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你行不行?”他終于良心發現地問了我一個非否即是的問題,我感動得一塌糊塗,正準備跟他說我們要不幹脆打車去好了。

他無奈地邁下大長腿,順道把他的小男友也牽了出來,他們一起愉快地坐在了前座,而我則被殘忍地丢棄在了後座,把我塞進後座的時候,他還不忘向我秀了秀他的大眼睛,那雙眼睛可真好看,作為女人,我是嫉妒的。

我:“……”緊了緊衣服,活像是一個遭受到了綁架的少女。

坐到了那個位置後,我起初是興奮的,因為我終于不要和方向盤做鬥争了,但是下一秒,我立即就明白我上司讓我坐駕駛位主導開車的良苦用心了,因為前方在撒狗糧啊。

雖然我不是第一次看他們兩個在我面前眉來眼去,卿卿我我,恩恩愛愛,甚至更過分的我都拿兩只招子見證過了,但是怎麽說呢,他們應該看在我還被扔在後座的份上,請收拾起他們的濃情蜜意。

現在,整個小小的空間裏,就只有我們三個人,而我作為被晾出來的那一方,沒有并肩作戰的小夥伴,他們不是需要體諒一下嗎?

晏铮專注地美其名曰開車,可事實是我每擡一眼一次(我已經盡力在減少往前方探的次數了),依然要被他們的恩愛指數閃瞎。

我開始思考我為什麽要接受這份工作,為什麽會好死不死地跟了這麽一個外出公務都要家屬随行的上司?

雖然我們的三人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相當地和諧,因為我負責包辦所有雜項,而更多的兩人空間留給了他們,他們可以把大部分的工作時間拿來恩恩愛愛,但我還是想反抗一聲,我不應該是随時随地用來照明的電燈泡,我難道就不能發揮點別的作用了嗎?

我們抵達市區那家公司後,晏铮和接洽人進行交涉,于是我和徐沐峰便留在了外間的會客廳,我們習以為常,好歹我們也是搭檔了很多次地面面相觑了,我實在是忍不了了,我終于鼓起勇氣問出了我一直存在于心間的那個疑惑。

我說:“你不用工作的嗎?在我的印象裏,你一直是圍着晏铮轉的……”

我想,我問得應該特別委婉了,至少我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臉的時候,也沒從上面發現一絲異樣。

他客客氣氣地笑了笑,說:“你誤會了,我也在工作。我只是不經常去公司坐着,但如果有出差,我肯定就會和晏铮一起了。”

我:“……”

我好像又發現了一只跟我母親大人有着同樣工作自由的生物。我靠,又想讓我羨慕。

“你們,關系似乎很好啊……”

我狀似随意地提起,關于這個疑惑,我其實也琢磨很久了,雖然有着腐女的體質,但對于事實本身的窺探,我是不可能僅僅滿足于YY的。

當然,在問出這個問題後,我的目光是緊鎖那道關着晏铮的玻璃門的,我現在還不想被炒鱿魚,天知道他聽了我的這個問題後,會不會雷霆大怒,殺人滅口。

“我們……”他低頭淺笑,不知是不是我錯覺,我居然覺得他是在害羞和遮掩什麽,他說:“我們怎麽說也是好多年的老搭檔了,大學的時候就在一塊兒,不然關系也不會這麽鐵。說起來,我其實算得上是你的半個領導。”

聽到“領導”這個詞,我瞬間吓得腰杆挺直,他不提還好,一提便讓我有種馬上要被吊起來鞭打的感覺。

“那個……半個領導,我不是故意要問你們的關系的。”我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我只是好奇,然後好奇一過頭,我就……不知死活地問出來了。你看,你能不能原諒我。我向來說話就不經過腦子……”

