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一個吻
江聲語塞:“我什麽時候給你留過電話了?”
秦争低頭看着他深棕色的眼睛,果斷地回答:“四年前。你自己主動給我的。”
江聲心裏的那點微小的濃情蜜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無奈。
他說:“我剛才才說我這個號碼是我最近才買的,這攏共才幾天。”
“而且,四年前我認識你嗎,就給你留電話?”秦争堅持:“是你忘了。”
江聲頓了一下,突然沒了聲響,他表情嚴肅地說:“你該不會也要告訴我,我從前和你一起進過游戲,但是游戲失敗了,所以被系統消除記憶了吧?”
秦争沉默着點頭。江聲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戰略性退後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然後問:“你是真秦争嗎?”
秦争瞥他一眼,開始回憶兩個人一起進行的前三個游戲。
江聲看他再回憶就得回憶到四年前了,及時讓他剎住了車。
江聲幹笑兩聲,問:“所以,該不會你口中的那個幫助你的前輩真的是我吧?”
問完之後反而覺得有些不真實,畢竟他中午在夢裏的時候還羨慕那個人羨慕得無以複加。
秦争看出來了,捏了一下他的鼻尖,差點惹得江聲一陣鼻酸。
看着他那茫然的樣子,秦争在心裏嘆一口氣,也不再揪着這個問題不放了。
江聲卻始終強調自己四年前真的還沒開始用這個電話,順帶小聲地說:“你問我要電話的話,不至于不給你。”
秦争被氣笑了,說:“如果在我回到現實之後,這個電話還是空號的話,下一次在游戲裏見到你,你估計得繞着我走。”
江聲思忖着,我要是真的連個電話都不願意給你的話,你下次也見不到我了。但還是點頭保證:“這次一定打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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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争看着眼前人,也不再打算追問為什麽當初強行塞給他的號碼也沒被打通過。
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兩個人和諧地吃了一頓晚飯。
只是這次江聲看着秦争站在廚房裏的背影卻有了一點別的心思,他問秦争:“所以,你之所以一路照顧我是因為要報恩嗎?”
秦争把碗塞進洗碗機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低聲說:“其實我比你自私。”
“所以你不用去思考什麽感恩的事。因為在我的世界觀裏只有喜歡和不喜歡兩類人。如果是不喜歡的人,我也不會接受他的無償幫助。”
江聲聽着他的屁話,沒有反駁,只問:“那你喜歡我嗎?”
秦争低聲回了一個“嗯”字。江聲的呼吸一窒,睫毛輕顫,問:“哪種喜歡?”
秦争放置完最後一個髒碗,轉過身來,說:“在街上看見會問你要電話號碼的那種喜歡。”
兩個人深深地對視一眼。然後秦争被江聲勾着脖子,接了一個濕漉漉的吻。
分開的時候,江聲啧了一聲,忽然有些感慨:“早知道就應該花重金把你那張影帝臉買回來了。”
江聲從秦争的表情裏讀出點委屈,失笑:“我開玩笑的。”彎彎的眉眼裏含着點笑意。
他一只手撐着碗櫃,另一只手則擋住了秦争企圖再親他一下的意圖。舌尖在掌心裏留下了一點潮濕。
江聲不知道秦争在想什麽,只知道自己現在的心跳頻率有些不正常。
他悶頭吸了一口氣,問:“那我方便問問你家住在哪兒嗎?”
秦争揉了一下他的耳垂,啞聲報了一個具體的地址。
大概是沒想過江聲這個傻子在後來會直接去找他,當下算是被眼前人迷了眼。
沒有人主動說出确定關系的話,但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盡在不言中。
江聲想,為什麽秦争換了一張大衆臉之後,自己還是會對他心動,或許是真的沒的救了吧。
兩個人再次靠坐沙發上打開顯示屏的時候才意識到,下午是他們自己說的這幾天不會再看電視了。
結果還是一起傻樂着看完了一部科幻快餐片,大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然後兩個人睡眼朦胧地回到各自的房間睡覺。
秦争躺在自己的床上的時候才開始意識回籠,後知後覺地覺得這個客房或許是艾明遠睡過的。
即使知道那段感情是屬于艾明遠和另一個人的,但是聯想到他對江聲的那些親密舉動,突然開始悶聲吃大醋。
除此之外,一種失而複得的興奮感緊緊地纏繞着他的心。
他想,至少當初江聲對他承諾的那句“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愛你”是真的。
也感謝時間讓他們再次相遇。
可惜這種感慨并沒有持續太久。第二天一早,秦争被陸時雨的奪命連環call叫醒。
是時江聲還在主卧裏熟睡,所以他輕手輕腳地進入了客廳,然後面色沉重地起來收看今天的早間新聞。
繼昨天醫院等各大公共場所的憤青反抗科技的危險行動之後,今天的暴力活動在繼續,甚至更加越矩。
江聲他們待過的那個醫院今天再次被襲擊。在兩側高樓林立的街上,那些只是搖旗吶喊的青年□□看不見的地方,流血事件在不斷地發生。
秦争擰着眉看着眼前靜音的畫面,免得吵醒江聲。
但江聲還是如期被生物鐘叫醒,打着哈欠走進客廳。他看着着前線記者報道的一幕幕場面,停住了腳步。
然後繞到廚房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說:“果然不管在哪個時代,青年都是最容易被煽動的對象,也是最不怕被犧牲的對象。”
“估計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們還會沉浸在自己為世界做了貢獻的自我感動之中。”
秦争關于這個問題不置可否,只低聲問他:“你覺得這樣的科技發展真的是良性的嗎?”
