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中,那一輛高大的警察與離他們漸行漸遠。
警察前似乎還站了兩個人,一黑又一白。再多就看不見了。
其實看見警察寇蘭就想到了陳湯,“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寇蘭擔心着嘟哝道。
林牧陽自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他身手了得。”
寇蘭:“哦。”
林牧陽:“……”
“等安全了他肯定會和我聯系的。”寇蘭嘀咕。
林牧陽專心開車,沒反應。不過,他的喉結動了一動。
這棟房子在郊區,他們又不敢走正道,如今一路行下去,盡是荒地。
寇蘭擡眼就看見了路邊的墳。
寇蘭:“……”
她不自在地動了動,動了的結果就是轉身對準了林牧陽,“我們要去哪兒?”她想了這麽個話題。
林牧陽:“汽車旅館。”
寇蘭:“!!!”
汽車旅館內,大床上。
一雙男女的軀體交疊,大床“咯吱咯吱”動。
“我拔了?”
“嗯。”
“我真拔了?”
“嗯……”
“我真的真的拔了啊?”
“拔!”
“我真……”
“啊——”
“呼——終于□□了!”寇蘭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轉眼看林牧陽,他正筆挺挺躺在床上,睜眼望天,跟死不瞑目一樣。
寇蘭:“!!!!”
“喂!”她踢踢他。
林牧陽動了一下,眼睫毛顫了一下。他“唔”了一聲,寇蘭想想都替他覺得疼。
林牧陽翻了個身,他後腦勺所枕的雪白床單上就留下來了一大灘的血。
林牧陽在床上坐起來,他垂着頭,瞬也不瞬望住床單上的一塊小插片。
寇蘭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道:“那個,我還是先替你把頭包起來吧。”
面積不大的汽車旅館裏,陽光自合上的百葉窗間透射進來,整個屋子都被照得昏黃昏黃的。
林牧陽就面朝窗戶坐在一把躺椅上,紗布一圈一圈纏上他的前額,是寇蘭在給他包紮。
傷口在他的頭頂心,濃密頭發遮掩處。極小的一個洞口,若不細看,根本難覺察。可東西自洞口拔出時,流出來的血卻是會致命的。
“好了。”寇蘭好好地在紗布的末端打了個結。
林牧陽未吱聲,他已盯着手中的插片看了許久。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認出我的?”在他的身後好好立着,寇蘭想了這麽個話題,“還是說,你從一開始就是裝的?”
林牧陽張口,聲音是沙啞,“那夜被你撞後。”
那夜?
哦,那夜啊。
林牧陽說,那夜被她撞倒在地,他的腦袋旋即一陣暈。懷疑得了腦震蕩的他,卻在精密儀器中發現自己頭頂心上多了個東西。然後,随着他頭部一再被撞擊的深入,腦海中模糊的記憶漸漸清晰。
“是什麽?”寇蘭咳了一聲,想起了砸他的那個大鐵鍋,“和上回植入你背部的那個東西一樣嗎?”
林牧陽緩緩搖頭,“不知道。”
寇蘭知他還有很多事情不願與她說,她也理解,畢竟他們兩個的關系……突然她就卡殼了,他們兩個的關系怎麽了?
正腦補間,林牧陽坐着轉椅轉過了身來,他目光深邃,将她看住,口中喚她寇蘭。
“做、做什麽?”
一通電話打斷了林牧陽将要的說話。
“是陳湯!”寇蘭臉上的喜色掩也掩不住。
她下意識捂着電話去到了窗邊,“喂,你在哪兒?!”
可顯然地,窗邊的信號也不好。她甚至聽不清他完整的說話,只依稀這樣幾個字斷斷續續傳過來,“我……小心……葉……安……”
電話就挂斷了。
“陳湯那邊好像……不太平。”她舉着手機看林牧陽。
林牧陽沉默點頭,再多就沒有了。
寇蘭皺眉看他。
他蹙眉看寇蘭。
突然寇蘭就一聲驚叫跳起來,“你又出血了!”
有殷紅的血浸染了雪白的紗布。
“怎麽會?”
“沒事。”他往上拉住她在他頭上亂動的手,“用腦過度而已。”
寇蘭:“!!!”
寇蘭生氣道:“身體都成這個樣子了你還在想什麽?!”
林牧陽深深看寇蘭,“在想,我是誰?”
林牧陽提出了一個自人類社會發展以來就困擾了無數人的問題——我是誰?
