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比古龍水的味道更複雜的是男性溫熱而帶着肉感的體香。我舉目四望,這裏是白永琏的卧室,我正嚴嚴實實地裹着被子躺在他床上,而本應躺在這裏的那個人卻不見了。
他好了沒有?
我慌忙起身,整個房間都清清淨淨地沒有人跡,只在茶幾上又醒目地擱了一張留了言的紙條:
阿貞:
我感冒好了,你放心。
不過我不明白為什麽感個冒你也要守我一夜,難道是我付給你的薪水實在太高,對比自己的勞動,你實在是覺得太濫竽充數、良心太過不去了是嘛?
也許我應該認真考慮下适當降低你的薪酬标準。
算了,考慮到你的腦回路我還是有話直說。其實我想表達的意思是我很感動,而你讓我很感動,這肯定是會招致一定後果的……
好好休息,晚上回來帶你出門吃飯。
Love u.
永琏
作者有話要說:
☆、十八
Love u?
永琏?
我把紙條收好,然後打開次卧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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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元就象箭一樣向衛生間直射過去。
“憋死我了!”他一邊釋放一邊抗議道:“小仙!你把我命根子憋壞了你賠我呵!”
我都還沒有讓他賠我好好一個雇主呢!
“昨天的事,”等張大元出來我就跟他好好說理:“是哥不對。”
“知道,”他很沒好氣:“不就是你春心萌動想找許仙了麽。”
我橫他一眼。
“但這個人真不是個好許仙,”他說:“真他娘的欠揍!”
我很不滿意他對我的雇主的評價。
“為什麽他欠揍?”
“這還不欠揍?”張大元怒道:“一個大男人,自己他娘的沒長手呵!衣服還要你給他脫!鞋還要你幫他換!飯還要你給他盛,這以後是不是還要你嚼碎了給他喂呵……”
行行行,我懂得他的意思了。
“還有,”張大元餘怒未息:“還有他看你的那個表情!”
“什麽表情?”
“還不就是欲求不滿的表情?”張大元冷笑道:“都是男人我還不知道他想幹什麽!操,你就看他看着你的那個表情……”
這哥們可不可以不要這麽激動呵!
“就是那個表情!”張大元道:“你瞧瞧你給他換鞋的時候,他看着你的那個表情……小仙,你要找許仙我不反對,但這個人……”
我驀地嗅到一股異味。
“哥!”我尖叫一聲:“你上廁所沖水了沒有!”
張大元跑去沖水。
但他說過的話落在我心底卻沖刷不掉。
還有留言上的那個love u和永琏。
當然最重點還是昨天白永琏突然落過來的那個吻……
那個吻……
他的嘴唇原來真是那樣柔軟而甜美的……
他突破我的唇齒探過來的靈活而濡濕的舌尖,就更美……
還有他抱着我的緊實的臂膊……
他薄棉襯衫底下堅韌而有彈性的胸肌……
還有他那種熟悉的氣息……
他鼻尖噴出來的漸漸急促的呼吸還有那種雄渾的迷醉的熏染着淺淡古龍水的特有的男性肌體香……
叮!
張大元打開電視一路調臺,調出一溜兒□□,終于讓我過熱的頭腦漸漸退燒了。
首先是張大元果然被畫影圖形通緝了。
其次是恒遠的股票繼昨天跌了第一個停板之後,今天又以跌停板開市。
這個早飯真是沒法吃了。
“小仙,有什麽辦法沒有?”張大元也沒有了從前的神氣。
“要不然哥物歸原主?”我說:“那可能……”
張大元猛地跳将起來。
“人死留名,雁過留聲,”他嚷道:“哥也是江湖上的一號人物,這樣丢份的事情哥可幹不起!”
那就不要再提什麽辦法了……
張大元又開始自我安慰。
“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他強打精神:“不管怎麽說,哥這也算是出名了是罷?哥出名了,哥出名了,哈哈哈哈——”
但是人怕出名豬怕壯呵!
