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她只這麽問他。
“你是誰？”他彈落了煙灰，突然站起來。
他的身形高大，輕易就将她籠罩。被他那樣的視線鎖住，寇蘭感覺到一絲寒意。
“這是副總裁讓我送來的文件，沒什麽事我就先告退了謝……”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只因眼前的男人突然伸出手來，撫上她的臉。
寇蘭：“？？”
寇蘭：“！！”
浴室裏的水聲嘩啦啦響。
“啊————”
寇蘭感到生不如死。
洗臉臺中的水聲嘩啦啦——
寇蘭腦後的長發被人拽住，那人猛地一個使力，一陣嘩啦啦啦——寇蘭的臉自水中出，她終于可以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的空氣。
有化妝用的粉與油順着水珠自她臉頰上滑落，洗臉臺前的鏡子裏就無比清晰地映出她紅一塊黑一塊醜陋的容顏。她醜陋容顏的上方，是林牧陽那張紋絲不動的冷酷的臉。
“洗幹淨。”他冷冷道了一聲，毫不猶豫又将寇蘭的臉按進了水中。
嘩啦啦啦啦啦啦————
“唔——————————”
頭浸入水中，身體仍舊在外面，窒息間，寇蘭的眼睛是張着的。如此沉浸在水中，突然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彌漫上了她的心頭，就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遭受過這樣的折磨。
嘩————————
終于洗到了他的滿意，寇蘭如死狗一般被拖出來，扔上了那張雪白的大床。
劇烈咳嗽————
滿臉狼狽，卻也因此露出了自己真實容顏的寇蘭擡眼，對上的是“林牧陽”正動手解皮帶的動作。
寇蘭：“！！！！！”
頭發濕漉漉挂在頭皮上的寇蘭轉身就要逃，他根本就不是林牧陽！他是個神經病！瘋子！
“我不是他？你又知道真實的林牧陽是怎麽樣的人？”
寇蘭爬床的動作倏地止住，她回看他，“你什麽意思？”卻又因為那一張臉閃瞎了她的眼，她的視線落在了虛空中的某一處。
他脫了上衣，整個人□□裸。他靠近了床邊的她，做出狐疑的樣子來，“他是怎麽樣的人？這個問題我也迫切想知道。”
對林牧陽的感情突然就戰勝了恐懼，寇蘭死死瞪住他，“你想模仿林牧陽？！”
他一愣，反而笑了，“好聰明的姑娘。難怪……”
“你是林牧陽幾號？三號、四號、五號……臨時試驗品？”寇蘭反唇相譏。
肩膀上猛地一陣痛，是他的鷹爪狠狠将她一抓。下一瞬，他整個人都壓了上來，在與她貼得極近的距離裏，他呵氣在她的臉上，“告訴我，在你心中，他是怎樣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私人助理（2）
空蕩蕩的走廊上高跟鞋“嗒嗒”響，走着自“林牧陽”房中出來的女郎。
女郎一頭金發随着走動散落下來，是大波浪的卷。
在某一個瞬間，她突然就走去了某個隐蔽的轉角。在她的身後，有服務員推着餐車過。
女郎的手臂垂下來，将将露出轉角的牆壁一點點。
有東西在她手上晃啊晃。
鏡頭拉近，那是一張人皮的面具。
9011室
厚重的漆紅的房門開了一條縫。
半天無人應門，受過良好職業培訓的服務員就推開了門去。