是啊,我是誰?
我為什麽在這裏,而不是他方?
我為什麽擁有如今的命運?
我又為什麽過着這樣朝不保夕的人生?
寇蘭發現這個問題她不能問,一問就要反社會。或者問了就會像林牧陽那樣,整個兒就變憂郁青年了。
變身憂郁青年的林牧陽深深看寇蘭,“我想要找到那個答案,請你幫我一個忙。”
寇蘭:“……哦。”
黑漆漆的夜裏,山上,林牧陽的別墅前的……草堆裏。
寇蘭不明白他為何執意要來這裏,更不明白他二人為何要對着那一棟早已被燒得光禿禿的別墅的地發呆。是的,早在他二人初時的時候,這裏的別墅已經被毀了,被他自己。
林牧陽在屏息。
寇蘭“啪”一聲打死手臂上一只大蚊子,一雙眼睛忍不住又往他身上瞄了。說實話,她挺擔心他……的腦袋。他頭上的紗布拆了,可頭頂心的傷口……他說是已經愈合了沒錯,寇蘭表示自己持保留。萬一“嗡嗡嗡嗡”飛來飛去的蚊子飛進他腦袋裏去了怎麽辦?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的啊……stop!
自從見到身邊這個人,寇蘭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老歪樓。(某舟:因為這娃沒談過戀愛沒看過小言。)
“走!”林牧陽一躍而起,整個人矯健如暗夜中的獵豹。
當然,寇蘭也不差。她輕易就追上了他,然後,與他一道,站在別墅的廢墟上,發呆。
暗夜裏的風嗖嗖地吹,寇蘭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樹叢間有貓頭鷹叽裏咕嚕地叫,翅膀扇扇,仿佛在嘲笑着他們這兩個無知的外鄉人。
林牧陽抿着唇角,他掏出手機,打開自動導航系統,任由手機搜索着什麽。
“呲——呲——呲——”是電路的幹擾聲響。
剛剛那一瞬,林牧陽的手機在寇蘭眼前一晃而過的時候,她掃見了他手機的屏保。出乎她的意料,不是他與姐姐的合照不是他未婚妻的美照甚至不是他的酷照,而是他與一個老教授的合照。
寇蘭記得那個老教授,姓張,是林牧陽的老師,張子霖的父親,陳湯的岳父,也是個與James有牽扯的不簡單的老頭。
寇蘭突然就很想知道,她不在的這兩年裏,林牧陽身上發生了什麽。
可他的手機卻先她一步發出了聲音。
“嘀——嘀嘀——嘀嘀嘀——”
寇蘭與林牧陽對視一眼,林牧陽看見了她眼裏的堅持。他想了想,道:“我在找下面那個實驗室。”“下面”兩個字,他說得含糊。
寇蘭問道:“不是我見過的那一個?”
林牧陽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堅持要寇蘭陪他下去。
寇蘭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我這人底線不大有,但原則性還是杠杠的。你告訴我你到底在找什麽?或者說,你到底怎麽了?”眼前的這個林牧陽,确實是林牧陽無疑。可是,寇蘭感覺到,他有哪裏……變了。當然,每個人每天每時甚至每刻都在變化,可林牧陽的這個“變”,太讓她不舒服,或者說是難适從了。
林牧陽很認真很認真地看住寇蘭的眼,“在找我到底是誰。”他道。
作者有話要說:
☆、地下空城(1)
地下的空間并未燒毀得厲害。
順着臺階一路往下,寇蘭腳踩在了實地上。
果然一擡眼就看見了那扇大鐵門。
大鐵門斑駁,可挺立依舊。它那樣直挺挺出現在寇蘭眼前,突然就給她一種時光荏苒,人事已非的荒涼之感。可随即,林牧陽走去了她的前頭。
哦,轉的是世事,人還是在的。她想。
林牧陽立在大鐵門前,發呆。
寇蘭湊上去的時候,發現他整個人,尤其是下來了下面之後,變得異常沉默。
“你沒事吧?”她關心了他一下。
林牧陽沒吱聲。
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寇蘭就看見了門上的……
“這門被人撬開過?!”寇蘭詫異驚呼。
林牧陽轉眼看她,“可還記得當初你我離開時的景象?當初你我離開時,它是否完好?”
