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我是跟風的外星人(二稿)
作者:蕭拂
文案
他們是一群逆天的總裁。
他們文能治國安邦,研發高科技産品,投資并購重組企業,拉動經濟GDP增長,拍大片炒文化抓眼球,武能徒手格鬥以一當十瞬間組團出發與黑社會火拼惡戰。。。
他們是一群逆了天的總裁呵,他們逆了誰的天。。。
又是誰的上天派了這樣子的外星人來到地球,這樣子來懲罰他們。。。。。
此為以恒遠集團為背景的系列小說之第一部。。。
封面男神何晟銘老師,恒遠三劍客之二少扮演者。。。。。YY中。。。。
內容标簽:因緣邂逅 情有獨鐘 懸疑推理 異能
搜索關鍵字:主角:蘇瑪(張阿貞),白永琏(林墨琛),陳桢會 ┃ 配角:張大元,上師,盧敏疇 ┃ 其它:恒遠集團
☆、楔子
一定是萬能的聖瑪斯安排我在這個剛剛好的節點來到地球。
在這個剛剛好的節點上,有一位名叫都敏俊的星際同胞已經先我一步在這粒藍色星球上打開了一片屬于外星人的漂亮的帥氣的空間。從此,在地球人的幻想中,外星生物就不再只是一種怪模怪樣的令人作嘔的存在,并且還懷揣了對于這粒美好的藍色星球的可怕的惡意,他們妄圖侵略地球,壓迫地球,征服地球,并且還要到地球上來肆意搜刮他們迫切需要的能源……
地球人很容易就會想多了。
從前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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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也想得多。
照星際旅行司剛剛發布的最新版《地球生存詳細指南》的說法,地球人的外星人幻想以都教授為一個轉折點開始升級換代,沒有美貌度的外星人那就不能叫是外星人,沒有超能力的外星人那也不能叫是外星人……
我知道地球是一個看臉的世界。
我也知道地球是一個強權崇拜的世界。
作為一名性格還算柔順的外星女性,我是真不想違逆他們的标準。
然而……
作者有話要說:
☆、一
“現在你需要選個模板,”星際旅行司司員格外溫柔地看着我說。
男人溫柔的眼神我見過太多。
而溫柔到眼下這種地步,就只能說明我即将前往的藍色星球根本不象地球人所自以為的那樣美好那樣值得觊觎,事實上,對于我們這種高級文明圈的智慧生物,來一趟去地球的說走就走的旅行……
那真是一場足以憑吊的百年不遇的特大災難。
山崩地裂旱涸洪澇酸雨霧霾沙塵暴……
導彈橫飛機槍呼嘯重炮□□火箭筒……
動車脫軌飛機失事沉船撞車核洩漏……
食品安全水源污染癌症愛滋糖尿病……
以上事件在這粒藍色星球上是如此這般日複一日地密集發生,以至于一向慈悲為懷的星際大發展同盟針對這個星球的人道主義救援計劃遲遲也拿不出一個令人信服的方案。
“盡管擁有如此之多的信息,”同盟發言人如是說:“我們對于地球的了解還是這樣的膚淺與表面化,以至我們完全不明白隐藏在所有這些混亂事件背後的深層邏輯……”
因此我們拯救不了地球。
倒是包括地球在內的各式自我感覺良好的低端文明圈會時時予我們以意想不到的救拔。
譬如說,當幸福厭倦症在萬年無事的星際宛如地球上的癌症糖尿病一樣漫漶成災,心靈科醫師普遍開出并被公認為有效的藥方就是各種劑量不同的不幸福體驗,而在種種花樣繁多日新月異的不幸福體驗中,被公認為最見效最有力度的一種就是搭乘星際超光速列車前往各式低端文明圈一游。
我被診斷為幸福厭倦症重度晚期。
與單純出自心靈科醫師的診斷不同,當我向星際法庭提起離婚訴訟,是由當案大法官在研習了我與配偶的所有背景——諸如供職于聯盟信息司的我乃是星際衆所周知的女神級存在,而我要求與之離婚的配偶又是星際十大異能上師之一,且我們之間并沒有足以招致婚姻破裂的重大争執——之後,這才參酌心靈醫師的意見,作出以上具有法律效力的判決,并順帶給我開具了一張很大劑量的不幸福體驗藥方:
屏蔽超能力地球徒手生存十八個月。
“好在十八個月一晃就過去了,”幫我挑選模板的司員竭力安慰我說:“流光似水,這個大家都知道的。”
可不是還有另一種說法叫度日如年。
“具體位置?”與我素昧平生的這位旅行司司員又溫柔脈脈地問我。
“中國北京,”我打開法庭開具的藥方:“據說這是一個幸福感特低的城市,特別适合我這樣的人。”
“也許不适合你的就只有那個恒星般閃亮的上師,”司員展動能量翼自空中調出一組模板:“等十八個月後你一腳踢開這顆閃閃發亮的恒星,我能有幸請你喝杯茶麽?”
