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屈辱

陸藏名坐在山洞裏一塊相對平坦的大石上，玄七跪在他腳邊。

沈遙躺在離他們七八米遠的火堆旁，玄七看出陸藏名只是點了他的睡穴，便稍稍放了心。

玄七低着頭，感到陸藏名的視線自上而下直直盯着自己，他繃直了脊背，思考着可能遭到的懲罰。這一路驚險波折，小節難拘，莊主如果細究的話，光是護主不利、對上不敬，就可以把他罰到脫層皮，更別提，他和沈遙走得那麽近，完全可以定他擅自私交的大罪，只希望，莊主不要為難沈公子便好，他自己……确實明知故犯，受罰也是甘願。

山洞裏一時無人說話，陸藏名面色難看，盯着跪在腳下的玄七，眼神幾度變化。

“玄”字一列為山莊影衛中最上品的一批，武功修為、易容僞裝、奇門遁甲、毒理暗器無一不精，他的歷屆貼身影衛也都出自“玄”字列。這玄七，幾年前位列“玄”字列的時候，他是見過的，依稀還有些印象，少年英姿，靜默堅忍，是影堂淬煉出的一把好劍。

只是現在，這人是不可能再成為他的貼身影衛備選了，他跪在自己腳邊，雖然刻意對呼吸進行了掩飾，但隐隐還是透出些淺亂氣息，應是受了難愈的內傷，這種情況，影堂斷不會再浪費精力醫治于他，回去以後，必然棄作他用。

所以，這便是他生出心思攀上沈遙的原因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做些小動作，以為自己完全看不到麽？本以為是把絕對服從的好劍，現在看來，不過是個想使龌龊手段茍且求生的失敗品，陸藏名看着玄七的眼神從可惜變成鄙夷。目前尚未脫險，他不想自損兵力，但該讓玄七發揮作用的地方……他還猶豫什麽？

“玄七，”陸藏名終于發話，玄七的身體明顯一僵，把頭深低。

“你身為‘玄’字列，應專門修習過一門純陰的心法，平日可有專心修煉？”

“回莊主，自玄七位列‘玄’字列起，已修習三年有餘。”

這純陰的心法，是“玄”字列所有影衛都要專門修習的，修煉過程要全身浸入寒潭，冷到渾身發痛，痛到銀牙咬碎，才能堅持下來。不過影衛內功本就走陰狠路數，輔以此種心法，對修為輔助很大，但是陰寒入骨，修煉者體溫常年偏低，陰雨天氣更是總有些入骨隐痛。

“你可知，本莊主修煉的乃是純陽心法，‘玄’字列作為莊主的貼身影衛備選，修習這純陰心法，還有一個重要用途？”陸藏名又問。

玄七腦中靈光一現，擡眸看向陸藏名，卻見他神色複雜的看着自己，他忙又低下頭去，道，“玄七猜測，純陰心法可以輔助莊主修煉純陽內功，屬下鬥膽，請莊主讓屬下助您運功驅毒。”

“呵，好得很。”陸藏名輕笑，玄七剛才擡眸的一瞬，眼神裏滿是激動期待，還帶着一股自責，還真像個一心侍主的忠犬般純良無辜，只可惜，他的那點把戲已被自己看穿了。

玄七以為自己猜對了，暗自責怪自己為何不早點想到這點來為莊主分憂，下一刻，卻聽陸藏名道，“把衣服脫了！”

玄七猛地一怔，再次擡眸，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卻發現陸藏名正用一種獵食般的眼神看着自己，目光深處還帶着一絲鄙夷厭惡。

“怎麽，聽不明白麽？”陸藏名挪開目光，有些不耐煩的道，“純陰心法若想輔助純陽心法，有一個法子事半功倍，那便是‘雙修’。”

“何為……雙修？”玄七呆呆的問。

“哼，我記得即便是男子，影堂訓練裏也教過你們如何服侍男子吧。”陸藏名道，他看着玄七的樣子，心中越發煩躁，既然能去勾/引武林盟的調查使，還裝什麽不谙世事！

玄七如被驚雷劈中，身體僵在原地動也不動。

“哼，若不是事态緊急，我也不想用這個法子來驅毒療傷。”他看着玄七，如同一個高高在上的施舍者，“我也不會虧待你，你一路掩飾內傷，是不想回莊被影堂廢棄吧？如此一來，回莊以後，便廢去武功，留在我身邊做個侍人，不必再回影堂了。”