林牧陽與其說是在問她問題,不如說他是在理清自己的思緒。是以,寇蘭并未記着回答,而是伸手,懸空描摹大鐵門上那一道被撬開的痕跡。
“是從裏面撬開的。”寇蘭的聲音出奇得平靜。
“嗯。”
然後,他們走入了那道大鐵門。
那裏的空間自然是昏暗的,手電筒的光亮在裏頭轉來轉去,留下斑斑錯落的影。
屋子裏盡是些零星的殘物,想必,當初,這裏也是被毀徹底的。
林牧陽走在寇蘭的正前方,他無比專注地尋找着什麽,不放過哪怕一個微小的角落。
寇蘭決定與他分工二行。
突然寇蘭就“啊”了一聲。
林牧陽:“?!”
寇蘭站穩了,“我,踢到了,一個,相框。”
那是……
那是林牧陽與張老教授的合照,它面朝下摔落在地上,相框砸碎了,裏頭的照片也泛黃泛潮,幾乎連人臉都要看不清了。
舉着相框,林牧陽看得專注。半響,他“嗯”了一聲,随手将相框擺在了身邊的殘破的桌上。
寇蘭盯着他的背影發呆,直到他轉過一個轉角,進了另外的空間裏。
這是被林牧陽自己毀掉的操作室。
他的指尖落在操作臺上,懸空。那裏早積滿了灰塵,閉上眼睛,他甚至難想象出當初它被他珍視的樣子,連當初為何要毀掉它,他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了。或者說,不是模糊,而是他不願意想起罷了。
人其實是個很擅長逃避的種族。
突然林牧陽就感覺面前手電筒的光影暗了一下,“寇蘭?”他喚了一聲。
空氣中有叫人窒息的沉默。
林牧陽猛地回頭,就看見一片黑暗的深處,有……
沒有!
沒有!
都沒有!
竟然幾分鐘就不見了林牧陽,真是件新奇的事。新奇本是好玩兒,可配合上四周圍暗沉沉的光,就一點兒都不有趣了。
“林牧陽!”
“林牧陽!!”
“林牧陽!!!”
不知不覺間,寇蘭已走出了那扇大鐵門外。
她的視線随着手電筒的光而轉,她先是看見了殘舊的樓梯,樓梯一級一級往上,那是他們來時的路,卻又似乎與剛才不一樣了。凹陷下去的樓梯口如魔物的口……寇蘭趕緊掉轉了手電筒的光。
然後,她就看見了她右手邊的那條長長的走廊。
走廊的盡頭黑洞洞的,那是手電筒的光亮所不能及的地方。
人所恐懼的不是恐懼本身,而是未知。因為無知,所以恐懼。
其實,我此刻就置身在這一條走廊中。這個認知叫寇蘭不寒而栗。
可突然間,走廊的深黑處就有亮光一閃,那光亮,極似手電筒發出的光。
“林牧陽!”
寇蘭咬咬牙,進入了走廊的黑暗中。
不知從何時起,寇蘭養成了在黑暗中低頭看地的習慣。如今,手電筒的光點就是落在地上的。圓圓的光點随着她動而動,明明就在她眼前,在她的腳尖,卻仿佛在與她玩着惡劣的游戲,如何也不能将它踩到。
突然,寇蘭面前就出現了一雙男人的鞋。
鞋上積了灰,顯然是穿梭這地下廢墟惹的禍。
鞋子的主人未動,他任由寇蘭移着手電筒的光,将他從腳打量到頭。
鞋子往上是一雙修長的腿,腰部有力,上半身也是她熟悉的味道……直至上了臉。
林牧陽的臉就那樣現出在她的眼前,她拿手電筒的光照他,他也不躲。他的臉是極英俊的,在青白的手電筒光照下,顯得……
寇蘭突然就別開了視線去。
她喘息,轉過頭去轉過身去,“我們走吧,這裏……我不舒服。”
“好。”
他先寇蘭一步動,地上就清晰地映照出他的影子來……
寇蘭猛地往側前方一閃,同時,手電筒猛地往後一掄!
“唔……”身後那人撲了個空的同時,手電筒自他的腦門擦過。
“你是誰?!”這一句寇蘭沒吼出口,因為沒時間磨蹭了,在牆上一個借力,她轉身就往光亮處沖!
身後那人追上來了!
他喉間發出聲音,似怒,似興奮。
天吶,這哪是林牧陽的聲音,這分明是一只魔鬼!
