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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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墨琛過得還不錯?”他說:“那我就放心了。”
“你要忙了麽?”我說:“那我不耽誤你了。”
“沒關系,”他說:“你好點兒了沒?”
我其實還是有點兒傷心:“我就是一個拎包的。”
“堅持三天,”748說:“三天以後就不是了。”
可是三天以後我也就是一個家政員。
一個沒有前途的家政員。
“相信我,”748說:“一個用心的家政員絕對是稀缺的。”
他真是一個好人。
“謝謝你,”我又振奮起來:“我叫張阿貞,很高興能跟你聊天。”
“我叫陳桢會,”他說:“很高興認識你。”
這一定是被酒上頭了的原因……
兩秒鐘過後我才恍惚有點兒明白了……
他就是……陳桢會!?
恒遠集團聯席首席執行官陳桢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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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個748是什麽意思呢?
“就是去死罷,”陳桢會道:“墨琛一向對我都是這樣友好的。”
我感覺這種喝過酒的智商真是有點兒不夠用了,而且那個酒勁也真是漸漸地湧上來了。跟陳桢會倉促告別後我便暈乎乎地爬上床去,朦胧中似乎聽得腳步聲響,眼睛一睜只見有兩個白永琏站在我床前。
一定是酒醉幻視了。
我閉上眼繼續睡。但那兩個白永琏好象還不是幻視,我感覺有個人在我床邊坐下來,我還感覺到有一片陰影罩過來,這個人在低頭看我,而且還用一只手輕輕地掠着我臉上散亂的發絲。
“真醉了呵,”他柔柔地說。
我第一次發現他說話的聲音居然是跟白姨一樣好聽的,不,是比白姨還要好聽!他的聲音也是酥酥媚媚的,那是男性的一種酥酥媚媚,通俗的講是叫磁性?那個磁性的溫柔酥媚的聲音象化骨綿掌一樣向我耳朵裏爬進來……
“你喝了幾杯呵?”他低聲問。
“三杯呵,”我閉着眼睛問:“架打贏了?”
“沒有,”他低笑一聲:“輸了。”
我睜開眼睛看他,但他還是兩個。
他溫柔地掠着我鬓邊的碎發。
“不會就別喝了呵,”他嘆息道:“又沒有人逼你。”
“打疼了沒有?”我又閉上眼睛:“聽說詠春拳很厲害。”
“嗯,”他說:“被他扁了一頓,打得渾身疼,還被他笑話了,說我……”
他曲起手指用指背觸摸我的臉頰。
“好燙,”他說:“快起來喝水。”
他扶我坐起來喝床頭櫃上已經放涼的一杯溫水。
“還真喝三杯,”他低低地嘆息着又放我躺下去:“你怎麽會這麽聽話的呵,這麽聽話呵……”
但我要是真正聽話的話,也根本不會跑到這個星球上來了呵。
“聽話的姑娘有時候也很不聽話,”他柔柔地哄着我:“她從來都不會告訴我她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家在哪兒呵,怎麽問都不告訴我。說呵,你是從哪兒來的呵,家在哪裏呵?”
他的聲音真是好聽……
他問什麽我都想告訴他……
可是我家真的好遠的,好遠,好遠……
“傻姑娘,”他說:“坐飛機就不遠了呵。”
但是坐飛機就弱爆了呵!
就是超音速飛機也弱爆了呵!
如果你打開天文圖,你就知道他們都弱爆了呵!你知道我們的宇宙是由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星系構成的,比如地球所在的星系是太陽系,而太陽系又是屬于更大的銀河系的,而在無邊浩瀚的銀河系之外,又是更為浩瀚的被地球人稱之為河外星系的……
現在進行智力競猜有獎活動:你說我是來自銀河系的呢,還是來自那更為浩瀚更為遙遠的河外星系?
白永琏輕輕地觸着我的臉頰。他的手指溫涼溫涼的,摸在我滾燙的臉上好舒服好舒服……
“那你跑這麽遠又是幹什麽來的呢?”他磁性的悅耳的嗓音在我耳邊低低萦回:“你是來做什麽社會實踐的呢?”
我忽然想起我是來幹什麽的了。
我就是來找不幸福體驗的!
而且我已經找到了!
就在今天早上!
