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我在聞令家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周末,兩人相處居然出奇地融洽,要知道我年少不懂事的時候,在聞令家沒少鬧到雙方要打起來的地步,這樣子相敬如賓的情景,我略感不适。
當然,我們的和諧也不是沒有盡頭的,就在我出發要去公司報道的周一,我睡過頭了,在埋怨中洗漱完畢,好不容易挨到樓下的時候,我發現我把我的手機落在了聞令的卧室,這可真要了我的老命。
于是,我站在她家樓下朝她家的陽臺口大呼小叫,我知道我的行為很擾民,但這不是沒有第二選擇了嘛。
喊了一會,聞令終于出現在陽臺口了,我高興地笑出了牙龈,然後就是作死地揮舞着手臂,身怕她看不到我這麽大個人。
然而,千呼萬喚使出來的她只是舒暢地閉上了雙眼,如同有無數個攝像頭對準了她,要使勁拍她的一舉一動,我不由急得向她雙手齊舞,心說:你別跟個神經病似的啊,冬天早晚溫差大,你是站在了陽光下,我還得受凍呢。
關鍵是我還要奔赴公司。一想到我家上司的嘴臉,我就要打哆嗦,于是我的手臂揮得更歡了,跟脫了架似的。
這時,她才施舍性地看了我這個手舞足蹈在她家樓下招手勤快得馬上能攔下一輛的士揚長而去的神經質一眼,然後甩出她惡毒的嘴臉,她說:“物質決定精神基礎……”
我:“……你可別一大清早地發神經了。我需要你的幫助,趕緊的,幫我把手機帶下來。”
她探頭審視性地望了望我所在位置的範圍,“你手機要是這麽帶下來,會不會直接報廢啊。”
我:“……你就不能人為地帶下來?我這急着趕去公司呢。不然你就等着給我收屍吧。”
“你已經來不及了。”她喝了一口咖啡,“還是我送你吧。總比你風風火火地趕地鐵來得及時,并且我收屍也會比較及時和方便。”
于是,冰冷的大清早上,我的同事們在風風火火地奔向電梯時,看到了我從容不迫地從一輛豪車上下來,而事實是我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飛上高樓。
她們目瞪目呆地忘了搶電梯,并且八卦得不像樣,我一走近,她們就樂呵呵地拉住我的手,問長問短,人群圍攏之速度,真讓人嘆為觀止。
“那是誰啊。可以啊小孟。”
“還能是誰,肯定是男朋友啊。原來咱們小孟藏得夠深的啊,我還以為你沒交男朋友呢,平時看你加起班來完全不用擔心約會似的。”
“哎,你們可真看清楚是男朋友了?我怎麽感覺看着像是一位女性朋友啊。我說你們就別聽風便是雨了。”終于有一位眼睛清白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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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也看着像是一位女性朋友。說不定真是咱們小孟的好朋友呢。”又多了一位,我真是欣慰啊。
“哎呀,你們也說是看着像啊,那肯定就不是了不。要真是好朋友,犯得着大清早的送小孟來上班?絕對是男朋友啦,只有男朋友,才會這麽體貼人。”
“那可不一定,女朋友也照樣能體貼人的。”
我想解釋,但這七嘴八舌的,我人微又言輕,三言兩語,我反倒給她們帶跑了。
我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點頭承認了那是我的女朋友,交了好多年的,我仿佛快要把她和席湘的那些年間接性地轉移到我的記憶裏了。