我暗自咬舌,心說你可千萬別跟大領導吹耳邊風啊。我其實還挺好奇你們為什麽每次出差都不顧我這個小女子的安危而非要擠一間房呢。

“沒關系。”他溫和地微笑,“很多人都很好奇來着,他們比你問得要直接多了,不過問的對象不是我,是晏铮。晏铮麽,別看他拽得跟什麽似的,他也就表面上能唬唬人,根本就鎮不住人。哎,你是不知道晏铮……”

他似乎被我挑起了話題的興致度,只可惜他手剛剛伸出一半,話還沒來得及說全,晏铮就春風滿面地和那位接洽人雙雙走出來了,他們兩人一步一握手的,場面簡直不要太和氣,搞得像是兩國領導會晤。

不過,當他轉過臉來正對着我時,他的那雙大眼睛仿佛在淩遲。我敏捷地從徐沐峰的身邊跳開,我很慶幸我當天穿的是一雙運動鞋,不至于在進行高難度動作時,被崴到腳。

徐沐峰:“……”

晏铮:“……你剛剛是在做賊嗎?”

我:“……沒有沒有。我就和徐……你家小峰峰交流了一下心得。”

晏铮:“!!!!”

我:“我是真的只和他交流了一下心得。”

我再接再勵地力挽狂瀾,要不是哭對晏铮不管用,我真想耍賴似地號啕大哭。

徐沐峰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沖我和晏铮笑笑,但我直覺他接下來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果然,他如沐春風般地笑着,卻說出了我最害怕聽到的:“你們兩個,能不要在我面前打情罵俏麽?”

我:“……”黑人問號臉,到底是哪兩個打情罵俏呢,總是有一個巨大的鍋蓋扣我頭上,啊,心好累。

而晏铮則是幹脆臉一甩,留個後腦勺給我們,好半天才憋出三個字:“才沒有。”

我:“……”天啦,我第一次看到他這麽讓人一言難盡的一面,簡直秀恩愛秀到喪心病狂。

我在辦公室裏忙得幾欲四腳朝天的時候,我隔壁間裏的徐沐峰過着閑雲野鶴般的生活,就像他自己跟我坦白的那樣,他上很少的班,來上班也只是為了陪陪我的上司。

他們靜靜地坐在一塊兒,你以為他們在眉來眼去,暗送秋波,而事實是他們在探讨深層次的項目。而那種項目的高難度還不是我這種智商膚淺的人所能參透的,所以我基本被他們理所當然地晾在一邊了,我連去給他們倒口水喝的機會都沒有。因為他們嫌我走進去帶動的風會攪亂他們的思維。

不過,當他們閑下來的時候,我還是會去插個話,美其名曰是遞進雙方的關系,是的,如果我再不巴結讨好我的上司,我真怕他一個太高興把我給炒了,因為他看我的目光一日比一日兇殘。

我問轉着一空下來就開始死命轉魔方的徐沐峰,“副領導,你活了二十多年,你有什麽感想沒有?”

“我覺得我活得差不多了。”徐沐峰一面飛快地調整着魔方,一面迅速地回答了我,好像例行公事似的。

我:“………到底是什麽讓你有這種想法。”

老實說,我就覺得活得挺不幸的,或許在旁人看來,我雖然家庭破碎,但我人生際遇還行,尤其是有一個堪稱成功人士的媽媽。

“人生啊。”他認真地說。

我注意到他修長的手指停止了魔方的轉動,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歪着腦袋思考着。

“你的人生怎麽了?”

我不禁脫口而出。好比旁人如何看待我一樣的,我此刻就拿着他們的眼光去看待徐沐峰,在我印象裏,他工作自由,顏值在線,再沒有什麽是足夠令他煩惱的了,我私心這麽認可着。

他說:“你知道有的人為什麽永遠也快樂不起來嗎?因為他們一度過得很苦悶,原因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人生呢,本來就是又長又迷茫,不論是愛上了某個人,還是某件事物,都值得我們珍重一輩子,寡淡無味地活着,都不是我們想要的,然而我們真正想要什麽呢,我們自己也說不清楚,只知道不滿于現狀,又對改變無能為力。”