當盧敏疇那樣逼近我,而我陷在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裏,一度以為……
我渾身顫抖抓住白永琏的手。
“不要賣掉我,”我眼淚嘩嘩地流下來:“我知道的,我來這裏就是為了讓你把我賣掉……是聖瑪斯非要這樣安排的……他要你把我賣掉,我的結局肯定就是這樣的,我知道的……但是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一定不要這麽做,不要賣掉我,一定不要賣掉我……我聽話,我一定聽你的話,你說什麽我都聽……你要我喝幾杯酒,我就喝幾杯酒……”
作者有話要說:
☆、十四
一覺醒來已經下午四點多鐘了。
可能是喝得少,也可能是酒的質量過關,醒來後并不象傳說中的酒醉那樣頭疼,但就是口幹得厲害。
床頭不知被誰放了一杯水,我抓起來咕嘟咕嘟灌下去。
然後收拾收拾起床,在整座別墅裏象早晨那樣瞎轉悠了一陣子,最後發現這座別墅的主人們都在大門口的草坪上喝茶聊天摔撲克曬太陽。
我第一眼先看見了我的雇主白永琏。
他手上又夾了根煙,夾煙的這只手從另一只拿牌的手中懶懶散散地抽出兩張撲克來,正要扔出去,忽然一扭頭看見了我。
一定是錯覺!
我覺得他看我的眼神突然比從前深沉了許多!
他又轉過頭去摔撲克了。
我恭恭謹謹地走過去向林叔與白姨問好。
又恭恭謹謹地向我的雇主也問了一聲好。
白永琏将那支煙在煙灰缸裏掐滅了,又将一手撲克牌都灑在桌面上,從藤椅裏站起身來。
“你還好罷?”他随意将一只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問我。
我注意到他的上衣不是今天早晨穿的那一件。
——難道是打架的時候被盧敏疇給撕破了?
“問你話呢,”他的口氣多少有點不耐:“感覺怎麽樣了?”
感覺那肯定是杠杠的呵!
一杯兩杯不算酒,三杯四杯漱漱口……
他又擡腕看了看表。
“時候還早,”他說:“帶你出去逛逛。”
我懂的。
就是他出去逛,然後由我負責替他拎包——雖然他現在兩手空空,如果出門購了物,購物袋那也得有個人提呵!
我就站在路邊等他開車出來。
然後……
然後我就眼前一花……
一輛火焰也似烈烈燃燒的敞篷跑車從車庫深處緩緩滑出,好象電影上特意處理的慢鏡頭,那縱橫天下拯救人類的超級英雄呵,那007呵,那超人呵,那中南海保镖佛山黃飛鴻呵,他就駕着這輛火紅的跑車緩緩地滑至我眼前。
我的口水差點兒沒有流出來!
原來尹曉露那句話還真不是逢場作戲!
原來他這張臉還真就是天下第一帥!
怎麽從前我就那麽眼瞎的都沒有發現呢?
“上車!”超級英雄風姿超絕地說。
我連滾帶爬地上車。
上了車之後超級英雄就習慣性地俯身過來替我系安全帶。
在這樣一個動作中,他距離我十分之近。
近到從他高挺的鼻尖呼出來的氣息都能熱騰騰地噴在我臉上。
而我也忽然注意到他鼻尖下的嘴唇不厚卻有一種豐潤的質感,并由于練拳健身的結果而有良好的血氣,健康水靈得就象我從花店裏買回來的一種胭粉色的玫瑰花。
這要嘗一口不知道是個什麽味道?
我于電光石火間斃掉這個罪惡的念頭,将視線生生上挪,卻又發現他眼睛的弧線好美……
他似乎也發現了我在看他,驀地向我轉過眼來。
于是我又被他的眼神秒殺掉了!
他的眼神簡直是非一般的深透而清澈,黑亮的瞳仁被深黑彎曲的眼睫一襯,宛如寶石般華光流轉……
我頓時呼吸不暢。
而這位超級英雄也終于抽出安全帶,在那胭粉色的鮮潤健康的口角挂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徐徐離開了我。
他得意地笑……
他得意地笑……
就讓他得意地笑罷!
我深呼吸一口,感到聖瑪斯的這種安排真是令人不可索解——難道他不遠千千千千千千千萬萬萬萬萬萬萬裏将我打發到這粒環境惡劣的藍色星球上來,就是為了将我降落在這位超級英雄的身邊的嘛?