餐車在前，服務生輕聲走動：“先生？”
服務員一眼就看見了大開的巨大落地窗戶，以及落地窗前迎風亂舞的白色窗簾。
“先生，您的客房服務。”
回應服務員的是窗臺上突然跳上來的一只大黑貓。
白的窗簾，黑色的貓，一雙貓眼綠幽幽。服務員吓出了一聲冷汗。
服務員轉眼又看見了淩亂床單，以及king size大床上的那一大團凸起。
服務員壯着膽子上前，“先生？”腦子裏各色恐怖自殺場景閃現。這些有錢人他見多了，且不知為何，有錢人總愛跑來他們酒店玩兒自殺。這該不會是這個月第9個吧。
服務員猛地就掀開了床單。
“啊——————”
潔白床單上：一灘血，一件衣，還有一撮頭發。
“人呢？！”是去而複返的美麗的女郎，只不過，此刻，她已然換了一張臉。
服務員結巴道：“不、不見了。”
深黑的夜裏，疾風驟雨。
寇蘭在外猛砸門。
客廳內的陳湯跳起來去開門：“怎麽才回來？！我一直在等……”等下！黑塑料袋裏的那是啥？
陳湯：“！！”
陳湯：“你殺人了？！！”然後，“他是？”再然後，“你怎麽把他帶回來了？！”
寇蘭頂着風聲雨聲打雷聲：“進、去、再、說！”
黑黑的屋子黑黑的客廳內。
寇蘭盤腿坐在沙發上，擦頭發。
陳湯蹲在壁爐前，添柴火。他看了眼直挺挺躺在地上那人，“所以？”
寇蘭坐直了道：“所以我就假意被他制服，在他試圖欺負我而又放松了警惕的時候，把他砸暈了帶回來了。”
陳湯：“……”
寇蘭：“你那是什麽表情？”
陳湯：“姑娘你好彪悍。”
寇蘭：“……”
壁爐裏的火噼裏啪啦燃得旺盛，映得“林牧陽”的臉越看越好看。
陳湯：“？”
寇蘭：“？？”
陳湯：“現在怎麽辦？”
寇蘭：“我怎麽知道？！”
二人正大眼瞪小眼間，冷不丁地，一陣“咚咚咚——”，大半夜有人敲門？
敲門聲急促，似在催命。
寇蘭與陳湯對視一眼，二人雙雙跳了起來。
寇蘭忙着将“林牧陽”推滾去沙發下，陳湯忙着貼胡子整裝去開門。
“咚————”
陳湯猛回頭。
寇蘭：“沒事沒事，他的腦袋磕到地了。”
陳湯：“……”
寇蘭垂首時，将将對上了“林牧陽”安靜的臉。這個樣子的他才是他啊！心思紛擾間，她就胡亂在“林牧陽”臉上抹了一把，仿佛這樣就能抹去些什麽似的。然後，她就擡頭看陳湯了。
幾乎就在寇蘭錯開視線的瞬間，沙發底下陰暗處，“林牧陽”的臉動了一動。
陳湯猛地打開門，門外的疾風驟雨中就現出來一張幹癟的老臉。
陳湯：“！！！”
寇蘭：“？？？”
門外，“小兄弟，我家的電閘掉了，你給我修修呗。”是個前排牙齒掉光，說話呼呼生風的老太太。
陳湯擦了一把冷汗道：“好。我去拿個工具就走。”
門緩緩關上，老太太帶笑的癟臉消失在門後。
寇蘭走過去，“怎麽？你真要去給人修電閘？”
陳湯小心看了眼窗外，路燈映照下，老太太将将走到了她家的院子門口。不知有意還是偶然，在寇蘭望過去的時候，老太太回了一個頭，一雙老眼仿佛能隔着風與雨，只戳寇蘭的心房。
寇蘭：“！！！”
寇蘭：“我有不好的預感。”
陳湯摸摸寇蘭的腦門， “我去去就回。”他道。他的視線不由就落去了沙發底下的“林牧陽”身上，想想不放心，他又加了一句，“你去樓上，房門鎖起來。”
直到陳湯的身影消失在雨簾後，寇蘭放收回來視線。
她抱臂站在窗邊，看看樓梯，看看客廳；看看客廳，又看看樓梯。最後，她咬咬牙，把“林牧陽”搬回了自己的房間。
