,我們降世之後,父神便将我們湊在了他于掌心之上幻化的一片林子中。

傳說,這片林子是父神他的試煉場地,也是他為未來蒼穹勾勒的藍圖,那裏有日月辰星,有山川草木,有飛鳥走獸,有着未來世界都會出現的東西。

當時是,我們在林中各辟三所地,搭了竹屋,安然自樂地住下。

有一日,春光灼灼,樹影斑駁,玄夜身着一襲白衣自一片桃樹下走來,樣子冷峻又尊貴,孤高又淡然。正在樹上掏鳥蛋的我頓了頓,心想,這人竟被父神造得那麽美,還偏偏是個男子,而為什麽我一個爺們性子,卻偏偏是個女兒身,父神的造人技術真的是有待進步。

我神思歸來,因着鄰居的情分,向他揮手打了一聲招呼:“娘炮!早呀。”

他淡漠地瞥了我一眼,無言走過。我不明白,怎麽會有人這樣冷漠,也許是我起的綽號太過,因此他可能在耍脾氣。

不過後來,我聽父神說,造成我們三人,着實是花了一番心思,不僅要把未來物種的七情六欲灌注在我們的意識之中,還要将我們三個人性子塑得與衆不同些。譬如我,性子似風,張揚放肆。譬如長蘇,性子似水,沉靜溫潤。又譬如,玄夜,如冰,孤高冷然。

明了這個,我才明白原來他骨子裏透出那股的冷漠,都是父神他老人家搞得鬼。

誠然,我覺得天生無情是一種缺,後天無情便是一種憾。

玄夜因無情遂甚少與我和長蘇往來,別說平日裏同我們嬉戲玩鬧的快樂沒有,就連最基本的打招呼都是冷冷淡淡。

這一片天地,除了父神神識中造出的飛禽走獸,山水花草之外,只有我們三人,我們本應親和相處,守望相助,即便不是如此,我也不希望他活得像個精致的木偶,無情無感,無樂無喜。

此後,我有了一個違逆的想法,那便是把父神的成果扭一扭,讓玄夜變得有情。

故而之後,我同長蘇合謀,幹了不少針對玄夜的混賬事。比如,将玄夜慣用的熱茶換成淡水,又譬比如,在他常穿的白袍印上我的無影腳,更譬如,在山頭劈了一個陷阱預備逗一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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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些,終歸沒讓他生氣,倒是令他愈加疏遠我們。

我有點失望也有點難過。長蘇告訴我,既然他無情,憤怒便無從生起,不如嘗試一下別的法子,譬如使人心樂之事。

我琢磨這個法子可行,随即開始着手起來。譬如我每次在山間逮到野味,總會親自烤好後把其中一份放置玄夜的屋前。又譬如,我每次掏到鳥蛋都會想和他分上一分。更譬如,山間虎獸甚多,我曉得他沒有武器,便親自打造了一把七星寶劍給他護身。

但這些努力想要留給他的東西,因着他冷情的性子,都拒之門外。

直到七月大暑,父神特意将林中的太陽煉化得跟火球似的試煉我們三,美其名曰:為未來世界做貢獻。

我本為父神的火靈所造,對熾熱并不懼怕,而長蘇乃為父神的水靈所造,縱然水靈克烈陽有點吃力,可終是也能勉強熬得過去。只有玄夜乃為冰靈所造,冰遇火而化,因此,他過得很是艱難,只能宿在竹屋中避熱。

我想,這并非長久之計,随即則前往林子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寒風山,為他取能暫時克制烈陽焚身的寶物冰玉石。

臨走前,長蘇攔住我的去路:“你可知,你自己的體質雖不懼火但卻極是怕冷,萬一受冰寒侵蝕,你自身都難保,更何況寒風山有冰玉石,卻也只是父神的一個玩笑話不知是真是假,你萬不可為他前去冒險。”

他默了默,見我不語,聲音便柔了起來:“你想要讓他變得有情,求的不過是一種勝利的快感,既然是為這個,他變與不變終究也就是一種結果罷了,你又何必執着?”

林中一陣熱風拂起,吹得幹枯的樹葉紛紛落地。

我笑了笑:“起初,或許是為了捉弄他,或許是為了同情他,或許是只是求一種快感,可現在卻是不同。”

他木然一頓:“有何不同?”

我說:“或許是因為喜歡他。”

話畢,長蘇神色暗淡,握在我手腕上的五指僵僵地松開:“我現在明白,我做過最蠢的事就是幫助你,接近他,走進他,甚至喜歡他。”他阖上眼睛,聲音很輕:“那什麽時候的事?”

