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摯且熱烈,搞得寇蘭莫名其妙的同時,心中也有一絲絲的感動。畢竟,她于他來說,也是一個陌生人了。肯為不相幹的陌生人去奔走努力,縱然最後什麽結果也無,這個人,這份心意也是值得肯定的。

于是,寇蘭對他笑了笑。縱然她此刻沒甚力氣,縱然她的臉色蒼白無力,可就在此刻當下,在屋外陽光的照耀下,寇蘭笑得好看極了,花開一樣。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張子霖推門進來了。

張子霖:“!”

陳湯:“!”

寇蘭:“?”

愣怔過後的張子霖随即發飙道:“你們在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光明塔(3)

女人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的生物,明明萬分肯定自己對他無愛,可當看到他與別的女人坦然說笑時,不舒服的感覺就“噌噌噌”起來了。

是妒忌嗎?

與其說是妒忌,倒不如說是占有欲作祟。因為心中沒有自己,沒有安全感與愛,所以就只能通過緊抓身邊的人事與物,通過他們對她的重視、愛與肯定,來掩飾自己內心的空洞。

無疑,這是一種逃避。

寬大客廳內,張子霖一間精致高檔外套披在肩頭,她抱了臂,冷冷将陳湯看住。

盯着張子霖頗具壓力的視線,陳湯仍舊是小心翼翼關上了門。

張子霖:“我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陳湯雙手插在腰上,整個人顯得疲憊,是啊,因為撿回來了一個女人,他一夜未睡。可這些,張子霖看不見。陳湯嘆了口氣,道:“她挺可憐的,沒地方去,我只是幫幫人家。”

張子霖嗤了一聲,“那是你的私人空間,那張床連我都沒睡過。”

被這樣質問,陳湯也是有火氣的,更重要的是,他覺得這件事他完全沒錯,他最無辜了。他抹了把臉,看着張子霖,說了一句:“阿霖,有些事情你比我清楚,不是我不讓你睡,是你自己不想睡。”

張子霖張口,卻發現自己似乎真的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陳湯叉着腰,在客廳內踱步轉圈,“阿霖,我們是夫妻,打從咱倆結婚第一天,我就想好好跟你過日子的。也許是我做得不夠,也許是我沒本事,但是,我真的是盡力在做到我所能做的最好的了。我問心……其實還是有愧的,我常常因為工作疏忽了你,但我覺得這不是我們之間主要的問題所在。”

張子霖:“你別說了。”

陳湯突然停止踱步,他擺着手,語氣有點急:“今天我們就所幸把話攤開了說,你對我哪裏不滿意?我盡量改,啊?”

張子霖突然想要抽煙,但她克制住了自己,“你很好,是我自己的問題。”是我沒有辦法把他的影子從心裏驅除出去。“對不起,我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

陳湯伸手,摟住了張子霖瘦弱的肩頭,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張子霖變得更瘦了。陳湯顯得語重心長:“我是當警察的我知道,在光明城,離了婚雙方都不會再有好日子過,不管男人女人,都難逃被社會歧視的命運,他們會指責我們浪費婚姻指标,不事生産(就是生孩子)。阿霖,我是真心希望和你好好過日子的。”

“我知道。”

夫妻兩個坐在長沙發上,擡手就能觸碰到的距離,誰也沒有說話。

對陳湯來說,表達的這一席話也是沖動使然。如今說完了,倆人安靜下來,他反而覺得有些無所适從起來。真是的,大老爺們一個,陳湯你也夠……

突然,“噼裏啪啦”一聲脆響打破客廳內的沉寂,這聲音出自寇蘭所在的屋內。

陳湯真心覺得這聲音是他的救星,他當即就站起來大步往房間的方向走。“我去看看她。”他道。

陳湯打開房間門的時候,寇蘭哭叫的聲音自裏頭傳出來,“林牧陽……”

而就是這一聲脆弱的女音,刺激到了張子霖更脆弱的神經。

她以為自己會被陳湯感動,有那麽一瞬間,她也确實被感動了。可這一份感動是虛幻的,只自別的女人口中生出的一個“林牧陽”的名字,就将她打回了原型。

她好恨!恨她明明在乎他,卻沒有辦法正大光明關心他,因為她已經結婚了!真是太大的諷刺!