“林牧陽”雙手交疊躺在寇蘭的床上。床對他來說有些小了，可這人躺倒在上面，不顯得逼仄，反而襯得他英武。
英武的身材英武的臉……
寇蘭越看心情越煩躁，幹脆轉過了身去坐在地板上不看他。
半個小時過去了，雨越下越大，都有雨絲隔着窗臺，飄散來了她的臉上。
陳湯還未回來。
不消說，這兩年間，寇蘭與陳湯建立了深厚的“彼此嫌棄，又彼此扶持”的階級情誼。陳湯嘴巴上對她各種嫌棄，在心裏上，他是真心将寇蘭當做一個小妹妹照顧的。這一點，寇蘭可以感覺得到。
一滴大雨濺落在了寇蘭的鼻頭上，她再也坐不住，起身就朝陳湯的手機打電話。
“嘟——嘟——嘟——”
樓下，陳湯的手機在壁爐邊的牆角跳得歡快。
寇蘭猛地挂了電話，正心煩意亂扒頭發間，只聽“啪”一聲，有聲音自她身後的窗臺起。
寇蘭陡然轉身，音量立時提高了八度，“誰？誰在外面？！”
風吹得淡色的窗簾飄蕩，夜色下，窗臺上，竟然坐了一個人！
寇蘭：“！！！！”
寇蘭這回沒傻到去掀窗簾，她掄起把凳子就往窗臺砸。
噼裏啪啦——
然後，
“女人，你要砸死我嗎？！！”
一只小Kimi跳下來了。
寇蘭：“…………”
寇蘭：這個世界的畫風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對了？
Kimi小孩兒靈巧避過凳子，翻下窗臺來，利落單手單膝着地，像只小豬俠。
他看寇蘭。
寇蘭看他。
半響，Kimi：“女人，你竟然窩藏男人！？”
寇蘭：“……”
寇蘭：小孩兒，你真心想多了。
寇蘭随手就抓了把毯子把“林牧陽”那張惹禍的臉蓋住，拍手，轉頭，“現在可以說了吧。”
Kimi：“……”
Kimi酷酷道：“說什麽？”
寇蘭咆哮道：“說你為毛半夜三更爬我家的窗臺！！”
Kimi道：“哦，那個啊，我爸要來抓你，我是來給你通風報信的。”
寇蘭：“！！！！”
仿佛還嫌寇蘭的驚吓程度不夠，在她趕着去拉窗簾的時候，小孩兒補充道：“我爸突然認出你來了。他說你就是那個通緝犯，殺了人，還威脅過他。他要給你好看。”
寇蘭：“……”
寇蘭背對着大窗戶，她的身後是掩也掩不住的漆黑的夜色，“那你跑來我這兒是怎麽回事？”
小孩兒瞬也不瞬将寇蘭看住，他的眼裏是完全不屬于他這個年齡段小孩兒的深沉。他這樣看住她，寇蘭恍惚間就覺得要擡手反抗！或者說，她是想要保護住床上的“林牧陽”。
小孩兒周身凝聚出來的暗黑的力量越來越強——
突然，只聽“啪”一聲碎響，房間內頓時一暗，頭頂上方的燈泡爆裂了。
在燈泡爆裂的“呲呲”聲裏，小孩兒如大人一般莊重的聲音起，“我很開心。”
寇蘭：“？”
小孩兒：“我很開心在你那麽懷疑我，那麽遲疑的時候都沒想過要傷害我。”
寇蘭：“？？”
小孩兒突然就上前了一步，“相信我，我可以感受得出來，就如你此刻對我的感覺。你是覺得我……”
寇蘭突然覺得眼前的小孩兒好陌生，她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小孩兒卻渾然未覺道：“總之，你是喜歡我的。”說話間，他已走來了寇蘭的身前。他的一雙小手伸出，眼看就要牽住寇蘭的手。
卻在這個時候，“嘩啦啦”一陣玻璃碎響，有人自後頭的窗外橫穿而入！
是陳湯！
陳湯抖落一身碎玻璃片，眼裏只有寇蘭，“快！馬上走！”他話音剛落，底下的大路上就是一陣急剎車的響，全副武裝的黑衣警察自車內魚貫出，瞬間将整棟房子團團圍住。
