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複仇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江聲就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吵醒。

一開始,他以為是什麽人早起了在室內走動,剛打算被頭蒙進被子裏,動作卻突然頓住了。

因為江聲突然想起來他是靠牆睡的,那腳步聲不該從他的身後傳來。他幾乎立刻就睜開眼睛清醒過來。

他自以為地小幅度地在被子裏擡了一下手,垂眼看表,淩晨四點。

他眯着眼睛,想起來工廠不是靠路邊的,路燈光不應該能照到這裏,而月光卻遠沒有那麽亮。他用餘光瞥了一下窗外,一支手電筒正對着他的臉。

窗外的“人”像是注意到他擡手的動作,于是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更響了,伴随着的還有猛烈的撞擊窗戶的聲音。

江聲故作淡定地回頭看了一眼,就看見有幾張可怖的臉緊貼着窗戶。

他們臉上的血蹭在窗戶上,在上面留下了蜿蜒的血跡。頭以一個怪異的角度挂在身上,嘴角咧得很大,不斷地有血從唇齒間滲出,落在草地上,一滴,兩滴,江聲魔怔地感覺自己聽到了那聲音。

就在他短暫地遲疑要不要把秦争他們叫醒時,陸時雨已經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了,秦争自然也注意到了,立刻套上衣服起床。

然後他們分頭搖醒了還在睡夢中的陳晨夫婦和莫琛他們。

前者幾乎是立刻就醒了,抱着孩子就往外沖。

後者則反映各異,有的還處于睡得朦胧的狀态,有的甚至不耐煩地揮手讓他們小聲點,也有的安全意識高點兒的很快就醒了。

對于那些還睡得正香的人,秦争還想再叫。江聲卻回頭看了一眼被撞得砰砰響的窗戶,推搡了他一下,皺着眉說:“別管了,快走。”

大部分人已經聚集到了大廳,看着那原本就有些破舊的卷閘門被瘋狂進攻的喪屍撞得有些飄搖。

陳晨抱着孩子,有些驚慌失措地問:“我們該怎麽出去?”劉奇把她攬進懷裏,臉色卻不太好。

而陳欣怡還是一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平靜表情,和崔茜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不住地往崔品彰身後躲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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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雨有意無意地小聲嘀咕了一句:“傻也有傻的好處嘛。”

江聲聽見這話,收拾東西的動作停滞了幾秒,但礙于眼下的這個形式沒有接話,只催促他們快點找好趁手的兵器準備出去。

隊伍中那些身強力壯的男人自覺站在外圍,把女人和孩子往中間或者是身後攏,但也有膽小的男的往中間擠,膽大的女孩往外面沖的。都是個人選擇,無可指摘。

只有江聲是強行被護在身後的,盡管他手上也拿着一截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鋼管。

他起初還想争取一下,但看到秦争寸步不讓的态度之後放棄了,決定臨時把策略改換成守護好他的背後。

他把那張刀槍不入的道具卡緊握在手裏,随時以備不時之需。

随着秦争低沉的一聲“開門”,衆人的表情都變得緊繃,卷簾門打開了,衆人蜂擁而出,揮舞着手裏的鐵棍和木棒。

武器撞擊在喪屍身體上的悶哼聲不斷響起,只是那些喪屍就像是沒有痛覺一樣,被擊中了之後也神色不變,依舊不要命地向前攻擊,絲毫沒有要退縮的意思。

好在門外的喪屍并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多,就憑他們毫無章法的橫沖直撞也開出一條路來。而江聲總結出來的,對付喪屍們的攻擊最好的方法就是給予更重的反擊。

就像有些喪屍知道繞到窗戶那兒拿手電筒去照人一樣,并不是所有喪屍都還是昨天上午他們剛進入游戲時的零智商的機器,他們中的一部分開始學會思考。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随着時間的推移進化而來的,還是因為吃了人腦之後才化了智,又或者是那些會簡單思考的喪屍本身就是從人轉化而來的。

對于江聲他們來說,哪個情況都不是他們所希望見到的。只是眼下的狀況讓他們無暇思考這些問題。

秦争把江聲他們幾個人安全送上車,松了口氣,轉身就要回去解救那些在隊伍後方深陷困境的人。

江聲的理智讓他阻止秦争轉身的步伐,但是感性卻讓他松開了秦争的衣袖。

秦争幾乎是幾個箭步就回到了喪屍集聚的地方,極力地阻止一些喪屍的前進,好為那些還沒脫離困境的人争取時間。

江聲坐在車裏心驚肉跳地看着,想下車去幫他,被陸時雨攔住。

他說:“對他來說,我們好好地待着車上就算是幫了大忙了。”

江聲坐回位置上,沒聽出他話的深層意思,以為他是在說自己的體格不夠強壯。于是默默把健身這個項目安排進了自己的生活軌道。

可是雙拳到底難敵四手,在一個喪屍被秦争踹飛的瞬間,另外幾只喪屍正以一種扭曲的姿勢撲上去。江聲悄悄地把車窗拉下來一個縫隙,随時準備把道具卡丢出去。

結果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有一個人比他更快動手了。

一個女人被推向秦争,一個身位的空檔讓她迅速撞上喪屍堅韌的牙齒,血液瞬間就噴濺出來,染紅了他們眼前的空間。

那個女人的身體瞬間癱軟下去,躺在草地上,似乎是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鮮血從她的傷口處滲出。喪屍們一哄而上,跪在地上開始分食她的屍體。

