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2)

那日她始終未出現,我去找柴媚,痛斥她出的主意太糟糕了。“當初就不該下那樣的狠誓,什麽絕不糾纏,現在好了,難道真的不再去找她?你出的是什麽馊主意啊,這樣的激将法根本沒用。”我大吐苦水,深深後悔當初說話太絕對。

柴媚手裏轉着從單遇那裏搜刮來的金橘子,懶洋洋地看着我,“杜大公子,我覺得你必須承認一個現實,那就是人家壓根對你沒、興、趣,懂?”

我拒絕承認這個說法!

“那你就不能繼續當一個君子了,據我所知,她那天已經從湖底拿到畫匣。嗯,她不出面,那只有你主動去找人家咯。”

“可是我……”我已經下了狠話說不會再去糾纏她啊!我咬了咬牙,“罷了。這個君子不當也罷!”

迦伯一臉喜氣地跑過來,“小公子,窗戶底下又來了一株昙花!”

她正細細地給那些畫作裝在畫軸裏,然後一一插在青花大瓷瓶裏。聞言也不覺得驚奇,只是淡淡地說道:“把昙花捧進來吧。”

昙花瓷瓶底下果然出現一段字:莫知我哀,我心悲傷,伊人不見,君子不作。

“你早已不是謙謙君子,何必在這裏假悲傷!”她輕輕嘟囔了一句,随手将昙花放在桌上。

隔了幾日,她窗戶底下又多了一株龍舌蘭。

她照例舉高瓷盆,在底下看到一排字:君子已不做,便是小人矣!

“現在你倒是承認自己是小人了,當初耍得我團團轉,害得我以為你要娶小妹,差點前去搶親!”她又随手把花盆擱在一邊,并不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乍然看到床前的人影,她這才明白“便是小人矣”是什麽意思!

“現在你不作君子,也不做送花人,準備做采花賊了?”她死死按住簾幕,不肯讓我進去。

透過紗簾,只見她長發披肩,未施粉黛,擡起的眼眸裏有驚吓也有嗔怪,我已經心神激蕩,哪裏管她說了什麽,既然下定決定要做個小人,便做個小人給她看看,讓她見識見識真正的小人是什麽樣的!

紗簾刺啦一聲被扯破,她這才真正慌了起來,“大膽,你怎敢如此放肆!”

大概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站在她的床帏前,她往後縮退,靠在牆上,瞪着我。

“你若答應嫁給我,我便饒了你。不然,”我不懷好意地看着她。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呼出來,這才靜下心問道:“不然什麽?“

“不然就只能讓洞房花燭夜提前咯!”

“我現在的情況怎麽可能嫁給你,你的父親也不會同意的!”她顯然被吓到了,聲音都大起來,我連忙上前虛掩她的嘴唇,“噓,小聲點!”

她眨了眨眼睛,然後慢慢地別開臉,低下頭去。

天吶,她這樣坐在床帳中的樣子真美!活像嬌羞的新嫁娘。

“別看了,你回去吧。我不可能恢複女兒身的。除非你願意嫁到侯府來!”她忽然擡手推了推我,“杜大公子,你願不願意呢?”

“可是我是個男人啊……怎麽嫁?!”我被她的想法驚吓到了。

她安靜地看着我,“所以你現在得回去了。我是小侯爺,要娶杜家的嫡長女,杜君容!”

三個月後,侯府大辦喜事,小侯爺如願以償,娶到了杜府的嫡長女杜君容。

參加完婚宴的客人都說這個新娘子什麽都好,就是個子太高了!

“你是怎麽讓杜大人和杜夫人答應的?”

“很簡單,我跟他說小侯爺就是當年的須塵,還有……”

“還有?”

