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宋豐豐的手很熱,也許是因為他每天都要進行大量鍛煉,也許是因為緊張,或者今天天氣很熱。
總之在他攥住喻冬的手的時候,喻冬就像被燙到一樣,下意識地要把手抽回來。
但宋豐豐不放。
兩人沉默地對抗片刻,宋豐豐把他的手握得更緊,臉上浮現了他慣常流露的表情:“喻冬……”
“幹什麽!”喻冬周圍看了看,發現并沒有人,連忙蹲下來,“搞什麽,放開。”
宋豐豐終于能和他平視了。他開始時很慶幸暮色成了掩護,他和喻冬之間發生的事情別人看不到,連老天都看不到。但是當喻冬來到他面前,他又開始埋怨這降臨到天地的暮色了。
他看不清喻冬的表情。
“有什麽話直接說,不要動手動腳。”喻冬的語氣裏帶上了威脅,“不要以為我不會揍人。”
但他說得底氣不足,尾音還在微微發顫。
宋豐豐慢慢地放開了手。指節相碰的地方,他還能摸到喻冬皮膚上沾着的細小沙粒,有點點粗糙,但很舒服。
“我這裏不對勁。”宋豐豐指指自己腦袋,想想不太正确,又指指自己的心髒。
喻冬吓了一大跳:“哪裏不舒服?我都說過了今天這麽熱,你還去踢球,很容易中暑。回去吧,你家裏還有藿香正氣水嗎?”
“可是碰碰你就好了。”宋豐豐認真說,“我現在又高興起來了。”
喻冬:“……”
宋豐豐幾乎用盡了自己所有的語文學習成果,試圖準确表達。
“也沒徹底好,還是跳得很快。”他聲音漸漸低了,“喻冬,我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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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冬也沒比他好哪兒去。他蹲在宋豐豐身邊,蹲在細細軟軟的沙地上,像被什麽重重打了一記,半天都沒法把宋豐豐的話和他的行動聯系起來。
“你……你被吳曈影響了。”喻冬試圖扳正宋豐豐的想法,“你老跟他一起玩,被他感染了。”
“那我應該去喜歡鄭随波。”宋豐豐小聲說,“我為什麽……為什麽老盯着你啊。”
喻冬:“我怎麽知道。”
他喉嚨顫抖,說出來的話也是不穩的。金紅色的霞光幾乎消失了,只在海天相接的地方留着一道燦爛光線。
喻冬盯着那道光,心裏頭那些叽叽喳喳的小人一個都不見了。
他的心髒劇烈搏動,如同鼓號隊裏被敲打得浮現傷痕的鼓,震得他的骨頭血管都疼了。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或者應該露出什麽表情。一切都不對,可是他又覺得,什麽都是對的,該發生的正在發生。
那種隐晦又激烈的感情如同本能,似乎從降生那一刻起,就與人類的靈魂密不可分。他們只是蘇醒了,僅此而已。
“……黑豐。”喻冬說,“我,我也……我也病了。”
他太緊張了,滿腔的話擁堵到喉頭,卻一個字也沒辦法準确表達。
在殘存的暮色裏,他倆都有着一張發紅的,羞怯的臉。
宋豐豐的手指又勾上了他的,一根,又一根。像是小心翼翼的試探,在發現喻冬沒有反對之後,他越來越大膽,完全覆蓋了喻冬的右手背,并且将自己的指節嵌入喻冬指節的縫隙之中。
手指之間的那片薄薄皮膚碰上了,一樣的熱。
喻冬閉上了眼睛,手動了動。宋豐豐以為他要抽離,連忙加重了力氣:“別、別動,我……我緊張!”