我擋了擋熾熱的光澤:“記不清了,也許是在第一次見面時,也許是在之後捉弄他時,但更也許如父神所言,這是一種本能。”

言落,太陽越發的猛烈,身後的枯枝咔的一聲,燃起一團烈火。

烈焰光暈下,我也沒能看清楚長蘇眸裏的神色,只是撫了撫汗,轉身即走,怎知長蘇抓住我的肩膀:“我已經錯過一次,不能再錯第二次,我不能讓你去!”

我心中一急,回身一個手刀将他敲暈,而後把他擡屋舍之中。想想有些對不住他,手刀縱然不是個好法子,可也終究是個法子。

午時,我趁着最炎熱的時刻,步行至寒風山腳下。

接着二話不說,便撩起袖子,抓住山壁邊的藤蔓,一寸一寸地往上攀爬,但越至高處,岩壁的石塊便越發的冰涼徹骨,我呼出一口氣,然竟在一瞬間凍成冰晶。

不過,想想,管他的呢。

話語剛罷,一陣刺骨的寒風呼嘯而來,我凍僵的手指一松,整個人立刻順着藤蔓滑落而下。之後,所幸在一株寒石松樹上卡了卡,才保住我這條小命。

我抹了抹睫毛和臉頰邊的冰晶,咳咳幾聲,再度重來。

最後,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在缭繞的冰風寒雲中,我瞧見鑲嵌在山頂石壁之上的冰玉石。我斂神,握住已經凍結成冰晶的藤蔓,用力伸手拽住冰玉石,可怎知‘呲’的一聲,我因用力過猛,身子往後傾倒。

我啊了一聲,準備摔成連父神都不認識。

但就在一剎那間,身子卻靠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我猛然擡起被冰晶凍得僵硬的睫毛,看見了一身白袍的玄夜。

淩冽寒風中,他握住藤蔓抱住我,眸色漆黑,聲音沉沉:“鳳歌,做這件事情之前,你有沒有考慮過後果?”

我一向好賭,且賭的不是運氣,只是一種不怕死的精神,所以這樣做并未想過會結果會如何,只是覺得用心做便是最好,遂搖了搖頭。

玄夜蹙了蹙冰冷的眉目,眸子熾熱,聲音落在我的耳邊:“那我告訴你。”

話止,他便附上了我的唇片。我破天荒的第一次初吻竟然就這麽沒了,想着覺得有點驚訝。

之後的之後,父神把我喚出了林子,我曉得他自是要責怪我更變玄夜的性子,可行至他面前時,他沒有我想象中的那樣目眦欲裂,而是語重心長地同我談了一番話。

他說,在造出我們三人的魂魄時,在最後的關頭出了差錯,是以我和玄夜的魂魄相生相伴,如影随形,若要保二人魂魄安然,必得要将我們其中一人的情魄暫封,這樣我們二人魂魄找不到歸屬,便會自動分開歸于宿體當中。

父神憐我為女兒身,整日冷着一張臉孔對我不大好,遂暫封玄夜的情魄,因此,他得了個冷清的性子。

然,我雖歸位宿體,卻因失卻了一股靈氣無法言語,以是父神随即用一滴神血彙入我的肉體當中。故此,陰差陽錯,我成為唯一承有他血脈且有資格承他衣缽,繼任蒼穹之主的女兒。

但如今我卻動了情,還解開玄夜的情魄封印,導致兩者重新牽絆。

這難保以後不會釀出災劫,因而父神很是頭疼,最終他只能把他快要以身造世湮滅而去的事宜告訴我,着我萬不能因情誤責。

我聽完,腦袋一片空白。

看着父神蒼老的容顏,心中越發地苦澀。我曉得,我再也不能似往常一般混賬。後來,每日我都會來父神面前聆聽治世之道,為帝之本。

久而久之,聽多了那些冗繁的東西,性子也變得沉了起來。

父神怕我壓抑過度,贈了一條小應龍與我為伴,希望我能常展笑顏,而我誠然未能如他所願,再像以前那樣開懷大笑。

時間一輪又一輪地運轉,蒼穹終于走到它該重整面貌的那一日。

父神臨終授命,将蒼穹之主的位子傳給了我,繼而又他把體內全部神力盡數傳給我們三人,使我們得以飛升,成開天辟地以來最早的上古真神。

而後,父神便羽化湮滅,以身□□,身軀盡化為山川,血液彙成了江海。

父神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在這個嶄新的時代有了無可替代的價值,而竟是連最初我們所居住的林子也一下子飛升,化為這蒼穹之間最高的神聖居所,三十三重天。