“就是排期會比較擠,”我說。
“當然等待是一種甜蜜的心情,”司員滿意地微笑道:“現在讓我們來看看模板,照我的經驗,這幾種模板中國人還是比較喜歡的……”
可是我并不被允許使用任何一種讨喜的模板,既然我前往地球的目的只是為了要承受盡可能多的不幸。
“話雖如此,”司員笑道:“多少經驗告訴我們,美人永遠都是美人——我相信無論使用哪種模板,你的中國之旅都必将異彩紛呈。”
——我究竟是應該相信這種毫無原則的激勵呢,或是牢牢記住那個更為可怕的事實:
這次旅行的目的地藍色星球上的中國北京這座幸福指數很低的城市如今又正籠罩在一片猶為不幸福的愁雲慘霧之中……
而且這種愁雲慘霧還真的很嗆人。
當旅程按照旅行司的一貫設計在夜靜更深終結于某個無人地帶,我依托地面,立刻解壓縮而由一道便于超光速旅行的高密度粒子流轉換為旅行前選定的那個庸常模板,而後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氣就讓我的喉管起了反應。
呵——
一道黑影從霧霾中竄出來,結結實實将我還沒打出來的那個噴嚏連同模板一起撞飛出去。
啪!
模板被這種力度撞在牆上的感覺,疼痛得竟是如此逼真。
作為聯盟數一數二的高精尖單位,人體科學院的研發水平果然是不同凡響!
我一邊贊嘆一邊疼痛着,陡地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時眼前是一張地球人焦急的臉,他用手使勁掐着我正在使用的這具模板的人中部位。
“嗯……”我□□一聲。
“怎麽樣?”這個緊張的地球人頓時長出一口氣:“你怎麽樣?”
我仔細體會,發現不适感主要來自遭受撞擊的後腦,悶暈暈的不時就是一陣鈍痛。
“都是這個鬼天氣,”地球人半抱怨半抱歉道:“哥跑步的時候一下子就把你撞牆上去了。”
但現在不應該是地球人都已經入睡了的深夜麽?
“你怎麽半夜了還跑步,”我勉強跟他答話。
“哥也是迫不得已呵,”他苦着臉說:“這得有零下好幾度了罷,天這樣冷,再不跑起來哥就等着凍僵了。”
後腦勺還是鈍痛不已。我伸手想要去揉,被這個地球人搶前半拍把一只大手□□我的頭發裏去了。
“那個,”他一邊揉一邊小心看着我的表情:“小妖……”
小妖?
“對不起呵小妖怪,”他說:“哥剛才不小心把你的翅膀撞出來了。”
我連忙轉頭回顧兩邊,果然旅行前剛剛壓縮進模板的兩只能量翼從脅下穿将出來,在夜色中高高地伸進一片霧霾天裏看不見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豆腐渣工程麽?
我不明白一向名聲也還不錯的壓縮工程院為什麽要搞出這種漏洞,難道是因為我的超能力本來約等于零,屏蔽不屏蔽也都無所謂了?
“還收得回去不?”那個地球人又問。
雖然收不回去,好在能量翼還是可以能量化為地球人看不見的磁場。
“那就好,”地球人一臉的欣慰:“要不然你剛變身就被哥搞成這樣,那可教哥過意不去。”
但這個反應與我在旅行前接受過的培訓可不一樣。
無論地球人的外星人幻想有無升級,兩版《地球生存詳細指南》中似乎都沒有提到過這種場景:當一個外星人在解壓縮時與地球人劈面相撞,那個地球人……他居然會是現在的這種反應?
還是地球人的邏輯我們真的不懂?