張子霖終于克制不住,開始抽煙。

她抽煙的姿勢其實挺美,纖細的女士煙夾在她纖細的指尖,吞雲吐霧間,是別有一番誘惑魅力的。可惜,此刻,張子霖手抖,嘴唇太哆嗦,可以說,這是她最不完美的一場抽煙經歷。

陳湯進去得匆忙,以至于他并未将門關得嚴實。有斷斷續續的女音自裏頭洩露出來,有哭腔,有傾訴,有憤怒……其間,是有“林牧陽”三個字不時暴露出來的。張子霖一面禁不住側耳細聽,一面又感覺到屈辱。她竟然卑微到去偷聽別的女人的只言片語來了解她的愛人!

張子霖在包包中一通翻找,她找到了電話。她一面抽煙,一面撥通了他的電話。可電話才響了兩三聲,就被她自己慌亂挂斷。

不行!我現在狀态這麽不好,我還在抽煙,他一定不喜歡現在的我!

亂沒章法地在原地轉了兩圈,張子霖終于撥通了那個人的電話。

“喂,是我。”她突然奇跡般地鎮定下來,優雅地坐在沙發上,吞雲吐霧。似乎只要在面對不是真正的林牧陽的時候,她才會找回自己的自信。

“我想你了,想見你。”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視線落在門內,她的丈夫正在開解那個摔殘了的女人。

她臉色淡然,她神色平靜,她告訴自己,這是她的生活她的人生,她當然要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至于別人,她沒有那麽多心力去應對。“一個小時後,老地方見。”挂了電話,最後又看了陳湯一眼,張子霖拎上包包,轉身拉開了家門。

一輛黑洞洞的車停在黑洞洞的巷子口。

黑衣人A:“來了!”

黑衣人B舉相機,一通“咔嚓咔嚓”,果斷将剛走出大廈的駝色長風衣女人攝入相機中。

黑衣人A警惕放風中,“怎麽樣?拍到正面照了嗎?”這個時候,墨鏡遮住大半張臉的女人已入到車內,拉風大轎車頃刻間絕塵而去。黑衣人A趕緊驅車跟上。

黑衣人B手捧相機,緩緩擡頭,面上頗糾結,“拍是拍到了,只是……”

“啥?”

“這個女人怎麽這麽像阿湯哥他老婆?”

“!!!!!”

倆黑衣人跟着他們的目标對象來到了一家高檔酒店外。

A:“怎麽辦?要不要跟?”

B:“不跟怎麽交差?別忘了咱倆可是上周才調到的婚姻稽查小組!”

A:“這……萬一這女人真偷腥……不行!我不能對不起阿湯哥!”

B:“裝沒看見才是對阿湯哥最大的殘忍!”

“砰砰砰砰砰——”

A&B:“?”

一張酒店泊車小弟的撲克臉突然浮現在車窗的正前方,“這裏不允許停車!你們被罰款了!”

溫暖舒适的酒店套房內,浴室內水聲嘩啦啦響。

張子霖照例坐在靠陽臺窗邊的躺椅上,抽煙。她在抽煙,似乎卻已不知飄蕩去了何方。每每這種時候,內心就有一種空虛的感覺泛濫成狂,吞噬着她的良心。這樣的感覺很奇怪,明明前一刻她的身體她的心靈還在天堂,卻在那一撥快樂退卻後,整個人整顆心都像是墜落去了地獄。

她與情人在一起的時光,難道都是虛幻的嗎?

張子霖手下一個哆嗦,燃着的煙就落到了地上,有點點零星的光濺在她雪白的浴袍上,留下了一抹痕跡。

盯着那一抹痕跡久久,張子霖不動不言語,甚至仿佛連呼吸都要停止。那一抹痕跡仿佛成了暈染開來的某一種特殊效果,在她眼前放大、放大,仿佛要吞噬掉她整個的存在。

張子霖倏地站起來,她抱了臂,透過精致的窗,眺望外面的繁華。這樣的繁華如她的人生,她的外在,看在眼裏的時候,永遠是光鮮亮麗的。可這樣的繁華卻似乎注定不能被任何人占有。

張子霖打了一個電話。

“喂,請幫我接我爸爸的專線。”

“對不起張小姐,教授現在正在進行一個實驗,短時間內不能與外界聯系。”

“他有留什麽話給我嗎?”

