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包紮
沈遙見到玄七,頓覺心情激蕩,大喝一聲,出招氣勢陡增,專心應戰長劍。
他的對手劍招在于快狠,虛虛實實,後招甚多。沈遙短笛在手,腕花一翻,笛子便可配合身形旋、刺、劈、架,應對之招千萬,路數紮穩,顯然這短笛乃是他傍身兵器。
玄七這邊也是一番激戰,拳來足往,兩人招式皆是詭谲迅猛,灰衣人化手為爪,攻人要害,玄七身形矯如黑豹,以攻為守,招招後發而先至。
一時間,兵器拳腳之聲大起,河邊的馬兒受驚長鳴一聲,踏踢奔逃而去。
玄七着急速戰速決、去幫沈遙,他低喝一聲,縱身而起,一肘擊向對手胸口,此招破綻百出,對手立刻抓住機會,一邊撤身,一邊雙手探入懷中,繼而兩手齊發,六根寒針便淩空射向玄七。
玄七眸色一凜,毫不驚慌,瞬間判斷六根寒針的走向,身體在空中忽然彎了個刁鑽的弧度,與寒針堪堪擦身而過,旋身同時,另一只手自下而上撩射出暗器。
灰衣人發現中計,神色大變,身體連忙向側面撲去,卻仍被玄七射出的暗器釘入右肩,頓時鮮血如注,染透灰衣。
灰衣人自知不妙,倒地之後直接連續翻滾,又有數枚三角暗器如影随行,與他擦身而過,射破他的衣袍。
另一邊,沈遙與另一個灰衣人酣鬥數十招,兩人兵器一個對碰,沈遙以笛管絞住那人劍尖,正要發難,卻沒曾想,那人忽然松手一翻,以掌自劍柄後端向前猛地一推,沈遙被逼後退,那人卻舍劍而去,縱身躍向被玄七擊倒的夥伴,淩空砸下一顆鐵球,沈遙、玄七忙向兩側翻身閃躲,沒想鐵球落地,只是炸開一片濃霧,片刻之後,便消散淺淡,而草地之上,兩個灰衣人已不見蹤影。
“玄七!”沈遙三兩步跑向玄七,眉眼綻開笑容,邊跑邊将玉笛插入腰間。
“沈公子可有受傷?”玄七沖他問,目光在他的玉笛上停留了一下。
“并無,剛才多虧你了!你呢?有沒有事?”
“無妨。”玄七搖頭,暗暗調整呼吸,之前任務重傷加之刑傷,使他內力不濟,一番激鬥,現下呼吸間覺得胸口隐隐發悶鈍痛。恐怕真如影醫所說,他的身手、或者說內力,今後也許很難恢複到從前的一半。
“這兩人似乎是職業殺手,應該是沖我來的。”沈遙道,“看來,有人不想讓我繼續查案,已經在暗處開始行動了。剛才你傷了一人,他們應該暫時不會回來了。對了,你怎麽來了?” 他注意到玄七額角過多的汗珠。
“……”玄七微微側頭。
就在沈遙以為他不想回答時,玄七卻忽然在他面前單膝跪下,恭敬的道,“沈公子下山,玄七擅自随行,請公子責罰。”
“……你快起來!”沈遙額角一跳,這人怎麽又對自己擺出生疏恪敬的樣子。他趕忙伸手把玄七扶起,卻發現玄七除了剛才見自己奔過來時,眼角露出一絲喜悅,轉而便一直微微繃着臉,雖然表情木然,卻好似在生着什麽悶氣。
他想不明白玄七為何生氣,撓了撓鼻子,道,“我沒有帶你一起出來,不是故意撇開你,而是因為你受傷了,需要好好休養。”
玄七擡頭看向沈遙,目光一漾,幽眸中透出堅定,語速微微加快了一些道,“三天已足夠玄七休養,而且影主先前已命玄七協助公子查案,玄七的身體情況完全可陪公子同行,替公子護衛,公子大可放心。”
“我不是不放心你同行……”沈遙剛想解釋,忽然尋思着玄七的話,一個轉念,問,“是不是薛堂主命你此番跟來的?”