“白色的襯衫上,
印記的紅唇印……”
忽然一個微沙的女聲唱響起來。
我轉頭四顧,才見是白永琏擱在方向盤邊的手機在響。也不知道為什麽男人就不再戰鬥了,而變成這首韓真真的情歌。屏幕上顯示的是尹曉露來電,這個不再戰鬥的超級英雄朝屏幕瞟了一眼,似乎沒有要接的樣子,于是韓真真那微沙慵倦的聲音便一直不斷地唱下去:
“脖頸上的紅唇印,
戀戀女人香……”
我忽然明白聖瑪斯的安排了。
我固然是降落在超級英雄的身旁,但這個超級英雄他又不是我的呵!
他顯然是屬于正在打來電話的這位地球女神的呵!就瞧瞧這歌詞給寫的,這細節給抓的,白色的襯衫上,印記的紅唇印,脖頸上的紅唇印……而且那天晚上他還為了她那樣不開心,他還那樣打腫臉充胖子說什麽:女人從來都不是我生活的重心……
“戀上你的美,
戀上你的笑,
戀上你的小脾氣,
還有女人香……”
音樂還在那裏響,響得我都有些着急了。
“接呵!”我說。
“我哪有手呵!”別人的超級英雄說。
我看見他兩只手果然都握在方向盤上。
我這個拎包的就只好擴展業務代接電話了!
我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并且服務到位一把遞到白永琏的耳朵邊去。
“喂?”超級英雄便笑道。
那頭隐約是問他為什麽這樣開心。
超級英雄就很拽地說:“魅力無敵,所向披靡,所以開心喽。”
好不好這樣狗屁呵……
“我開車呢,”他又說:“你長話短說。”
這樣看起來,他的魅力真的是殺人無算所向披靡,因此尹曉露又回頭跟他舊情複燃了。而且也不知道尹曉露在他血染的魅力之下都跟他說了什麽,白永琏連接個電話骨頭都是酥的,他甚至都撐不住他的頭顱,一直就那麽微微地欹側着,靠在我幫他拿手機的手指上,聽電話的表情恰如春水般溫柔沉醉,看得我這一顆得了幸福厭倦症的老心髒也都不禁快要融化掉了……
超級英雄不是我的,原來這個根本就不是重點!
重點是:我是屬于這個超級英雄的呵!
我奮勇地舉着手機貼在他的耳朵上,撐住他微微欹側的頭顱。
過了一會兒,又過了一會兒,又又過了一會兒,我看見超級英雄輕輕地蹭着我握緊手機的手指,側過臉來溫柔如絲地看了我一眼。
“你手舉得不累麽?”他體貼地問。
只要他的電話還沒有打完,我的字典裏是沒有“累”這個字噠!
“不過,”超級英雄若有所思道:“她早就挂掉了呵……”
作者有話要說:
☆、十五
所以說我的人生就是一個悲劇。
更準确一點,我的地球人生那絕對是一個悲劇。
但聖瑪斯既然要做這樣的安排……
作為他卑微的恭順的子民,我也就只能接受這樣一個事實。當然,如果非要自我安慰的話,我也可以欣慰的說,我總算不再是一個可憐的拎包的了。
元旦三天假期過去,我們從上海回到北京,我也就順理成章地結束了光景凄涼的拎包生涯,并且照陳桢會的吉言,真的變成了一個很有前途的有心的稀缺的家政員。
首先是我的試用期終于過去了。
其次是我的薪酬竟然猛翻了兩番!
我就這樣一躍而成為了北京市乃至整個中國家政行業薪水最高的一線從業工作人員之一!
我想這都是由于我這個有心的稀缺的家政員還附帶了許多人性化的擴展性功能,拎包為其中之一種,代拿電話不怕累也為其中之一種……
總之,我這個悲劇在地球上一時間還頗有如魚得水的感覺。
當然,聖瑪斯是肯定不會這樣縱容我的,既然我來到這裏的目的并不是如魚得水,那後面就必定是要發生一些讓我如魚失水的事。
我等待着。
而在我默默的等待中,該發生的那件事也就不出意料地發生了。
這一天,好久不見的張大元過來找我,問我要借給我修煉的隆裕金簪。
“跑斷腿總算是找到買主了,”他興沖沖地說:“正好還能趕得上春節,賣個好價錢哥好趕緊回家過年。”
我把簪子還給他。
“五十萬,”他渾身沒骨頭輕飄飄地說:“五十萬!到手後哥就立刻在報紙上最顯眼的地方打個找妹子的廣告,剩下的錢還能回家娶個媳婦!”