“我查一下,請稍等。”

半響,老父那縱然滄桑卻依舊铿锵的聲音就隔着話筒傳了過來,“小霖啊,爸爸有段時間不能回家看你了,你自己和阿湯好好過知道嗎。爸爸相信阿湯能照顧好你的,呵呵,阿湯是個好女婿,女兒啊,要珍惜知道嗎。不要讓爸爸失望了,你是爸爸最大的驕傲……”

張子霖挂了電話,心中有一種憤懑油然而起。她覺得這不是她想要的人生!她明明什麽都有了,事業、丈夫、地位、榮耀,可她好不開心。她覺得自己的人生不是自己的,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完全是被父親和外面的人決定的,這不是她想要的人生!她悲哀地發現,她雖然活得光鮮亮麗,可她對她的人生,從來都沒有決定的權利。她覺得憤懑與空虛,她一直在滿足別人的期待、父親的期望、社會的标準,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

“怎麽了,這麽不高興?”情人的大手自身後摟上了她的腰,也暫緩了張子霖那一顆突然間就如被心魔占據的心。

張子霖回轉過身去,整個人貼進情人的懷裏。聞着他身上将将沐浴過後的清新味道,她覺得自己的腦子終于安靜了下來。或者我要的也不多,我要的只是一個懂我、愛我、支持我,包容我的所有優點與缺點的人。不多嗎?明明很多,張子霖,你還是太貪心。

可張子霖發現自己的貪心一旦起,自己內心的不滿足就如猛獸掙脫了牢籠……此刻,她就想要更多。

她撥通了一個的電話。

“尊貴的客人您好,這裏是剩男剩女規劃局頂級貴賓熱線,有什麽可以為您服務?”

張子霖:“幫我轉接你們的副總裁。”

作者有話要說:

☆、光明塔(4)

這日,陳湯推寇蘭去醫院接受常規檢查。

寇蘭的胸骨愈合得差不多了,人也能好好坐起來了,就是一雙腿還是持續殘廢中。

“讓醫生給你檢查,我先出去了。”想想陳湯又加了一句,“你乖乖的啊。”

寇蘭:“……”

年輕女醫生羨慕道:“你男朋友對你真好啊!”

寇蘭:“……”

寇蘭:他那完全是怕我暴露身份,然後影響到他的職業前景好不好!

想到這裏,寇蘭不自覺把臉上的口罩往上再拉了一拉。

年輕的女醫生很專業,讓寇蘭躺平,在她一雙腿上敲敲又打打,寇蘭就感覺舒服極了。

望住女醫生黑黑的頭頂心,躺平的寇蘭猶豫着就問了一句:“那個,醫生,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安靜的理療室內,寇蘭靠牆坐着,可愛的女醫生則舉着寇蘭一張胡亂塗鴉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寇蘭不好意思道:“要是看不出來就算了,我也就随便問問,我那小侄子的世界可能不是大人可以進入的……”

女醫生就瞪了一眼寇蘭,“你侄子明明是個天才!”

寇蘭:“?”

女醫生就指着塗鴉上的條條點點給她看:“這分明就是人體DNA的排列組合圖嘛。不過,照這樣排列看來,組成的肯定不是人。”

寇蘭:“……”

抓着自己随手拓寫下來的圖,寇蘭心事重重走了。

去到理療室外的時候,竟然沒見到陳湯的人。

這個不牢靠的!

因為在上班日,醫院裏人跡寥寥。空空蕩蕩的走廊內,寇蘭就自己轉着輪椅,一路咕嚕嚕往前行。行着行着,她就迷路了。

寇蘭:“……”

好吧,原來她也是個不牢靠的。

不經意間,女醫生給的瓶裝藥自她懷裏掉了出去,一路咕嚕嚕滾去了牆邊,一道門前。

寇蘭轉過去,彎身去撿。她以為那門是鎖着的,可其實那門是開着的。于是,腦袋抵上門的寇蘭就這麽給直直撞進了門去。然後,“砰”一聲,門自動合上了。

寇蘭:“!!”

寇蘭以為玄機在房內,卻未想,在她離開的走廊上,此刻,更有乾坤。

有腳步聲踢踏響,走廊的另一頭,走來了兩個人。一人黑,一人白,二人談笑風生,似相識多年的老友。這二人寇蘭皆認識,黑的那人是剩男剩女規劃局的副總裁,白的是張老教授。

這兩個人怎麽會在一起?

