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客廳的時候卻發現沙發上赫然坐了一個人。
白永琏連衣服都沒有換,正坐在沙發上抽煙。
他這是該抽了多少支煙!
冬天為了保暖窗戶在清晨透氣後就都關着,他抽的煙氣便一直散不掉而在滿屋子裏騰騰缭繞,簡直就是人為制造了一場小型霧霾。
我拉開窗戶,南北通透的房間冷風對抽起來,才把這場小型霧霾給驅散掉了。
我特地讓冷風多吹了一會才把窗戶重又關上,回到客廳只見煙灰缸裏已經有了六根煙頭,白永琏又把手上的這根伸過來捺滅,就變成了七根。我把七根煙頭都清理進垃圾筒。
這樣忙着的時候,我的雇主終于發話了。
“跟朋友出去玩了?”白永琏問。
這種個人隐私問題從理論上是可以不用回答的。
“還是上次那個朋友麽?”他又問。
我擡頭看他。
他似乎是從一個特別隆重的社交場合回來的。精致修身的藏藍色西服口袋裏插着同色系手帕,衣領上綴着一只藍寶石鑲銀胸針,連襯衫也是特別正式的法式襯衫,配一條既雅致又鮮豔的淺橙色碎花領帶,在對疊的袖口處用一對鑲銀袖扣扣起來。
與這樣繁富華麗的打扮相對比,他陰郁的表情就顯得美中不足了,而更顯不足的是他的嘴角處還有一道看起來很新鮮的傷痕,似乎是早晨刮胡子時候不小心留下的。
“男的女的?”他又問道。
“女的,”我聽見自己這樣果斷地回答。
然後他高挺的鼻尖裏就噴出一聲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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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家,”他說:“你玩得挺嗨呵?”
我洗洗手幫他更衣。
他漂亮的高定西服被他這樣坐在沙發上連衣服下擺都弄得有些摺皺了。我小心地幫他脫下來,又去解他的領帶,在這個過程中,感覺他的眼光一直狠狠地盯在我臉上。
“要是我一直不回來,”他又問:“你是不是就這樣一直玩得嗨?”
我這一回正視了他的眼光。
“我正準備跟你辭職,”我說。
他的喉頭抽動了下。
“是麽,”他淡淡地道:“原來你還有這樣的覺悟。”
我抛開這個并不有趣的話題。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我問:“晚飯吃過了麽?”
他又淡淡地看着我。
“在你沒有辭職之前,”他說:“是還準備負責我的晚飯麽?”
我這個中國好員工便走去廚房淘米做飯,又把蔬菜從冰箱裏拿出來清洗,正忙着,忽然感覺後頸處一陣灼熱。
那是偉大的聯盟人科院的專家們研發出來的第六感。就象最正宗的地球人也都有第六感一樣,我的第六感查探到有一雙視線從背後射來,正牢牢鎖死在我後頸以上這一片部位。
我不敢往後看,但那個在背後看着我的人卻走了過來。
白永琏走過來雙手摟住了我的腰。
并且把頭深深地埋進我的肩窩裏。
他吸煙過多的嘴唇有點發幹,磨蹭在這具模板柔嫩的頸部皮膚上,蹭得我全身都發癢痙攣起來。
他重重的帶着煙氣的鼻息噴在我的肩頸處,燙得我半身酥麻。
他還輕輕地舔舐着我的耳廓,又重重地卷弄咬齧着我的耳垂。我感覺我的這具模板其實是被人科院的科學家們用力過猛結果搞得比地球人還地球人了,由于這個敏感部位的被攻擊,我竟然全身不由自主地癱軟下來,以至于支撐不住,往後墜落進白永琏的懷裏。
白永琏把我翻轉過來繼續攻擊,靈活的舌尖從耳垂一直向下滑到我的頸項,簡直毫不費勁就将我的最後一絲氣力也徹底粉碎掉,只能象一條沒有骨頭的八爪章魚一樣軟軟的攀附在他強健的軀體上。
一定是我如此完美的表現刺激起了他更強的征服欲望。
他把我抱起來走進卧室扔在床上。
脫掉我的衣裳撫摸我全身。
他的雙手由于習武的緣故而有一種極為剛健的質感,輕重适度地撫在我細嫩的皮膚上,讓我全身忍不住地微微顫栗。
我控制不住伸出雙手想去抱他。
但他呆在我雙手可以探到的距離之外。
“過來,”我低聲道。
他恍若不聞,繼續留在遠處不斷地探索着我敏感的身體。
而此時此刻,我只是想要抱住他而已。
我只是特別地想要抱住他而已。
我只是想在如此美滿的一個時刻,在懷抱裏滿滿地抱住他而已。
“過來,”我哀求道。
“只是一夜風流麽?”他問。
我使勁搖頭。
“露水姻緣?”