而且連帶着整個恒遠集團都托他的福,在這件事上躺槍出名了。
這家公司的股票連續兩天以跌停板開市後,想必幕後已經在展開一系列的救市活動,使得今天的股票不再象昨天那樣直接死在停板線上,而是幾次三番地掙紮起來,然後又幾次三番地被巨大的抛盤砸停下去,直到上午暫時休市,整個股價都在這樣艱難地來回拉鋸中。
到下午,恒遠旗下一家主打環保科技概念的子公司想必是掐着這個節點,一連發布了好幾項世界領先的技術。
但事态還是沒有太大好轉,這只股票還是輾轉掙紮在停板線上,連帶着恒遠旗下所有主打高科技的子公司們的表現也都不是太好。只有跟科技幹系不大的木铎文化還算□□,也不知道該不該歸功于新任總裁盧敏疇那“出色的危機攻關能力”了。
江湖險惡,人生多舛,地球上的世界就是一個永遠猜不透的萬花筒,也不知道哪天就轉呵轉的不知給你轉出什麽意外來。
但這天晚上下班回家的白永琏還顯得頗是春風得意。
他還吹着小口哨兒。
回到家沒有馬上出門而是在那裏梳妝打扮,換掉特別嚴肅的正裝,重新換了套很精神的休閑衣服,換了腰帶,又換了皮鞋……
這夥計是不知道他家的股票出大事兒了麽?
但也沒有那個可能呵,都是金融圈的,何況昨天本就知道,那今天就不可能不去關注。
也許這就叫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
我悽悽惶惶的待罪面壁的心情總算要好些了。
“吃什麽?”白永琏收拾停當了問。
“随便,”我說。
他就哈哈哈笑了,突然向我湊近過來。
“吃你行不行?”他湊在我耳邊道。
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立刻警覺到張大元不在附近,他手上也沒有拿着一個極富威脅性的紅酒瓶子。
白永琏又很快地離開了我。
他又吹起了小口哨兒。
“戀上你的人,
戀上你的心,
戀上你的大眼睛,
戀上你的唇,
戀上你的美,
戀上你的笑,
戀上你的小脾氣……”
我聽出被他當成手機鈴聲的韓真真那首《戀戀女人香》的調子,難道今天他又舊情複燃,尹曉露又給他打電話了?
我看他一眼。
他突然之間就跟從前截然不同了。
從前不管他怎樣千變萬化,有時候溫柔和煦有人道,有時候又調皮輕狂欺負人,有時候老練從容無所謂,有時候又裝逼暴躁不耐煩,從整個的姿态上,他都是我的雇主。
但是今天他怎麽突然就沒有這個姿态了呢?
為什麽突然間說沒有就沒有這個姿态了呢?
難道……
難道還真象張大元說的,都是男人他怎麽不知道他想對我幹些什麽!他難道真的是、真的是……
欲求不滿了嘛?
作者有話要說:
☆、十九
我跟着這個欲求不滿的男人出門吃飯。
但這個欲求不滿的男人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吃飯上。
他要了一瓶紅酒,但過分的是他趕走了服務生,然後就只給他自己面前的那只杯子倒上了酒。
這是因為反正我品不出滋味所以喝了也是浪費,還是這種酒真的非常昂貴所以要節約使用呢?
“你沒有量,”他說:“喝了誤事。”
這純粹是欲加之罪。當然,作為一位中國好員工,我的優點是從來都不至于跟我的雇主頂嘴,也從來不對他的任何作法表示質疑。
“也許一杯可以有,”他挑了挑眉頭說:“要不你喊我一聲。”
正确的理解是我應該喊他一聲以贏得這杯其實我也無所謂的美酒。
“白先生,”我說。
他搖搖頭。
我又想起今天早晨那個留言的落款,難道他是這個意思?
“永琏,”我又說。
他又搖了搖頭。
“你可不可以稍微發揮下演技,”他挑剔道:“可不可以叫得不要這麽僵硬呵!”
但是我的演技本來就比尹曉露還要差呵!
而且他還那樣神态悠然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輕晃着他的那杯酒,一邊舉至唇邊啜飲,一邊又從酒杯口斜斜地擡起眼睛來,看着我在笑。
他以這樣挑逗的姿态在看着我笑!
所以說就算我是有演技這種東西,這個時候她也肯定滾回老家去了呵……
我低下頭去吃菜。
可能是因為這個任務我沒有完成得很好,他拿過我的高腳杯非常吝啬地給我倒了幾小滴。
我一口喝掉了那幾滴。
剩下那一整瓶看起來他是要獨自承包了。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而且還不怎麽吃菜的,只偶爾在菜碟裏夾幾粒幹果,然後大部分時間都把目光聚焦在我臉上——不要問這樣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地低着頭吃飯的我是怎麽知道的!