寇蘭整張臉幾乎貼去了玻璃的門上,瞬也不瞬注視着外面。

在某一個瞬間,張老教授似有所覺,他突然轉過了身來,一雙老眼直直射向寇蘭的方向。

副總裁:“?”

張老教授不在意地笑笑,卻是提步就朝寇蘭的方向大步走來。

寇蘭:“!!!!!!”

門猛地就被推開,帶起了一陣風。風中有塵埃的粒子彌漫,副總裁打了個噴嚏。

張老教授一雙精光四射的眼在室內一一掃過,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事實證明,這只是一個雜貨間。

“疑心病又犯了?”副總裁揶揄道。

張老教授笑笑,接着就給助理打了電話,命他找人來清理這些雜物間,“免得裏面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鑽進了一些宵小之輩。”

電梯“叮——”一聲開,一黑一白走進去,頃刻間就消失不見。

同一時間,确實位于雜物間內的寇蘭整個人軟倒下來。

太TM驚險刺激了!

可還未待她一聲長長喘息,雜物間的門又猛地被人自外頭推開。

寇蘭:“!!!!!!!!!!!!!!!”

寇蘭:“你要死啊!你這樣要吓死人的好不好?!”

終于找到寇蘭還來不及高興一下的陳湯:“……”

二人正要進行一番口角,卻在這個時候,隔壁間就傳來了吵嚷的聲音,是張老教授的助理找人來清掃雜物間了!

寇蘭:“快走!”

醫院附近的咖啡廳內,寇蘭攪着咖啡,猶豫再三,還是将自己的發現告訴了陳湯。畢竟,如今在她看來,陳湯是在光明城內,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而且就這段時間她的觀察所見,陳湯雖算不上一個正人君子,但這人的底線還是有的,且對女人有一種天生的憐憫與照顧,他覺得作為一個男人,他比女人強,所以他不會欺負她。

“嗯。”陳湯擡頭看大街,顯得心不在焉。

不過,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寇蘭也未發現他的異常,“林牧陽一直把張老教授當他最敬重的老師,如果知道張教授是壞人,那他該多傷心啊!”當然,她瞞住了DNA組合圖的事情沒說,那是林牧陽最後離去前給她的東西,她本能感覺到要好好保密。

突然寇蘭又想到了什麽,她拍案而……可惜站不起來,“等等!萬一整件事情都是他們串通好的呢?!萬一張教授一開始就是和副總裁勾結的呢?!”

陳湯總算掉轉了視線回來,他看寇蘭一眼,“你想多了吧。林牧陽不就是一個林牧陽,人家犯得着花那麽大力氣去算計他?”

“當然犯得着!”寇蘭差點要掀桌,“林牧陽他是……”他是什麽她又說不出來了,但她本能知道,林牧陽很重要,林牧陽是個很厲害的人,林牧陽很好。怪不得姐姐喜歡她。她最後又嘀咕了一句。

陳湯半響沒理她,寇蘭終于覺察出了不對勁。

“喂,你在看什麽?”

陳湯:“我老婆。”

寇蘭:“?”

陳湯:“剛才我看見我老婆就站在醫院外面,好像在等什麽人。”

寇蘭學着他的樣子探頭探腦朝外看,只看見了車如流水馬如龍。

寇蘭:“你眼花了吧,你老婆是大明星哎!”怎麽可能跑來公衆場合?

陳湯自言自語道:“她是我老婆,她化妝成灰我也認得出來。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她明明跟我說今天要排歌,怎麽跑來醫院吹西北風了?”

寇蘭湊近了他,兩個人兩個腦袋挨在了一起。突然寇蘭就緊張了,因為她看見那個副總裁出來了!

寇蘭雙目死死緊盯副總裁,恨不得在他那件超級拉風的黑色大風衣上盯出一個洞來。

副總裁戴上墨鏡,上了街邊的一輛高級加長車,揚長而去。這一個小細節,不過頃刻間。

寇蘭噓出一口氣,整個人放松了。“喂,人都走了還有什麽好看的?”

