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家長會結束之後,操場上的人很快就已經各自散去。喻唯英一直留在這裏,并不是為了等喻冬或者等老師,而是找地方抽煙,順便打了幾個很長很久的電話,解決身邊的事情。

喻喬山的合作夥伴請他吃過幾次飯,席上還有那老總剛剛從國外讀書回來的女兒。喻唯英一眼就明白了父親的意思:他給自己找了個合适的對象。

太好,太合适了。喻唯英猶豫着約了那女孩幾次,各自都明白彼此婚姻的意義,也因此免去了疏離,又時候還可以開開玩笑,發發長輩的牢騷。

喻喬山讓他和已經相處了數年的女友分手,喻唯英卻又一次猶豫了。

他舍不得。

喻唯英在母親身邊長大,因為窮困和周圍人的鄙夷,他并沒有很多可以自己掌握的東西,而專屬于他的,更是少之又少。回到喻喬山身邊,但那房子與他無關,喻喬山的事業與財産現在也與他無關。

唯有他自己争取而來的一段愛情,是沒有任何條件附帶,仍舊屬于他的。

他始終說不出分手,一天天地拖着,被自己的煩惱弄得焦頭爛額,既不想回家,也不想動彈,煙倒是一天比一天抽得更兇了。

發現喻冬和宋豐豐的事情純屬偶然。他剛剛打完電話,和女友互道晚安,又坐在主席臺的臺階上抽煙。

這位置可以看到車棚。春天時開得歡快熱烈的羊蹄甲已經落盡了花,長出一樹郁郁蔥蔥的綠葉。樹下有個男孩跨騎在車上,似乎是等人。喻唯英看了幾眼,很快認出是喻冬。

他原本無心跟喻冬談話。來開家長會無非是替喻喬山履行責任,喻唯英并不樂意看到喻冬。他走下了臺階,慢慢往操場外走去。為了避免喻冬看到自己,他專門挑陰暗的地方走。

直到他發現喻冬和宋豐豐蹲在車邊做了什麽事。

喻唯英一下就震住了。

他像是被重錘擊打,釘在地面一動不能動,腦中一片空白。

等到回過神來給喻冬打電話,喻唯英發現自己的手在抖,聲音也在抖。

“你……你瘋了!”喻唯英對着喻冬,連怒吼都帶着恐懼,“你怎麽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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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那個令人不快的小流氓也跟着來了,但不敢上前,只是遠遠看着。

喻唯英突然笑了出來,一把揪住喻冬的衣領:“喻冬,我之前以為你只是小孩子,所以比較傲,比較不聽話,但現在看來,你完全就是個傻子!蠢貨!沒腦筋!”

他眼神兇狠,像是要吃掉喻冬似的:“你怎麽敢做這種事!!!”

憤怒、恐懼和鄙夷讓他理不出自己真正想要說的話。眼鏡下的那雙眼睛睜圓了,懷着無法掩飾的緊張。

喻冬比他冷靜得多。

他以為喻唯英是憤怒于自己居然和宋豐豐在一起,憤怒于這種感情離經叛道或者不被承認……或者其他,總之是因為一個男孩和一個男孩本身。

但喻唯英說了什麽?——“你怎麽敢”?

“我為什麽不敢?”喻冬簡直莫名其妙,“你到底在說什麽?”

“你明明……”喻唯英說了三個字,喉嚨像被梗住一樣,再也發不出一個聲音。

喻冬怎麽敢???

他确實不明白,喻冬為什麽敢這樣。

他敢離開喻喬山身邊,敢和喻喬山争執,敢不給喻喬山和任何人面子,現在還敢做出這種肯定令喻喬山氣瘋了的事情。

他為什麽不怕喻喬山?

喻唯英退了一步,指着遠處的宋豐豐,壓低了聲音:“立刻分開。立刻!”