光亮就在眼前,大鐵門在冷風中“吱呀——”了一聲。那裏的光芒,寇蘭擡手就能觸到。
就在她五指張開的瞬間,身後那人猛地将她撲倒。
“砰——”
重物落地的聲音,塵土飛揚。
那人沉重的身軀壓在她的身上,寇蘭聞見了一股摻雜了消□□水的腐臭的氣息。她的角度位置很不好,被面朝下死死壓在地上,卡着脖子。
她不能呼吸,不能出聲,連咳嗽與嗚咽都不能。
但她有一個信念:她不會就此死掉,她還有那麽多那麽多的事要去完成,她要去找姐姐,要去和林牧陽……
突然身後那東西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是寇蘭指尖摸到鐵釘一枚,胡亂就紮上了他的身。
距樓梯口十步開外的地方,昏沉的光亮下,那人的臉顯得愈發青白。寇蘭很懷疑剛才那一瞬,怎會将他認作林牧陽。
“吼——”青白猙獰臉孔的男人憤怒着撲了上來。
“砰————”
“啪————”
“轟————”
“隆————”
接下來的記憶,于寇蘭來說,就有些模糊了。她只知道自己遭受到了魔物般的男人的可怕攻擊,而她,在反抗。她利用手邊一切資源來反抗,來打他,來逃命。她似乎有那麽兩次站起來了,跑起來了,就快要沖破黑暗去到光明了……可往往在最後的瞬間,被人自身後撲倒。
她感覺自己趴在地上,雙腳被人擡起,往後拖。
她似乎又與那人扭打在一起,慘烈撕咬。
她最後的記憶是,那人舉起一個陶瓷的罐,黑暗中,死死朝她砸了過來。
“不要——不要————不要——————啊————————”
林牧陽找到她的時候,寇蘭整個人正蜷縮在牆角,她的腳邊,橫躺着一坨東西。
“寇蘭?”
“寇蘭?”
“是我,林牧陽。”
“把東西給我。”
寇蘭愣愣擡眼,模糊的視野漸漸變得清晰,眼前是一張幹爽好看的臉,也有些微的狼狽。
她幾乎是一秒鐘就确定眼前這個是真實的林牧陽了。
“林牧陽!!”她撲進他的懷裏,聲音裏帶了哭腔。同一時間,“咣當——”一聲,有金屬的物落到了地上。
透過寇蘭的肩頭,林牧陽看見那是一枚染血的鏽跡斑斑的釘頭,釘頭側躺,将将對準地上那一坨人的頭。他的面部……血肉模糊,他的雙目,被刺穿了無數個洞。
懷裏的寇蘭不安地動了一下,“他,死了,嗎?”
林牧陽拍拍她的背,打橫抱起了她。“沒事了。”
大鐵門後,某個幹淨亮敞的角落。
“什麽?你也遭到神秘人的攻擊?!”
林牧陽遞給寇蘭一杯水,“冷靜下來再說。”
“哦。”
寇蘭靠坐在牆角,乖乖喝水。她身上披着林牧陽的外套,動一下,随身仿佛就是林牧陽的氣息。她安心下來了,邊喝水邊不時偷看他一眼。
林牧陽在她身邊坐下來,“襲擊我的那個人……”
“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寇蘭接口道。
林牧陽沒說話,但他的表情已然說明了一切。這種事情确實挺惡心人的,怎麽會有那麽多個他?簡直滅了一個又來一個,一個一個無窮盡也……呸,閉上你的烏鴉嘴。
寇蘭:“哦。”
林牧陽:“?”