“還有明年我一定抱着娃娃回去探親!”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寫完了,這是一篇惡搞文,揭過不提……

☆、一夢忽成霜蝶去

“那一答可是湖山石邊,這一答似牡丹亭畔,嵌雕欄芍藥芽兒淺,一絲絲垂楊線,一丢丢榆莢錢,線兒春甚金錢掉轉。”

春光正好,小城郊外有人搭了個戲臺,衣衫單薄的女孩子正折腰舞扇,畫着濃妝的容顏微微側過來,一雙明媚大眼似乎含着濃郁的哀愁,婉轉的曲詞伴着咿呀作響的二胡聲。

君顏望着臺下一張張陌生的面孔,轉過腰,又低低地唱。手中的扇子緩緩展開,露出一幅清雅蘭花圖。邁着小碎步從容不迫地走下臺,深青色簾幕剛剛被撩起,一個人便站在她面前。

“霜蝶小姐,後面有人找。”

她軟軟地應了。

小紅窗,香木案,琉璃盞。那個人負手站在窗前,背影昂然,身上有一股剛烈的氣息。與這座脂粉氣濃郁的戲臺格格不入。窗外是一方湖水,清澈見底,不見一條魚一絲水草。湛藍的天空映在湖面,是真是假,竟然讓人分辨不出。聽到身後輕輕的腳步聲,他終于轉過身來。

外面灑進的陽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深邃的眼睛下方是挺直的鼻梁,有淡淡的影子留在他的臉龐上,眉眼淩厲,下颌緊繃。君顏終于笑了起來,笑得有些薄涼,“是戚将軍?”

他站在陽光的深影裏,面目漸漸有些模糊,“阿顏……”

她臉上濃豔的妝容還沒有卸下,眉眼畫得斜長,變得纖瘦的手腕正虛虛籠着一串珊瑚鏈子。以前的她養得胖嘟嘟的,臉頰紅潤,嬌憨不已,像只可愛的松鼠。而現在的她,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一個涼薄的戲子。

耳畔猶然還有那句感嘆:“生居畫閣蘭堂裏,正青春歲方及笄。家世簪纓,儀容嬌媚,那堪身處歡娛地?”一朝千金淪落塵世戲子,從此再無君顏笑。他心中大恸,終歸來遲一步。

他打馬從塞外一路飛奔回來,縱使建立赫赫戰功又如何,在看到小城郊戲臺上自己心愛的女孩濃妝豔抹,身姿窈窕地唱曲,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虛無,虛無……

她立在深青色簾子旁邊,明媚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站着不動,只是彎起嘴角地笑。

軍人大踏步走過來,颀長的身姿籠罩下深深的黑影。戚謹戈彎下腰,将她攔腰抱起一把扛在肩頭,邁開步子便朝着門外走去。他撩起那門簾,衆目睽睽之下便将戲班主的臺柱子抗走了。她趴在他的肩頭,畫得狹長的眼線微微眯起,似乎被外面暖洋洋的陽光給刺激到了。

冰冷的水襲來,她被按在水盆裏,厚厚的顏料被沖刷走,露出底下的肌膚。一方巾帕按在她的臉頰使勁揉搓,君顏終于擡手去擋,水盈盈的眼眸就看着他,“我自己來。”

他松開了手,她微微彎腰,重新端來一盆清水,然後看着水裏的倒影。這是她,又好像不是她。巾帕滑入水裏,附在上面的顏料弄渾了清水。君顏舉起巾帕,開始擦自己的臉頰,狠狠地擦,一旁的戚謹戈終于看得心疼,一把奪走她手裏的帕子,她露出來的臉頰被擦得紅彤彤的,宛如在滴血。

戚謹戈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臉,用經歷過沙場兵器的手指輕輕摩挲着那薄薄的臉皮,“疼嗎?”

君顏倒在他的懷裏,忍了一會兒,終于按捺不住,舉起蜷縮成拳頭的手就往他寬闊的肩膀砸去,“你怎麽能現在才來找我,我等你等不到,以為你永遠不會來了,娶了沙漠裏的公主,就不再要我了!”

戚謹戈任憑她敲打自己,聽到沙漠公主,急急地解釋道:“哪裏有什麽公主,不過是部落酋長的女兒,一群沒有開化的野人,打敗仗了就只會用這樣的招數,我怎麽可能會答應!我知道消息從遠方傳來肯定會失真,不是囑咐過你一定要相信我,不要去理會流言嗎?!”

她漸漸放輕了力道,苦澀地說道:“那時候,我真的以為你不要我了。但是我依舊深深地相信你,相信我的男人有一天會騎着馬來找我,然後把我救出火坑,帶着我離開,去浪跡天涯也好,去邊疆打戰也好,我一定陪在你身邊,再也不分離了!”

他舉起手,緊緊抱住她,“我找到你了,以後永遠不會分離。我再也不想嘗這樣的滋味,太苦,太酸了!”