喻冬注視着他,目光裏沒有絲毫動搖和畏懼:“你沒有權力命令我。”

喻唯英冷笑着:“那我會找一個有權力命令你的人。”

他掏出了手機。因為怕喻冬奪走,喻唯英緊緊抓住那臺小機器,但喻冬根本沒有動。

“沒有誰有權力命令我。”喻冬冷冷地看着他,“包括喻喬山。”

喻唯英突然之間就明白了。他“哈”地笑出聲,看看宋豐豐又看看喻冬。

“我懂了,原來如此。”喻唯英覺得喻冬太傻了,“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跟這種流氓仔混在一起,讓爸爸生氣,讓爸爸關心你,是吧?你讓他不好過,你以為他就會讓你好過嗎!只要他想,你明天就不可能再出現在三中!你有沒有搞清楚過自己的身份!”

喻冬簡直莫名其妙:“你到底在講什麽?”

“別傻了。這種事情确實可以刺激爸爸,但是不可能讓他更愛你的!”喻唯英咬着牙一字字地說,“我比你更重要。”

他又一次在喻冬的眼神裏看到了近似于憐憫的嘲諷神情。

“你才是傻的吧?”喻冬沉下聲音,“我跟誰談戀愛,是男是女,是什麽身份地位——我呸,管他什麽身份地位,這種事情只有你們才會關注。喻唯英,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我和誰在一起,我以後怎麽過,跟你和喻喬山沒有一點兒關系。”

他堅定得不像一個孩子。

“我喜歡什麽人,我怎麽和他生活,都是因為我自己的想法,而不是為了影響誰。”喻冬頓了頓,“他不愛我,他愛你。我知道。所以我永遠不會比你更重要,你放心吧。”

喻唯英瞠目結舌,說不出一句話。

他下意識地想反駁喻冬,告訴喻冬,他們的父親并不愛任何一個孩子,至少不是他們能理解的愛。但他說不出話,喉中像被一團凝固的苦悶和憂愁堵住了,任何字句都漏不出來,他只能站在原地,攥緊了雙手。

“你以為我不會告訴他?”他被喻冬這份不知稱為莽撞或是勇敢的強烈感情激怒了,“我肯定會的,我一回家就……不用回家,我現在就可以立刻……”

喻冬一愣,低頭咬了咬嘴唇。

他就這樣和喻唯英争執起來,忘記了自己轉回頭的真正想法。

“哥哥。”喻冬第一次沖喻唯英說出了這個詞,“你能體諒我的,是嗎?”

喻唯英嘶啞地笑了:“你喊我什麽?誰他媽是你哥哥!”

“你告訴他,對你又有什麽好處呢?”喻冬盯着喻唯英,“爸爸肯定會讓我回家去。你喜歡我回家嗎?……阿姨會喜歡我回家嗎?我回家肯定也不會好好呆着,每天都鬧,每天都吵,你喜歡這樣的生活?”

喻唯英也看着他:“我已經搬出去住了,你的家和我沒關系。”

他抓了抓頭發。喻冬提到他母親,這讓喻唯英稍稍冷靜。

“喻冬,你不要跟我談條件了。我和你之間沒有可以談條件的餘地。”喻唯英擡起頭,看到原本站在遠處的宋豐豐不知何時已經走近了一點,但還不足以聽清楚他們的談話。喻唯英看着自行車邊的男孩,緊繃的肩膀慢慢松了。

“不可能的。”他嘶啞地對喻冬說,“你死心吧。你和他……兩個男的……不可能的。你搞清楚吧喻冬,我和你的生活,是不可能脫離喻喬山控制的。我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給的,他有發言權。”

“他沒有。”喻冬立刻回答。

喻唯英不覺得他勇敢了,也不覺得他莽撞或是令人欽佩。

他又開始認為,喻冬是個很傻很傻的孩子。

“你還小,所以不懂。”喻唯英說,“這不是愛情。……就算真的是愛情,也得讓步給其他的,更實際的東西。”

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喻喬山打來的電話。

喻唯英接聽了,喻喬山是問他喻冬成績的。

“還行,跟之前差不多。”喻唯英看着喻冬,回答父親的問題。

他終于發現喻冬眼神裏的恐懼,雖然不多,但他發現了。這恐懼讓喻冬又變成了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年輕而懵懂,因此無畏無懼,過分天真。

“喂?”喻喬山在那頭稍稍不耐煩起來,“就這樣?喻冬那邊還有什麽別的事情嗎?”

