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姐病得不輕

法場上空陰雲密布，血色的天空郁沉沉的，更襯得赴死的女子臉色的蒼白。

上官婉兒昂着頭，目光灼灼地看着從大帳內走出來的李隆基，他一身戎裝威風凜凜地站到了她的面前，沉聲問道：“你有什麽說的嗎？”

上官婉兒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惡鬼面前她又豈能求饒？她是才女滿腹詩書，卻不願多說一句話。

從容淡定的表情讓李隆基幾度失神，她身上有着宮妃所沒有的書卷氣，清雅高貴，清傲淡然。這樣的上官婉兒殺之可惜，但是留着卻是他的姑姑太平公主的強大助力啊！

法場上寂靜無聲，不似尋常時處決犯人般那樣喧鬧。百姓們默默地注視着場上五花大綁素面朝天的女子，惋惜、心疼、不忍等種種情緒壓得他們透不過氣來。

上官婉兒平靜地跪着，目光冷淡，她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卻自嘲地露出凄慘的笑容。她笑自己早該明白，這皇權天下霸道無比，祖父死于是，她亦死于此。

李隆基已經轉過身去，揚臂令道：“行刑。”

劉幽頹然地坐在了地上，他沒能保住她的性命，一代才女風華絕代，就這樣走了。

上官婉兒釋然地笑了，皇權傾軋她似一只渺小的魚兒掙紮其中，到頭來還是少不得血染刀頭，成為無頭之鬼。

七月的天氣，驕陽似火，但是劊子手手中的鬼頭刀的寒意絲毫不減，刀頭舉起來的時候被炙熱的陽光照得刺人眼球，但是上官婉兒還是能看到那遠處揚起的滾滾沙塵中匆忙趕來的的女子，她催馬揚鞭整個人都離開了馬鞍子。

上官婉兒緩緩地閉上了眼，只覺寒光一閃，雪亮的大刀在空中揮舞出一道充滿力量的線，“咔嚓”，纖弱的脖頸被刀片斬斷，墨黑的發散落下來，蒼白的容顏蒼白的唇，伴随着血色的落雨飄揚在空中。鮮豔腥紅的血立刻染紅了百姓們的眼，人們紛紛別過頭去，伴随着輕輕的嘆息聲。

一縷孤魂游蕩飄零，陰沉沉的天整個壓了下來，突然間電閃雷鳴陰風大作，剎那間瓢盆大雨沖洗了血淋淋的法場。

太平公主的馬已經沖進了法場，大唐公主從馬上跳下來跑到了上官婉兒的屍首旁，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太平公主悲痛交加地握緊了馬鞭，淚眼望去，血淋淋的頭顱滾落在濕漉漉的地面上，這真是：昨日燈下草議書，今朝法場卻伏誅。不是婉兒多薄命，滿腹壯志料難如。

絞绡帳裏，一陣輕脆的鳥叫聲吵醒了夢中的女子。她猛然睜開雙眼，眼神一片茫然。“我沒有死？”上官婉兒摸了摸脖頸卻連一道傷痕也沒有找到，正在驚疑就見一名丫環端着水盆走了進來，丫環打扮與唐朝略有不同。

“小姐，您醒了？”小丫環嘴角露出兩個酒窩十分好看，她放下水盆便來服侍小姐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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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兒心道：“以前我聽到借屍還魂一說只當他們胡說八道，難道我這是借屍還魂了？這丫環我并不認得，而且她的口音也不是陝西口音，倒像是吳越之地。究竟這是怎麽回事？我暫且見機行事。”

于是上官婉兒手撫額頭說道：“一覺醒來頭痛難當，迷迷糊糊不辯方向。”她說完這些話自己都覺得可笑，怎麽一覺醒來就變成這樣了？有誰相信呢！

哪知這小丫環也不見怪，反而笑道：“對啊，小姐一向很迷糊的。”說着便扶起她來，為她更衣。

上官婉兒新奇地看着小丫環拿來的衣裳，心道：“怎麽唐朝還出了這樣的款式？竟然如此漂亮？我只知道吳越之地富庶，百姓安樂，倒不知道還有這樣漂亮的衣服呢？”于是問道：“這是新出的款式？比長安城流行的衣服可漂亮多了。”她一邊說着一邊皺了皺眉，剛才她和丫環說話就感覺不對了，怎麽她說話和小丫環一個樣？柔柔輕輕的和黃鹂鳥似的。

“長安是哪裏？”小丫環也沒往心裏去，只是納悶她家小姐什麽時候思路這麽清晰了，說話也這麽文雅動聽了。

“我迷迷糊糊在夢中轉了一圈，卻忘記這是哪裏了！”上官婉兒恨不得咬碎自己的舌頭，撒謊也太明顯了，這小丫環會怎麽回答呢！

“啊！小姐昨天是一個地方今天是一個地方，全是奴婢沒聽說過的地方。小姐您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躺着都能跑這麽遠哪！”小丫環的回答像一道天雷在上官婉兒的腦袋上空炸起來，驚得她瞪大眼睛，這位小姐到底是什麽人哪！怎麽聽着這麽滲得慌呢！

不過既然小丫環見怪不怪她何不趕緊探聽明白，上官婉兒主意已定，小丫環已經幫她穿好了衣服，然後贊道：“小姐真漂亮，天上的仙女也沒您好看，您要是”要是正常點就好了。小丫環吐了吐舌頭沒敢繼續說話，然後端起水盆為上官婉兒擦洗面頰，小心翼翼地如待珍寶。

淨了面，小丫環又帶着自家小姐坐在妝臺旁，上官婉兒擡頭一看，就在妝臺上豎着明晃晃光溜溜光滑明亮的鏡子，底坐是上等羊脂玉刻成的雲鶴圖，鏡框是噴香的紫檀木雕成的雲芽，鏡面是比水晶還要清晰的材質。

鏡子裏的女孩大約十五六歲，她的眉如柳，一雙盈盈美眸掩蓋在長長的睫羽之下，流波清澈，目光清亮。這是怎樣一雙眼睛，似笑未笑似嗔未嗔，雙瞳剪水，似一汪孕育着黑寶石的碧泉。她的鼻梁挺而直，如同羊脂玉捏成一般，恰到好處的擺放在這張完美無瑕的俏臉上，配着柔而嫩鮮而潤的丹唇，使這本來已經十分出色的容顏更加絕美無雙。尤其是這嬌唇之上淡淡的凸起的唇珠使這本已絕美的容顏更加生動起來。

上官婉兒撫摸着臉頰，怪不得小丫環稱贊她“天上的仙女也沒她好看呢”，果然是個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傾天下的美人啊！

小丫環見自家小姐一會兒喜一會兒憂，動作表情與之前大不相同，于是忍不住問道：“小姐您終于讓奴婢侍候了！”

哪有小姐不讓丫環侍候的？上官婉兒皺眉，總感覺這句話哪裏不對，她頓了一下，問道：“我叫什麽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