寇蘭咳了一聲,“你先說。”她基本已經恢複過來了。瞧着小心髒強韌的,果然是女漢子的命。
林牧陽猶豫了一瞬,随手撿起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寫寫畫畫。
“這棟房子是我祖父祖母留下來的。老師一直告訴我,說房子裏有個地下秘密實驗室,他希望我找到。找到了它,裏面的成果可以造福整個光明城。”
“可惜我一直沒能找到。就算我自己建了個實驗室,也沒能彌補心裏的那份缺憾。其實也許根本沒有那個實驗室的存在。”
“老師不相信我的說辭。但盡管懷疑,他也表示尊重我。但是……”
但他所敬重的老師卻在暗中對他做手腳……
此刻,林牧陽面無表情着一張臉,垂着眼,在地上“沙沙沙——”仿佛無意識作畫。
寇蘭突然覺得他好可憐,他表面堅強,其實,內心有很多苦吧。社會賦予了男人成長的标準,太多太多的标簽貼在男人的身上,他們被期許成長為社會所需要的樣子:強大、邏輯性強、理性、不能哭……
其實寇蘭覺得對男人最不人道的一點就是——男人哭被看成懦夫的行徑。其實,在成為一個男人前,他首先是一個人啊!既然作為一個人,他是有權利展現他的喜怒哀樂的。
會哭的林牧陽啊……
他似乎說過自小父母親人就不在身邊,唯一敬愛的老師将他養大。寇蘭腦中不期然就浮現起了她在剩男剩女規劃局中,誤入林牧陽的藍圖所見到的場景。那個單純讨喜的小男孩兒……
寇蘭突然好想抱抱眼前的這個大林牧陽。
他的手指修長而白皙,指尖有點點繭的痕跡。他似乎是個天生的畫家,不看他的塗鴉,但看他如行雲流水般的手勢就是一種享受。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未曾告訴他有關小小林牧陽的存在。
“林牧陽,我……”
林牧陽“嗯”了一聲,側臉看她,“?”
寇蘭猛地抓開了林牧陽擋在地上的手,地上清晰地呈現出了一副……
“這是什麽?”她指着地上出乎她意料的塗鴉,問他。
林牧陽:“随手畫的。”
寇蘭:“……”
林牧陽:“?”
這個時候,寇蘭早将小小林牧陽的事抛去了腦後,她整個人竟都撲去了地上,那些塗鴉的面前。她伸手,就差去膜拜那些塵埃了。
“這個圖畫,我見過。”她轉頭對他道。說話間,她身上屬于他的衣自她肩頭滑落下來,有一種脆弱的美。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個朋友留言說要給我炸地雷,但是系統說我不符合條件。嘤嘤嘤嘤嘤好感動窩會努力更新的嘤嘤嘤嘤嘤感覺小心肝受到了治愈~~~~
☆、地下空城(2)
“你來。”她主動牽起他的手,來到了明亮的窗邊的強光下。
因為身高的差距,林牧陽垂眼看她的時候,将将能看見她低垂下去的優雅的頸項。她的頸項白皙,優美似冬日裏最燦爛的冰雕。
只見她掏啊掏啊掏,就自随身小口袋裏掏出了一本老舊的小冊子。
寇蘭握住小冊子在林牧陽的臉前,激動且興奮了半天,道出了一句:“這個……這個是我從圖書館裏撿來的!”
林牧陽:“……”
寇蘭也不介意,只拉了他席地坐下,在一處光線最好的地方。
小冊子已經有些年頭了,寇蘭嘩啦啦啦一通翻,林牧陽真替她捏一把汗,一個不當心就紙頁滿天飛,他怕她到時候又要哭。
哭……林牧陽笑了。
“你看!”這個時候,寇蘭将将翻到了想要的那一頁,那是一副藍水筆的素描圖,簡簡單單的圖畫,配上簡簡單單的文字,顯得不起眼。可寇蘭的話卻起眼得不得了,她說:“是不是和你畫得一模一樣?!”
二人頭碰頭,研究小冊子中。
“這似乎是幾十年前,一個女人留下來的。她記下來的東西不多,紙頁也有些殘缺,但我就是覺得,她是和你有關系的。”
“我很早前就有這種感覺了,一直以為是我錯覺來的。今天看見你随手落下的草圖,我才确信了自己的直覺。”
“林牧陽,你知道她是誰嗎?”
許久,林牧陽搖頭,緩緩地。他就那樣孤孤單單坐着,手捧小冊子,眼神放空,他的心事更重了。
“走。”他突然站起來,小冊子被他牢牢握在了手中。
林牧陽穿越黑暗,大步在暗黑的走道內行走。
寇蘭緊緊在身後追着他,“林牧陽?”
“林牧陽?!”
“林牧陽你慢一點!”