陳湯的意思是要寇蘭跟她翻窗而出。
寇蘭：“不行！‘林牧陽’還在……”
與此同時，子彈射擊聲音響在了窗外。
陳湯暗道一聲“shit”，扶起林牧陽就往門外沖。“快！帶上小孩兒！等等，哪兒來的小孩兒？！”
寇蘭：“說來話長。”
四人急速下樓梯。
一陣下樓梯的腳步錯亂聲裏，寇蘭：“我很擔心你，你怎麽去那麽久？”
陳湯：“我沒去，半路又潛回來了，剛剛才發現不對勁。”
他們本想自樓下廚房隐蔽的小門走，可一靠近那兒……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寇蘭抓狂道：“警察怎麽那麽愛開槍掃人？！”
陳湯護着三人邊閃邊退，他眼內聚起風暴：“因為他們不是警察。”
寇蘭：“！！”
這個時候，退在寇蘭身邊的小孩兒就說了一句，“有硫磺的味道。”
寇蘭&陳湯：“？”
陳湯猛地關上通往廚房的門，“不好！是炸彈！閃！！”
“轟——————”
眼看非警察的武裝人員就要魚貫入……
陳湯：“快！去地下室！！”
作者有話要說：
☆、私人助理（3）
這棟房子的樓梯下是有一處位于隐蔽井蓋下的地下室的。
陳湯一手撐住井蓋，“小孩兒先下去！快！”他是很想扔了“林牧陽”這個大累贅的，奈何——
寇蘭：“快！讓林牧陽先下去！！”
陳湯一把拉住寇蘭手臂，“他不是真的林牧陽，我怕萬一……”“轟——”的一聲爆炸聲響淹沒掉了陳湯的話。
寇蘭一拍他的手背，“下去再說。”好好地抱緊了仍舊昏迷的“林牧陽”。
安頓好了小孩兒同“林牧陽”，寇蘭擡頭望天時，才發現陳湯并未跟着下來。
寇蘭：“湯哥？”
陳湯蹲在井口邊，居高臨下的視野裏，寇蘭顯得特別渺小而又……惹人憐惜，陳湯笑笑：“你也只在情況危急的時候才肯叫我湯哥。”
寇蘭不明白他還在磨蹭什麽，急得想打他。
又是一聲爆炸響，寇蘭仿佛聽見，對方已經破門而入。
“湯哥？！！”
陳湯甚至還笑了一笑，“我就不下去了。照顧好自己。”
寇蘭：“！！！！！！”
寇蘭：“陳湯！！！！！！！！”
井蓋轟然合上，陳湯的聲音與外界的響動，寇蘭都聽不見了。
一只冰涼小手突然拉了上來，“他會照顧好自己。”是Kimi。
寇蘭深呼吸，可一滴眼淚還是禁不住落了下來。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她輕易就甩開了Kimi的小手，“噔噔噔”上了臺階，整個人幾乎貼去了井蓋上，聽。
在寇蘭顧不上的下方，Kimi呆呆看住自己被甩開的右手，發着呆。
外頭，牢牢将井蓋掩護好的陳湯一擡頭，一顆灼熱的子彈呼嘯着來。
“刺啦”一道血痕自臉上出，陳湯矮着身體，穿越客廳。
在某一個瞬間，所有的聲音都停了。
而此刻的陳湯，将将位于客廳的中央。
他直挺挺立着，似乎對于随時可能穿身而過的子彈，毫無畏懼。
他的視線穿透昏暗的客廳與所有的黑暗，穿窗而過。他的下巴不自覺動了動。雨夜裏，他看見家門外對街的陰暗深處，有一黑一白立在那裏。
一黑一白是兩個人。
黑的那一個是James，白的那一個……
白的背對着他，轉身就入到了車裏。
James正立在那裏。
有人給他打傘，有人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
James摘下白色手套，擦了擦手，手套就被他仍進了爛泥的水塘裏。