喻冬死死盯着喻唯英。

“沒有。”喻唯英平靜地對手機說,“挺好的,老師說只要一直保持,就沒有問題。”

電話挂斷了。

“不用多謝我,你還是盡快處理好吧。”喻唯英收好了手機,“不是幫你,只是覺得你可憐。”

現在是四月,距離高考結束還有兩個月。日子是一天天數着過去的。

喻唯英離開了操場,經過宋豐豐身邊,走向停車的地方。他抖着手點燃了一支煙。煙瘾越來越大了,他煩躁的時候必須使用尼古丁來讓自己冷靜。

男孩們推着車,沉默地離開了操場。

喻唯英看着喻冬和宋豐豐的背景,無聲地笑了幾聲。

他太理解了。人尚未成熟的時候,總有一段時間會把天真幼稚,解讀為勇敢。

一支煙抽到一半,喻唯英熄了,扔進垃圾筐裏。

可他不明白,自诩足夠成熟的人,為什麽也會有羨慕這種天真幼稚的時候。

和喻唯英到底争執什麽,喻冬并沒有告訴宋豐豐。

他确實提心吊膽了半個月,但是喻唯英似乎真的沒有告訴喻喬山。他漸漸放松下來,很快被臨近高考的巨大壓力徹底拖走,無暇再關注這些事情。

到了五月份,高三的學生們開始進入了一種近似于修佛的境界。

“聽天由命吧。”

“随便啦,看了也記不住了。”

“看實力,有時候也要看運氣。”

高一高二的學生選了一天晚自習,在教學樓上給高三唱起歌來打氣加油。鄭随波聽得眼淚直流,哇哇抓着喻冬哭。喻冬對這樣的場面無動于衷,不斷提醒他趕快離開自己,不然吳曈就要暴走了。

歌聲整齊,高三的學生和老師都在聽着,有人也高聲應和。

學校對高三學生的态度也是無限寬容。在校道旁邊發呆,在操場上亂走,只要安全,沒有人在意。學委和女友的戀人關系早就被老師知道了,因為兩個學生很知分寸,而且成績非常好,老師們非但沒有阻撓,反而要求他倆高考之前絕對不能分手。

距離高考還有兩周,高三的學生開始流行折紙飛機,折好了就從樓上扔下去。副校長打着翻翹起來的傘從樓下走過,大家紛紛往他的傘裏扔飛機。有時候下雨,飛機就濕乎乎地黏在地上,保安一只只撿起來,放在紅色的塑料垃圾鏟裏。

喻冬總是覺得,高考來得太快了。

倒計時終于到了倒數第二天,學生開始收拾書本回家。

學校嚴禁撕書,有憋不住的學生趴在欄杆上學狼人一樣嗷嗷大叫:“解放啦!”

樓下有人回應他:“完蛋啦!”

班主任開了最後一次班會課,跟學生們在教室裏閑聊天,說自己的青春年代,說最喜歡的組合是水木年華,末了還給大家唱了首《一生有你》。因為大家都會唱,所以漸漸變成了合唱。喻冬呆坐在最後一排,不知道為什麽,竟然也開口哼了兩句。

“再見啦。”班主任說,“我會在考場外面等大家。記得來找我拿準考證,千萬千萬不要遲到,千萬千萬不要亂吃東西,這兩天不要玩,還是要按照平時的起居節奏生活,适應适應考試的時間……”

“好啦好啦!”學生紛紛起哄,“老師再見!”

再見啦。喻冬在心裏說:謝謝你。

每個班的班主任都在考點外等候自己的學生,直到所有的科目全都結束。

在人頭攢動的路邊,喻冬很快找到了周蘭,穿過人群走到她身邊之後,他緊緊地擁抱了自己的外婆。

“考得好嗎?”周蘭緊張地問,“你自己覺得怎麽樣?”