“你這樣很讓我擔心啊你知不知道?!”她吼給他聽。
林牧陽終于停下了身來。在暗黑的前方深處,他的身影顯得孤單而寂寞。
好吧,寇蘭母性立時泛濫,一秒鐘就原諒了他。她“噌噌噌”走上前去,幾乎是出于本能,她拉住了他的手。她轉身看住他的臉,與他面對面立着,“告訴我好不好?有什麽話,要做什麽決定你都告訴我好不好?我們是……我們是朋友,我想幫你分擔一點點。”
不知從何時開始,林牧陽就垂眸看她了。待她說完了話,空氣裏有長長的一段的沉寂,長到寇蘭幾乎都開始擔心,四周圍的黑暗深處,會不會又闖出一個惡魔來。
終于,他開口了,他說:“好。”
寇蘭覺得她在和林牧陽一道,尋寶。
“這個地下室自我有記憶以來,就存在了。我只想到将它改裝成實驗室,卻未真正探索過它的存在。”說這話的時候,他們已經穿越黑暗,走到了長長的走道盡頭。
“這裏就是地下室的全部,我一直以為。”
“不然呢?”上前一步,觸摸着眼前老舊的磚牆,寇蘭轉頭問他。
林牧陽手中依舊牢牢握着小冊子,他說:“我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記憶與認知判斷,可有時候,這正是盲點所在。或許,”他的視線落在翻看的那一頁,“我的記憶出現了偏差,又或者是,我的記憶并沒有我以為得那麽完整。”
寇蘭點頭:“人往往是被自己的記憶鎖住了,框死了,欺騙了。”
林牧陽看她。
她看林牧陽。
寇蘭:“這麽看我做什麽?這話不是我說的,我學來的,一個叫沈輕舟的作者這麽說的。”
林牧陽笑了一下,他垂眸,眼裏有光亮出,“我的記憶是碎片,這本東西才是拼圖。”他突然擡頭看寇蘭,“你被你找到,一直收藏到現在,或許是冥冥中天注定。寇蘭,多謝你。”
寇蘭低頭,看腳尖,不好意思了呗。她咳了一聲,道:“可是前面沒路了啊。”
林牧陽:“人往往被物質的表相所迷。只有真正有智慧的人,才能撥開幻象,做一個清醒在世間的人。”
寇蘭:“……”
林牧陽:“……”
林牧陽:“不是我說的,小冊子上寫的。”
寇蘭:“……哦。”
林牧陽走去了寇蘭身邊,他伸手,觸摸牆體。他用力,牆上有厚重的灰塵落。
“也許,它是想告訴我,這裏有一扇門。”揮鐵錘砸下去的時候,林牧陽這樣道。
“轟——————”
世上本無門,砸一咂,撞一撞,也就有了門。
老舊的磚牆坍塌,現出在二人面前的是一片廣大的,暗黑的空間。
“還記得我說過的?無知讓人恐懼,當無知變成了知,原先的恐懼或許就轉變成了天大喜。”
寇蘭:“哦。”同時想到,原來這話是他說的。
陳湯被帶到了一扇門前。
小弟不在了他的身邊,只一個葉明宇直挺挺立着。
“這是……”醫院走廊裏,兩頭皆是空蕩蕩,陳湯內心湧起一股不安來。
葉明宇隐藏在鏡片後的目光閃了一閃,他推了推鏡片,道:“進去再說。”
陳湯其實很不情願,可對上葉明宇似冷酷,又似躲閃的目光時,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已無退路。
他就推開了那道門。
一道門,在一個人的一生中扮演着怎樣的角色呢?
它或許只是一道通往住家的門,一道自客廳通往卧室的門,一道自卧室通向廁所的門……當然,也極有可能是一道連通異次元,幫助你穿越時空的門。
打開這一道門,陳湯就有瞬間轉換了時空之感。因為,門後,連通着醫院走廊的門後,是一間審訊室。
“嗖嗖”穿堂風過,吹得寇蘭人涼心也涼。她漸漸發現了,他們其實走在一個漆黑且崎岖的山洞中。
“我們,還是一直在地下吧。”她起了個話題,為的是證明自己活着。囧。
林牧陽“嗯”了一聲,看得出,他全神戒備。
山洞裏的黑暗仿佛無盡頭。
突然,林牧陽就照見了牆角的一些東西。
那是……
不是一些東西,而是許多許多的東西。
手電筒的光四散而開,寇蘭就看見他們進入到了一個四方形的洞中洞裏。洞穴普通,卻有一口一口半人高的大箱子陳列在四壁的牆邊。
那是一些上好的楠木箱子,上了紅漆,經久不腐朽。
寇蘭還在打量着洞的時候,林牧陽已砸開了一個箱子。
真是不客氣啊!
她也湊過去了看。
咦?裏頭是一只……布娃娃?