這時,聞令居然拎着墨鏡尾随我來了,臨了一看,我周圍圍了一圈的人,她只好站在邊緣朝我揮了揮手,算作告別吧,然後風一樣地鑽進車裏,堵死在馬路上。
我能想象她對着擁堵的路況不停翻白眼的樣子,那神情肯定和席湘如出一轍。當然,我還能想象得到,她特別後悔送我來上班了,因為她會遲到。
我紮在人群堆裏,幸好瞅見了,連忙對她的擡手作別表以低調的回應,那群八卦之心燃得飛起的同事們見得我有動作,立馬随着我舉手的方向看,頓時興奮地抓緊了同伴的手,高興得仿佛中了頭等大獎。我心說不至于吧,要說是女朋友,那也是我的女朋友啊。
然後,我十分不好意思地跟着她們的目光望過去,呆住了,不,準确點說,我是死機了。
我看到我的上司晏铮和他的好哥們,其實說哥們也不合适,我之前就說過,那男孩子和晏铮的關系絕對要勝過友情,究竟是不是愛情,這我就不大好下結論了,盡管我有十來年的腐女經歷,一看到他們走在一起,舉手投足間即使很正常,也會被我YY得不像樣。
他們并肩走在一起的畫面實在是太美好了,難怪她們興奮得都快要窒息了,不過我裝作我很見過世面的樣子,淡定地迎向他們,而事實是,我內心要炸成一朵煙花了,我真是好久沒有看到那位小哥哥了呢,關鍵是他還是那麽地貌美如花……
“我就知道你會跑到公司來。”
晏铮看到我,幾乎把白眼翻進了天靈蓋,他現在幸虧是懂得了對我收斂情緒,盡量克制自己的爆脾氣,不然他得提前進入更年期。他好幾次被我氣得差點把肺炸掉。
然而,我站在他面前,除了害怕他會把那疊厚厚的文件丢到我的腦門上,我真的一點兒也不怕他将我直接炒掉,因為我自認為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他少了我絕對不行。
請問,是誰在一塊兒出差的時候,不僅對他鞍前馬後,還對他的男伴細心呵護,我敢保證,我對我媽都沒這麽好過。
當然,要不是那位小哥哥人美心善,我估計不會這麽任勞任怨,我光是紮小人,都會紮成雙成對的。
至于對晏铮的百般殷勤,那絕對是沾了他小男友的光。
“上班不應該來公司嗎?”
我傻不拉叽地反問他,雖然我把語氣調成了溫和模式,但我這是一個跟領導說話的态度嗎?
果然,我聽到周圍重重的吸氣聲,我心說不至于吧,不就是說話正常點了嗎?晏铮他聽不得嗲聲嗲氣的,我敢肯定要是我操着那種嗓音跟他說話,無異于直接掐掉了他的肺部。
然而,他還是生氣了,“我昨天給你發了那麽多條微信,你不看的嗎?我之前跟你說過什麽?不管是不是工作時間,幹我們這一行的,你必須時時刻刻在線。并且,看到信息後,秒回。”
我:“……”呆了數秒後,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看微信,我的手都在瑟瑟發抖。
我在聞令家與世隔絕地窩了兩天,為了避免有外人打擾我們的兩人世界,所以我沒有看微信,甚至連手機都被我扔在一邊沒有絲毫眷顧,這也是為什麽一大清早的,我去到樓下才想起我把手機落在聞令家了。
然後,我在微信界面看到晏铮有如炮轟一樣的來信記錄。原來,這一個禮拜,我們要出項目。
我趕緊把頭探到他二人身後,确定沒帶行李之後,我稍稍放心,那肯定是在市區了。
真好,不用出遠門,也不用帶行李趕飛機什麽的,要不然我又得累死,關鍵是天還這麽冷。
“那個,你要是以後微信聯系不上我,就打電話呗。”
我垂死掙紮,我不敢相信我居然不知死活地跟他提意見。我就等着被削吧,我好像又聽到了周圍的倒吸氣聲,我心說都不用上班了嗎?全堵在這兒看熱鬧了?