江聲聽出了他的潛臺詞,挑眉:“至少說不上太壞。只要他們想,總能在這個世界找到容身之所的不是嗎?”
“不會再有那些所謂的過分貧困人口,資源也基本做到了最大化利用。”
秦争大概是不太認同的。他說:“那些人也不過是在落魄求安穩罷了。”
江聲企圖反駁的話在他看見屏幕上的那個血肉模糊的身影後頓住,他表情有些複雜地說:“這個是玩家,我肯定。”
那個昨天上午還有閑心和他談笑的人,此刻正躺在地上有進沒出地喘氣。
江聲在沙發上坐下,轉過頭去看他,說:“其實昨天我就想說了,但是把一堆突如其來的事情和攪和忘了。
“給徐漾換腦子的那個主治醫生有問題。”他停頓了一下,“或者說是那整家醫院都有問題。”
秦争皺着眉問:“怎麽說?”
江聲瞥他,終于順理成章一回,把他眉間的皺褶撫平了。
他說:“那天醫院發生那陣躁亂之前,就有一個女生換腦失敗,當場宣布死亡了,她男朋友在外面鬧來着。”
“而就從我腦子裏一點關于徐漾的記憶都沒有的情況來說,八成他也涼了。”
“至于這個世界的那個江聲,說不定是他最後對世界失望的态度讓他們誤以為他是屬于反對科技陣營的,決定留他一命。”
江聲兀自接下去:“或許這麽說還有些牽強,說明不了什麽問題。但是你可以看看這條新聞。”
江聲把手機頁面定格在十幾年前的一條科技新聞上,然後遞給秦争看。
上面明确地寫着,經過多年的實驗,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基本可以實現自由更換身體和器官的了而不必擔憂安全風險了。
可是就在玩家集合的那個醫院,在手術前還會讓人簽訂責任合同。而且事故也就這麽湊巧地在接二連三的發生。
仿佛就是在向世界宣告:這些所謂的醫療技術,遠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安全。一個不小心,你們就會為當初輕信它而付出代價。
江聲收回手機,說:“而且要是按這麽分析的話,那麽當時為什麽沒有真正說得上話的人來平息事态。”
“醫生和護士們又為什麽只是任由他們埋怨,甚至不去驅趕圍觀群衆,一切的事情都有理由了。”
他歪一下頭:“回想起來,那個主治醫師看到我醒來之後戰戰兢兢擦冷汗的模樣,與其說是害怕手術失敗,倒不如說是更怕我們不去鬧事。”
“我之前其實一直覺得那些憤青口口聲聲地說着自己反科技,卻又利用科技機器人等對民衆進行威懾,甚至是對那些科技鼓吹者進行殺戮是自相矛盾的行為。”
事後,江聲拿着那張寫着秦争電話的便箋,脖子上的紅終于還是蔓延到了臉上。
他輕咳幾聲,開始裝作熟若無人地背紙上的號碼。冷淡的防禦終究還是被溫柔攻勢給破解了。
秦争盯着江聲臉上的飄紅,伸出手去,要他禮尚往來地回寫一個電話。
江聲略帶別扭地想去撕一張便箋,秦争垂着眼睛,說:“不用麻煩,就寫在我手上吧,我能記住。”
絲絲縷縷的癢意随着筆尖的滑動在秦争的手心游走,秦争看着江聲纖細的脖頸還有按在他手上的微涼的指尖,突然想彎下腰去聞聞江聲頭上的洗發水的香氣。
事實上,他也确實這麽做了。
秦争感受着身下人瞬間的僵硬,收攏了手心,在心裏描繪着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然後啞着嗓子罵他:“你這個騙子,還是給我留了這個假號碼。”
江聲猛地坐直了,差點撞上秦争直挺的鼻梁。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抽回手,說:“什麽假號碼。這就是我在現實用的號碼,我最近剛換的號碼。”
秦争聞言把嘴抿的更緊了,把江聲那瞬間的尴尬當作是心虛。合上掌心,立馬複述了一遍那十一位數字。
少見得露出點孩子氣,一臉我看你要怎麽解釋的表情。
江聲一怔,有些遲疑地開口:“你背的這麽快?” 秦争不說話,就那麽盯着他。
江聲被他的緊鎖的目光看的有些慌亂,終于還是對着那張人群中的路人臉小鹿亂撞了。
可惜兩個人的腦電波此刻卻不在一個頻率上。
好在秦争并不執意于打啞謎,直截了當地說:“上一次,你給我的號碼也是這個,可是不管我在現實怎麽打都是空號。”
“但是換個角度想,如果是幕後推手以自衛的名義讓他們帶着那些科技成果本身去破壞科技,一切就都變得自然了。”
“因為百聞不如一見。與其去大肆宣傳科技的危險,不如讓他們親眼看見那些無辜的群衆死于科技的刀鋒下。”
他打了個比方,“就跟現實社會的部分人會擔心AI反過來毀滅人類一樣。”
“他們會讓民衆真正的意識到,科技的單方面屠戮,是人們所絕對無法抵抗的。”
江聲舔了一下自己依舊幹澀的嘴唇:“就像人際關系裏的一害超百利,到時候,大多數人群就會對科技敬而遠之。”
“只是不知道這樣的結果,對那些精心籌劃這場躁亂的人來說究竟有什麽好處。而那家醫院又究竟在這場賭局裏扮演了什麽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