玄七低着頭，聽到陸藏名的話，嘴唇緊抿成線，拳頭越攥越緊，指節已經發白，指甲陷入肉裏，身體也微微抖了起來。

陸藏名見他這樣，更是料定自己所言擊中他的心思。

“快些，你想等沈遙醒來再做麽？”陸藏名催道，就見玄七渾身一震。

他心中冷笑，雖然被迫雌伏對男子來說是種屈辱，但影衛本就該無條件侍主，更何況是存了龌龊心思的影衛，更不值得憐惜。

玄七用眼角的餘光看向沈遙所在，那邊的火堆溫暖明亮，照着那人俊美平靜的睡顏。他強迫自己收回視線，看到自己被火光拉長的身影，黯然的投映在石洞壁上。他伸手摸上自己腰間，手指不受控制的顫抖着，試了幾次才把腰帶解開，剛想拉開衣襟，就聽陸藏名道，“脫下面就行了。”

玄七僵硬得把手移到褲腰處，停頓了片刻，猛地向下一拽……他閉起眼睛，向後躺去，胸口劇烈起伏，兩手指尖已摳入地面，才艱難的将兩腿wan起，微微da開。

陸藏名冷眼看着他做完這些，心中竟湧出些異樣的感覺。

他本對男子不是很感興趣，只是不排斥男風而已，可看到玄七這樣一幅隐忍模樣，不管是不是裝的，都讓他産生了一種強烈的征服欲。玄七身材修長瘦削，有着刀劍般淩冽的氣質，細看之下，五官深邃，模樣稱得上英俊，安靜時還帶着點兒少年般的青澀感。現下他面色蒼白，閉着的眼睫微微發顫，散發出一種被折辱下的柔弱美感。

陸藏名壓下隐隐粗重的呼吸，冷着臉來到了玄七身側。

他的氣息剛一靠近，玄七身子就猛地一顫，他把手指用力摳住地面，想要遏制住身體的抵觸。為什麽，為什麽本該是影衛職責的事情，他卻不能坦然接受？玄七在心中質問自己。他的腦海中這時竟浮現出當日與沈遙同床共枕的景象，那時的自己是什麽心境？鬧了誤會、聽了沈公子的故事、還聽到沈公子說“喜歡”自己……想到這裏，玄七的心口忽然變得生疼，似被巨石覆上，用力碾壓。

他感到陸藏名的手搭上了他的膝蓋，就要向兩邊打開。胸口的痛也無法忍受，玄七上身一挺，側頭猛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混賬！”掌風迎面而來，陸藏名的大掌扇在他的臉上，把他的頭打得又是一偏，臉上的痛卻遠不及胸口的痛來的厲害。玄七有些發懵的睜開眼，看到陸藏名正滿臉怒氣的看着自己。

“屬下該死……”玄七不敢起身，仰躺着怔怔的道。

陸藏名見他眼角發紅，臉色慘白如紙，嘴角的鮮紅格外刺眼，一雙幽眸失了神采，竟從深處透着一股絕望。他心中滿腔怒火忽然化作一股意興闌珊，剛起的興致瞬間全無，他煩躁的站起身，坐回石頭上，看也不看玄七，低喝了一個“滾”字。

夜色寂寥，月涼如水。

幾聲蟲鳴傳入沈遙的耳朵，他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平躺在火堆旁。

他微微皺眉，繼而猛地坐起，驚慌的向四下看去，洞內一片安靜，陸藏名盤膝坐在不遠處的大石上，閉目調息，已然入定有段時間了。除此之外，洞內再無他人。

沈遙輕聲站起，來到洞外。夜色如墨，樹影綽綽，月光如白霜般照在草地上。

他屏息凝神傾聽了片刻，突然身形一個騰空，翻身躍上左側一棵老樹的高杈。

一個身影欲自高杈上轉移，卻又有所遲疑，被沈遙一把拉住了胳膊。

“玄七，剛才是什麽回事？”沈遙小聲問。

玄七被他拉住後，便和他一起站在樹杈上，側着臉垂眸問道，“公子是問什麽？”

“就是剛才，你說要去守夜，我剛想喊住你，便覺得被人點了穴道一般，睡了過去。難不成是陸莊主偷襲我？”

玄七一窒，繼而道，“公子說笑，陸莊主剛才一直在打坐調息，您應該是太累了，所以不知不覺睡着了。”

“是麽……”沈遙揉了揉額頭，他發現玄七打從剛才一直沒有和他對視，神情看起來有些落寞消沉。

“玄七，你是不是有心事？”沈遙問。

“玄七無事，”玄七搖頭，低聲道，“夜深風寒，公子快回去休息吧。”