而且我雖然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地低頭吃飯,我吃下去的那可絕對不都是飯!頂多也只有一半是飯,另外一半就全是在我腦海中不斷重複的張大元在早上對我說過的那一句話、那一句話中的那幾個字:
欲求不滿,欲求不滿,欲求不滿,欲求不滿,欲求不滿,欲求不滿,欲求不滿,欲求不滿,欲求不滿,欲求不滿,欲求不滿,欲求不滿,欲求不滿,欲求不滿,欲求不滿……
“你這樣吃不撐麽?”他忽然問。
可我要不象這樣吃,象這樣一直吃下去,我又該怎麽應對我的雇主現在剛剛出現的這種欲求不滿的全新的課題呢?
我繼續吃。
他也就繼續喝。
也許喝趴下就好了……
但是張大元也說過的,酒醉就要亂性。雖然我的姿容是如此拙劣,以至于男人們就是酒醉以後也很難跟我有什麽行動,可是在現在這個他欲求不滿的新的歷史條件下……
他打了一個酒嗝。
我驀地擡頭,看見他光潤的臉頰已經隐約浮出兩片淺淡的緋色雲霞,混亂了雙頰自身的血色。
“不要再喝了,”我說:“看傷了胃。”
他笑吟吟地只吐出一個字:“好。”
“你也吃點東西,”我說:“墊一墊。”
“不想吃,”他又笑吟吟地看着我:“就這樣看着你,就已經飽飽的了怎麽辦呢?”
我決定不跟這個欲求不滿心理不健康的人計較。
“多少吃一點罷,”我說。
“好,”他的身體離開椅背前傾過來,隔着一個桌面把脖子伸給我,并且還張開了嘴巴:“你喂我。”
尼瑪今天還真是邪門了!
怎麽什麽事情都讓張大元給說中了!
我無語地看着他。
他把脖子又縮回去了。
“那就不吃了,”他說:“不想吃。”
我無語片刻,拿過他的筷子在蔬菜煲裏夾了兩片菜蔬。他就十分配合地把脖子又伸過來,那兩片由于飲酒而更加鮮潤的嘴唇也再度張開,迎接我小心翼翼遞過來的筷尖。
但我其實是有一種将筷尖繼續往前戳直到捅破他喉嚨的沖動!
那明天早晨就會有社會版頭條新聞:
史上最離奇兇殺案!
雙筷插喉你想得到麽!?
我遏止住內心深處的犯罪激情,将插喉未遂的雙筷徐徐收回。那個死裏逃生的幸存者并不知道已經打鬼門關裏轉了一遭,還在那裏意猶未盡的咀嚼,一邊還跟我打着纏綿多情的眉眼官司。
這樣可憐無知我真是懶得再跟他計較什麽了!
我喂他吃了幾口菜,決定找點什麽別的話題來轉變桌席上這種暧昧離奇的畫風。
“喝酒了不能開車,”我說:“要找個代駕麽?”
“你又沒有喝酒,”他說。
但是我沒有喝酒我也沒有可以開車的駕駛技術與執照呵!
“你來開,”他的笑容更加濃郁了:“我教你開。”
然後他就真的教我開車了!
他就真的把我塞到駕駛座上去了!然後他就坐在副座上教我如何打火,如何啓動,如何踩剎車油門,如何挂檔……然後重點就是這個挂檔!你說一個自動檔汽車這個挂檔是能有多難!而他把她當成是地球二十一世紀最重要的科技攻關課題來手把手地教我!
他手把手地教我挂檔!
也就是說,我纖巧一點的小手抓住圓圓的檔頭,而他寬闊一點的大手再抓住我的小手,我們一起挂檔呵,挂檔呵,挂檔呵……
且不說在這樣頻繁地無意義地挂檔之後,這個檔位的壽命會不會有所縮減,就說現在這個問題罷,我倒是該拿這個欲求不滿并且思路不清并且還特別亢奮的男人怎麽辦呢?