James轉身也上了豪華的車。
陳湯有一種感覺，仿佛自己從頭到尾都在看一出無聲的啞劇。可啞劇裏也是有子彈的。
只聽“嗖嗖”兩聲自背後起，陳湯整個上半身陡然就向後彎折成了不可思議的角度。
子彈幾乎貼着他的臉皮過。
在他閃避過子彈的同時，身後也想起了抽氣的一聲。
“阿湯……哥？”
陳湯猛轉頭：“是你？！”
地下室裏。
寇蘭不知不覺竟然睡着了！更糾結的是，醒來之後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Kimi？”寇蘭喚了一聲，突然發現連躺在地上的“林牧陽”也不見了蹤影。
寇蘭冷汗冒出來了。
這是個她未曾涉足過的地下空間，在她所在的大廳深處，有一個拐角的存在。
寇蘭凝神細聽，似乎确實有些微的響動出自哪拐角的深處。
寇蘭暗道一聲“不安生”，随手抄起一只角落裏的大鐵鍋，就往哪拐角深處去。
此刻，寇蘭正行走在她最讨厭的幽暗的走道上。
走道長長，有一扇一扇的門羅列在兩邊，仿佛随時都會有洪水猛獸自其間沖出。
“Kimi？”寇蘭又喚了一聲，聲音壓得低低的，她也不敢聲張。
“誰？誰在那兒？”寇蘭猛跑幾步向前，方才的那一瞬，她是有看見一團黑影自走道的盡頭一閃而過。
不是不心驚的，但寇蘭選擇以最快的速度沖上前去，好叫對方無所遁形。寇蘭始終深信一點，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不人鬼不鬼，偏偏要裝神弄鬼的人！
“林牧陽？”寇蘭改喚了這樣一聲。
在某一個瞬間，寇蘭有聽見“嗖嗖嗖”的響。
她猛地回頭，就看見一雙小腳極快地被拖進了一扇門內黑暗的深處！
寇蘭：“！！！！”
“Kimi？！”寇蘭猛地就踢開了那一扇半掩的木門。
“吱呀——砰————”年久失修的木門經不起她的摧殘，倒了。
門後空間內的光線一下子就敞亮了開來，寇蘭就看見對門的小鐵欄窗戶的下面，背對着她半蹲了一個人。小Kimi就躺倒在那人的身前，被縛了雙手與雙腳，嘴巴也被膠布貼住了，只留一雙烏黑的眼睛咕嚕嚕轉。
見寇蘭來到，Kimi開始像條毛毛蟲一樣直朝她的方向拱，“唔唔唔唔……”
那人緩緩轉過身來，不是“林牧陽”是誰？
寇蘭與他對視，手中的大鐵鍋被她轉得其上斑駁的鐵鏽簌簌落。
二人的對視并未持續多久，不多久，“林牧陽”就轉過身去，單手拎小雞似的就拎起了Kimi。
寇蘭再也站不住，抄起鐵鍋就朝“林牧陽”敲過去了。
“欺負小孩兒？！你這個人渣！！”
“林牧陽”一個輕巧側身，堪堪避過大鐵鍋的致命一襲。
寇蘭則因為用力過猛整個人收勢不及，大鐵鍋狠狠在牆上砸出來了一個洞。
寇蘭抄起鐵鍋再砸，“林牧陽”再躲。這個卑鄙的小人有時甚至那Kimi當擋箭牌。
“唔！！”
不好！直直砸Kimi而去了！！
寇蘭趕緊收手，“锵————”鐵鍋砸在牆上，拔不出來了。
寇蘭：“……”
寇蘭回頭，“林牧陽”正抱臂将她看住，小Kimi不知何時則被仍在了腳邊。
“林牧陽”：“……”
寇蘭看“林牧陽”。
“林牧陽”看寇蘭。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突然凝滞住了，連地上扭啊扭啊扭成一只毛毛蟲的Kimi都被寇蘭忽略了。
突然地寇蘭又醒悟了過來，她還是這個她，“林牧陽”還是那個“林牧陽”，他甚至彎了嘴角，眼裏閃過戲谑的光。寇蘭仇視他的同時，又有點小丢臉。