父神來時兩袖清風,走時亦是兩袖清風,确實當得偉大二字。

此後,蒼穹步入一個嶄新的上古時代。

初初,誠如父神所言,降生之後的各族強者被欲望所驅,掀起不少戰役。我和玄夜、長蘇三人為壓制戰役亦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和力氣。

最終,那些降世的神魔強者雖好戰,卻被我們壓着不能戰,只能在背後搞一些政治更疊,小打小鬧,是以蒼穹就像娃一樣被我們護得十分周全。

在安和日子裏,我和玄夜有了一段清閑舒坦的日子。

世人常說,人閑着閑着,便閑出一種幹樂趣事的勁兒。我覺得說得極是。

那一段日子裏,我就幹了幾樁樂趣事兒,譬如和玄夜修繕了一遍三十三重天的自家老窩,在屋舍前辟了一池碧湖,把昙蘿花的種子放置于池中養着,又譬如自個兒編了一首歌謠時常哼着,還譬如親手用靈澤捏了兩只鴛鴦放養于水中,以我們之名,取之歌與玄。更譬如玄夜織了一條紅絲帶贈予我,我繡了鴛鴦帕子回贈他。

事能易人,人能易性,性能易感。

果真如此,暫時卸下女帝的頭銜,我便輕松自在許多,連性子也跟着活潑起來,性子活潑起來竟是連笑容也多了。

玄夜說,他希望我一直都是這樣,笑的時候無拘無束,玩的時候無憂無慮,但倘若非得因蒼穹女帝的頭銜沉着性子去處理大事,至少在他面前這樣便夠了。

然,天道循環,周而複始,一切有始必有終,我們的緣分如此,上古時代的壽數亦是如此。

六月二十七,大地震動,山石倒塌,河水變濁,天降紅雪,砥砺之氣蠢蠢欲出。

我曉得這是蒼穹之劫即将來臨的征兆無疑。那一日,我想起父神之前同我說的一句話,他說,我情緣淺,福緣薄,而我的出生,本來就是要守護蒼穹,看護蒼生,而我的湮滅,也是如此。

我一直都曉得這個宿命,只是最後的劫數在我最美好的時光中突如其來,讓我有些措施不及。

随後,我打開父神的神農鼎,窺探複生之法,豈料鼎文卻顯示以玄夜之命,換我之命,所謂一生一死,一隕一複,正是如此。

我心頭煞涼,将神農鼎重新沒入黃土之中,決心赴死。

哪知,玄夜卻在我知曉真相的後一刻,向我求婚,如今我尚且記得那一日,三十三重天上昙蘿花次第開滿了一池,恰似上古不滅的煙霞。

他緩緩一笑,席地而坐,聲色柔柔:“鳳歌,待過初七之後,若我們能度過蒼穹之劫,平息戰事,讓神魔共處。我便天為聘,以地為媒,以一池昙蘿花為禮,以蒼穹萬物為證,娶你為妻,可好?”

我多麽想點頭,可整個腦袋卻沉得像一塊嵌在崖壁上的巨石,動彈不了一分,只是淺笑:“若你能打贏我,我就嫁你,若你不能,那便憑什麽讓我嫁給你。”

明明是那個甜蜜的話,我卻說得有些沉重。

此後,我以各種法子婉拒玄夜,甚至不見他,就連最後的訣別,我都沒想讓他參與,但他還是在我化蒼穹之劫的最後一刻趕來了。

那時候,我說:“如果這蒼茫世間,我們兩人非要羽化一個,那一定是我。如果我不是蒼穹之主,那該多好呀……”

烈焰火光瞬間炸開,我的上古,畢。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現在有時間就寫了一篇鳳歌的上古番外,有人問我,為何重止或者玄夜會喜歡上鳳歌,其實并非是因為容貌或者一顆特特特特善良的心,鳳歌本就做不到那樣聖母瑪麗蘇,只是宿命使然她秉着一顆敢作敢為的心和負責意念罷了,而重止和玄夜喜歡的就是她這一點。

且因玄夜(重止)呢,本就是個冷人,自個的世界中,除了冰就是黑暗,而鳳歌正好在他最需要的時刻出現,給予他溫暖。

當當當!!!之後還會有番外,圓滿的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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