我搖頭。
“萍水相逢?”
我搖頭。
“逢場作戲?”
我真是快要瘋掉了。
他終于靠近了過來。
我滿滿地抱住了他。
他肌膚裏透出的既清爽又濃郁的雄性味道是如此滋潤我的心靈,就好象是我等候了多少年的隐隐的渴望,在那一瞬宛如天降甘霖,連綿不絕汩汩奔流着注入我內心深處的巨大黑洞。
我顫抖着抱緊他,親吻他。
伸手去解他的襯衫紐扣。
又去解他的袖扣,解他的腰帶。
他的呼吸也急促起來了。
他的皮膚也宛如酒醉般滾燙泛紅起來了。
他也緊緊地摟住我,親吻我。
我們唇齒糾纏,肢體相交,卸盡彼此的防備,然後就在那樣一種不可言說的巨大的天賜的幸福中,融成一體。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三
當世界重新顯現的時候,很顯然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不再是我的雇主。
我也不再是他的家政員。
但其實我還是他的家政員。
他也還是我的雇主。
就好象古代中國人總結的那三重人生境界:從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到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又再到見山是山見水是水……
山山水水所見則一,而境界已經完全不同了。
一片寂靜中好象有什麽地方咕咕響了兩聲,然後我光溜溜的小屁屁就被白永琏一巴掌啪噠拍了一下。
“餓扁了,”我的雇主頤指氣使道:“快去做飯!”
電飯鍋裏的飯早都煮好了,我爬起來三兩手做好菜,就坐在餐桌邊看着他吃。
但白永琏并不好好地吃,他一邊吃還一邊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我,吃一口飯看着我,再吃一口菜還是看着我。
我很快就被他盯得膽上生毛,撤退到客廳裏。
他又追到客廳裏來把我抓回去,并直接摁在他腿上不許亂跑。
“這就是善惡到頭終須報,”他說:“我半輩子坑了那麽多姑娘,現在老天爺終于派你下來收拾我了。”
他半輩子坑了那麽多姑娘……
“姑娘們有什麽不好,”我問他:“你就那麽看不上?”
他挑一挑眉。
“可能是太容易了罷,”他說:“太容易得來的東西,你就不會珍惜。就好象恒遠于我是個太容易到手的東西,就比不上現在的工作有吸引力,那才是我一刀一槍真拼出來的屬于我自己的戰利品。”
但其實我也是個太容易得來的姑娘。
我幾乎是剛一落到地球上就被他給揀回了家。
他又是這等老練滑熟,照今天這個手段,就是第一天就開始收拾我那也很容易。就算第一天他已經收拾過尹曉露了,那第二天……就算第二天有點醉了,那第三天……
我伸指輕撫他唇上的傷口。
“怎麽會這麽不小心?”
他狠狠地橫我一眼。
“你還好意思問,”他怒道:“這些天我哪天不是痛下決心,從此之後我都再也不要理你!再也不要跟你啰嗦!再也不要看到你!為女人而亂了陣腳這根本從來就不是我的風格!今天早晨我這個決心就下得尤其狠,然後手一抖就割傷了,當時我就覺得這事兒好象有點不妙……”
他忽然住了嘴看我。
“你相信冥冥之中,”他說:“一切都自有上天注定麽?”
比如他就是聖瑪斯在冥冥之中安排給我的呵。
“現在我信了,”他猛一把摟緊我:“早晨我莫名其妙被割傷,下午酒會上心裏突然又慌得不行,非常莫名其妙,忽然就慌得不行,就覺得如果今天再不趕緊回家,我一定就會永遠失去你了……而最最可怕的是,一旦我失去你,我甚至都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你,去挽回,去彌補,你知道我的一切,無論我是白永琏,或者林墨琛,你都知道我是在什麽地方,在哪裏,可是你……”
他深深吸一口氣,牢牢地把我的臉貼在他的臉上。
“你叫什麽名字?”他低低地問。
我使盡渾身解數将我的名字轉換成中文發音。
“蘇瑪,”我說:“我叫蘇瑪。”
“家在哪兒?”