君顏在整理他的行裝時,厚重的鐵甲裏飄出一張淡雅的箋紙。她彎腰拾起,展開在手心上,只見上面的字跡鐵畫銀鈎,飛揚不羁,力度大得幾乎要穿破紙張。她捂着箋紙,跑到戚謹戈面前展開給他看,“這是你寫的?”

戚謹戈被邊疆陽光曬得發黑的臉頰奇跡般地開始泛紅,別開臉不肯回答。

女子清脆明媚的聲音緩緩響起,讀起上面的詩句:“巴山夜雨漲秋池,君問歸期未有期。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她微微彎下腰,歪着身子去瞧坐在椅子上的戚謹戈,“你很想跟我徹夜長談嗎?”

“徹夜長談?這不是思念妻子的詩歌嗎?”戚謹戈詫異地擡眸,卻看到對面的女子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是誰告訴你這首詩的?”

戚謹戈有些害羞地別過臉,“軍隊裏有人會彈胡琴唱曲,有一次他唱了這首詩,把很多人都□□了眼睛,我特意向他問了,抄寫在紙上,等着見到你再給你看。”

君顏抱住他的脖子,與他貼身挨着,“給我看做什麽?”

“我很想你,我怕我口拙說不出來。你看了這些,大概能明白我那些時候是怎麽熬過來的。”戚謹戈被她大膽的動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女孩子都是拘謹矜持的,哪有像君顏這樣大膽直接的,但是他很喜歡,只要是對他的表達愛意的動作,他都很喜歡!

君顏狠狠地吻住了他,重逢時的涼薄蕩然無存,她見了他總是可以輕易原諒他。即使為了等他,她付出了太多的代價!戚謹戈愛憐地回抱她,手摸到她垂在後腰長長的黑發,一點點繞在手指上。

“帶我去邊疆吧!我已經不是杜府的三姑娘,你不需要去那裏下聘求親,現在,我把自己許配給你,你要不要?”君顏稍稍離開他,眉眼灼灼,宛如三月那支最豔的桃花。

“你敢嫁,我便敢娶!”戚謹戈拉回她,這回換成他重重地吻上她的嘴唇。

三天後,戚謹戈再次整裝待發,準備向邊疆大營進軍。

他立了赫赫軍功,卻拒絕了任何賞賜,只要求他從此駐守邊疆,朝廷不準幹預他的婚事。君王正擔憂他軍功過于顯赫,現在他主動提出永不調離回京,自然欣然允諾。

縱使戚郡王一家百般不舍,王命不可違抗,只能眼睜睜看着戚謹戈遠赴邊疆,做好在那裏安家立命的準備。這些年戚謹戈的婚事一直沒有辦妥,郡王妃一再降低要求,現在已經只要是個好姑娘,哪怕是邊疆蠻族的女孩,她也會答應。

除了,杜府三姑娘。

他騎在汗血寶馬之上,一身鐵甲,手握兵器,威風凜凜。尋到了杜君顏,他顯得越發春風得意。軍隊裏的士兵看着自己的将軍,都覺得此時已經遲暮的春天煥然一新,花開千枝萬枝。

她站在人群裏,看着自己的夫君巡視周圍,最後也看到了她,他原本淡漠的神情雪消冰融,彎起嘴角笑,一雙含情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他們約好在城郊碰面,那時沒有這麽多京城的人看着,他便可以正大光明地帶上她一起走。

杜君顏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她微微低下頭,越過人群,朝着城外走去。身後戚謹戈派來保護她的士兵悄悄地跟着。

走出城外,喧鬧聲漸漸遠去。杜君顏聽到身後打鬥的聲音,她知道有人找到自己了,也不回頭,擡腳就朝與戚謹戈約好的地方狂奔而去。前面卻出現熟悉的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想不到,你還活着。”停在一邊許久的轎子裏傳出一道女音。

君顏面色微變,竟然是郡王妃!她一定知道戚謹戈找到自己了。

“我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郡王妃身子圓潤,坐在轎子裏不下來,只是隔着簾子跟她說話。

杜君顏慢慢地說道:“我已經死過一次,不再是杜家三姑娘。我的名字叫霜蝶。他要娶的不是杜君顏,而是霜蝶。這樣,你還是不肯同意嗎?”

