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我腦海裏情不自禁浮現出當晚怒氣沖沖離開時,張綿陽焦急而無措的神情,想想,那是我第一次沖他發脾氣,并且發得無理取鬧,肯定把他吓壞了。
我幾乎預料到了我和他處對象生涯的結束了。不過沒關系,他都已經另尋新歡了,這正好是萬事俱備裏的一把東風,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而始作俑者席湘,卻是慶幸地躲過了我狠毒的目光和接下來持續的冷戰。
她肯定像個無事人一樣,繼續和她尊貴的男朋友維持燭光晚餐的氛圍,甚至因為少了我這麽一個電燈泡而喜悅。
聞令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正在一邊掉眼淚,一邊懊惱情緒外露殃及池魚,我以後絕對不敢面對張綿陽了,盡管我打心裏怨恨他偷偷相親而沒有知會我一聲,不然我也好帶一個過去啊。
我也沒想過要如何化解我們之間的不愉快,因為我覺得他帶一個陌生女生繼續相親可以說是相當有失誠信不值得我苦惱了,我就是單純為我自己的顏面問題。
聞令的電話我原本是不打算接的,因為我那個時候還處在情緒的極端惡化中,我怕我一接通電話就把自己暴露了,甚至把禍水牽連到她頭上。
畢竟,把火氣胡亂發在一個不相幹的人身上,我在大學的時候就經常這麽做,連一向好脾氣的樂嫣都說我是一個古怪的人。
躊躇了大概一分鐘,我收拾起心情,摸了摸丢人現眼的眼淚水,慢吞吞地受下了這通電話。
“我聽你媽說――你今天在外面約會?可以啊,都不需要我們保駕護航了。”
我能想象她在那頭的吊兒郎當以及幸災樂禍,也不知道我媽是怎麽個得意勁兒跟她坦露心扉的,我媽這人,還真是深怕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她有一個嫁不出去的女兒,
當然,她也深怕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女兒歷經千百次相親終于相到了一個的驚天大新聞。
我真是謝謝她了,能不能體貼點,至少不要給我添堵啊,這種事情值得大肆宣揚嗎?
我心說約什麽會呢,那都是跟我媽胡扯的,我媽要是知道我約了席湘和她尊貴的男朋友,在不和諧的進餐途中還遇到了我的準男友帶着他的新相親對象,真不知道我媽将被刺激成什麽樣!
我在電話這頭懶得出聲,其實也是做不得聲,這種掏心窩子的話,讓我怎麽說。
聞令奇怪:“你這又是哪一出啊,怎麽不說話,他欺負你了?”
“沒有。”我冷冷地回她,心情糟糕透頂,這事必須得翻篇,不然我煩躁得莫名想殺人。
“沒有?”聞令半信半疑,換了個話題,“約會完了沒有?我來接你。”
“現在在車上呢。”
我神色複雜地望了望車窗外,都這個點了,我還支使着司機帶我瞎轉悠,一時半會我也不确定今晚得去哪兒解解愁,回家是不行的,我會被我媽念叨死,當然,我最怕的是明天可能還有一場相親盛宴。
我媽這人吧,雷厲風行,一旦知道我和張綿陽的事兒黃了,她恨不得直接給我上個老公。
可是,如果不回家,我又不知道我應該去哪?不由感慨這全是沒什麽朋友的悲哀。
聞令的電話無疑成了解救我的唯一稻草——得虧她從國外回來了,否則我在此等困境中得露宿街頭。
“今晚要不來我這?我自打回來,就沒認真跟你聚過。其實挺想你的……正好明天是周末,我們可以一塊兒出去走走,你――就當是陪我……行嗎?”
“我都已經快到家了……”我随口胡謅。
“我跟你媽打過招呼了,我到樓下來接你,你過來吧。”
“我真快到家了。”我做垂死掙紮,不知出于何種原因,我總覺得和聞令共處一室特別危險。
“我家有暖氣……”她試圖引誘我,畢竟冬天的暖氣對于我來說是致命的毒品,我對它毫無抵抗。
“我家也有暖氣……”我弱弱地說。
“你到底怎麽回事,不就是來我住的地方陪陪我麽,你至于這麽扭扭捏捏?我又不是張綿陽,還沒那個能力吃了你。”聞令估計對着空氣翻了好幾個白眼。
我拿着手機頓時好無奈,我擡頭看司機,司機似乎也被我這麽一個乘客給弄煩躁了,尤其是我坐上他的車後給了他無窮的想象力和發揮空間,他都不知道該往哪兒開了,而我至始至終像座雕塑一樣坐着,沒有絲毫要下車的兆頭,他能不郁悶嗎?他估計都快搞瘋了。
“小姑娘,想好去哪兒了沒有?這麽冷的天,打車不容易……”
我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我占着茅坑不拉屎嚴重影響了他做生意,雖然我也會付他足夠的報酬,但沒有讓他得到相應的職業感,他不滿意!