“現在是網絡時代,”我說:“打廣告還是要靠網絡。”
“那就花錢在網絡上打個廣告,”他倒也從善如流:“這樣的話阿貞要是看到我們在找她,說不定這個年底就會回家了!一定的!就這樣!”
他拔腳走了。
留下我在家裏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故宮失竊案風聲這樣緊,就在這個元旦恒遠集團的大BOSS陳桢會都沒能回家,照我的估計十之□□還是為了監控器的事,他在這個時候居然還跑斷腿四處去找買主?
“買主在哪兒呵?”我趕緊撥通他的電話。
“潘家園呵,”他說:“這一片古董商人多。”
我問清地址就直奔潘家園的古董市場。
前後蹓了一遭倒也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人物。自然老這樣蹓着也不是事,我買了一把據說是前清光緒年間的紫砂瓜楞壺,坐在地上開始蹲點練攤。敢情練攤也不難,前前後後倒也來了幾撥顧客,有的還不厭其煩地詳細詢問這把老壺的來歷,是來自家傳還是來自古墓等等,我信口胡謅,終于看見以地鐵為交通工具的張大元姍姍來到。
“家傳紫砂要不要?”我問他。
張大元沖我瞪眼睛。
“等有閑一定過來看一眼呵,”我說:“絕對好貨色。”
他點點頭進到我身後的店鋪裏去了。
“多少錢?”那個詳細詢問的買家終于問。
“兩百萬,”我的演技自我感覺還比不上尹曉露:“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那個顧客被我的演技驚走了。
我留神打量周圍環境,右手路口有一個監控裝置,照情形推測遠處左手邊的路口應該也會有同樣的裝置。看字號也都是恒遠出品,這要不出事還好,一旦出事,未免又要對不住那位連元旦都不能回家的天字第一號好人748先生陳桢會大BOSS了。
哐當!
身後店鋪內一聲巨響。
緊跟着腳步雜沓,我扭頭一看,張大元已經象火箭一樣從裏面嗖地發射出來,直接撲向我的身後。
萬能的聖瑪斯呵,他總算還是領會了我的意思的!
只落後幾秒鐘,後面跟着沖出一群人來。
我茫然地看着他們。
他們扭頭四顧後也突然茫然了,最後只能問我:“我們是便衣警察,請問剛才沖出來的那個人呢,往哪兒去了?”
我指指不遠處的右手邊路口。
“跑那麽快?”便衣警察們咕咕哝哝地往那邊跑去了:“他怎麽不去參加奧運會百米跨欄呢?”
我慢慢地起身,收起紫砂壺帶着張大元往反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在心裏默默地祈禱:萬能的聖瑪斯,請一定不要在前面裝監控器呵!請一定要保佑748先生陳桢會大BOSS不要在這裏安裝監控器呵!
但是地球人并不在聖瑪斯的佑護之內。
我的祈禱沒有發生效力,走了一段路之後,就只見這個路口的燈杆上也赫然安裝着一個攝像探頭。攝像頭下方正的監控器盒上在“公安監控”這四個黑體字之外,還有一束我在這段時間已經看熟悉了的正在往前飛射的光芒,光芒上下是兩個古質的隸書小字:
恒遠。
“哥,”我問張大元:“你的身份警察知道多少了?”
“都知道了呵,”張大元還陷在一片慌亂中:“為了保證貨真價實,哥連身份證都給他們看了呵!”
我就知道聖瑪斯不會讓我省心。
“好在東西還在,”他又自我安慰道:“哥一想到你就在門外,那真是渾身都是用不完的勁呵!哥左一下撞開手铐,再往右一抓,一把就把東西從他們手裏搶過來,我擦,哥真是可以去拍黑幫警匪片了!哥一步跳過攔在門口的椅子……”
“有人來了。”
張大元閉了嘴。
“那現在怎麽辦?”我過了一會兒再問:“這麽多警察都見到了你,我想今天他們就可以畫出圖像對你全國通輯。”
“哥聽你的!”他已經大致鎮定下來:“小仙,你說怎麽辦哥就怎麽辦!”