他只顧着笑了,抿着嘴,臉上每一塊肌肉都控制不住似的動起來,除了笑也不知道應該做什麽表情好。
喻冬的手握着沙子,他握着喻冬的手。
目光撞在一起,又飛快移開,怕被對方窺見心裏頭過分飽足的雀躍和歡喜似的。
海灘上漸次亮起了燈。
光線給了小寄居蟹錯覺,它們又開始紛紛爬出來,在沙灘上奔波來去,背着小塔似的殼。
番薯熟了,皮和肉分開,一揭就掉。
這是海邊種的番薯,宋豐豐他們都叫它“海薯”,纖維少,瓤白,甜度一般,但特別粉,吃的時候不喝兩口水能直接把人哽得翻白眼。
喻冬和宋豐豐就坐在海灘上,一個接一個地吃番薯。
兩人都伸直了腿,腳尖一會兒碰在一起,一會兒又分開。
“傻不傻。”喻冬說。
“不傻不傻。”宋豐豐把鞋底的沙子蹭到喻冬小腿上,被喻冬踢了一腳。
他們沒帶夠飲料,喝着喝着就剩了最後一瓶雪碧。宋豐豐先擰開灌了一半,然後遞給喻冬。
喻冬接過來正要喝,随即意識到宋豐豐剛剛接觸過瓶口。
他猶豫了,并且飛快看了一眼宋豐豐,臉上微紅。
宋豐豐心想,喻冬知不知道他臉紅的時候根本掩蓋不住?太明顯了,實在太明顯了。他甚至開始懊惱:喻冬在自己面前臉紅這麽多次,自己居然什麽都沒注意到。
“敢不敢喝?”宋豐豐想起了張曼那些少女讀物裏的說法,“這是間接接吻。”
等到說完,他自己先不好意思起來,捂着臉滾到沙灘上。
喻冬被他氣笑了,又擡腿踢他一腳。
“靠!”宋豐豐張開手腳躺在沙子上,沖着挂着星星的天空大叫,“怎麽那麽開心啊!”
喻冬沒有直接喝,他把瓶口懸空,直接将飲料倒進了嘴巴裏。宋豐豐從沙地上爬起看着他喝,目不轉睛地。
喻冬嗆到了,捂着嘴巴咳嗽。宋豐豐挪到他身邊,從他手裏接過還剩一點點液體的塑料瓶,在瓶口舔一圈,慢慢喝完。
“收斂一點。”喻冬紅着臉說,“別老盯着我。”
“怎麽收斂?”宋豐豐問,“沒學過,不懂噢。你教我。”
喻冬涼涼地瞥他一眼。可惜因為臉上的潮紅還沒褪去,這一眼完全沒有任何威懾力,落在宋豐豐眼裏反而起了別的效果。
他又盯着喻冬呆看了。
喻冬被他看得簡直要起雞皮疙瘩:“為什麽老盯着我!”
“你白,你帥。”宋豐豐喃喃說,“你好看。”
喻冬又把他踹得橫躺在沙灘上。
宋豐豐還不曉得怎麽解決心裏頭那種興奮的勁頭,他翻身坐起來,沖着大海大叫喻冬的名字。
海堤上有人騎車經過,笑了一路。
喊飽了,宋豐豐爬起來,發現喻冬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不吃了?”
“都吃完了。”喻冬把番薯皮和水瓶放進塑料袋裏,拎着跳上海堤,“明天周一,早點回去休息睡覺吧。”
宋豐豐爬上海堤,認真表示自己今晚肯定睡不着。
“給你發短信可以吧?”他問,“還是打電話?”