“換了名字,你還是你。要不是因為你,阿戈也不必戴罪立功整整三年,在沙場上出生入死才獲得免死牌。對于戚家,你始終都是一個罪人。”她無法忘懷那夜戚謹戈滿身是血地回到家!

“只要他還要我,我就不會放棄。”杜君顏堅定地說道。

身後是越來越激烈的打鬥聲,她也不知道是哪邊的人占了上風。郡王妃還要說些什麽,一道迅疾的身影忽然襲來,一把抓住君顏的手腕,“得罪了!”話音未落便攜帶着杜君顏朝着另一個方向狂奔。看到來者身上黑色戎裝,杜君顏知道是戚謹戈派來的人,放心地仍由他帶着走。

馬車前,熟悉的挺拔身影映入眼簾,杜君顏露出微笑,她就知道他不會丢下自己不管的。

戚謹戈伸展雙臂,等着她撲入自己的懷裏,就如那一夜,他守候在她的閨房底下,朝着即将成為別人新娘的她展開雙臂,他在夜色下堅定地說:“要麽你現在跟着我走,要麽我現在去殺了他!”

她沒有選擇跟他走,第二天,他讓她成了未嫁寡婦。

在前往邊疆的路上,杜君顏終于有合适的時間與他談起這樁前塵往事。

軍帳裏燃着一支蠟燭,戚謹戈正低頭浏覽地圖,杜君顏坐在他身邊,托着腮狀似無意地說道:“那夜,你跑到我房間窗戶下,是不是喝酒了?”

他握着地圖的手一緊,知道她這是要秋後算賬了。但是他從來沒有後悔過,因為如果他不去殺掉她的新郎,她永遠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陪在自己身邊。

“欽州太守的兒子素來作惡多端,手上命案無數,即使他不娶你,我也會拿着劍砍了他的。”戚謹戈說的是實話,只不過時間早晚而已。

“我沒有問你這個,那天你到底喝了多少酒?”杜君顏繼續锲而不舍地問。

都說喝酒誤事,有時候喝酒也會壯膽,壯的是色膽。戚謹戈終于意識到她要算的是哪筆帳了。

杜君顏幽怨地看着他,“我把你那些話都記住了,想忘都忘不了。”

那夜他跑到她窗戶底下,見她不肯放他進去,也不肯主動出來,便爬上窗,坐在上面,展開雙臂做了個擁抱的動作。因為醉酒,他以為杜君顏還在房間中央,卻不知道她已經站在窗戶前,他一伸手,便結結實實地抱住了她。

杜君顏也不掙紮,女孩子溫柔的身體就在懷裏,他忽然一用勁,便壓住她從上面滾了下來,滾在地上的時候,他忽然恨恨地說:“如果今夜我就要了你,你明天還能嫁得出去嗎?”

“大概還能嫁的。”杜君顏冷靜地分析給他聽,“洞房花燭夜才發現新娘不是黃花大閨女,不是太晚了嗎。聽說那個人性情暴虐,要是知道我給他帶了綠帽子,只怕我會被他折磨死的。”

戚謹戈用力地抱住她,好像已經看到她被折磨的場景,整個身子都在發抖,“那個人那麽壞,你為什麽還要答應嫁給他?不嫁了好不好?”

“不行啊,欽州太守是父親的上級,杜家要是悔婚,就完了。戚謹戈你來得太晚了,要是你早點來,還可以幫助我們辭退這門婚事。你什麽時候不來,偏偏要在成親前一夜才來,這就是你的誠意?”君顏努力用調侃的語氣說出這令人心酸懊惱的事實。

“我已經用我最快的速度來這裏了!”戚謹戈比她更加心酸。

後來君顏才知道他從邊疆快馬而來,不眠不休跑了三天才到這裏。

“你起來吧,天涯何處無芳草,世界上又不是一定要誰才可以。”杜君顏推開他,從地上坐起來。

他醉醺醺地看着她,“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杜君顏擡起頭,看着他,眸光亮得驚人,“不是的,我這輩子只認定你一個人。”

“好,好,我知道了。”這句話好像是最好用的醒酒藥,戚謹戈整了整自己的衣裳,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現在你要麽馬上跟我走,要麽我去殺了那個人!”