好罷,就沖在我從小妖升級為小仙的份上……而且我的超能力反正也是他給撞出來的,而且聖瑪斯果然是安排得好,當初取之于他的那一天,看來就知道今天還得用之于他了。
我把張大元帶回白永琏的公寓,并在這天的餘下時間裏緊急向他灌輸在一位城市居民家中作客的必要常識:
第一,要講究衛生,上完廁所要沖水;
第二,所有的東西都有固定的地兒,用完後一定要放回原處;
第三,白永琏的私人物品切記不要去碰……
等等等等。
好容易這一切都交待完畢,門上終于傳來清晰的鎖孔轉動聲。
——我眼中的超級英雄,尹曉露眼中的天下第一帥,恒遠集團的繼承人之一,元亨銀行林家的獨生子,這間公寓的主人,應通國際投資銀行亞太分行年輕有為風流倜傥的高級主管白永琏先生下班回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十六
“怎麽了?”
幾乎是從一進門,白永琏就一直盯着我的臉在看。
我照例上前去幫他更衣,并用一個笑容補救剛才閃躲他的那個眼神。
提到的回應是白永琏提起手來在我額頭上敲了一記爆栗。
“笑得這樣谄媚,”他問:“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打得只有少許許疼,但我借着閃避就順勢蹲下去替他換鞋,再站起來的時候看見他的整個臉色忽然都不一樣了。
他的聲音也一下子低了八度。
“我數一二三,”他低喝道:“現在老實告訴我,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然後我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經開始數了。
“一!”
我咽了一口唾液。
“二!”
我緊張地轉頭四顧,只見茶幾上的紙巾盒赫然歪倒在沙發上了!而且沙發上還頗為淩亂地散落了幾本雜志還有一片張大元剛剛撕破的芝士面包的包裝皮!
“三!”
“我來朋友了,”我慌忙道:“不過已經走了,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了!”
白永琏很不滿意地看着我。
“原來你就是這樣污蔑我的,”他說:“我就是這樣一個不好客不友善不近情理的主人麽?你一直就是這樣肆意破壞我的名譽的麽?”
我只能咽一口唾液。
“現在你要負責幫我挽回名譽,”白永琏道:“安排個時間,我要請你這位朋友吃飯。”
我只能速度轉移話題了。
“開飯了,”我說:“去洗手。”
我的雇主走去廚房洗手,結果出來後就變得更加明察秋毫。
“有一個闖禍精朋友,”他問:“感覺是不是很悲哀?”
可是他是怎麽知道的呢?
就算他是超級英雄他也不能猜這麽準罷?
“你去告訴這個闖禍精,”他表示諒解道:“下次再打破什麽東西,那也用不着跑這麽快……”
打破什麽東西?
是我打碎在廚房垃圾筒裏的那個前清瓜楞壺?
結果就被他當成他的那些模樣款式大差不差的紫砂藏品中的一個?
“既然你的雇主是我這樣一個土豪,”他十分從容而淡然地道:“請他吃飯的計劃不變,你盡快安排下。”
這個讓人頭疼的飯局先放一邊。
故宮盜竊案的最新進展又引起了全民的關注。
第二天,電視裏那個瘦長條主播在報道了昨天突發的最新案情後,又開始了他的采訪。這一回他采訪的是恒遠集團的大BOSS董事會主席兼聯席首席執行官陳桢會。
“恒遠電子的監控器材在關鍵時刻又出了故障,”他問道:“作為恒遠集團的執行總裁,請問您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有什麽需要向公衆解釋的麽?”
“在沒有任何人為破壞的痕跡下,監控器成像畫面會在某兩分鐘內出現暫時的停頓,”跟盧敏疇的神采飛揚完全不同,陳桢會的表情活躍度不大:“然後自動恢複進程——單就這一事實而言,我們一般會認為是有人在監控室內做了暫停這類的操作。”
“也就是說當有人在外部作案的時候,事實上他在警方的監控室內還有個內應?”