那就真的很遠很遠。
還好他并沒有逼迫得太厲害,可能是今晚氣氛太好他不想破壞,也可能到底也從我嘴裏掏出了東西,他多少有點滿足了罷。
“算你還識相,”他冷哼道:“不然我就把你從這22樓上給扔下去!”
我拿過筷子給他夾了一箸菜,把他啰啰嗦嗦的嘴巴堵上。
但他還是說個不停。
“我知道總有一天我肯定會被你折磨死掉的!”他說:“蘇瑪,蘇瑪你這個可怕的害人精,我今天一回到家,打開門……”
就發現……
從盤古開天地女娲造人起就一直呆在門邊無比溫順地等候着他回家的那個姑娘居然不在了!
“你所有的東西都在,”他深深地吸氣:“理智告訴我你還在,但我再一次深刻地認識到如果你要離開我,我根本……然後你就回來了,你玩得很嗨地回來了,而且你還告訴我你要辭職……”
“吃飯,”我只能提醒他:“飯要涼了。”
他又哼了一聲。
“你自己也聽不下去了是罷,”他說:“你這個殘酷無情冷血變态除了我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人會看你第二眼的要長相沒長相要身材也沒有身材的長到老死都嫁不出去的骨頭架子……”
他惡狠狠地拿湯匙喂我一口飯。
“再不吃胖一點,”他說:“連我也是要退貨的!”
我也給他夾一箸菜。
他又給我喂一口飯。
我再給他夾一箸菜。
他又給我喂一口飯。
我不知道聖瑪斯以及地球上走過路過的各路神仙會不會在天上看着我們惡心嘔吐。
然而也只能請他們原諒了。
因為我們沒有将來。
也不會長久。
就象白永琏頭上那短短的堅硬的頭發,被我的手指□□去,總要從指縫裏一根接一根地再次溜出來。
我只希望當那些頭發在我還沒有捋動時,當她們還停留在我的指縫間時,能夠盡可能地展現她們那種健康的發質,既堅硬,又柔韌,根根飽滿順滑,足以帶給指部皮膚無與倫比的優秀觸感。
“也就是床上的表現還行,”白永琏又公正客觀的評論道。
于是我們吃過了飯,接着沐過了浴,接着就再一次地滾上了床。
他在床上一次次地向我進攻。
我也一次次地承受。
我們一次次地融為一體。
一次次地經歷生死。
一次次灑下汗水,又一次次收獲成果……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四
這樣惡戰的結果是號稱為拼命三郎的這個人第二天也爬不起來了。
他一覺就睡過了頭。
醒來的時候已經不早了,他忙忙地起床洗漱穿戴,然後跑到床邊來跟我道別。
道別的結果是半個小時就那樣過去了,他還扒着床沿把一顆年輕才俊的大好頭顱直往我散亂了一宿的頭發裏鑽,并且還越鑽越深,越鑽越深,恨不得把他自己都變成了一根頭發長在我頭上似的。
終于,他的手機在口袋裏催命般響起來——
“戀上你的人,
戀上你的心,
戀上你的大眼睛……”
他就只有很不情願地從我的頭發叢中退出來,接了電話。
“我就來,”他非常平淡地說:“路上有點堵。”
象我這麽誠實的姑娘那就只能上前去戳破他的謊言。
“其實他還在床上,”我湊過來跟那個被他欺騙的同事說:“他根本都還沒有起床。”
白永琏哈哈大笑,一把摁掉電話就把我連人帶被子橫拖過來。
“你還是個搗蛋鬼!”他把手伸進被子裏去嗝吱我:“小壞東西,看不出你居然還是個搗蛋鬼……”
我被他摟在懷裏嗝吱得無處遁逃。
“上班啦,”我掙紮道:“上班啦,等會電話又要來啦……”
“這下作繭自縛了罷,”他笑道:“上班那還早呢,反正我都還沒有起床……”
他繼續嗝吱我。
我只能展開反嗝吱再去嗝吱他。
在嗝吱與反嗝吱的鬥争中,才剛戰鬥了一宿的這個人的狀态很快地又起了變化,他的氣息漸漸地不那麽穩定了,他的臉也開始泛紅,笑得也明顯勉強起來,忽然他就把我重新推回了床上。
“不玩了,”他鎮定一下想站起來:“再這樣真不用上班了。”