“除了這兩個選擇,我還有第三個選擇。但是我不能告訴你,你要是相信我,就再等一天,好不好?”杜君顏推着他往外走,“你相信我一次。”

戚謹戈瞪着她,“一天後,你就是別人的媳婦了!你叫我怎麽等?!我等不了。”

軍帳裏,戚謹戈幽幽地看着她,“你那時候說的第三種選擇是什麽?”

杜君顏翻開自己的衣袖,臂肘內側貼着一把銀色小刀,“從那天開始我就随身帶着這把小刀,防身用。”

他盯着那小刀看了良久,忽然勃然變色,“原來你的第三種選擇是這個!你還說沒有騙我,剛才我還有些後悔下手太快,現在我才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多麽對的選擇!”

杜君顏抱住他的肩膀,壓住他的怒氣,“我原本打算親手殺了他就逃走,然後來投奔你的。如果你再等一天,這些年也就不用到邊疆打戰将功補過了。說不定早就封侯拜将……”

戚謹戈怒氣不減,“你以為我很好騙嗎?這樣的理由我一點都不信,你是想殺了自己,然後讓別人以為是那個人殺妻了,是不是?!”

原來他是懂自己的!杜君顏又主動吻上去,不顧戚謹戈的反抗,吻得昏天暗地,吻得他忘了還要再質問自己,到最後他化被動為主動,在君顏氣喘籲籲的時候,他明顯底氣不足地哼了一聲,“別以為這樣就能躲過去了。”

其實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他,比如在他自首殺人被押解到邊疆的時候,她正被家族長輩以殘酷的刑罰折磨着,最後被開除族譜,逐出杜府;比如她被家族秘密沉潭,大難不死之後被一家戲班子收留,成為現在的霜蝶。但是她永遠不會告訴他了,這些都已經過去,或許他也知道了,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

杜君顏直接躺在他懷裏,擺出任君采撷的模樣,這場對話終于以香豔的方式告終。

“阿顏,我們終于在一起了!”在最璀璨的時刻,他說。

以後我要把你重新養得像小松鼠一樣胖嘟嘟的,一定!

作者有話要說:

☆、女王和她的奴仆

杜君姿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大膽地跟着一個戲子私奔!

那是個落滿雪的夜晚,斷殘小橋,烏舟停泊。

深青色的簾布閑閑卷着,夾帶着雪花飄進幾分西風冷意,涼了新溫的酒。

纖細如玉的一只手慢慢伸過來,君姿端起冷卻的酒杯,粉櫻色的嘴唇微微掀起,勾勒出三分寒冷七分薄情的笑意,就着雪花将杯中酒一口飲盡。

“可是醉了?”少年儒雅清俊的聲音伴着凄厲的夜風聲,适時響起。

“醉了。”君姿托腮凝睇,專注地看着對面絕豔的少年,她承認自己是被他的美色迷惑了。

段流深探過身子,看着對面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的女子。

君姿擡起眼眸,臉頰泛着紅暈,微笑着說道:“不信的話,看看這壺中還剩多少酒。”

他拿起酒壺,壺裏已是一滴不剩,不禁啞然失笑。

段流深從腰側緩緩抽出一把長劍,明亮的劍光映在深閨小姐的眼眸裏,就像黑夜裏的一道白月光,将光與影銜接得天衣無縫。

“醉了的話,舞起劍來可是不留情的。杜小姐當真還要看紅拂的劍舞?”他清淡的聲音就如他身上的白裘衣,不沾一絲灰塵。他在她面前始終自稱紅拂,作為戲子的名字。杜君姿想起那夜小酒館在後臺的驚鴻一瞥,他修長又瑩白如玉的身姿已經深深映入她的腦海,無法忘懷。

“你盡管舞便是。”她的眼神裏充滿期待。

段流深手裏玩轉着冰石蕉葉杯,滿滿一杯酒竟然在他骨節分明的指間一滴酒也不曾灑落。杜君姿何曾見過這樣的把戲,看得目不轉睛。他舉着長劍,劍尖拖着石杯,白色衣袖宛如回風流雪,在船艙裏劃出柔美的弧度。酒杯順着劍身滑去,最後堪堪停在他下巴處。他微微用力,便用嘴叼起杯沿,柔軟的身軀以不可思議的姿态仰面彎在小桌之上,将酒杯遞送到了君姿唇邊!