沈遙盯着玄七的側臉看了看，腳下一蹬樹杈，身形旋起，就要淩空繞到玄七的另一側。玄七一驚，身體向旁邊列去，沈遙見他動作，怕自己将他擠下樹杈，稍一猶豫，落腳磕絆，竟向後仰着摔下樹去。

玄七見狀，趕忙伸手拉他，卻因着沈遙下墜的力道，只得順勢躍下樹去。

此處離地約兩米多高，玄七本想拉住沈遙，卻在空中被沈遙一把拉入懷中，沈遙在空中扭身一翻，便直身輕巧落地，在落地的一瞬，他目光一轉，似腳下不穩，向後倒去。玄七被他緊摟在懷中，被他帶着一同倒下，摔在他的懷中。

樹下草地繁茂柔軟，沈遙摟着玄七在草地上滾了幾圈，直到離開洞口一段距離，才停了下來。

蟲鳴陣陣，夜風拂面，頭上是繁星點點，周身是溫暖熟悉的氣息。玄七被沈遙壓在身下，瞪大了眼睛朝上看去，就見沈遙一臉促狹的看着自己，他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熱，趕忙把頭側開，用力眨了下眼，卻沒看到沈遙在看清他臉畔時，神色一變。

“這是怎麽回事？”沈遙伸手撫上他側開的那邊臉，強行讓他正視自己，玄七的那邊臉上有個明顯的巴掌印。

玄七避開沈遙的目光，道，“是……玄七剛才伺候莊主不周，被賜罰了一巴掌。”

“是我剛才睡着的時候？”沈遙的聲音似有不悅。

玄七看向沈遙，見他眉頭微促，面上帶着隐隐的戾氣，忙道，“玄七無妨，只是輕微懲戒，玄七今後會多加小心。”說着，便想推開沈遙起身。

沈遙也站了起來，見玄七準備走回洞口，他跟在後面，皺眉思索着，忽然一個伸手，把玄七往回一拉，玄七轉身看他，目光卻比平時黯沉了不少。

“玄七，”沈遙吸了口氣道，“待此間事了，我向莊主要了你可好？”

兩人的發梢被微風吹起，在空中糾纏再分開。

玄七怔怔的立在當場，頓了片刻才道，“公子是想要個影衛嗎？”

沈遙有些氣悶，他道，“當然不是，我把你要來，不是要你做影衛做仆人，是想讓你做我的愛人。”

玄七嗫嚅道，“愛人……”

“是，”沈遙向前一步，拉起玄七的手，放在自己的心窩上，他見玄七神色迷茫，似懂非懂，不由挑眉問道，“你該不會……不知道什麽叫愛人吧？”

玄七先是沒動，繼而慢慢搖了搖頭。

沈遙跺腳嘆氣，感到玄七想收回手，便又握緊了幾分，貼在自己心口不放。他一時間百感交集，對眼前這人是又喜又憐又急又氣。

“愛人就是，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沈遙的聲音溫柔似水，神秘如夜，帶着醉人的蠱惑，玄七僵在原地，看他一點點靠近自己，用另一只手摟住自己的後頸，和自己額頭相抵、鼻尖相碰。

“玄七，我喜歡你，”沈遙道，見玄七眼神搖曳，他接着道，“看到你就覺得心中歡喜，若看到有旁人對你示好，便覺心中發酸郁悶，恨不得把人全部攆走，若看到有人欺負于你，便覺氣憤難當，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頓，如果你遇到危險，我比自己遇險還要緊張。總想着和你待在一起，一直照看着你才好。”

聽着沈遙的話，玄七眸光閃動，似星光墜入幽潭，點亮一片漣漪。

沈遙看在眼裏，又道，“還有就是……”

玄七等了半天，卻只等來沈遙與他蹭了蹭鼻尖，他那被沈遙握在心口的手，感到沈遙怦然加速的心跳，自己的心跳也似随那節奏如擂鼓般跳動起來，玄七覺得有些口幹舌燥，他抿了下嘴，問，“還有什麽？”

“還有就是，”沈遙也抿了下嘴，把鼻尖和他分開，拉着他的手向下滑去，“想對你做壞壞的事情……”

手下所碰，jian ting炙熱，玄七猛地把手抽開，心頭本在一瞬間像被熨燙融化、柔軟塌陷，下一刻，他腦中卻浮現出剛才自己躺在莊主腳下的不堪模樣，瞬間感到寒徹全身。

“不可以……”一句話脫口而出，剛一說完，玄七便見沈遙怔在當場，一臉尴尬。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內容接第28章，第29章為空，昨晚看過的親請忽略。話說我寫的很含蓄，完全沒有違禁內容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