“這就是目前最難以解釋的地方,”陳桢會說:“且不說通過警方自查現在已經排除了這種可能,而且就是內外聯動作案,事實上也沒有必要弄得象現在這麽複雜,以至于一整條街上的監控器全在相隔十數分鐘之後,相繼出現兩分鐘的畫面停頓。”
“請原諒,”瘦長條主播道:“我這文科出身的聽得還不是很明白。”
“十幾分鐘,”陳桢會解釋道:“我們可以把它看成是從一個監控器到下一個監控器之間,一個人的正常行走速度。”
“我好象有那麽點明白了,”瘦長條主播恍然而有所悟:“作案人從一個監控器走向另一個監控器,他身上攜帶着反監控設施……”
“但是反監控設施主要是通過強力的電磁幹擾阻礙監控器的成像及信號傳輸系統,”陳桢會道:“而現在的情況并不是這樣。”
瘦長條主播又糊塗了:“那麽這件事到底……”
“只能說科學又一次遇到了挑戰,”陳桢會道:“監控器本身并無問題,而這件事的特別意義也不在監控器上。我想我們可能正面臨着某種科學的意外,這種意外或者會導致現有科學領域的進一步拓寬……”
“科學遇到了意外與挑戰!?”跟着是瘦長條主播對同行業公司總裁的采訪:“我看是恒遠監控器偷工減料的導線遇到了挑戰罷……”
恒遠的股票在這一天跌到了停板。
等白永琏當天下班回家,我就只能笑得更加谄媚了。
他這一回沒有往我額頭上敲爆栗。
“你朋友不敢見我?”他問。
當然這也是個問題,然而……
白永琏還在等着答案。
“咳咳,”我清清嗓子:“我今天看見你的股票……”
“我的股票?”白永琏慢慢地回着味:“恒遠的股票?”
他突然目光炯炯地盯住我。
“恒遠的股票跌停了,”他說:“所以……你這是在擔心我?”
我連忙大力猛點頭。
他頓時笑得如一朵鮮花在春風裏開放。
“擔心我?”他拉住我的手笑吟吟問:“擔心我什麽呵?”
“擔心你的錢呵,”我只好說:“跌掉好多錢呵……”
白永琏的笑容就變得洩氣了。
“看不出你還是個財迷,”他道:“跌掉好多的錢,跟你什麽相幹呵?”
但是跟我很相幹呵,十分相幹呵,非常相幹呵……
“放心罷,”他道:“我還不至于為這個就發不出你的工資——再說陳桢會那是什麽人吶,智商250的來自河外星系的超級牛人,就算這全世界的股票都有問題,他的股票那也……”
這說的也對。
就象中國人充滿智慧的那句老話,好人有好報,所以陳桢會這個天字第一號的好人,他的智商也就有天字第一號那樣給力,起碼是至今為止,除了我也是一個來自星際的牛人這一點他無法猜到,他的其他所有推測那可都是走在無比正确的道路上的。
我放心了,沖白永琏嫣然一笑。
白永琏拉着我的手怔了半秒,忽然将我往懷裏一帶,一低頭含住了我的嘴唇。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七
我……
我……
我完全混亂了。
那是一種九級臺風呼嘯而來再加上十級地震轟隆而至刮得人暈頭轉向震得人四分五裂的完全不知所蹤不知所雲的感覺。
白永琏緊緊地摟我在懷,剛剛脫去外衣的他只穿了一件薄棉襯衫,練拳練出來的緊實肌肉挾帶着澎湃的雄性氣息再加上淡到幾乎沒有的古龍水的香味一起熏得我無法呼吸。他的嘴唇柔軟豐潤,溫熱靈動的舌尖熟練而小心地探進我的口腔,在那裏上下求索……
我就要崩潰在他雄渾醉人的懷抱裏……
但突然間,這一切就嘎然而止了。
我睜開眼,只見張大元剛剛收回擊向白永琏後頸的紅葡萄酒瓶。白永琏還保持着閉目親吻的姿态,一聲不吭地向我身上撲倒下來。
我被這樣突然的事件驚呆掉了。
“敢侮辱我家神仙,”張大元還在作勢揮舞着酒瓶:“看哥給不給他一點教訓!”
我撐住白永琏倒下來的沉重的身體兩只手連動都不能轉動,只有用眼神警惕地盯住張大元手中酒瓶的去向。
“哥好吶,”我叫道:“快幫我把他扶床上去呵!”