“你……不怕麽?”我遲疑地問他。
“怕什麽?”地球人切的一聲:“就你這種神神鬼鬼的東西,我們山裏人也見過太多了。就從前我家門前樹上盤着的那條大白蟒,變成一個大姑娘,死活纏着要嫁給哥——人家變得那可比你好看得多!”
作者有話要說:
☆、二
敢情這是一個見多識廣的地球上的山裏青年。
“就你這點子微末道行,”他不屑道:“這一下就被哥撞出原形……”
他一邊鄙視一邊擡頭打量我,突然對我那只被撞出來高高地架在牆壁上的翅膀起了興趣,上下摸捏一陣又探手彎了彎撐起翅膀的一根根骨架。
“老天嘞,這不現成的一只梯子麽?”
說時遲那時快,他踏上這梯子只一晃就爬進霧霾裏不見了。我只能從翅膀上傳來的一蹬一踏的力度感覺到他還在沿着這只梯子往上爬,但這一蹬一踏的力度很快也消失了。
“小妖……”濃霧裏傳來他壓低聲音的呼叫。
“什麽事?”我也學着他壓低嗓門。
“梯子再借哥用用行不行?”
話音未落我就懸空而起,地面只一瞬就倏然遠去,再一瞬又陷入濃霧中沒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上方的影像越來越清晰,一片高牆頭上剛才的這個地球人兩手交替揪着我的翅膀将我拎上牆頭,從牆這邊拎到牆那邊,然後又兩手交替将我一節節地放下地去,跟着翅膀上又傳來一蹬一踏的感覺,這個見多識廣的山裏青年終于從翅膀梯上興致勃勃地下來了。
“完事!”他拍拍兩手将我從地上扶起來:“好點了沒?現在你可以把翅膀收起來了。”
我将兩只翅膀能量化為一片磁場繞在身周,頭疼也已經好得多了。
“所以說呢,”山裏青年十分得瑟道:“這世界除了哥還有誰敢從這地方偷寶貝?就是看見你,那還不得給吓死呵!”
我謹慎地沒有就此發表任何意見。
山裏人又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該怎麽謝你呢?”他說:“離天亮還早,要不哥帶你四處逛逛?”
我一陣倦意上來,伸手掩嘴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只能說人體科學院的敬業精神是無可挑剔的!
連生物鐘這樣不着形跡的內在規律都無微不至地考慮到了!
但是這又招致了山裏人的鄙視。
“道行太差!”他搖頭道:“修為太淺!那這樣罷,哥先帶你去找地方休息休息。”
他帶着我在燈火昏霾中穿過幾條街道,最後在一家看起來十分雄偉內部裝飾也很華美的酒店門前停下來。
“看見了麽?”他指着酒店燈火通明的落地玻璃門窗道:“看見裏面那個長長的、矮矮的、寬寬的……那個就是沙發,随便坐。你就進去,坐在那上面困會兒,裏面有暖氣,應該不會着涼的。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是在這裏等朋友,火車……不,這種酒店的客人應該都是坐飛機的,你就說是飛機晚點了,如果再有什麽你不會回答的問題,那就跟他裝啞巴……”
眼看我在地球上遇到的第一個人就要跟我說再見了。
我多少有點眼巴巴地看着他。
“甭怕,哥明天一早就來找你,”山裏人說着昂起下巴藐視了酒店一眼:“哥對地毯過敏,就不進去了。這種地方也就是看起來光鮮,其實不幹淨得很,空氣也不好……”
他又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皺巴巴的二十元鈔票遞給我。
“拿着,”他說:“肚子餓了買點吃的。”
“謝謝哥,”我感激道:“等我找到工作了,一定掙錢還給你。”
“你還要找工作?”他總算詫異了:“這還動真格的呵?不回去了呵?那這樣,明天哥帶你去找。今晚就這樣了。你自己記得餓了買點吃的,要是渴了呢,大堂裏應該是有飲水機的,你自己眼睛放亮找一下,能不問人盡量不要問,免得露出什麽破綻,等明天早晨哥帶你……”
“我知道男人要戰鬥!”
突然一下子歌聲驚起。酒店外半人高的灌木叢那邊一個男人直起身來,一手夾着根煙,一只手去往口袋裏摸手機。
“無形的重擔背在肩頭,
每分每秒要戰鬥……”
“曉露,”那個人接了電話:“我在外面抽根煙……你下來了?”