陳湯:“問題是,他坐上去的那輛車……我老婆剛才就上了那輛車。”

寇蘭:“……”

副總裁的車內。

隔音玻璃搖下來,車前與車後座就成了兩個獨立的存在。

張子霖不安地想要抽煙,随即想到自己的處境,她下意識抓緊了自己的手袋。手袋裏有煙,煙被她碾成了粉末。

縱然在車內,副主席已然戴墨鏡,“給他打電話。”

張子霖猶豫:“讓我……考慮考慮。”

副主席側頭給了她一個眼神,“張小姐,這是你有求于我。要不是看在你父親的份上,我是不會幫你這個忙的。”

“我爸知道了!”張子霖急道。

副主席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他擡表看時間,“張小姐,我還能給你三分鐘。”

張子霖擡頭,隔音玻璃上就清晰映出了她的臉來。她妝容精致的臉上,此刻,白得無一絲血色。

她顫抖手指撫摸上自己的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她出門的時候,明明将自己裝扮得那麽美。也許、也許是玻璃材質的問題。最後,她這麽安慰自己。

在第2分58秒的時候,張子霖打通了那個電話。

“喂,阿湯嗎?我是阿霖。我想見你,你現在過來好不好……”她松了手,手機貼着她的臉頰滑落,又掉落在了地上。

副總裁開始抽煙,“張小姐也不必自責,正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張小姐不過是想讓自己過好日子罷了。”

這是一條幽靜的小巷,平日裏很少有人往來,此刻,陳湯卻是走在這裏。

陳湯穿着棕色的皮夾克,一身休閑裝的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了不少。他雙手插在衣兜裏,整個人不似往常般放得開,只埋頭走路。

前方的一道大鐵門終結了這條小巷。

陳湯停步,回頭,四周圍靜悄悄的,連只□□的貓也無。但身為一個資深警察的敏銳直覺告訴他,此刻,某個地方的高處,有一雙眼睛正陰毒地将他注視。

最後,陳湯找到了路邊石柱高處的攝像頭。

陳湯對着攝像頭笑了一下。

下一瞬,後腦勺一陣劇痛,有人自後頭狠狠給了他一棍子。

作者有話要說:

☆、光明塔(5)

陳湯睜開眼睛的時候,小巷仍舊是這條小巷,只不過,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哦,天空中似乎還若有似無飄蕩着小雨。

陳湯一手撐地,一手擋眼,突如其來的手電筒的光亮讓他極不舒服。

待眼睛适應了光亮,他就看見自己的面前,站了一圈的人。陳湯當然第一眼就自人群中認出了張子霖,他的妻子。

“阿霖?”陳湯喚了她一聲。此刻,張子霖立在與他有些距離的地方,三五個黑衣大漢立成的人牆成功阻擋了二人視線的交流。陳湯即刻便意識到,是張子霖自己不想靠近他。

即刻間,他也認清了自己的處境,并且讓內心的沉着與冷靜占了上風。“你想幹什麽?”當然,陳湯也精準地捕捉到了暗處的副總裁身影。

副總裁自暗黑一片的車內走下來,他摘下墨鏡,整張臉冷漠到與漆黑的夜色不相上下。

原來這才是他的真面目,陳湯想。

“幫你解脫。”副總裁道。

陳湯:“?”

副總裁一擊掌,前方黑暗的巷口深處,就走來了三個人。

待看清那三人的衣着身影時,張子霖率先變了色,“這是……不行!不能用這樣的方式!太卑鄙了!”

副總裁一臉漠然道:“又想成功擺脫掉這段婚姻,又想全身而退,姑娘,這是最快,最省事,也是最有效的法子。”

張子霖怒道:“可這樣會毀了他的!”

副總裁:“這不正是你想要的?”

張子霖面上的慌亂一閃而過,“你別亂說話,總之你再想辦法。”

副總裁也不急,只是道:“這麽一個光鮮亮麗,又正義滿面的丈夫擺在身邊,不會正好襯托出你的肮髒醜陋不齒下賤嗎?”

張子霖氣血上湧。

副總裁氣定神閑道:“不要告訴我你心裏從來沒有那樣瘋狂的想法,瘋狂到想要讓所有人去死,瘋狂到想要你那光鮮亮麗的丈夫陪你一起下地獄。大家都爛,至少會讓你心裏好過一點,怎麽,我說得不對?”