秦争沒有回頭,但是大致也猜出發生了什麽。他咬緊了牙關,把身前的喪屍掼倒在地上。

不遠處有另一個男人被喪屍咬住,莫琛大聲地罵了一聲髒話,和秦争兩個人配合着,把剩餘的人送上了車。

期間秦争和莫琛所在的兩輛車上的幾人都一直注視着他們的身影,只是想法各異。有的人是擔憂,有的人則是不解甚至厭惡,怪他們的多管閑事和不願獨善其身。

秦争退回到車上,擰着眉毛發動了車子,直直地撞向車前擋着幾具喪屍。啞着嗓子問了一句:“剛才是誰推的?”

江聲搖頭,他又意識到專注于開車秦争或許看不到自己的動作,于是出聲回答了一聲“不知道”。

倒是靠窗擠着的陸時雨撐着頭看着窗外,不鹹不淡地來了一句:“雖然我沒看見,但我猜應該是馬竹清吧。”

他說着話的時候,語氣平淡的就像是在說待會兒想吃點什麽。

他看了一眼水泥地上躺着的已經被開膛破肚了的死者,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剛才死掉的那個女的應該是叫王可。”

江聲和秦争都沉默了一下,原因無他,這個名字他們都聽過,就在上個游戲裏。江聲對她自以為循循善誘、實際是咄咄逼人的印象不太好。

陸衍怕他們倆忘了王可是哪號人物,在剝了顆糖塞進嘴裏之後解釋:“就是上個游戲裏的那個主動找我們搭話,說自己在美容院工作的女人。”

他像是回憶起了什麽,撣了撣手上不存在的雞皮疙瘩,表情有些嫌惡:“她和馬竹清好像是認識的。我聽見她管馬竹青叫親愛的。”

秦争皺着眉頭沉默着。江聲愣了:“她不是有男朋友嗎?而且學生和美容院人員相差地就更遠了。兩個人也不像同齡的樣子……”

陸時雨打斷了江聲的話,避免他的思路往更奇怪的方向發展:“不是那個意思。就是簡單的美容院工作人員和顧客的關系。”

他舔了一下上嘴唇,“或者說是加害者和受害者的關系。”

“就是那種兩個根本沒見過幾次面,但是捕獵者為了快速從獵物身上獲得利益,所以通過叫‘親愛的’這種肉麻不堪的稱呼,來使人放松警惕和拉近關系。”

“別問我怎麽知道,因為我家賺了點小錢之後,她們也是這麽騙我媽的。二十來歲的姑娘,管我近五十歲的媽媽叫姐姐,偶爾也叫親愛的。這大概就是她們的一種固定經營手段吧。”

“王可大概也是那樣。通過不斷地向她的客戶推銷所謂的高效産品和療程來賺錢。只不過充其量就是個中間獲利者罷了,拿的只不過是推銷金額中那名為分成的蠅頭小利。”

“可是她卻為了這點蠅頭小利連哄帶騙地傷害了無數個像馬竹清一樣的女孩。”陸時雨說話的語氣雖然依舊淡淡的,但是江聲卻明顯地聽出了他的立場。

陳晨恍然大悟:“難怪那個小姑娘昨天聽見那個王可叫她親愛的的時候表情那麽怪。而且一直都是王可對她的單方面熱絡,她似乎對她一直不太搭理。”

這些事大概發生在下午。所以昨天昏睡了一下午的江聲,和忙着出去找暈車藥和加油站的秦争對此都一無所知。

秦争在一個路口轉向,他擰着眉頭,說:“但是如果她不願意的話她可以拒絕。”

陸時雨笑了一下,少見地嗆回去:“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果斷地拒絕別人的。”

他說:“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學不會要怎樣對別人說出拒絕的話。”

“他們或許在每一次主動別人交談前都得在心裏提前演練上千遍萬遍。即使這樣,她們也難以邁出主動的那一步。”

“更別說拒絕。”他笑笑,“他們會過分在意他人的評價,也總是在不經意間就被別人撬開了牙關,無奈地為了少聽幾句別人的勸告作出退步,只是他們往往忘了退步的背後是萬丈深淵。”

“只是只有當他們摔下去了,粉身碎骨了,才知道接受的結果不是他們所能承受的。”

他隔着座椅靠墊向秦争投去目光,語氣堅定地說,“而馬竹清就是這樣一個人。”

秦争對此不予評價,大概是不太認同的。

江聲倒是有些理解了,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幾顆獨立包裝的姜味含片,一片塞進嘴裏,幾片捏在手上,又撕開了暈車貼給自己好好地貼上了,閉上眼開始假寐。

陳晨有些讪讪地,目光在秦争和陸時雨之間打轉,似乎在為站隊的問題為難。

好在陸時雨了解這是個人三觀的問題,沒有強求誰去贊同馬竹清的做法。他只是淡淡地在陳述自己的觀點。

他說:“希望這次複仇能讓她好受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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