他湊得是這樣近,以至于他的呼吸是這樣熱騰騰地噴在我的耳根下,我的脖頸上,我的肩窩裏,噴得我半邊身子都燃燒起來,又融化下去,再凍結成一塊,又粉碎成一堆……
萬能的聖瑪斯呵!
還有地球上走過路過的各位神仙呵!
太上老君呵!
玉皇大帝呵!
觀世音菩薩呵!
西天大日如來!
我想一定是地球上的某一路神仙聽到了我的呼救,并出手搭救了我,因為我的本命大神聖瑪斯才不至于來管這樣的閑事,他老人家可是一向巴不得我更不幸福更凄慘更絕望更走投無路……
我忽然聽到了一種聲音……
并同時感受到一種壓力……
那個欲求不滿思路不清還特別亢奮的男人好象耷拉下了他尊貴的頭顱?
我慢慢地轉頭,看見白永琏的半邊身體都已經從座位上傾斜出來靠在我身上,他的頭也垂落在我的肩膀上……
他枕着我的肩膀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
我奮力撐住白永琏的身體。
但他的身體還是在不斷深沉下去的睡眠中慢慢地往下滑,慢慢地往下滑,慢慢地滑進我懷中,最後帶着醉後的柔韌躺平在我的雙腿上。
我看着他喝高了的熟睡中的臉。
哪怕是喝醉了,這個男人也顯得英俊硬朗,尤其臉部線條更如刀劈斧鑿銀鈎鐵劃,仿佛有飽滿的神力充盈其間。而在面部五官中,最為突出的則是他高挺的鼻梁,跟大部分中國人柔和中庸的面部特征不同,他的鼻梁從臉上拔地而起,幾乎是近于突兀的高峻。
我記得中國相書中有一種說法,鼻子在面部五官中代表命主本身。然則有這樣一個突兀高峻的鼻梁,是表示他這個人是如此突出于他身周的世界,而有着極其強烈的個性麽?
他是否就是因為這種極其強烈的個性而在十幾年前離家出走?
走出林墨琛那個已經十分圓滿的身份?
而偏要來到白永琏的世界中?
我靜靜地看着他。
他的嘴角在熟睡中還含着一絲好象是從心底裏流出來的微笑,不知為什麽,看起來居然還有點純純的孩子氣的模樣。
我一定是看花眼了。
要不然就是母性泛濫。
我擡手滅掉車內燈。
他純稚的微笑就從我的眼睛裏消失掉了。
路燈的散射光從車前窗裏透進來,在一陣短暫的黑暗過後,當這具模板的視網膜适應了周圍的光線,他的輪廓便以一種較為朦胧的方式再度從我眼前浮現出來。
可怕的是他朦胧的輪廓也很動人。
仿佛格外有一種靜穆安詳的美。
仿佛他一直就應該躺在這裏。
仿佛是從宇宙大爆炸開始,或者是從盤古開天地始,從女娲造人始,他就應該一直躺在這裏,躺在我的膝蓋上,然後還要一直往後再躺下去,直到太陽這顆恒星消耗掉她的最後一份光和熱,太陽系毀滅了,然後銀河系也毀滅了,然後河外星系也靠不住了,宇宙再一次坍塌進黑洞了……
又仿佛是我們一起被流轉紛然的世界抛出在一個沒有時間的維度……
我手心裏滲出冷汗。
隐約間似有靈臺清透,一閃眼窺到聖瑪斯的安排。
而就在聖瑪斯的安排中,在這毀滅一切的朦胧中,在這沒有時間的維度中,那個醉過去的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了。
白永琏醒了。
那落于昏暗中的朦胧的臉部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多出兩顆清幽的亮點,就象兩粒寶石閃耀于日落後那不可測度的虞淵深處。
但他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也沒有動。
我們就一起沉默在那裏。
時間緩慢地從我們的一片沉默中流淌過去,流過我的五指,也流過他的五指,流過我的呼吸,也流過他的呼吸,流過我低頭看着他的眼眸,也流過他仰臉看着我的眼眸……
他終于調整了姿勢,蜷起兩條腿把整個身體都向我傾側過來,把頭深深地埋進我的下腹部去。
我也把手□□他的頭發裏。
他的頭發有點兒堅硬,短短的,在我的挼動中從指縫裏不斷地溜出來,就好象我們的将來,那個我們将會完全把握不住的将來,将從我的指縫裏象現在這樣一再地溜出去……
“回家了,”我說:“明天還要上班。”