張子霖感覺到致死的難堪。偏偏這個時候,她的視線禁不住就往陳湯那裏投射,在觸及陳湯震驚的眼神時,她羞憤欲死。

可惜,此刻,她死不成。

“阿霖?”陳湯下意識張口,他口中震驚與懷疑的語氣愈發加深了張子霖心中的罪惡。

張子霖轉過身去,徹底切斷了與陳湯間的情感交流,她也就錯過了陳湯眼中痛惜的眼神。

“狗娘養的!你有種沖我來!欺負侮辱個女人算什麽本事?!”陳湯怒起反抗,卻被大漢幾個成功壓制。

副總裁雙手插在風衣大口袋裏,“怎麽是欺負?我是在救她,幫她達成心願,達成心中最渴望擁有的。”他轉向張子霖,“放心,你的心願我會一個一個幫你實現。”

這聲音生生敲進張子霖心間,一字一句的,如魔咒。

“過來吧。”副總裁揮了揮手。

三個露骨的□□就出現在了陳湯的眼前。

陳湯先是震驚,後是驚怒,特別是當他擡頭看見自己頭頂上方的攝像頭時,他已然出離了憤怒。

“卑鄙小人!!!!”

副總裁虛虛攬着張子霖往黑色的高級大車方向走,“好好享受吧,看得出來你也不是個禁欲的人。不過也只有今晚了,明天一早,呵呵……”明天一早如何,彼此都心照不宣。

在離他有段距離的時候,□□就開始自顧自脫衣服了。

陳湯拼命反抗,卻被黑衣大漢反剪住了雙手,捆住。

陳湯:“放手!放開我!”

□□們向陳湯伸出了罪惡之手……

真是罪孽啊!

頭頂上方的攝像燈閃啊閃。

“你們這幫人渣!阿霖!阿霖你別走!”自□□們的身後看過去,陳湯一只手猛地伸出,卻又被反抓回去,“阿霖……救我!!!!”

依照陳湯的大男子主義性格,向張子霖發出那一聲求救,于他來說,已是極限了。深知這一點的張子霖在車前停步。

“阿霖————————————”

終于受不住良心折磨的張子霖猛地掙脫開副總裁的束縛,瘋了一樣就要朝陳湯跑過去。可就在這個時候,巷子的暗黑深處突然一陣馬達聲啓動!

“轟——”黑色小汽車悍然出,一路撞飛張子霖與黑衣大漢不計數。

車燈刺眼得亮,□□們一哄而散。要不是被逼的,誰要做這男人的生意啊哼!

車門猛地打開,寇蘭狂暴的聲音傳出來,“上車!!!”

陳湯艱難且飛快上車,用爬的。

寇蘭狂暴開車,車子狂暴沖出,絕塵而去。

被撞倒在地的張子霖睜着眼,她是眼睜睜看着陳湯上了車,車子在暗夜裏遠去的。她突然有一種感覺,這個離她而去的男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傷得并不嚴重,只是普通的剮蹭擦身,與其說是被撞倒,不如說是她自己不想站穩,她覺得自己無顏面再見陳湯。

有一滴雨突然就低落在了張子霖的臉上,冰涼的同時,她驀然一驚,她在做什麽?她怎麽就讓自己陷入了這樣的境地中?她怎麽就讓自己一步一步陷進去,陷到與魔鬼為伍的地步中?她甚至想不明白了,是什麽樣的力量驅使她打了那個魔鬼的電話,又是什麽力量讓她來到了這裏?

張子霖抹了一把臉,偏過了頭去,她突然發現,她不認識自己了。或者說,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就已經不認識自己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是從她結婚時候開始的吧。

面前出現了一雙男人修長健壯的腿,有力,卻是暗黑。他蹲下身來,朝她伸出了手。

張子霖拒絕。

男人道:“誰也沒有逼過你,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到了這個地步,怎麽,你要怪別人?”

車子一路像初生的小牛犢般在街道上疾馳。

在某一個瞬間,寇蘭停下了車來。她仍舊是坐輪椅的,輪椅卡在車座間,車開久了,腿還是會不舒服。寇蘭卻不能指望這個時候的陳湯能體諒她的疾苦。好吧,這可憐樣的,還是換她體諒他吧。

“喂,”她試探着戳了戳他,“要我替你松綁嗎?”