Kimi終于蹭啊蹭啊将嘴巴裏的布條給蹭掉了，然後，他張開就朝寇蘭喊：“小心！”
寇蘭：“！！！”
“林牧陽”突然動了。他人高腿長的，幾下就躍至了寇蘭的身前。他一把就将寇蘭鉗制。
小孩兒以頭捶地：“沒見過比你還笨的女人！！”
寇蘭的手甚至還在與牆上的大鐵鍋做着抗争，整個人就猛地被“林牧陽”強勢地壓去了牆上。
二人對視間，彼此呼吸可聞。
透過“林牧陽”的肩頭，寇蘭看見地上的小孩兒自己坐起來了，他一張髒兮兮的小臉上現出不安來。
寇蘭的視線落在“林牧陽”臉上，“你到底……”
她的聲音戛然止住，因為眼前高大的男人突然俯下他高貴的頭顱來，咬上了她的嘴唇。
寇蘭：“！！！！！！！”
小孩兒：“！！！！！！！！！！！！！！”
“锵————”關鍵時刻，寇蘭拔出了大鐵鍋，砸暈了“林牧陽”。
“林牧陽”倒地，他的雙目還微微張着，那樣的狀态可以形容為——死、不、瞑、目。
寇蘭：“……”
小孩兒：“……”
寇蘭看小孩兒，小孩兒看寇蘭。
小孩兒爬起來就朝寇蘭喊：“還愣着做什麽？！跑啊！”
女人與小孩兒飛快在走道間奔跑。
寇蘭一手牽着小孩兒，另一手懸空着。懸空的那只手被“林牧陽”碰過……腦海中不期然就回放起了他與她五指交纏時候的親密觸感來……她的指間，她的手腕上仿佛還殘留着那細膩的觸感……
寇蘭猛甩她，她突然覺得自己的那只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
與此同時，她感覺到自己被他碰過的嘴唇，也熱了起來。
“轟————”聲響出自地上。
有細沙自頭頂上方落，影響到了二人行進路線的同時，也幹擾到了寇蘭如奔騰野馬般一去不複返的思緒。
“快！走這邊！！”寇蘭決定将那不自然的念頭暫且壓制。
然而，寇蘭不了解的是，思想如病毒，念頭有生命。越是不願去正視什麽，那樣的想法便會如那蔓延的野草，頃刻間就會瘋狂生長到占據你的甚至整個生命。
在拉着小孩兒爬出井口的時候，寇蘭腦中想的是在剩男剩女規劃局那夜，撞上“林牧陽”時候的場景。那時，他就那樣毫無征兆被她壓在身下，是撞疼了也撞壞了吧。可他就那樣靜靜将她看住，她的眼睛比她身後的星空還要閃亮。
她與小孩兒穿越客廳的時候，也有子彈穿堂過。寇蘭在壓下小孩兒腦門，直面火力與硝煙的同時，腦中卻閃現那日在酒店套房的浴室外，霧氣彌漫中，“林牧陽”轉身看過來時候的那一雙水汽氤氲的眼。
“這裏有扇門！”還是小孩兒提醒了走神的寇蘭。
寇蘭“哦”了一聲，動作卻有那麽一些遲疑。也就是這遲疑的一瞬，一顆子彈“嗖”過，擦破了她手背上的皮。
“你的眼睛長着哪裏？！你不要命了！”小孩兒暴喝道，“走！”
作者有話要說：
☆、私人助理（4）
寇蘭幾乎是被小孩兒拉着走出那道撤退的門的。
站在房子的屋檐下，外頭漆黑，這個角度似乎看不見戰火與喧嚣。
小孩兒急切地就要拖着寇蘭走，“快看！那裏有輛車！！”
一輛不起眼的黑色小汽車隐藏在後院的灌木叢中，微弱的車燈在前頭一閃一閃，仿佛在為迷途的人指引歸家的路。
看着車燈，寇蘭想起的是“林牧陽”的眼。
她撒謊了。
剛才他親她的時候，她是有感覺到，她的感覺強烈到叫她自己驚慌失措。她覺得這是不對的，她無助，她彷徨，出于自我保護與懦弱的雙重心理，她只能砸暈了他。她以為砸暈他就沒事了，她以為砸暈他她就可以不受影響了。可是，現在，她知道自己錯了，且錯得離譜。此刻，她滿腦子都是“林牧陽”！