他的回答是用兩只手摟住我的腰,并且還不安分地□□我的毛衣裏去,只隔着薄薄的一層內衣在我腰裏摸摸索索的。
我拍拍他的頭,一手摁開車內燈。
“起來開車,”我說。
他在一片亮堂中掙紮着爬起來。燈光下可以看出皮膚表層還透出淡淡的粉紅色,晚餐時喝下去的那瓶紅酒看起來并沒有在他剛才的小睡中散發殆盡。
“坐好,”我替他拉上安全帶:“我要開車了。”
“你行麽?”他氣息粗重地靠在椅背上笑。
試試看罷。
半夜裏這家酒店的停車場已經沒什麽車了,我很輕松就把車開上了路。路上也沒什麽人,偶爾三數輛車從相鄰車道離我老遠地超過去。此外不過就是紅燈停綠燈行,直行拐彎都要看準車道……
副駕駛座上的那個人漸漸地笑不出來了。
我感覺到他的心情又有波動,就好象同學聚會那一天,他薄醉後對我的學習能力所表現出來的那種在态度上的奇怪變化。
我在一個紅燈前停下來看他。
“怎麽了?”我問。
他只是自嘲地笑了下,靠在椅背上看着我,眼睛裏閃着一種幽深而複雜的宿命般的光澤。
我不喜歡他的這個眼神,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他一下子笑了,伸手抓住我的手。
“小妖精,”他薄怒道:“就知道勾引我……從見我的第一面起,你就勾引我……”
綠燈亮了,我抽回手開車。
“從第一眼你就勾引我!”他繼續控訴道:“你瞪着你那兩只純潔無辜的眼睛,看見我就象草叢裏的小白兔看見大灰狼一樣……你說你那眼神有沒有毛病,你見過我象這樣英俊潇灑風流倜傥的安靜的美男子麽?我能是大灰狼麽?我象是要一口吃掉你的樣子嘛?”
但我怎麽感覺他今晚真的就是在為一口吃掉我而不斷地鋪墊不斷地醞釀情緒呢?
“那也是被你逼的!”他的控訴更激烈了:“就是叫你擦個臉而已,你用得着那樣發狠那樣使勁揪住我耳朵嘛?你不知道耳朵那是人體的敏感區域嘛?你還揪得那樣專心致志,擦得那樣認真仔細,你到底是要幹神馬!”
行,都是我的錯!
“你還拿準了我心軟,”他說:“每次我一發脾氣你就知道逆來順受、逆來順受,害得我每次發完脾氣就只好再去跟你道歉……”
我看他一眼。
他又不服氣了。
“那還不叫道歉麽?”他說:“你見過我跟誰低聲下氣?就算是我父母親,你也看見的,他們也不管我。我又不是沒有離家出走過,那份家産我又不是很稀罕。”
那對尹曉露呢?難道也沒有低聲下氣過麽?難道他不曾巴巴地為了她的召見,都深更半夜了還守在她的酒店門口麽?難道他沒有因為她的風流韻事,而坐在陽臺上郁悶地抽煙麽?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一
白永琏靠在椅背上饒有興致地看着我。
“你這是在吃醋?”半晌,他道:“雖然情況看起來……其實我跟尹曉露從頭至尾就沒有任何關系。”
他顯然也覺得這樣子撇太清了沒有任何說服力。
“男人嘛,”他說:“而且她也并不需要我。她是個有野心的姑娘,她要的是一個能對她的事業有幫助的男人。”
“那你也可以告訴她你的另一個身份,”我說。
他聳了聳肩。
“除了尹小姐,”我問:“你還有別的女朋友麽?”
“你還真是在吃醋?”他忽然笑了:“我本來以為你的舌頭上就沒有體會‘酸’的這種味蕾。”
但我真不是在拈酸呷醋。
我只是在認真地評估這段已在行進中的感情對他可能造成的破壞程度。
鑒于我的外星人身份,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必然會對我構成破壞,但那也都是我自找的,那就是我來到這粒星球上的目的,就是我千辛萬苦所要尋求的不幸福體驗,但是對他……
他是無辜的。
“我只是要搞清楚你對與你交往的異性的大體态度,”我說:“大家萍水相逢,露水姻緣,逢場作戲,一夜風流,如果碰上一個太認真的人,對彼此都不是太好。”
白永琏又看了我半晌。
“你倒挺會搶臺詞的,”他終于說:“這種話我一向說給女生的時候,怎麽沒發現原來竟是這樣難聽的呢?”