“那就不上班喽,”我翹起來繼續往他身上爬:“我給你發全勤獎。”
他被我爬在身上又拉回去,不禁抱住我一聲長嘆。
“蘇瑪,”他低下頭來又跟我耳鬓厮磨如膠似漆分不開:“蘇妲己,我現在明白古時候那些昏君為什麽會一直搞到亡國了……我是不是也快要亡國了……自從你出現,工作這兩個字……”
他剛沐浴過的肌香清爽沁人,穿suit的模樣也好精明幹練,而這樣精明幹練卻仍舊沉溺完全不能自拔的樣子更讓人動情……
“我是比那些昏君還要昏,”他低低地在我耳邊說:“蘇瑪,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誰,你是哪家姑娘,你又是從哪裏來……我找不到一點線索……你就好象從天上突然掉下來,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我身邊……”
我用盡全力往他的懷抱裏鑽。
但是他把我翻轉過來面對他。
“告訴我,”他說:“看着我。”
可我就是看着他也告訴不了他。
“因此我還是不知道你是誰,”他苦笑道:“你還是會随時消失……消失了我還是找不到……我還是比那些昏君還昏……”
他突然又把我推回床上,好象我是一回頭他就要墜落其中萬劫不覆的無底深淵,他連看也不再看我一眼,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一掉頭拔腿就走了。
他顯然是正确的。
然而他也并沒有能夠正确多久。
過不了一會他就打來電話。
“蘇瑪,”他應該還在路上:“你起床了沒有?”
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生氣,”我說:“你好好開車。”
他在那頭沉默着。
“真的沒事,”我又說:“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好開車,安心上班。”
“我只希望你下班後還在,”他說:“蘇瑪,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對你說。”
“我在的,”我說。
“你保證!”他似乎有些急切了:“你必須保證那個時候你還在!”
我向他保證了。
“要拿你最重要的東西作個保證!”
“如果我不在,”我靜靜地說:“你就會出事。”
他幾乎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等着我,”他柔聲說:“蘇瑪,親愛的,你等着我。”
我在一天裏都等着他,最後看見他下班回來的時候兩手都拿滿了東西,一手拿一只孔雀藍釉的地中海風格做舊花瓶,一手捉一大束我很喜歡的那種胭粉色的玫瑰花。
“喜歡麽?”他說:“你很久都沒有買過花了。”
自從張大元出事之後,我确實是有很久一段時間都沒有把心思放在好好地管理家政上了。
我把花跟花瓶接過去裝水,耳邊喀喇一聲響,走過去只見他把茶幾上那個閑置了一陣的水晶花瓶非常爽快地一把摔碎在垃圾筒裏了。
“尹曉露送的,”他解釋道:“從此女人于我如浮雲。”
這個應該就是他今晚要跟我說的很重要的話的開場白。
他抱着我坐在沙發上,把臉緊緊地貼着我臉。
“對不起,”他歉然道:“對不起。”
但他真沒有什麽好對不起我的。
“原來老天爺就是這樣報應不爽,”他嘆息道:“無論我做了什麽錯事,他都會給我記在帳上,然後一報還一報。”
“好比我逢場作戲太多,他就讓我在那樣的場合遇見你,”他解釋道:“我剛剛從另一個女人的床上爬下來,立刻就碰見了你,甚至還不得不要你來幫我擦掉另一個女人留在我身上的痕跡——因此你無法相信我,覺得我根本就是一個靠不住的男人,這都是理所當然的。”
“不,”我說:“我沒有那樣想過。”
他把我的臉扭過來盯着我看。