出乎我的意料,他定定地望着我,很平靜地說:“你要不再看下來電顯示?我相信你有十來條我的未接來電。”
我:“……”我恨不得捂着腦袋夾死在電梯門裏。
“別責怪小孟啦,你不也一樣。”
可親可近的小哥哥眉眼彎彎地說。雖然目光沒有直射向晏铮,但我明顯感覺到後者瞬間腰板挺直,活像是一只被人踩到了尾巴的貓。
是的,我差點忘了晏铮還有一個習慣,那就是不愛看手機,他在辦公室裏辦公的時候,要是手機響了,不出意外,幾乎都是我接的。
而且就算我不主動去接,他詭異的眼神也會逼得我下一秒立刻抄起手機,然後對着手機就是一串連我自己也聽不懂的熟稔官方腔調。
我捧起他的手機,如同捧着一個□□,他不愛接聽電話,而我也是啊,但是他從來不考慮我的感受,用他上司的身份反複逼迫我。
我幽怨地看着他,他同樣幽怨地轉過頭,看着我。
我:“……”
好吧,我錯了,我不應該與上司論長短,尤其是我的這個上司還是個爆脾氣的時候。
我們這次出項目的目的地終于不是荒郊野嶺了,其實之前也沒有荒郊野嶺過,只是需要我們翻山越嶺,一路不是飛過去就是坐高鐵熬過去,別提多難受了,要知道我旁邊可是兩位分分鐘能把單身狗閃瞎了雙眼的恩愛夫夫啊。
而且,那位親近而清秀的小哥哥不是恐高就是暈車,我的上司沒少被他折騰得夠嗆。當然,在我們一圈人的眼裏,我那上司是體貼入微地照料,恩愛指數破表,媽的,我也想要一個這樣的男朋友。
但我就不明白了啊,你說他都這樣了,我這殺千刀的上司為什麽還要拉着他義無反顧地闖蕩江湖?難道連幾天的異地相隔的相思之情也緩解不了嗎?他們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就因為對他們的恩愛深惡痛絕,我向盧沁抱怨之前,盧沁便備感憂心地和我說:“張張啊,你一個單身狗,跟着你上司和他男朋友跑來跑去的,不合适吧。”
我點頭,“我知道不合适,可又不是我死活要跟着他們跑的。”
然後在我開啓抱怨模式的時候,她捂着嘴,哈哈笑了起來,笑得我一頭霧水,她語重心長地說:“張張啊,你要是長得傾國傾城就好了。哎不對,你只要比你那個上司的男朋友長得再好看一點點就好了。”
我郁悶地打斷她:“連你都說了那是我上司的男朋友,他們情比金堅,我一個初生的小狐貍,能勾引住他嗎?別開玩笑了,我從來沒覺得我的光度這麽強。”
我們一起走出大廳,一起來到馬路邊,一起面對停靠着的那輛名車,我的上司轉過臉來,問我:“有駕駛照嗎?”
我剛想搖頭,但驚覺他眼裏一閃而過的威脅,我連忙應承下來,“有,有駕駛照。”
我就差沒立刻把包翻一個底朝天,然後掏出我的駕駛證,畢恭畢敬地捧到他眼皮子底下了,而事實是,那天我正巧沒帶駕駛照。如果我們開到半路被攔下來,我大概會蹲一下局子的吧。
他果斷把鑰匙丢給我,然後拉着他的小男友上了後座,我愣在原地起碼五秒鐘,才反應過來我應該上駕駛座,并且開始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開車。
其實,當年我之所以在大學的時候拿下駕駛證,原因無他,只因為我的謝叔叔跟我說,他會送我一輛車來作為我的畢業禮物,我當時就抱着能一畢業便開起小車的想法去考的駕駛證。
但最後的結果是,我忽然覺得擠地鐵也要比我自己驚心肉跳地行駛在馬路上強一百倍。而我媽則每天擔心的一件事是怕我想不開握住了方向盤。
“我們,去哪兒?”我系好安全帶,已經做好了共同赴死的心理準備,我還特意重重地做了不下五次深呼吸。
我上司在後座上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你剛剛不是看了我昨天給你發的信息了嗎?”
我:“……”不得不又立馬翻出手機看聊天記錄。
晏铮:“……”
他肯定絕對沒有見識過我這麽蠢的助手,他的肺似乎又要來一次大爆炸了。
他扶着額,頭痛地說:“別看了,我求你別看了。我告訴你路線。你,拿腦子記下來。我只說一遍。”
然後,他報完了一系列特別複雜而且長的地址,我如果不用備忘錄是根本記不住的,可是天殺的他居然盯着我,不準我拿手機。而我只能聽着他臨近尾聲的時候,露出痛苦而不失美麗的微笑。
于是,我最後的神情就調節成了幹瞪着他,說實話,就算他給了我拿手機記錄的機會,我也搞不清東南西北的,這讓我怎麽順利地當成一個馬路殺手,我連車都不知該往哪裏挪動一分,要我撞死一個特定目标,那幾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