可能是我的臺詞太難聽,在停車場下車的時候,他又開始面無表情了,既沒有照我們今晚的親密度繼續發展,也沒有照他欲求不滿的現狀而對我有任何肢體上的親近,甚至都沒有象他偶爾會做的那樣,上前來拉我的手。
抛開感情上的這種困境不談,現實層面也不容樂觀。
故宮盜寶案作為警方的大案要案還在緊鑼密鼓地追查中。
而在股市上,針對恒遠集團的多空雙方的搏殺正在白熱化。
雖然一般來說流通于二級市場的股票與發行股票的公司方已經沒有太大的關系,但出于眼下這種特別的情況,恒遠集團為了維護公司的聲譽,同時也為了照顧公司持股人的利益,還是會盡可能的出手。
股價之後便一直都在第二個停板線下生死交纏,暫時還沒有因為連續跳水而産生恐慌性抛盤。然而可能是大勢所趨,連帶着恒遠旗下的所有子公司也都開始往下陰跌。
要說還有最後一抹亮色,就是本來沒啥科技含量的木铎文化,在新任總裁盧敏疇的領導下這幾天是愈來愈高調了,也不論是什麽樣的娛樂版面,時尚的影視的電子的紙媒的甚至還有自媒體的,她都一無例外老實不客氣地沖上前去搶占頭條。
于是人們都知道木铎文化又要拍新電影了。
大手筆大視野大投資大明星總之是在所有各種方面全部打破現有記錄的絕對值得期待的絕對可以沖擊柏林、沖擊戛納、沖擊奧斯卡當然更不用提國內的金馬金鷹金烏鴉金掃帚等等諸色獎項的嘔心瀝血剖肝瀝膽精心打造至誠奉獻的年度地震級大戲。
而作為這部大戲的主演,尹曉露的烈焰紅唇再加上時而性感時而堅定時而迷離時而又傷情不已的極富煽動力的眼神在各大媒體頭條缤紛閃耀,使得這位本來就處于急速上升期的未來天後級人物一躍而成為時下最最炙手可熱的新一代女神。
這個就勉強算作是利好罷。
而與此對應的,是一個重大利空消息的出籠。
為了更好地保護國家文物重寶,故宮周圍的所有監控設施全部由恒遠改為另一個叫做宇弛的被實踐證明了極其安全可靠好用有保障的監控器品牌。
所幸這個利空消息出籠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收盤之後,而且這一天還是星期五小周末——在接下來的兩天休戰期,也不知市場會以何種心态去消化吸收這樣的利好利空?在短暫的平靜後又會跟着什麽樣的爆發?
我只能祈禱那個叫做宇弛電子的合資公司為自己已經到手的這一大塊蛋糕,拿出21世紀所能有的最快的速度來。
最好是超光速!
這個宇弛公司果然十分聽話,幾乎是從消息發布的第二天起,他們就開始一面拆除故宮附近原有的監控設施,一面流水線作業,幾乎是同步就安裝上了他們自己的經過實踐證明的極其安全可靠好用有保障的宇弛牌監控器,沒幾天就幹完了我需要他們完成的所有活計。
接下來就是要做江湖成名人物張大元的說服教育工作。
“哥,還回去罷,”我曉之以理:“照這個情況哥窩在這裏贓物一輩子也賣不掉,白拿着有什麽用。”
他拒不答應。
“還回去讓他們取消通緝,”我又動之以情:“哥就可以繼續找妹子了,有機會還可以再娶一門好媳婦。”
他不認為有這種理想化的結果。
“要不算我買的!”我只好再給他一根香甜的胡蘿蔔:“不就是五十萬麽,哥覺得我這種異世界的人憑本事掙不到?”
張大元這才有些動搖,開始詢問我這五十萬的掙得途徑,千萬不要是幫目前的雇主換十年鞋燒十年飯做十年的清潔工作罷?