我跟着他一起扭頭,就見一個身材高挑的姑娘披件寶石藍大衣從旋轉玻璃門裏轉出來,踩着高跟鞋的步态在霧霾裏袅娜生姿愈走愈近,最後可以看見她瓷白的臉上點畫着精致的藍紫系妝容,哪怕我初來乍到對地球人的美尚不敏感都一時舍不得從她臉上挪開眼光。
“不是罷,”這姑娘連說話的聲腔都特別動人:“連拼命白三郎都在抽煙了,這個世界有這樣頹廢麽?”
那個拼命白三郎悠然彈掉手中的半截煙頭。
我有點驚異地看見那個煙頭好象長了眼睛,在霧霾中劃出一道淡紅的弧線,極其準确地落進三四米開外的一個垃圾箱上的煙頭盒裏去了。
白三郎彈掉煙頭的手指則在曉露臉上劃了道弧線,最後停留在她微翹的下颌上。
“我不能頹廢麽?”他好象不是很開心,口氣低沉地擡起她的下巴左右端詳:“男人願意拼命,那都是為了什麽呵?”
“我知道是為了我哦,”曉露笑着拿開他的手:“所以為了不要太早看見我而傷了你敏感的心,我飛機晚點這麽多你也不肯過來接下,所以你就是來了,還大半夜的擱這裏抽煙,給我裝苦悶裝深沉……”
白三郎就忍不住笑了。
“尹天後長能耐了呵,”他捏着尹曉露的手往懷裏拉進來:“我只是奇怪你還會參加明天的同學聚會。”
“因為這裏頭有肯為我拼命的人呵,”尹曉露便依着他的胸膛笑道:“還有白三郎這張天下第一帥的臉呵……”
這兩個人說笑着相擁走進玻璃門去,我們這邊的談話才又重新接續起來。
“你就在這兒湊合一夜,”山裏青年道:“明兒哥來找你。這是哥的手機號,萬一有急事好打電話——沒紙筆你記得住罷?這點子道行總是有的罷?”
“有的有的,”我說:“哥放心。”
但他還是很不放心:“當然你懂的,要是警察找到了你……”
我看着他笑。
他被我笑得有些懊惱,朝我一揮手忽然又頓住了,開始在衣服裏摸來摸去最後摸出薄薄的一張卡片來。
“這是我家妹子的身份證,”他把這張卡片遞給我:“這貨連個證件都不帶,就為個破男人離家出走,害哥找了這些年也沒找到——你先用着,反正都是女的,長得又都不咋的。”
我跟他告辭,才一轉身卻又被他扯住了衣裳。他上前一步掙住我的衣服下擺,噼噼啪啪在我身上就是一陣亂拍。
“看這灰!”他嘀咕去打我剛才摔倒沾上的灰:“姑娘家也要有個姑娘家的樣子,別一進去就給人家轟出來……”
山裏人的手很重,隔着厚厚的一層冬衣還拍得我這具模板生疼生疼的。
我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好象是有一種熱乎乎的溫度從一片生疼生疼中升騰起來。
不過這應該不是我來到這個地球上所要尋找的那種感覺。
我揣着這種新鮮的感覺,按照山裏人的指示通過玻璃門來到大堂內的沙發上坐好,眼觀四路,并沒有發現什麽飲水機,倒是有一位穿着制服的漂亮姑娘托着盤子走過來,微笑着在我面前放了一杯不知名的飲料。
有水喝了。
而且兜裏還有二十塊錢,肚子餓了也不怕。
我妥妥地在又寬又矮的沙發上坐好,裝模作樣地等了一會兒“飛機晚點的朋友”,終于被倦意再次襲來,朦朦胧胧地靠在沙發上迷糊過去。迷糊着迷糊着,突然一激靈,睜開眼,就見隔着一張茶幾,一個看起來與山裏青年完全不同型格的地球人兩手插在兜裏,正饒有興致地盯着我看。
“幸會,”灌木叢邊那個抽煙裝苦悶的拼命白三郎沖我微微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三
我頓時清醒了過來。
“你好,”白三郎再次跟我招呼。
我大睜着兩眼看他。
“這是在跟我裝啞巴?”白三郎插着雙手,略略從茶幾上方傾身過來,笑吟吟地俯視着我:“沒用的,我都聽見了。”
大堂裏值班的小姐已經很自然地将視線投往這邊,我只有速度轉移話題了。
“你,”我指着他俯過來的那張臉:“臉髒了……”
白三郎愣了下,從茶幾上的紙巾盒裏抽出紙巾來擦臉,擦了兩下問我:“好了沒?”