Kimi轉過頭來，他的小眼神一閃一閃的，像天空當中離我們極遠的微弱的星辰，“怎麽不走了？”
寇蘭腳步動了一動，“林牧陽……”
“他是壞人！”Kimi接口，“他差點殺了我！”
也是……
Kimi率先跳上的副駕駛座，“快！你來開車！！”
遲疑間，寇蘭禁不住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屋。她就看見了陡然迸發起的火光，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房子竟然起火了！
“不行！林牧陽還在裏面！！”
手腕狠狠一緊，卻是被小孩兒拉住了。車內，小孩兒的臉隐在暗處，“你要離開我嗎？”
寇蘭的心落在房子的火勢處，“怎麽會？我們不能不管林牧陽……”
“你答應過我的！”小孩兒聲音倔強。
這個時候，一大片屋頂掉下來了，整棟堅實的房子不多時就要化為烏有！
寇蘭急道：“乖啊，我們不能見死不救的。你在這裏等我，我找到林牧陽就來！”
手腕反被小孩兒拉住，半明半暗的視野裏，小孩兒委屈又憤怒的臉現露了出來，“你答應過我的！！”只是這樣倔強重複。
身後一聲“砰——————”
外面的房梁落下來了！！
到底是心中的聲音占了上風，寇蘭捧起小孩兒的臉，在他髒兮兮的腦門上親了一口，“乖啊，我馬上回來。”然後，自小孩兒的緊緊桎梏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望着寇蘭在烈火中遠去的背影，小孩兒張口，他的嘴巴張大張大，直至張成了一個黑黑的洞口，“啊——————————————————”
他的聲音，在烈火中奔竄的寇蘭聽不見。
客廳裏已經被燒得不成樣了。一根燃火的房梁突然砸下來，寇蘭險險避過的同時，一顆子彈直直朝她射。
寇蘭整個人往地上撲倒！
地上有火，寇蘭撲倒進了火坑裏！
衣服燃火的同時，她手臂上中了彈。
煙火彌漫間，寇蘭一聲□□。身體是疼痛的，腦子卻無比清晰。且她的腦海裏，剛才吻她的“林牧陽”與兩年前離開時，林牧陽給她的那一個吻重疊在一起……
記憶中那男人的陽剛之氣盈滿她的口鼻，那樣的玄妙觸感與眼下的硝煙交融在一起，寇蘭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
沖去地下室，沖進那個陰暗小室裏的時候，林牧陽就坐在牆邊。
他的頭似乎還痛着，他的眉頭皺着，他的唇有點點的龜裂，是被她咬的嗎？
可他的整個人，還是好看地厲害。
頭頂上方不住有黃沙震落，可小室內的兩人卻恍若未覺。
林牧陽看住寇蘭。
寇蘭死死将他盯住，不看他的臉，就看他的眼。寇蘭始終相信，一個人的眼睛是很難騙人的。
她上前一步，隔着這麽點距離，也算是居高臨下看他了。她道：“你是？”
他的眼睛亮若星辰，“我是。”
“林牧陽！！！！！！！”
林牧陽面色一動，猛地就推開了寇蘭。
“轟————”
撲倒在地的二人回頭，就看見方才他們所站立的地方，有大塊的磚頭狠狠砸下來。天花板上破了一個洞，在下火。
二人對視一眼，“走！”
寇蘭問他：“你傻呀，怎麽不跑？！”
林牧陽先是沒吱聲，繼而反問她：“怎麽認出我的？”