玄七眸中露出些許詫異,沈遙料是被自己猜中了,接着道,“呵,他果然還是想看看我在幹嘛,”語氣中帶了些無奈,“也罷,你便跟我一起吧,現在硬要你回去,只怕你不好交代吧。”
玄七眼中綻過一瞬光芒,他眨了下眼,只說了句,“但憑公子差遣。”
“什麽差不差遣啊,”沈遙笑笑,“過來,讓我看一下你的傷。”
河邊,身側水波粼粼。
玄七拗不過沈遙,只得坐在一塊矮石上,慢慢解開了上衣。他衣服裏藏了幾個暗兜,能看到一堆暗器的金屬邊角排列在兜口。沈遙看了發出“嚯”的一聲驚嘆。
衣服褪至腰間。
“這就是你說的無妨?”沈遙的聲音帶着些愠意,在身後響起。
“……”玄七忙想拉起衣服,卻被沈遙制止,沈遙悶聲道,“別動,我給你重新包紮一下。”
玄七胸腹、臂膀本纏滿繃帶,不少地方有幹涸的淡紅,右肩處的鮮紅格外刺目,顯然是剛才打鬥撕裂了傷口。
沈遙幫玄七把繃帶解開,有些地方和傷口皮肉粘連住了,沈遙便掏出帕子在河邊沾了水,把那裏沾濕慢慢揭下。
玄七身體微動。他身材勻稱,肌肉緊致卻不突兀,結實的胸膛和勁瘦的腰腹,即使滿是傷痕,也難掩肌理蘊含的力量與優美。
繃帶散落在地,沈遙皺眉,他從不知道,一個人身上能有那麽多的傷口,鞭傷烙痕、棍棒擊打的大片淤痕,以及一些晦暗不明的陳舊傷疤。
應該是用了什麽烈性收口的傷藥,玄七身上大部分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但還有幾處正在滲血,沈遙皺眉,不由想象這種烈性傷藥灑在傷口上會有多麽劇烈的疼痛。
他繞到玄七身前,見他右肩有個圓形傷口,深達數寸,滲血尤為嚴重。
“這是怎麽來的?”沈遙問。
“……任務。”玄七道。
“那日我們在山洞相遇的時候,便是受了這個傷吧?”
“是。”
“嗯。”沈遙用帕子輕輕擦掉傷口四周的血跡,眉頭越皺越緊。
玄七看在眼裏,心中不安,伸手想去攏衣服,低聲道,“玄七傷勢污穢,污了公子眼睛,請公子恕罪。”
“胡說,受傷怎麽會污穢。”沈遙瞪了他一眼。
玄七眨眼一怔,覺得沈遙的鳳目在陽光下格外俊美生動。
沈遙道,“你沒聽過嗎?男人受傷,那是光輝榮耀,當然,不能是為非作歹導致的傷。”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我這裏,以前執行任務也受過傷,心口劃了個三四寸的傷疤呢。”說着作勢要扯開衣襟。
玄七微微探頭想看,沈遙忽然手一攏,狡黠的道,“就不給你看了。”
“……”
看玄七似乎微微撇了下嘴,沈遙眼角微彎,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道,“我給你上藥,會有點疼,你忍着點。”
藥粉撒上傷口,玄七眉頭隐皺,肌肉紋理随沈遙的動作微微顫抖起伏,身上的汗珠順着肩背滑落。
“疼嗎?再堅持一下。”看着那人隐忍的表情,沈遙再放輕動作。
“不,不疼。”玄七道,沈遙的藥遠比他之前用的烈性傷藥要好的多,初初撒上有些疼痛,卻不是不能忍耐,很快便轉成清涼,流血也很快止住。
古怪的感覺壓倒了疼痛感,他的心思似乎被沈遙的手帶動,每一絲的觸感都被無限放大,溫柔又很陌生的感覺被他努力屏蔽卻又不斷滲透心間。
四周野花馨香,熏得玄七有些心煩意亂。
不知不覺間,沈遙已經幫他上好了藥。
沈遙直起身,似乎在躊躇着什麽。
玄七也随他站起,帶着請示性的眼神看向沈遙,他仍赤着上身,未纏繃帶。
“我們的馬跑了。”沈遙道,“我來試試能不能按馬夫說的方法把它喚回。”
說着,沈遙伸出兩指并入口中,打了一個長長的呼哨。
兩人靜待片刻,四周無其他聲響。
沈遙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玄七道,“公子再試一下。玄七知道山莊是有一批好馬,被訓練成通過呼哨可以喚回。”
“呃,要麽你試試?”沈遙道。
玄七遲疑了一下,見沈遙沖着他笑,便也擡手打了個呼哨。
片刻後,只聽“嗒嗒”馬蹄之聲響起,駿馬的身影由遠至近奔了回來。
“……”沈遙捂住半邊臉。
“……也許剛才公子吹哨的時候馬已經在往回跑了。”玄七忙安慰。
沈遙自馬上拿下自己的包袱,取了一件白色中衣,嘩嘩撕成長條,代替繃帶幫玄七包紮。
玄七又是一番受寵若驚。
沈遙吓他,若是不聽話,便趕他回山莊,玄七便乖乖坐下不動了。
不自在的看着沈遙幫自己包紮,玄七想起要告訴沈遙的事情,便道,“沈公子,玄七此番帶了一個線索而來,只是不知是否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