“所以你是一個特別奇怪而迷人的姑娘,”他說:“你幫我擦臉的時候我就已經被你迷住了,你的眼神……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就好象是九寨溝最美時節的水,那樣清澈透明而五彩缤紛,又好象是一場很有質感的彩色透明的夢,我一直覺得你就是位公主,你眼睛裏什麽東西都可以有,就是沒有一絲一毫的陰影、不幸、痛苦、災難……”
“但是現在有了,”他凝視着我的眼睛說:“自從跟我這樣一個不靠譜而且脾氣還大的人呆在一起,那些負面的東西就開始出現了……你會哀傷,而且還愈來愈哀傷、愈來愈哀傷……”
他托住我的臉,溫柔憐惜地親吻我的眼睛。
“都是我讓你這樣不開心,”他說。
但那其實都是我自找的。
“是我害怕心裏的那些變化,”他低聲道:“你不知道我的心是有多硬。我很早就離家出走,一個人在外面拼太久,把心都拼成鐵一樣了。我習慣由自己掌握一切,也很早就學會對女人不動心……可是自從你出現……我是真不敢相信自己的這些變化,這些變化特別細微但是又特別可怕,她告訴我從此我的一切就不再由自己作主,從此……”
“但是我每多發一次脾氣,”他不停地親着我的眼睛:“她們都落在你的眼睛裏……你的眼睛裏就又多了一些哀傷,蘇瑪……”
我努力撫摸着他安慰着他。
“不是那樣的,”我說:“不是那樣的。”
“就是那樣的,”他說:“就是那樣的,蘇瑪,甚至因為這個,你都不敢愛我。”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五
我不知道應該怎樣評價聖瑪斯對于我的這種安排。
如果他認為發配地球是一種讓我深刻體驗不幸福的大好時機,他又何必讓這個男人将我解讀得如此透徹如此幸福?
如果他不是這樣認為,那我又為什麽只是一具虛假可憐的模板而不能真正與眼前的這個男人共創未來?
我們這沒有未來的一對緊緊地摟在一起,喘息着滾倒在沙發上。他的嘴唇從眼眸劃過我的耳朵。濡濕的雙唇熱烘烘地噴着我的耳輪,又漸漸地劃過我臉頰,最後輕柔地落在我的嘴唇上。
他今天沒有吸煙,柔潤的唇舌吐出來的氣息都是那麽芳香甘美,輕輕地碰在我的嘴唇上,便有一種微妙的甜意生起,從舌尖上生起,從心尖上生起,從我的十萬八千個毛孔裏生起,從我的五髒六腑一起生起……
但是電話又響了。
這回是他借給我用的那個屬于林墨琛世界的電話。
“想當年我也曾撒嬌使性……”
他伸手在茶幾上一陣亂摸終于摸到了。
“媽,”他問:“什麽事?”
這一次我不敢瞎胡攪,只是安靜地躺在他身邊去撫摸他健壯的身體。他的身體也象他的心一樣久歷江湖久經磨煉都鐵一樣硬了,尤其當某塊肌肉用力繃緊的時候,更緊致堅硬如打磨過的金屬,有一種蚊蟲都站不住腳的滑溜感。
我撫着他由于微微翹頭而自然繃出的腹肌。
他撫着我的手。
“還沒有,”他跟白姨說:“我安排好了給你電話。”
他挂了電話又過來親我,但是明顯有點心不在焉的了。
“春節你怎麽安排?”他問。
可是這個節日難道不是全中國的勞動人民都得回家團聚麽?
“那得買票了,”他說:“這個時候票不好買。”
當然我是學習能力爆表的外星人,我的票早就買過了。
“幾張,”他轉過臉來看我:“什麽時候?”
就是一張除夕當天去張大元老家的硬卧火車票。
他看着我。
他就是這樣看着我我也變不出屬于他的那第二張票了。
“還不到時候,”我說:“我不可能在出門做實踐的第一個春節就帶男朋友回家,而且還是這樣一個不能讓人放心的花花公子。”
他一翻身将我惡狠狠地壓在沙發上,鼻尖頂着我的鼻尖。
“那要怎樣才能讓你放心!”他狠狠地道:“我的心不再由自己作主,我的幸福也不再由自己作主,過去的事情我也無法挽回,蘇妲己,你要我把心給你掏出來麽?掏出來給你吃掉好不好?”