“從你的嘴巴裏認出來的。”當然，這話她可沒臉皮說。當着他面說出來？開玩笑吧，想想她的臉皮子紅透了。
此刻，他二人就窩身在後院的灌木叢中，這裏很安全，這裏有輛車，卻獨獨不見了小孩兒的聲音。
“Kimi——K——唔——”被林牧陽一把捂住了嘴。
林牧陽示意她看正前方。
透過層層灌木看出去，他們的正前方，房子燃得旺盛的前院處，有勁裝的大漢走來走去。
好吧，寇蘭沒脾氣了。
“可我擔心Kimi……”
“擔心有用嗎？說不定小孩子已經跟大人回家了。”林牧陽狀似無意說了一句。
寇蘭頭頂上方電燈泡一亮，“你太聰明了！”她誇他。其實，她還有些未自與他重逢的喜悅中回過身來。
寇蘭一回身，就看見林牧陽在解襯衣的扣子。
寇蘭：“！！！！”
林牧陽：“？？”
寇蘭捂緊了衣領道：“你該不會又狼變了吧？我告訴你啊，你要是再欺負我，我就……”不好！腦子裏不期然就浮現起了狼變時候的林牧陽欺負她的場景了。她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狼變，她就是覺得……覺得……害、羞、了！！
林牧陽僵硬轉過頭去，“哦。”
寇蘭：“……”
寇蘭想想又不放心地盯他，“哎我說你到底……”
“轟——”一聲的油門聲響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他開車了。
好奇怪，有林牧陽在一起，她就覺得安全。
小弟将陳湯藏進了一輛執勤的車內。
車子搖搖擺擺在爛泥的路上開，黑搓搓的車內，小弟與陳湯大眼瞪小眼。
“阿湯哥，我真想你。”小弟淚道，就差沒撲上去了。
陳湯拍拍小弟肩頭，“哥沒白疼你。”
小弟抹了一把辛酸淚。
陳湯：“警方的人怎麽會來？”
小弟道：“我們是被拉來充人數的，上頭說是配合特種部隊圍剿一夥恐怖分子……頭兒叫我們不用太賣力，做做樣子就行。哎我說阿湯哥，你怎麽會在這兒？！打死我也不相信你是恐怖分子啊！”
陳湯“噓”了一聲，示意小弟壓低了聲音。他就謹慎問小弟，“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局子裏怎麽樣？”
“可沒勁兒了！”小弟抱怨，“都是群老古董，死氣沉沉的巴拉巴拉……”
陳湯：“我是說人事變動方面的。”
小弟一聽就機靈了，“哥你是說？”
陳湯點頭，“我懷疑警察內部有人和剩男剩女規劃局的人勾結……這事兒也不好說，牽出的勢力可能會超乎我們的想……”他突然頓住了聲音，只因車子停了，然後，有人在外面直接毫無征兆開了車門。
陳湯&小弟：“！！！！”
在黑暗中待久了，甚至連晨曦的微光射進來，陳湯都感覺到刺眼。他下意識擡手遮眼，借着指間的縫隙，他看見外頭立了一個白大褂。
那是……
小弟率先他一步跳起來，“小明！見到你太好了！！”
小……明？
陳湯：“……”
那是一個眉目清秀的年輕醫生。
小弟自動自發與醫生勾肩搭背，轉過臉來就對陳湯笑道：“哥，這是葉明宇醫生，我小學同學。”
葉明宇伸手要與陳湯握，“幸會。”
陳湯就伸出了自己的粗厚大手去。
作者有話要說：
☆、私人助理（5）
行進汽車內。
林牧陽：“行了。”
寇蘭方鑽出上半身來。她下意識朝外探，就看見窗外的後視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