我搖搖頭。
他自嘲地笑了下,索性繞過茶幾直接坐到我身邊:“在哪裏?”
我指指他左腮下連着耳朵根的部位,嬌嬌豔豔的好幾片淩亂的紫紅色印子,很象是剛才那位尹曉露姑娘唇上塗的唇膏的顏色。
他照我指點的部位又擦幾下:“現在好了沒?”
我搖搖頭。
白三郎有點小郁悶地看着我,好象臉上那顏色都是我給他塗上去似的。他忽然把拿着的紙巾塞進我手裏。
“你來!”他命令道。
我不太确定在這粒星球上,我是否應該在一個陌生人這樣的口氣下替他幹這樣的活計。不過話說回來,我到地球上又是幹什麽來的?假如地球人給予我不公平待遇欺負我壓榨我□□我迫害我……
求仁得仁又何怨。
我一手拿起紙巾坐近他,一手撥轉他的臉頰以仔細觀察那些口紅他何以一擦再擦都擦之不掉——結論是這些部位十分凹凸不平,象耳根後的深陷處,尤其還有那一圈圈的耳輪……
這就需要仔細清理了。
我一手揪住他的耳朵拉平,扯直,一手将紙巾盡量揉小,以使可以精準地塞進那一環環的耳廓裏去,然後再順着耳廓裏凹槽的弧度上下左右擦拭。這邊擦好了再磨轉他臉看那邊,還好那邊的災情不甚嚴重,只在右額上有一小片,已被他擦得差不多了,只剩發際線邊的一點點。
我擦掉這一點點,又來回轉動他的臉龐檢查兩遍,終于确定是竣工了。
“好了,”我滿意地點點頭。
但是白三郎的表情……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他這才眼光一閃,從出神的凝固狀态中蘇醒過來。
“好了,”我說。
“咳咳,”他低頭咳嗽了兩聲,從紙巾盒裏抽出張紙巾來擦拭嘴唇。
“現在可以出門了,”我說。
但是他完全沒有要出門的意思。他坐在那裏握着紙巾低着頭又咳嗽了一聲,才扔掉它緩緩地轉過眼來看我。
“剛才,”他沉吟道:“我聽說你要找工作。”
我突然有一種天上就要掉餡餅的直覺!
“是這樣的,”他果然道:“看你做事兒還挺認真,我這裏呢有一份工作,特別适合那些初涉人生還沒有社會經驗的姑娘,包吃包住月初提前發工資的,你要不要試試?”
我真恨不能抽張紙巾幫他再擦一遍臉!
“要,”我趕忙道:“我當然要!”
然後我就跟着白三郎來到酒店外我第一次見到他的灌木叢外的停車場那裏,他的車跟他的姓一樣是白色的,又收拾得雪白幹淨,在一片灰霾的夜幕中也顯得特別搶眼。他打開車門坐進去,我也亦步亦趨地進去,看見他伸手從他的左上方拉了一根長長的帶子下來。
來地球的旅行前培訓告訴我這叫安全帶。
我連忙将自己的安全帶也往下拉,但這個安全帶與模拟司設計的行雲流水般毫無阻礙的安全帶完全就是兩碼事,我拉了一回沒拉動,再拉一回還是沒扯出多少,一急更扯不動了,最後還是白三郎探身過來,一把将我的安全帶扯出來,在座位邊插好。
“這就是傳說中的公主病麽?”他用一種審視的眼光看着我:“我恐怕給你這個工作是一個十分錯誤的選擇。”
“不,不會的,”我連忙力挺自己:“雖然在經驗上我一開始會差一點,但是我的學習能力從來都是所向無敵!”