陳湯木木轉身,現出他被牢牢綁住在身後的手來。

安靜的車廂內,陳湯半死不活的喘息聲音顯得尤為醒目。

寇蘭邊在他身後動作,邊絞盡腦汁擠出一句話,“那個,天涯何處無芳草哈。”雖然你被這棵草坑得慘了點。

沒反應。

好吧。

寇蘭再來:“那個,其實這年頭男人被騙感情很正常的,上回林牧陽不就是栽在他未婚妻手上麽。連林牧陽都栽了,你是不是就安慰一點了呢?

陳湯倏地轉身,紅着一雙眼睛瞪寇蘭,“別,拿,我,跟,其他,任何,男人,比較,明白?”

寇蘭縮頭,“哦。”

寇蘭:他不是要哭吧?我該不該下車給他一個單獨的空間呢?

想了想,寇蘭還是道:“那個,我之前從一本小冊子上看到,說過去幾千年來都是男人壓迫女人,一男N女那完全是常态。然後到了咱們光明城這裏,因為封閉嘛,大家都喜歡生男孩兒,搞得現在城裏男女比例嚴重失調,一女難求啊,女人對男人當然也就有比較自由的選擇空間了。其實女人也沒有怎麽樣,就是反過來體驗一下過去幾千年來男人所扮演的角色而已,當然,就單只是在情感方面而言的。”

陳湯:“你,想,說明,什麽?”

寇蘭:“我這麽說你是不是感覺安慰一點了呢?”

陳湯:“……”

陳湯整個人向後頹然靠倒在椅背上。他擡頭望天,天上沒星星,只有髒兮兮的擋風玻璃。

陳湯:“謝謝你的安慰,現在,可以開車了。”

寇蘭看了陳湯一眼,對手指,“那個,其實,你想多了。”

陳湯:“?”

寇蘭:“我停車是因為我看到了,嗯,那個。”

順着寇蘭所指的方向看出去,陳湯看見了路邊廣場上的中央大屏幕,屏幕上,陳湯與女人一起的不雅照片清晰可見。

陳湯:“………………………”

寇蘭:“不雅照都傳出來了,再加上你還是警察,所以,我建議,我們還是躲起來一段時間再說吧。”

陳湯:“…………………………………………………………………………”

作者有話要說:

☆、我老婆(1)

寇蘭未想到,這一躲,竟然就是兩年。

剩男剩女規劃局城東新分店,招聘處。

自外頭的走廊上看進去,招聘室內,年過中旬的女人事經理坐正前方,手舉來人應聘簡歷,端看她緊鎖的眉頭就知道這女人……

紅衣姑娘:“昨晚肯定那生活不協調。”

“噗——”

紅衣姑娘:“你笑什麽?我說真的哎。這老女人可讨厭了,我前三年應聘都死在她手上!還好規劃局領導開明,每年都可以重新應聘一次真是太棒了嘤!”

“你為什麽……這麽執着于來這裏工作?”

紅衣姑娘:“可以優先為自己選男人吶!”

“……”

正在這時——

“下一個,林蘭!”

“林蘭!”

“林蘭不在?!”

紅衣姑娘趕緊推了她一把,“林蘭不是叫你嗎?”

“!!!!!!!”“我忘記了!!!!”趕緊往裏沖!

紅衣姑娘:連自己名字都忘記這人肯定選不上!我的競争對手又少了一個真是太好了哦也!

她拘謹坐在面試官的辦公桌前,似乎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她的緊張顯得沒必要,因為面試官從頭到尾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只用仿佛機械般的語氣确認她的基本個人信息。她知道,這是剩男剩女規劃局招聘的基本流程。

“林蘭。”

面試官的聲音一字一頓,随着她說話的聲音,招聘室隐蔽角落內的監控裝置一閃一閃。

“26歲。”

“西城大學畢業。”

“是。”

“為什麽來應聘這份工作?我們臨時工的待遇很差的。”

“因為……”

外面突然一聲,“林蘭,外找!”

面試官and林蘭:“……”

陳湯就立在接待室中,雙手插在腰部,看窗外。

她進門就是一句,“你怎麽回事啊?”

“我從沒見過比你還強詞奪理的姑娘。”陳湯轉過身來,卻是一愣,“你是?”

寇蘭:“連你都認不出來?我的化妝技術夠強悍吧!”她基本化妝前跟化妝後是兩張臉。

兩人索性都坐下來,勾肩搭背的。

陳湯別過視線去,還是對寇蘭這張裝扮過的臉适應無能。好看是好看,總覺得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