箱子裏都是些小孩子的玩具,卻不是屬于這個年代的了。起碼裏頭的變形金剛寇蘭只在博物館陳列室裏見過。
寇蘭還在這口箱子裏翻翻揀揀的時候,林牧陽已老師不客氣地一連開了三口箱子。
沒有寇蘭所以為的那種驚心動魄的寶藏,都是些生活的細軟,小孩子的玩具,筆墨紙硯,還有書。
“林牧陽!”寇蘭突然提高音量,叫了他一聲。
林牧陽看過去的時候,寇蘭手中拿一張小孩子的照片。是個男孩子,五六歲的年紀,粉嫩讨喜。
“我小時候。”他沒甚語氣道。
寇蘭說:“我知道,我見過他。就在……”她突然止住了聲音,因為一轉頭,林牧陽不見了!
“喂——”
再往前,不多時,寇蘭就看見了前方的亮光。
走出去的時候,她在洞口看見了林牧陽。
林牧陽就立在晨光裏,晨光疏淡,在他周身打上了一圈暈黃的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仿佛不真實。
寇蘭趕緊上前戳戳他,“喂——啊!!!!”
寇蘭沒想到林牧陽身前是沒路的!她沒想過林牧陽身前即是不見底的懸崖!她沒想到自己會一步跨太大整個人要掉下去!!
幸而,林牧陽抱住了她。
此刻,寇蘭就維持着一只腳在地上,一只腳淩空,整個人被林牧陽抱在懷中的姿勢,僵立。
有碎石順着懸崖的壁,滑落。
山風清冷。
誰都沒有說話,也分不清是誰主動的,他們,親吻在了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地下空城(3)
寇蘭有罪惡感,她怎麽就跟林牧陽……肯定是被山風吹亂了腦子。
幸而,二人的動作一觸即開。反而是林牧陽的反應比較大,他以手擰眉心,皺着眉頭,臉上現出痛苦的神色來。
寇蘭:“?”
林牧陽:“老毛病了,頭痛。”
寇蘭:“哦。”
他的頭痛果然很快便散,“下去?”他征詢看她。
寇蘭:“下去。”
他這麽若無其事的樣子,她又開始糾結了。女人啊,你真是奇怪的一種生物!
小冊子上寫:順着懸崖往下。
他們就真的往下了。
無疑,這是一種冒險。可是,有時候,平淡生活中,就需要一點冒險精神的。當然,這倆人的生活也不平淡。
是有一段鐵崖壁而生的鐵索供應着二人往下爬的,這鐵鏈仿佛自崖壁裏生出,又有雜草掩蓋,這麽多年來未被人發現,寇蘭也不覺得奇怪。
林牧陽抱着寇蘭的腰,寇蘭搭着他的肩,二人緩緩往下挪。
在某一個瞬間,二人的視線觸在了一起,卻又轉瞬即開。寇蘭只是覺得奇怪,從何時起,她眼裏只看得見林牧陽了呢?
“還有多久?”寇蘭問他。他們已經下落得很深很深了,張口就是呼呼的風聲,寇蘭都不敢太用力且大聲說話,她怕勁風會撕裂了她。
林牧陽:“到了。”
寇蘭:“!!”
寇蘭:“??”
順着林牧陽的視線看過去,她就看見他們對面的山壁上,有個黑黑的洞。洞上書三個字——盤絲洞。
寇蘭:“……”
“抱緊我。”林牧陽道。随即,他空出一只手來翻冊子,“若我沒記錯,那洞的名字還是……我……起的。”開頭還笑笑着說的,可吐出那一個“我”字,他整個人就不對了,變憂郁了,變得……有點不是他了。
在他面前,寇蘭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的。
聽罷她的話,他垂眸看她。自他眼中,她看見了燦爛的晨曦的光,也有當中的一點黑暗。黑暗彌漫在光亮間,仿佛在做着博弈,誰也測不準,下一刻,誰會吞噬掉誰。
她就聽見他對她道:“我就是不确定,這個‘我’到底是哪一個我。”
寇蘭:“……”
寇蘭一臉“咱不是高材生,深奧的宇宙生命存在的問題咱不懂”。
林牧陽笑笑,“算了,過去再說。”
寇蘭:“哦……等下,過去?過去哪裏?那邊?”
一眼望過去,霧氣蒸騰間,黑黑的盤絲洞口仿佛在嘲笑着她的無知與不自量力,“怎麽可能過得去?!!!”
陳湯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以頭點桌,睡着了。
桌子冷硬,是深黑的顏色,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