我蔫蔫地報出了聞令她那間單身公寓的地址,愁眉苦臉地對着外頭的車水馬龍,心情糟糕透頂。
我是真不想去聞令那兒啊,前一個鐘頭才擺脫席湘,下一刻鐘我就要和另一個讓我頭疼的人歡聚一堂,我真怕我會在半夜三更的時候游蕩到街上,原因是我因為某些不适當的言辭不是被聞令攆出來就是我自己怒火沖天地拂袖而去。
我實在是太了解我詭異的作風了,我有狂躁症!而聞令有縱容狂躁症發瘋的病症。
我哆哆嗦嗦地下車,一臉的心不甘情不願,我媽倒是痛快,一聽說我要和老朋友促膝長談到天明,二話不說立馬決定了我的去留。
司機如蒙大赦,就差沒我一雙腳着地便飛一般地沖走了,他好心好意地提點我,“開心點嘛,好多年不見的朋友,你總得給她樂一個。”
我皮笑肉不笑地應付他,轉身上臺階,便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軟綿綿的,那肯定是羽絨服的效果,我知道的,聞令她平胸。
“多大個人了,還是這麽莽撞。”她居然伸手揉了揉我的發頂,我死氣沉沉地斜眼看她,她滿臉寵溺的神情就像是在沖着一條搖尾乞憐的哈巴狗。
我:“……都說了我還年輕着呢。莽撞一點怎麽了,不就是撞到你了嗎?”
“幸虧撞到的是我,要是換個人,你試試……胸都差點給你撞沒了。”她故意前傾,捂住胸口。與其說是痛苦,不如說是□□,調戲人的功夫還真是仿若當年,張綿年要是有她這樣的把妹技能,何至于淪落到相親?怕是不知道有多少個前任了。
我:“……你有過胸嗎?要不是你今天穿這麽軟的羽絨服,我準保額頭上起大包了。”
“……你這話說得……”她擡高手臂,搭在我肩上,人靠過來,半邊身子倚着我,下評語,“太毒了。”
“沒胸還不讓人說了?”我故作驚訝地瞪大眼。
“…………沒有不讓你說,還不是因為不想跟你比胸麽?”說完,她挑眉盯着我的胸部,特別色|情地笑了笑。
我:“……其實我也非常苦惱的,胸這麽大……”我哀怨地望着她。
聞令:“……我今天怎麽就死乞白賴地非要求着你來給我添堵呢。”
“大概是因為你空虛吧……”我誠懇地說。
聞令:“……”
“嗳,你這兒有沒有什麽吃的……”
聞令招呼我進去,比起我上次來的時候,她現在的單身公寓裏煥然一新,她回過頭詫異地看着我,“……你沒吃晚飯?你媽媽不是說你今天晚上去約會了嗎?不至于啊,張綿陽還不給你一頓飯。哇靠,該不會你倆還沒開始吃就崩了吧。他到底是做錯了什麽?”
我就知道她逮準機會肯定要折辱我,我尴尬地說:“什麽約會,他帶着他的新相親對象呢,我跟席湘見了一面。不過你倒是猜對了,我跟他飯都沒開始吃就崩了。”
聞令不出聲了,讓我在客廳裏等着,然後轉身去廚房,她邊翻看冰箱,邊問我:“你想吃什麽?”
我悶悶地說:“随便吃點就行,我還不是怕晚上餓得難受……其實不想麻煩你來着的。”
“你跟我之間,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就是你這個老是不按時吃東西的習慣,能不能改改,真想哪天餓出什麽病?”
“這哪是習慣?我就是偶爾會這樣而已。說得好像你多了解我似的。”
“呵,我敢肯定,我是最了解你的那個人。你心裏估計也是這麽認可的,只是不想承認。”聞令得瑟地瞥我,笑得賊賤。
我翻了個白眼:“你可使勁往自己臉上貼金吧,我不攔着你,至于你是不是最了解我的,我心裏還沒點數嗎?”
“就因為你沒點數,所以我才提醒你。”
我:“……”
“好了,你安靜坐着,我給你煮面……別光顧着瞪我啊,你肚子熱鬧好幾回了。我仿佛聽見了交響樂。”
她居然還說得有板有眼,我都快要懷疑我肚子裏是不是真住了那樣一群東西。
“……”
“哎,聞令,我跟你說個事兒。”我晃到廚房門口,看她在裏面張羅,我就靠着門框,試圖聊點什麽來緩解我們之前的寂靜,畢竟多年未見,共處一室總不能規規矩矩,就連家常都不唠叨吧。
“你說。”她的注意力全在鍋鏟,偶爾擡起來看我一眼。
“那我真說了啊。”我咽了咽口水,絕對是她做的面太香了,所以我才會口水泛濫的,我說:“剛剛我們似乎說到了席湘,但我看你反應好像還挺在意她的……為什麽不……”
“孟谖,我和她都是過去式了,我不想提她,而且你剛剛也看到了,我明顯對這個名字只是有反應,但沒有要過多談論的欲望。以後她會怎麽樣,跟我沒關系,同樣地,我怎麽樣,也跟她沒關系。你作為一個旁觀者,就不要再摻和我們的事了。我們結束了。”
我:“……好吧。”
看得出來,她其實還是特別在意的,只是由于某種芥蒂,非但不敢直視心裏,還要裝出一副冷淡的神情。不過,我能理解,畢竟尊嚴問題嘛。
“你相親好幾回了吧,對相親有什麽特別的感受沒有?”
聞令煮面的神速,我在高中就領教過了,那時候我相當叛逆,動不動就離家出走,我媽剛開始還為此焦急不安,後來習慣了,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失蹤了,她也懶得打電話報警了。
而當時被我媽就這麽抛棄了的我,因為找到了聞令這座靠山,我不僅不想家了,甚至變本加厲,把離家出走發揮得淋漓盡致,巴不得365天都跟聞令窩在一起。
其實,還有一個特別重要的理由,那就是聞令煮的面很好吃……吃多少都不生厭。
我食指大動,口水嘩嘩地往喉嚨裏吞,光是香味就讓我欲罷不能了,更別說馬上就到嘴邊的面條了。
我說:“讓我想想,感受肯定是有的。不過更多的是覺悟,你是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後悔。”
我捧着那碗面,瞬間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