“過了十二點都不行,我要睡覺了。”
宋豐豐連連點頭應了。喻冬走在他前面,被路燈拉長的影子落在宋豐豐腳下,宋豐豐慢慢地跟着他的影子走。
走了一段之後,喻冬回頭看他。
“過來啊。”他小聲說,“離那麽遠。”
宋豐豐甩甩手,笑着奔過去,一把攬住了他肩膀:“怕你害羞。”
“你才害羞。”喻冬沒看他,只是望着前路。宋豐豐扭頭瞧他表情,發現他和自己一樣,帶着壓不下去的笑。
路上偶爾有人車經過,看到勾肩搭背的兩個男孩子也不覺得有異:關系好的女孩子手牽手,關系好的男孩子就攬肩膀,很正常。
但喻冬和宋豐豐心裏藏着個蹦蹦跳跳的鬼,攬了一會兒之後覺得還是不太對勁,讷讷分開了。
他們走得很慢,隔着一點在彼此看來欲蓋彌彰的距離。
行得越遠,距離就越來越小了。手臂常常會擦在一起,手背碰着手背。碰着碰着,手指就悄悄勾在了一起。
當然也不敢太明目張膽,只是無名指和尾指曲起來,小心地纏着。
原本還一路聊天的,手指勾上之後反而都不吭聲了。
走過一個路燈,又走過一個路燈。心裏什麽都沒有想,全是輕飄飄的氣體,拱得心髒怦怦跳。
遠遠看到興安街的路牌,宋豐豐忍不住嘀咕:“這麽快就到了?”
“已經很慢了。”喻冬小心地松開手,“好啦,放開。”
宋豐豐:“我帶作業去你家做。”
喻冬:“冷靜一下好吧?先……先別過來了。”
宋豐豐佩服極了:“你怎麽那麽成熟。”
喻冬輕咳一聲:“我比你冷靜多了,一直都是。”
宋豐豐當然要誇獎他的:“那冷靜的喻老師,再走慢一點?我請你去吃夜宵吧?”
“如果我們騎自行車,早就回到了。”喻冬試圖跟他講道理,“這段路都走了快一個小時,還想怎麽樣?”
喻冬現在只希望立刻回到自己房間,抱着狗仔,在床上打幾個滾,好讓自己平靜平靜。
宋豐豐突然站定:“自行車!”
喻冬:“什麽?”
宋豐豐:“我們的自行車!我倆是騎車去的。”
喻冬:“……”
他們完全忘記了車子。
“完了,要被偷了。”宋豐豐轉頭就往回跑,喻冬連忙跟了上去。
跑了一陣,宋豐豐仰頭狂笑起來:“喻老師,你好冷靜!”
喻冬又臉紅了,追着他往屁股上踹一腳。
自行車安然無恙,宋豐豐從此拿捏到了喻冬的一個醜聞,見到認識的人就要講一次。
“喻冬吃番薯吃得太入迷,連自行車都忘記了。”
已經聽他念叨了幾百遍的張敬絕望地從冰沙和補習試卷前擡起頭:“夠了!你能不能換個話題?我們坐了兩小時,你就說了兩小時的喻冬。我聽煩了!”
兩人正在火車站對面的餐廳裏等待回家歸來的喻冬。
喻冬按照和喻喬山的約定,回家一趟,并且呆了幾天。宋豐豐每天要和他發幾十條短信,把所有事情都巨細無遺地告訴喻冬。
張敬的這個暑假非常忙碌。張曼去參加交換生夏令營了,診所裏少了一個可以幫忙的人手,張敬除了去補習之外,大量的時間都放在了診所裏。
他還跟宋豐豐科普一些古怪的知識:“暑假期間避孕套特別好賣,然後十月十一月的時候是打胎的高峰期。”
他吃了一口涼絲絲的冰:“不過管得越來越嚴,我爸媽都說以後不做這個生意了。”
宋豐豐認為這可不是什麽好生意。“關初陽知道這些知識嗎?”
“廢話。”張敬白他一眼,“我能說嗎?”
宋豐豐:“挺有意思的,我覺得她肯定感興趣。”
張敬覺得與他實在話不投機,于是繼續做補習試卷,宋豐豐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喻冬。
好不容易等到喻冬那趟車回來,張敬已經吃了一肚子的冰沙。
三人蹬車去體育館打球,宋豐豐和喻冬都發現張敬又健壯了一點。
“帥嗎?”張敬在更衣室的鏡子前欣賞自己的臉。
他身後左邊一個喻冬,右邊一個宋豐豐,都在看着他。
張敬稍稍作了個對比,短短嘆氣,轉身走出去:“我還是去學整容吧,也是當醫生,還能幫自己換臉。”
喻冬安慰他:“我外婆說你這種娃娃臉特別不顯老。”
張敬指着宋豐豐:“但是我想要男人味!”