“所向無敵呵……”
“我的意思是,”《生存指南》上确實提過中國人會比較謙虛謹慎:“我有信心做好這份工作。”
“希望如此罷,”白三郎道。
他帶着我來到某個高檔小區內某幢公寓樓第二十二層最東頭他的家。
這是一套以這粒星球的基本色海藍色為裝修基調的三居室。餐廳與客廳方方正正地連在一起,看起來有效地拓寬了空間。另外是一間主卧,一間次卧,一間書房。主卧除了衣櫃外擺放着一張1米8的大床,次卧裏是一張1米5的床,書房則沿牆一排書架,靠窗邊放着電腦。
“你就住這裏,”白三郎指指次卧:“以後的工作就是幫我打理這間屋子,也就是家政服務工作——都會麽?”
“……會。”
“那現在時候也不早了,趕緊洗洗睡罷……有換洗衣服麽?”
我身無長物。
他便轉身從主卧的衣櫃裏找了一套男式睡衣褲扔給我,突然又開始用那種審視的眼光打量我。
“你總不至于嬌慣到這種程度,”他多少有些質疑地看着我道:“自己會洗的罷,嗯?”
我想我只能在今後的日子裏縱情表現,以盡可能展現一名優秀員工應有的風彩,而洗刷掉他對我的這種不良印象了!
然而第二天我的表現就不好。
第二天,也就是我正式上崗的第一天,由于我與我所擁有的這具模板都還處于初到地球從心理到生理上的不适應期,一不小心就睡過了頭。
醒來時白三郎已經不見了,只在客廳的茶幾上留下一張醒目的紙條與一些散碎物件:鑰匙、手機、一張身份證還有與昨晚那個山裏青年遞給我的皺巴巴的二十元鈔票對比鮮明的厚厚的一沓整整齊齊的面值一百元的□□。
紙條上內容如下:
公主殿下:
首先歡迎您離開您的宮殿而來到我的蝸居。雖然我對您的家政管理風格十分期待,出于謹慎考慮,還是覺得有必要對您提出以下三點忠告:
第一,在對新環境的适應期中請您遠離廚房;
第二,尤其是要遠離廚房的燃氣竈;
第三,如果還是着火了,請用這個手機撥打火警電話119,打電話的時候切記要報清本房間的具體地址;
第四,如果發生第三條情況請在撥過119後順便通知下我,這是我的常用手機號:XXXXXXXXXXX;
另外,您的工資我已預支,這是參考本市全日制家政服務的綜合薪資水平,并考慮到您尚在試用期并有包食宿的優惠條件,如有不同意見可以等我同學聚會完畢晚上回家再行申訴。
還有,從您上衣口袋裏掉出一張身份證件——希望您不是要我相信證件上的這位來自某省市某鄉鎮某村莊名喚張阿貞的表情呆滞的鄉下姑娘就是您本人罷?殷切希望您能在我晚上回家之前準備好足以應對我這個精細雇主的所有盤問的圓滿謊言。
午安!
您榮幸的雇主白永琏即日
作者有話要說:
☆、四
我拿起這張紙條來回讀了三遍,只覺得地球人的邏輯果然是高深莫測。
顯然是由于我昨夜的某些笨拙表現,使得這位白永琏先生直接将我與白癡劃上了等號,但他同時卻又願意雇用這樣一個白癡,并特別痛快地為此提前付費。尤為不可理解的,他既然已經察覺這張身份證來歷可疑,為什麽卻又要我提前準備以編好謊話應付他的盤問呢?
我拿起白永琏留下的手機打電話。
接通後昨晚那個山裏青年的聲音便經過數據傳輸略微有點變調的出現在我耳邊。
“喂?”
“是我,”我說:“哥,我昨晚找到工作了。不過,你知道家政服務是個什麽……”
張阿貞的哥哥張大元于是親自上門給我做家政服務的示範。
首先,他将昨天的換洗衣物一古腦塞進洗衣機,然後對着洗衣機的按鈕一通猛按,再然後那個洗衣機就“叮呤叮呤”的響了起來,看起來是在揭示有某個環節出了什麽差錯。
“也可以手洗,”張大元将洗衣機裏的衣服又全部掏出來,一起泡進洗衣池內,然後抓起一只襯衫袖子打上肥皂,捏住兩邊來回搓動:“看見了沒?”
搓了幾下之後他又轉身拿起掃帚簸箕,在方圓一米內劃拉兩把,将掃進來的數粒灰塵展示給我看:“就這樣。”
再然後他拿起一塊抹布,在光可鑒人的餐桌上來回擦動:“知道了罷!”