我就拳起爪子去掏他的心。
但是他猛地一口親了下來……
我們吮吸複吮吸,纏綿複纏綿,在沙發上翻翻滾滾不知人間何世,一擡頭已經夜色滿窗,模板也開始釋放出饑餓的信號……
我們摟摟抱抱地出門吃飯,走到停車場,白永琏将我再一次塞進他那白色座駕的駕駛位。但現在可不是那天夜半,現在這個時間正是這個夜生活豐富的國際大都會的車流高峰期。
“放心罷,”他說:“我們有安全氣囊。”
但其實他一直都在密切注意着我的各種操作,過不多久就象看我第一次開車那樣,又被我征服了。
我又一次注意到他的情緒變化。
“怎麽了?”我在紅燈前停下來。
他這一次居然會特別滿意。
“老天真是有眼,”他嘆息道:“這樣我就放心多了。”
“比如從前我就特別歧視聰明人,”他解釋道:“一定是這筆帳也被老天爺給記下來了,所以現在他就把你派下來,讓我注定跟我從前瞧不上的那種人混一輩子。”
我只能糾正他用詞上的不講究。
“對聰明人那個不叫歧視瞧不上,”我說:“那叫羨慕嫉妒恨。”
“都一樣,”他說:“反正結果都是叫聰明人折磨我一輩子。”
他喜滋滋地把手搭在我腿上。
便有一陣燙人的熱氣從他的手心裏透進來燙得我半身暖熱。
我想這樣其實也不錯,如果沒有安全氣囊就更不錯,我找個随便什麽比我們這輛車更結實更健壯的悍車追個尾,我們這兩個不遵守交通規則的人就這樣自作自受地不怨天不尤人地報銷掉了……
從此無論地球上的老天爺有沒有眼,也無論星際大神聖瑪斯對我還有多少缜密細致一絲不茍的安排,我們都不必再為此而耗費心力,也都不必再象眼下這樣小心翼翼地奉陪到底了……
但現實是我們兩個人都好好地一直活到了酒店停車場,并且還在酒店裏相當嗨皮地拼掉了一瓶紅酒。
他并不想讓我喝酒。
但現在的情況主客易勢,他為魚肉我為刀俎,自從他的老天爺安排我這個聰明人下來降服他,他這個笨蛋的所有一切就全都不由自主而是把握在我的手掌心裏了。
我把杯子遞給他。
他就只能給我倒上。
“一杯,”他說:“你只有這個量。”
我只能說人的潛力那絕對是無窮的!
我這具模板的潛力那也是無窮的!
我一杯一杯又一杯。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盡力給我夾菜,以減緩我喝酒的速度,但我最後還是覺得喘不過氣來了。
他便把我放置在轎車的後座上,解開我的外衣替我揉胸口。胸口那個地方可能是有什麽管用的穴道,他堅硬有力的手指在那裏拿捏的時候,我心裏就漸漸地舒服敞亮了。
我摸着他替我拿捏的手。
他的手也跟他的臉孔他的體格一樣完美,一分分一寸寸一毫毫一厘厘,從皮膚到筋肉到骨骼到力度,潤澤修長堅韌有力,簡直完美得無可救藥。
真想永遠跟他在一起。
永遠不分離。
“要不你把我殺了罷,”我說:“然後化成灰,裝在一個漂亮的罐子裏放好,我就可以永遠呆在你家裏了。”
我捉住他揉我胸口的這只手。
“就這樣,”我把這只手移到我的脖頸上去:“你把我掐死,然後把我燒成灰……”
但是那樣他就變成了謀殺犯,搞不好他們也會把他絞死。就算我非常配合他,他可以殺了我而且還殺得非常隐秘,但中國有句話叫紙包不住火,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不透風的牆……
那我就只能自殺。
但是自殺也不能搞得太難看。
現在這個樣子本來就不是很好看了,如果再上個吊,把舌頭吐出來……或者跳個樓,把腦漿摔出來……吃藥,滿臉發青……割脈,鮮血淋漓……
如果這個國家允許安樂死該有多好!