宋豐豐莫名其妙獲得了一個誇獎,沖喻冬擠擠眼睛,抱着籃球進入了球場。
消磨了一個多小時,張敬又被叫回家賣避孕套了。喻冬和宋豐豐又接着跟不認識的人打了兩場,才收拾東西回家。
兩人發現張敬忘了拿補習試卷,于是繞道輝煌街送給他。診所裏坐着不少輸液的人,張敬在後門搬東西,沒注意到喻冬他們。
認真幹活的張敬看起來跟認真做試卷的張敬很不一樣。至于哪裏不同,他們也說不上來,就是瞧着有點陌生。
喻冬和宋豐豐對視一眼,心裏都是一個想法:關初陽這個女孩子也是怪怪的,說不定就正好喜歡張敬這樣的類型。
兩人送了補習試卷,吃光張敬房間裏儲存的零食,外加玩了把張敬的電腦,心滿意足地回家了。
經過龍行網吧的時候,喻冬突然看到路邊停着一輛挺眼熟的黑色小奔馳。
他立刻拉了拉宋豐豐,告訴他這是龍哥朋友的座駕。
兩人幾乎是下意識地擡頭網上看,但樓上沒人。往前再走一段,在喻冬當日遇襲的小賣部門口,兩人遇到了龍哥和他朋友。
龍哥手上拎着一個塑料袋,正跟梁設計師說話:“這裏沒有。”
“不用買了。”梁設計師打開他的翻蓋手機,“我今晚就回去。”
龍哥:“這麽快?”
梁設計師:“明天有會議。”
龍哥:“唉……”
他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
喻冬和宋豐豐很尴尬,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去打招呼。倒是梁設計師先看到了他們,示意龍哥回頭。
龍哥揪着喻冬問了一通,還罵了他兩句。喻冬乖順地接受批評,倒是宋豐豐看不下去了,主動岔開話題:“龍哥,你買什麽呀?去超市啊,小賣部很多東西沒有的。”
龍哥叼着根牙簽,但因為人瘦,腦袋上海有個小揪揪,完全不似小馬哥。
他被宋豐豐的話題帶走了。
“是啊。”他晃了晃手裏的袋子,“想買安全套,沒有。”
兩個學生仔都是一愣,還沒反應過來,龍哥身後的梁設計師就怒氣沖沖地對他吼了一聲:“莫曉龍!”
龍哥:“都是自己人,沒關系。”
喻冬下意識退了一步,白臉漲紅,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來應對。
宋豐豐反應比他慢多了,看看喻冬,又看看龍哥,終于明白龍哥說的什麽意思,頓時連耳朵都熱了,尴尬地“哈”了一聲。
龍哥:“你們不上生理衛生課?”
梁設計師:“生理衛生課不教這個!”
龍哥:“哦!不好意思哈,太久沒上學了,記不清。”
他哈哈笑着,在喻冬和宋豐豐腦袋上各摸一把,拎着塑料袋走回梁設計師身邊。喻冬和宋豐豐清晰無比地聽到那位衣着入時的青年咬牙擠出一句話:“莫曉龍,你嫌命長是不是?”
龍哥總給他們帶來一些新鮮奇特的感受。
而且有些感受還不太好意思彼此讨論或者分享。
宋豐豐抄完了喻冬的暑假作業,問他周記可不可以抄。開學注冊要交十篇周記,宋豐豐一個字都沒寫。
喻冬買了一些碳和肉,在天臺上架起了簡陋的燒烤爐,正在烤東西吃。他很喜歡宋豐豐家裏的天臺,很寬很大,而且還有遮陰的地方,曬不到。
喻冬其實挺怕被曬脫皮的。雖然皮脫了之後确實也沒什麽影響,但是過程又癢又疼,連澡都不好洗。
宋豐豐又提高聲音問了一遍。
喻冬扭頭回答:“周記你怎麽抄?”