杜君姿看着他完美得無懈可擊的臉,心跳慢慢加快,他見她遲遲不動,刻意地緩緩眨動眼睛,黑色蝴蝶翅膀般的眼睫拂過黑水晶眼眸,一點點蠱惑着她。君姿被他眨眼看着,心神一晃,習慣性地露出傲慢的表情,勾起嘴角,然後彎下腰,如他所願地将紅唇湊過去,啜住杯子另外一邊,開始如臨河飲水的小鳥,一點點啄起酒汁。

他一直保持仰面的姿勢,凝視着她俏麗的下巴,嫣紅的嘴唇,喉結随着她飲酒的動作緩緩滑動,最後咽了咽口水。

杜君姿喝光了杯中酒,才發現他的目光變得癡迷渙散。這樣的時刻,她才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美貌并不遜色他的。兩個長相美貌的人相遇,總會下意識地比較誰更加美,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段流深一個翻身,利落地跪坐在了木桌上,杜君姿尚未反應過來,自己整個人就被他抱入懷裏。什麽也沒有說,只有一個彼此理解的眼神,愛情的火焰便被點燃,熏暖了整座船艙。

那時候,冷雪落滿江面,唯一一只小舟停靠岸邊。

四周黑漆漆不見亮光,只有船頭一支火把,散發出橙色而溫暖的光芒,将小舟圍繞在自己的光圈內。

段流深冷而淡的神情在光暈裏都無端溫柔起來,懷中美麗的女子仿佛想起了什麽,眼眸深處隐隐露出水光,嘴角卻是柔柔地翹起,滿心的歡喜就這樣被這個不大的弧度給洩露了。

他披上單薄的外衫,遮住健美的身軀,松開她走下船艙裏唯一的一張床。杜君姿含着笑倚在床邊,露出雪白的肩頭卻絲毫不覺得寒冷。他朝着她眨了眨眼睛,“我跳一支舞給你看。”

泛着冷光的長劍緩緩離開劍鞘,舞低楊柳樓心月。

段流深彎下腰,腳腕的鈴铛飛出一串悅耳的鈴音,伴随着他手中握着的長劍泛出的冷冷劍光。杜君姿看着燭燈裏的男人,現在他在她眼裏已經不再是豔麗的少年,而成為一個健壯豪氣的男人。他舞着劍,單薄的外衫下是惹人心跳的身材,修長的大腿迸發出淩厲的美,線條分明的後背總是一晃而過。初見時的柔媚蕩然無存。

一場劍舞結束了,杜君姿凝視着他,他慢慢走過去,額頭已經泛起一層汗水。她勾起嘴角,露出傲慢的神情,“我要你!”

長劍滑落在地,又是一場纏綿。

小舟漫無目的地漂流在河水之上,他們沒有決定要去哪裏,一切都交給了流水,流水将小舟漂到哪裏,他們便在哪裏登岸。

船艙裏的燭光溫柔多情,搖曳出淡黃的光暈。

柔美的小手從男人矯健的後背緩緩滑下,又重新往上撫去,一遍一遍地摩挲着,直到手心開始發熱。他抱着她雪白的肩頭,微微擡起身,深深地凝視着她,“為什麽要跟我跑?以後的日子會很苦。”

她擱在他後腰的手頓住,“現在說這些不是太晚了,我可是個壞女孩,以後你只能聽我的差遣,要是不順我的心,我可是會耍心計,讓你吃盡苦頭的!”

“我已經屈服于你,成為你的奴隸,這還不夠嗎?”他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她的壞脾氣。

她露出又得意又滿意的神情,“天底下只有你心甘情願成為我的奴隸,所以不管你是什麽身份,我都願意跟着你走,全天下的人我只信任你一個,你說我不跟着你跑,還能跟誰跑?”

“原來如此。”他習慣冷清的表情此刻終于有些蕩漾起來,用低啞的嗓音性感地說道,“主人,你還要我的伺候嗎?”

……

惹人心跳的聲音在曙光照亮船艙的時候終于停止。小舟停在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夜無眠的兩個人此時依舊精神抖擻,他們穿好衣服便鑽出了船艙,相互攜手登上岸邊。下了一夜的大雪依舊沒有停止。

沒有打傘的他們走入紛紛大雪裏,遠遠看去就像落滿了一身的白梨花,清幽而泛着冷意。他們就這樣走向了他們未來的路,充滿風雪,同時也充滿了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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