“挺好的。”喻冬跟周蘭說,“一定沒問題。”

吳曈和鄭随波招呼他,三人全都擠到了班主任那頭。

“喻冬怎麽樣!”班主任抓住喻冬問。

“還可以吧?”喻冬開始謙虛了,“看運氣了。”

鄭随波揍了他一拳:“請客請客請客!”

有花束送到了班主任手上,學生們熱熱鬧鬧高高興興地,圍在她身邊和她合影。女孩挽着她手臂,靠在她肩頭,男孩子則揚起了手上的帽子外套,嗷嗷地叫。

路面還是被封鎖着,交警正在維持秩序。

不斷有人從考點中走出,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沉默不語,有人歡呼雀躍。

喻冬掏出手機開機,一條短信正巧過來,是宋豐豐發的:我感覺還可以,你呢?

太快了,喻冬眼睛突然一酸。這三年很漫長,但也過得很快。

太陽仍舊猛烈無比,烤得他頭頂微微發熱。同班同學正在讨論今天晚上要去哪裏吃飯唱歌,好好玩一個通宵。

“啊朋友再見,啊朋友再見,啊朋友再見吧再見吧……”有人在人群裏唱起了變調的歌。

他的中學時代和夏天一起結束了。

張敬等人的理科考場在另一所學校,和喻冬所在地點隔着兩條街。

宋豐豐出來得早,宋英雄和蔡阿姨都在等他,他帶來了“還可以”的好消息。班主任問他要不要對答案,宋豐豐連忙拒絕了。

“就算是假象,也讓我先自己高興幾天吧。”宋豐豐懇求老師。

老師點點頭:“你可以過二本線的。”

過了二本線就等于能以體育特長生身份被之前已經報名的學校錄取,宋豐豐不由得露出了傻笑。

如果老師說的是真的,他就可以和喻冬一起在北京念書了。

張敬出來得比較晚。他和張曼恰巧分在一個考點考試,父母不用兩頭奔走。但是他卻沒有和張曼一起出來。

“你妹妹呢?”

張敬聳聳肩:“不知道。”

他踮起腳四處望,終于看到了關初陽。

“初陽初陽初陽!”張敬逆人流而去,擠到關初陽身邊。

張敬爸媽吃了一驚,連忙問身邊的宋豐豐:“那妹仔系邊個?”

宋豐豐:“現在還不知道。”

張敬爸媽:“……什麽?”

宋豐豐:“可能是今年理科狀元,也可能是榜眼或者探花。”

張敬爸媽齊齊“哦”了一聲,不再問了,反而笑眯眯看着自己兒子。

一陣寒暄過後,張敬和關初陽各自停止了無謂的問題。

“你明天有空嗎?”張敬鼓起勇氣問她,“我們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

他這幾年長得很快,雖然仍舊是娃娃臉圓眼睛,但個頭比關初陽要高出一截來,略略垂眼看人的表情很溫柔。

關初陽點點頭:“明天上午十點萬達影城門口見。”

張敬沒想到她比自己還利落:“好好好。”

“你什麽都不用帶了啊。”關初陽說,“鱿魚也不要了。”

張敬傻笑起來:“不帶鱿魚,但我有禮物送給你。”

關初陽擡手沖不遠處的父母打了個招呼,一邊慢慢随着人群走過去,一邊回頭好奇地問:“什麽禮物?張敬!”

張敬已經鑽出了人群,他看到了剛剛走出來的妹妹張曼。

“照片!”張敬高聲回答她,“你的照片!”

張曼拿着水瓶子在他腰側穩準狠地戳了一下:“又發騷。你什麽時候也給我拍一張那麽好看的照片啊?”

張敬心情好得不得了,笑着牽起妹妹的手,把她帶出了擁擠的人群。

第二天下午,張敬給宋豐豐和喻冬群發了消息。

“大家好,我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喻冬和宋豐豐正在電腦前打游戲,兩人飛快掃了一眼手機屏幕,同時“喔唷”地叫出聲來。

“什麽情況?詳細禀報!”宋豐豐把鍵鼠讓給喻冬,抓起手機回複,“你又表白了?牽手了嗎親嘴了嗎?”