宋豐豐:“你寫了什麽?”
喻冬:“寫了釣鱿魚,看電影,看書之類的事情。”
宋豐豐:“那我就寫和你一起釣鱿魚,看電影,看書之類的事情。”
喻冬:“……你還是自己編吧。”
沒有參照作業,宋豐豐對着本子發呆幾分鐘,什麽都寫不出來。抹了蜂蜜、燒烤汁和孜然粉的牛肉烤熟了,香氣随風送進他房間裏。他幹脆走出房間,加入了喻冬的燒烤工作中。
喻冬的臉被熱氣熏得發紅,宋豐豐乖乖坐着,目不轉睛地看他。
“……你夠了啊。”喻冬說。
宋豐豐笑嘻嘻地伸出手指,勾着喻冬的手腕。
他很喜歡這樣的肢體接觸,心底像藏了一簇火,暗暗地一竄一竄,熱力一下一下熏烤。宋豐豐纏着喻冬的手指,從尾指到無名指,到中指,最後将喻冬整個手掌都握在自己手心裏。
喻冬的臉更紅了,小聲嘀咕:“會被看到。”
宋豐豐:“不會的。”
喻冬也沒掙開,就讓他握着。
牽手也還是滿足不了。心裏頭的火呼呼鼓動,讓宋豐豐掌心發燙。
喻冬的注意力從牛肉串轉到了宋豐豐臉上:“幹什麽?”
宋豐豐盯着他,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傻笑起來。
喻冬喉結動了動,想阻止他,但沒說出一個字。
天氣太熱了,八月酷暑,氣溫38°,體感溫度可能更高。
蟬伏在苦楝樹上聒噪地振動翅膀,天上沒有一絲雲。除了耳邊的聲音,一切都像停滞了。
宋豐豐的皮膚光滑幹燥,因為剛剪了頭發,鬓角是短短的毛刺。他今天也沒有仔細刮胡子,臉頰上浮現了青色的胡茬。
喻冬的手掌一點一點地感受着宋豐豐的體溫。兩人都沒說話,臉微微漲紅着,視線纏在一起。
直到牛肉燒糊的氣味冒出來。
“不要打擾我燒烤!”喻冬氣急敗壞,紅着臉指着宋豐豐房間門口,“回去寫你的作業!後天就注冊了,你認真點。”
宋豐豐:“好吧。”
他起身回房,才走幾步又轉回身,兩只手在喻冬腦袋上揉了揉。
“喻冬。”他說。
“嗯?”喻冬應他。
宋豐豐的手撫摸着喻冬的頭發。他低下頭,吻了吻自己的手背,耳朵像是冒了煙:“烤好了叫我。”
這個吻沒有落在喻冬身上,甚至沒有落在喻冬的頭發上。但它隔着宋豐豐的手掌,讓喻冬瞬間有了頭暈目眩的感覺。
宋豐豐跑回房間了,坐在書桌前。他呆坐了幾分鐘,心跳一直沒法穩定,像是全程跑完了90分鐘的比賽,跳個不停。目光落在相框上,他伸手把照片拿起來。
黑夜的教堂前,他和喻冬站在一起。喻冬看着鏡頭,他看着喻冬。
宋豐豐默默地盯着照片上的自己。
他不知道這種令人羞澀又易于激動的感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但他想,大概在拍照的時候,已經有了誰都沒發現的端倪。
張敬的一寸照放在相框的右下角,宋豐豐忙裏偷閑似的瞧了他兩眼。
這一瞧,他突然想起一件緊要的事情來。
“喻冬!”
喻冬還在摸自己頭發,聽到宋豐豐聲音連忙放下手。
宋豐豐神情有些緊張了。
“有件事要告訴你。”他眼裏藏着忐忑,“張敬……好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