張大元對于家政服務的理解就到此為止了,而且他的主要興趣也不在這裏,三兩手給我展示過了之後就直奔電視機,一口氣調到新聞頻道,在那裏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我只有自力更生到書房去上了網查,發現家政服務人員還有以下這三種分類:
第一類,傭家型家政員
其家庭服務包括:家庭廚藝及飲食、家庭保潔衛生、家庭雜務(洗衣熨燙,代交雜費等)、家庭護理(醫護,侍疾,母嬰護理,育嬰月嫂,照顧老人,照顧病人陪護聊天,家庭保健等)、服侍主人(幫主人更衣,換鞋,洗腳等)、美容護理、藝術插花、家庭園藝、家居綠化、美化房屋裝飾、寵物照料托管、家電維護等;
第二類,智家型家政員
其家庭服務包括:家庭教育(文化課輔導,語言輔導,電腦輔導,藝術輔導,藝術樂器)、家庭交往禮儀、生産經營、投資理財、法律服務、擇業就業、心理咨詢等;
第三類,管家型家政員
其家庭服務包括:家庭所有成員的健康和膳食營養管理、家庭物業管理與相關社區物業管理之間的關系協調、日常生活流程的安排、家庭成員信息資料的檔案化管理、家庭成員與親朋好友社會關系的處理、家庭設施維護、日常生活費用和家庭財務的管理、家庭成員學業的協助管理、家庭成員患病聯系就醫及發生意外事故的處理、家庭成員人身安全和財産安全的維護、大型家庭活動中家庭與社會關系的公關管理……
考慮到我的雇主白永琏先生昨晚說的那句話——以後的工作就是幫我打理這間屋子——那麽我應該是一個傭家型家政員,主要工作內容為家庭廚藝(在新環境适應期內暫不需要)、家庭保潔、家庭雜務、家庭護理(暫不需要)、服侍主人、美化房屋、照料寵物(暫不需要)、家電維護(暫不需要),這樣一路算下來事情也并不是很多。
然後再要細分,其中保潔一項又包括以下幾種工作內容:門窗玻璃清潔、地板踢腳線清潔、廚房衛生間清潔、櫥櫃桌面清潔、開關面板清潔……
“呵呵呵呵——”
客廳那邊張大元看電視看得大笑起來。
走過去只見電視上是一個瘦長條主播正在采訪一個圓滾滾的警察頭目。
“昨晚的案件真有那麽奇怪麽?”瘦長條主播問。
“不科學,實在是很不科學!”圓滾滾頭目指着身後一道直插雲天的紅牆道:“十米高的牆頭呵,你想想看,你說竊賊那是怎麽上去的呢?你就是讓他帶梯子,那也只有消防車的雲梯才有這個高度呵!”
“也許竊賊有一些我們現在不是很清楚的其他一些比較小衆比較少數派的攀援工具?比如說古裝電視劇裏經常出現的那飛爪什麽的……”
“要是從這個角度思考的話,”圓滾滾頭目極其認真地沉吟道:“那你也可以說他輕功很好,可以飛檐走壁八步趕蟬……”
張大元笑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一邊笑還在一邊啃着從冰箱裏拿出來的面包片,邊吃邊笑,邊笑邊吃,終于被面包沫子給嗆住了。
“咳咳咳咳咳……”
“還有一件事哦,”我遞給他一杯水:“就是這個身份證的問題,他不相信我就是你妹妹,怎麽辦?”
“那還不好辦?”張大元喝完了水抹抹嘴道:“你就說你失憶了,反正這種情節電視劇裏也多了去了!只要他不是特別無知,那他就應該知道世界上是有失憶這檔子事的——至于你為什麽會失憶了呢?你就說你一腳踩空掉進山崖子底下去了,再醒過來的話……身邊就除了這張身份證,其他什麽都沒有!”
“就……這樣說?”
“就這樣說!”張大元決然道:“這樣就是以後他萬一發現你不是我妹子,那也沒什麽要緊——反正你是失憶了嘛!你既不知道你是我妹子,也不知道你不是我妹子……”
我失憶了。
但失憶了又是怎麽知道自己一腳踩空掉下山崖的呢?
所以張大元提供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