而且死了以後還會面臨許多問題,比如說由誰負責我的喪事,并由誰領取我的骨灰的問題……
白永琏不是我的親屬。
他很可能是領不到我的骨灰的。
甚至我都化不成骨灰。
這個國家還有個戶籍制度。
要化骨灰可能還要戶口本的罷……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六
醒來的時候就覺得我的枕頭軟硬适度,質感真是一級棒,最絕妙的是還有一種特別熟悉的沁人心脾的雄性溫暖的香味兒。我使勁摟一摟這只枕頭,頭頂上忽然傳來白永琏的一聲輕笑。
“醒啦?”他把臉俯下來碰了碰我的額頭。
我發現這只枕頭原來是他的腰。
白永琏直着腰皺着眉表情怪異地半靠在床頭,伸手拿了一杯涼好的水遞給我,然後我剛一爬起來喝水,他就一溜煙往下整個身體直溜進被子裏去了,還發出一聲勞動人民翻身解放的無比舒爽的長嘆。
這是幾個意思?
他一巴掌又拍在我的小屁屁上。
“色女!蘇妲己!”他怒道:“我總有一天要死在你手上!”
遮莫是我昨天醉後亂性□□了他?
我一邊喝水一邊略表謙意地看着他——但是他都已經被我□□過了為什麽還在被子裏一動一動地打飛機呢?
我掀開被子看看,只見那個跟打飛機很相似的動作是他在被子裏按摩自己的腹肌。
“怎麽啦?”
他懶得理我。
但我這個人一向是很好學有鑽研精神并且還不恥下問的。
“怎麽啦?”我揪住他正在活動的兩只手。
他冷哼一聲。
“怎麽啦!”我大喝。
他就只能不敢怒而敢言了。
“沒有怎麽,”他平淡地說:“就是你一夜不讓我睡覺還要摸我的腹肌,不準他軟下去還要一直就這麽硬着。”
我……
我絕對不能承認他所描述的這個喪心病狂的色女就是我!
我只能親自動手去拯救他的腹肌了!
我使出渾身解數給他揉呵揉,按呵按,累成狗的時候終于感覺到了他脈脈深情的眼神……
還是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這個罪人罷!
我下次戒酒了還不行!
我絕對不要再碰這種奇奇怪怪喝起來味道不好喝完了還讓你迷失本性的錯誤的東西了!
“不怪你,”白永琏輕聲說:“其實是我想聽你喝醉了以後的胡話。”
我喝醉以後還會有胡話?
不會是酒後吐真言老實交待其實我就是齊天大聖孫悟空是一個從石頭縫子裏蹦出來的毫無來歷的外星人罷!
白永琏伸手輕輕一拉,我就跌倒在他已經僵硬掉了的懷抱裏。
他溫柔款款地親我。
而且看我的眼神明顯又加深了一個維度。
而且他磁性酥醉的嗓音又象化骨綿掌一樣向我耳朵裏爬進來。
“你說,”他低聲道:“你要永遠跟我在一起。”
但現實是我們分離在即。
流光似水,眼看着中國最隆重的節日春節已經日迫一日,一旦到了除夕這一天,我們就得各奔前程,他飛回上海與家人團聚,而我也要去張大元的家鄉瞎轉悠一遭。
我們都有種一萬年太久只争朝夕的緊迫感。
我們抓緊時間分分秒秒纏綿厮混。
在床上交頸合股。
在床下遞舌傳津。
一起吃飯你侬我侬。
一起散步勾肩搭背。
一起手拉手肩并肩買帶回家的禮品。
然後就終于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又天降霧霾,而且還來勢洶湧特別濃重,空氣指數為重度污染。白永琏開車送我去火車站,在路上只能以每小時20公裏的龜速前進,開了兩個多小時才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
他拖着行李箱将我一直送到進站口附近。
“到站了給我電話,”他叮囑道。
“知道了,”我說。
“到家了……”
可是到家了就不方便跟他聯系了。我不可能第一次出門實踐就交男朋友,而且這個男朋友還是……
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作糾纏,又轉而教導我一路上小心。
“春運情況複雜,”他說:“這路上除了列車員,千萬不要随便跟陌生人搭讪。”
我知道的。
“甚至就是列車員呢,”他又教導道:“有些人穿着貌似列車員的服裝,其實他還不是列車員……”
可是時間已經不早了罷。
“不急,”他擡腕看看表:“還有半個小時呢。”
但我自己掏出手機來看的結果是只有二十五分鐘了。
“四舍五入就是半小時,”他從容道:“反正從這裏進站檢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