張敬言簡意赅地回複了兩個字:你滾。

“張敬見色忘友。”宋豐豐巴在喻冬背上,“怪不得今天約他去網吧玩他不肯出來,原來是跟關初陽約會去了。”

喻冬結束了一盤,伸個懶腰:“可以啊張敬,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其實我早就看出來關初陽對他有那麽一點點意思了。”宋豐豐說,“學委女朋友不是跟她熟嗎,她問關初陽覺不覺得你帥。”

喻冬的動作頓住了,莫名其妙:“我?”

“對,問的就是你。”宋豐豐點點頭,“因為學委女友覺得你特別帥。”

喻冬:“……學委知道這件事嗎?”

宋豐豐:“當然知道。總之,關初陽的回答是:不覺得。”

喻冬挑了挑眉毛:“關初陽眼光這麽高?”

他暗暗誇了自己一把。

“可她說過,張敬最有意思,因為很好笑。”宋豐豐把下巴搭在喻冬的肩膀上,發出笑聲,“張敬啊張敬……”

兩人在椅子上擠着擠着,滾到了床上。

昨晚喻冬是在宋豐豐家裏過夜的,兩人原本打算通宵玩游戲,結果因為太累太困了,晚上八點多就睡了過去,一直到上午九點多才醒。

宋英雄去女朋友鋪子幫忙照顧生意了,宋豐豐和喻冬吃完早餐之後就玩游戲,現在兩人心裏都冒出了毛躁躁的小火苗。

張敬的話題已經抛到了一邊,宋豐豐盯着喻冬,問他之前的約法三章是否還要遵守。

喻冬被他親得暈乎乎的,一時間沒想起來:“什麽約法三章?”

宋豐豐:“好的,那就不用遵守了!”

兩人互相搓了一陣,熱得大汗淋漓。宋豐豐要給他做點別的,喻冬突然推了推他,制止了他的動作。

宋豐豐眯起眼睛看他,舔舔嘴巴:“你很喜歡這個的。”

喻冬面紅耳赤:“你等等,我去上個廁所。”

他鑽進衛生間裏,狠狠洗了把臉。臉上都是水,脖子也濕了。他看着鏡中的自己,有些緊張,有些膽怯。

鏡子裏臉頰發紅的少年看上去有些陌生,喻冬深深大口呼吸,又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猶猶豫豫。

宋豐豐等了喻冬一會兒,枕着手臂回憶自己存的小電影,打算趁家裏沒任何人,他們也不需要做任何別的事情,跟喻冬一起研究研究,讨論讨論可行性。

喻冬從衛生間走出來,脫去了上衣,扔到床腳。

宋豐豐:“?”

喻冬:“那個……”

他眼神都不敢往宋豐豐臉上飄。

“你不是看過很多小電影嗎?”喻冬的聲音很輕,還帶着一點顫音,“不實踐一下?”

宋豐豐從床上跳起來:“……實踐?”

他一瞬間覺得身體某處隐隐發疼,結結巴巴又問了一遍:“真、真的嗎?”

這回輪到喻冬尴尬了:“什麽真的假的!我不是答應過你嗎?去年平安夜……”

話音未落,宋豐豐一把抱着他,沒有章法地親下來。

等到兩人都有點不好控制的時候,宋豐豐突然放開了手:“糟了,我沒有準備。”

喻冬暈頭暈腦:“準備什麽?”

宋豐豐:“那個……套……還有那個……潤滑。”

喻冬窘得整個人都像被鄭随波的紅色顏料刷了一遍。

“那就去買啊!”他又氣又笑,“你傻嗎!”

宋豐豐連忙抓起放在一旁的寬大球服套上:“我去,我現在去。”

兩人分開了,各自暗暗動了動喉結,嘴巴裏幹得不可思議,明明才剛剛吻過一次。

抓起錢包離開房間之後,宋豐豐又大步跑回來,攬着喻冬狠狠親了一陣。

“靠。”他話都說不利落了,“你別跑……不是,你別走,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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