我倆好不容易把這個昏迷過去的人擡床上去了。
我檢查白永琏受傷的後頸,那裏已經有一片淤青開始顯現出來,應該很痛,在那個地方稍稍一碰他尚在昏迷中的表情就會微微一緊。
張大元還沒有意識到他犯下的嚴重錯誤,在一邊袖着雙手悠悠閑閑地看着在床上躺着的那個人的笑話。
“哥是準備給他獻血麽?”我只有智取了:“他這個傷勢可能會需要一些新鮮的人血……”
張大元就立刻消失掉了。
我把他順勢鎖在次卧裏,世界就此一片清靜。
但白永琏還昏迷不醒,素來健康的氣色呈現出一派從所未有的蒼白灰敗。
張大元這一下子打得好狠!
而且還恰恰好打在他最沒有防備的部位,打在他最沒有防備的時候,否則……
否則我跟張大元兩個是不是都要死定了……
我只能開始着手療治他。
真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如果當初跟随上師的時候能夠好好地摒棄浮華,老老實實地練功……作為一只高智慧生物的外星人,我理應擁有的異能呢?我的超能力又到底表現在哪裏呢?能夠影響監控器那只是被撞出來的這兩只翅膀的自然能量,而能夠供我自己自由支配的異能呢?
我那約等于零的異能是不是只夠隐形一個張大元的!
但自怨自艾也是沒有用的,我只能試着往白永琏身周聚集能量。
萬能的至高無上的聖瑪斯呵,請賜予我這宇宙間最為強大的力量罷!
請讓我超水平發揮罷!
我要眼前的這個人完好無損,并要他完全忘記剛才所發生的這一切!
“不要怕。忘掉自己的翅膀,神光下照,注意力在中央輪……”
我默默地遺忘、關照,一分一寸注視着體內最最細微的能量流轉,還有床上躺着的那個人的變化。
白永琏的呼吸勻和些了。臉色也開始漸漸地回暖。他的眉頭展動了下,慢慢地睜開了眼。
我俯過身去看他。
他有些迷茫地看着我。
“好點了麽?”我問。
他在慢慢回想發生了什麽事,但終于也沒有想起來。
“我怎麽了?”
“是感冒了麽?”我說:“你回家就躺下了,哪裏不舒服?”
他慢慢地感受着身體的狀況。
“頭疼……”
“是這裏麽?”
我将手準确地撫上張大元打他一瓶的地方,但是也不敢揉捏,只用能量化作手心裏的熱氣緩緩地注入那一片淤青。
應該是有效的,他輕輕地舒了口氣。
萬能的聖瑪斯呵,我又在心頭虔誠地祈禱,請賜予我力量罷,請賜予我讓他完好無損的力量罷!
我感覺到白永琏在看我。
他的眼神現在不那麽迷茫了,但還是很虛弱,并在虛弱中透出那麽一點點一絲絲的光亮,就那麽絲絲縷縷缭缭繞繞地在看着我,看得我的能量都快要聚集不起來了。
“閉上眼睛,”我說:“生病了要休息。”
他聽話閉上眼,但是立刻又睜開了。
“你現在的樣子好特別,”他低聲說:“象一個,象一個……”
我伸手把他的眼皮抹下去,把他的眼睛捂住。
他終于在黑暗中找到了合适的形容。
“就象一個莊嚴的聖女,來背負落在我身上的苦難,”他輕聲問:“你到底是誰?是哪家姑娘?你又為什麽來到我身邊?”
我輕輕地遮着他的眼睛,用黑暗強行将他帶入睡眠。
他睡着了。
并在睡眠中嘆出沉酣甜美的聲息。
窗外,夜不知不覺地就深沉下去。
中國北京,這個白日裏一片喧嚣沸騰的大都市居然也這樣漸漸地安靜了。
而在一片冥冥漠漠的安靜的空曠中,上師的聲音一點點一滴滴格外清晰地浮現出來:
不要怕。忘掉你的翅膀……
我遵循着最高神聖瑪斯的指示,被慈悲的上師引領着,漸漸沉入中央輪闊大無垠而又深遠精微的域界……
再醒來的時候中央輪的浩瀚還在目前,鼻子裏卻襲入一縷熟悉的淡到幾乎沒有的古龍水的味道,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