我:“……”

心說他這份感慨還真是讓人頭大啊,鬼知道這是不是暗示着他和晏铮的關系。

不過,我也不便繼續追問,只好禮貌地笑笑後,轉到工作間,看似倒着水,其實內心還是充滿了好奇的,特別希望他突然叫住我,把我當個知心小姐姐,一吐為快。

在我疲憊而身心愉悅地應付着晏铮和他的小男友的一天繁忙工作裏,席湘的日子也過得并不是很舒坦。

她有數不清的嫉妒者,于是解決完這個,就會有另一個接上,簡直是絡繹不絕,生意好的店鋪都沒她這麽頭疼。

席湘直播的狹小工作間裏擺滿了她還沒來得及整理的飾品和衣物,她苦惱地盯着雜亂無章的它們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心情糟糕透頂地捂住了腦袋,奄奄一息,垂死掙紮。

她覺得她現在被群山環繞,就跟她大學時和同學眺望峨眉金頂,卻只爬到半山腰的感覺一樣,仙霧缭缭,但就是看不到希望的曙光。她想,興許會演變成狼牙山五戰士,她就這麽名垂千古地犧牲在了這條漫長的山路上。

她剛開始弄直播的想法很直白,那就是賺夠去日本留學的學費,她那時的憧憬也很短小,不過是遠離她媽她爸,以及一群讓她無地自容的熟人。

當然,那群熟人裏沒有包括我,她還是樂意見着我的,甚至恨不得天天跟我待在一塊,盡管我們的相處時光總是那麽地不愉快,但是我們彼此又是最心意相通的。

席湘開啓直播的時間不長,也就一年左右吧,可是對于急功近利且心浮氣躁的她來說,恨不得馬上就坐擁萬千粉絲,天天給她刷禮物,把她往天上捧。

但她也不想想,她這張臉可是有限制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愛她的那副面孔。

平步青雲是她夢寐以求的終極願望。向來自诩聰明絕頂的她雖說平日裏看着挺碌碌無為的,但關鍵時候,她就像是一個抗戰時期的革命先烈——手拿小旗幟,讓鮮豔的紅色飄蕩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引領着後輩們沖鋒陷陣,她激奮起來,無人能擋。

如果說早期的她是妄想着能勾搭一個對她死心塌地的富家公子,那麽有思想有原則之後的她就不會堅持以往的目标了,她更看重自己打拼出來的江山,就算老男人們普遍把金卡換作了她直播時刷出去的禮物,她也覺得這是她的勞動成果。

然而,她曾經卻在我們建立的微信群裏拼盡了老命地吆喝“哎,你們幫我頂上去啊”,那陣仗搞得我們如果不真幫她去頂一頂,她就要人氣一落千丈似的。

“你等着,我們去給你買熱搜。”盧沁率先奮勇躍出,不過這話聽着倒像是在故意譏諷,但我想,她肯定沒這意思。

“別呀,咱們還是去買水軍。”

加入出謀劃策的我其實是抱着打擊報複的心理,因為我發現盧沁總是在席湘有所需求的時候第一個跳出來,而站在背後共同讨伐席湘的時候,她也是第一個發言的。

雖然我們都挺樂意看着席湘慘不忍睹的,至少在人氣這一塊,但是我們的友愛挽救了我們的決然,我們義無反顧地幫她刷着禮物,盡管盧沁是翻着白眼進行這件事的,盡管後來席湘返還給我們的利益是我們始料未及的。

經此一役,我們之間的關系還是算不上緩和,因為席湘有一條堅定而明确的處事原則。

她一面可以樂意幹着要熟人幫襯的勾當,一面又希望她的人氣直線飙升。而沒有熟人的苦勞,畢竟她向來就是這麽一個矛盾到令人發指的人啊,所以最後的最後,我們依然針鋒相對在宿舍裏,彼此持續冷戰着,甚至到了無法挽救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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