當然山人我自有妙計。
于是當晚我們就一起行動,乘着夜黑風高再一次摸回兩個月前我們從那裏摸出來的地方。
故宮紅牆十米高,我的翼展是六丈,再加上張大元的自然身高,爬上爬下那是剛剛好。時值中國北方的嚴冬,天寒地凍的,明清故宮又是年代久遠的老建築,尋常無事也常有城狐社鼠宮女太監之類精靈古怪的傳說,到了這樣的晚上更加沒有人跡,偶爾有個把值夜班的出來敷衍一下還需要咳嗽噴嚏幾聲給自己壯膽,行動半徑不超過十幾米就又轉回去了。
因此我們一路通行無阻,直奔張大元當時拿到簪子的偏殿。撬開鎖進去,打手電一看,那簪子在玻璃展櫃裏原有的位置都還留着,只如今放的是一張簪子的照片,照片上還貼着一個白底黑字的小标簽:已失竊,立案追查中。
第二天這張改貼在偏殿大門上的照片便上了社會新聞版的頭條,而一直跟蹤此案的瘦長條主播一時又有新的熱點人物可以采訪了。
“隆裕金簪奇跡般的重回故宮,”瘦長條主播面對鏡頭道:“而與此同時,剛剛安裝并調試結束投入工作的宇弛監控器也出現了與從前恒遠監控器一樣的問題,在作案人從監控器附近走過的兩分鐘內失去反應——請問李先生,記得前一陣子您在評論恒遠監控器的這種失誤的時候,曾經說過這種問題應該是出在恒遠電子偷工減料的導線上,現在我想請問,你們宇弛電子的導線是不是也偷工減料了呢?”
采訪完宇弛李總裁,瘦長條主播又再接再勵,繼續采訪行業競争的另一方恒遠陳總裁。
“請問陳先生,對于這次的故宮珍寶失而複得一事,以及你們這次的競争對手宇弛電子在這次事件中出現的幾乎一模一樣的失誤,您有什麽話要說麽?”
“我的話還是一樣,”陳桢會依舊表情沉穩,完全看不出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曾歷風雨:“這次的事件既不是導線的問題,也無關乎霧霾與低溫,至于她是不是針對科學的一場有價值的挑戰,謎底還是在這次的作案嫌疑人張大元身上——在這裏我想對張大元先生說幾句話。”
“張大元先生,”天字第一號大好人748先生極富誠意地對着攝像機鏡頭道:“據我所知,隆裕金簪屬于國家評定的三級文物。盜竊國家三級文物,在量刑上法律明文規定不超過三年有期徒刑,雖然從故宮盜寶影響惡劣,應該屬于律條上的從重情節,但是您又原物歸還,自首從輕,兩相沖抵,因此基本可以肯定您最後的量刑結果不會超過三年。當然如果您能夠相信恒遠,并且參與恒遠對這一事件的科學調查,我們還會為您配置最有經驗的律師團,除此之外……”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二
有陳桢會呼籲幫忙,張大元本身的罪行又不是很重,看起來撤銷對他的全國通輯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這件事到此就算是解決了一半,我也有心情去給張大元再做一些新的安排,給他在附近單獨租了一間房并買足生活用品搬過去。
這一忙便忙了一整天再加上大半個晚上,好在年終歲逼各家公司單位也都忙得不可開交,白永琏也忙碌起來加班加得有十來天都沒有在我眼前出現過,每晚我休息了他還沒有回家,而每天早晨我按時起床他倒又早早地出門去了……
好罷,事實是自從那天晚上我倆有了那樣的親密度,而我又說了那樣不中聽的臺詞之後,他就從我眼前徹底地消失掉了。
這令我有一種鸠占雀巢的強烈的罪惡感。
說到底這間公寓是他的,假如他要看我不順眼,躲着我,不想理我,難道從這間公寓裏閃開的那個人不應該是我麽?
事情要處理就一并處理。
我決定今天夜裏等他回家就向他遞交辭呈,趁着大錯還沒有釀成,金針渡劫,回頭是岸,一切都還來得及。
但我沒有想到的是,我的雇主今天居然回來得很早。
我一開門就被一股濃烈的煙氣嗆暈過去。
第一反應就是白永琏這個烏鴉嘴!居然這間房還真給我弄失火了?我是出門的時候忘記給燃氣竈關火了麽?
我一個箭步沖向廚房,沖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