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殺意
兩人站在外面走廊沒走動。
陳立安瞪大眼睛,看着照片裏模糊不清卻還是能看得清面容的人物,問身邊的珂季同:“這男人是不是那天在洗手間對人家男孩動手動腳的男人?”
珂季同點點頭,陳立安又覺着世界真奇妙地問道:“他就是裏面大叔非要為他替罪的侄子?”
珂季同再度點頭。他們現在正在二樓玻璃窗內,面對着寬大的運動場,日光之下玻璃窗外是無法看清楚裏面,可以很好的早上來探監的群衆不被犯人目光騷擾,又能清晰地找到自己親人所在地。
珂季同看着外面那操場,并沒說話,眼睛瞅着似乎一個點上。
陳立安發現了,本來還想細問些什麽,卻好像不适合在這時候說話,沿着珂季同的目光瞅過去看看究竟。
整個操場人群分散淩稀,唯獨那個角落聚集着十幾個人,陳立安一眼就瞅出來了,盡管聚結的人群裏三三兩兩互相說話聊天嘻哈打鬧,被圍着唯獨不說話的坐在操場邊兒咬着個牙簽無所事事擺出流氓姿态的男人,才是這群人中的頭兒。
男人長得很是俊朗,就算身在監獄,饒是臉還是像是經過精心雕琢過。本該瞧不見裏面情形,然而那男人似乎可以看得見這兒有人在觀察他,輕描淡寫投來淡淡的目光,跟他們視線重疊在一起。
陳立安當即有些愣住,從沒有過的體驗,就像被條毒蛇咬住脖子。
陳立安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十分危險。
珂季同卻淡淡笑着看着,問他:“你看見他了?”用手指輕輕點像外面,精準地指向那男人。
陳立安點點頭,珂季同瞅見他的反應,并不意外。
陳立安有些遲疑地問他:“珂律師,他這是在看你嗎。”
“也許。”珂季同的回答含糊不清。
一定是看你這人了。他這樣跟個監獄頭兒似地坐在那,肯定有人告訴他你來了,才在這兒看你來着,可見這人不單只在監獄裏勢力不小。
陳立安不得不問他:“珂律師,你得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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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季同并沒有正面回答,沉默半晌,笑容在他臉上消失不見,回頭看着陳立安,眼底有着從未有過的深邃,聲線冷漠地說道:“這就是走律師這條路,走到我這地步,必須承受的威脅,你害怕嗎。”
陳立安老實巴交地接腔:“害怕。”
珂季同沒忍住,噗哧一笑:“倒是很符合你的回答。”換做別人,早該逞英雄說怕毛線了,這種人珂季同見多了。
珂季同露出笑容,眼神底下都是認真:“陳立安,你記着這個人的眼神,以後如果需要你面對這種瘋狗,記得不用投食,不用去追,必須遠遠躲着。”
然而陳立安嘴巴說怕歸怕,眼神勁兒卻不像是在害怕,不明所以地皺着眉頭:“就算對方是十惡不赦的罪犯?”
“對,就算對方是威脅全世界的人渣。”珂季同沉默半晌,淡笑說道:“那種人,自然有人可以收拾得了他,但那個人一定不是你。”
陳立安霎間沒說話,沉默半晌,率先一步離開。
離開那面玻璃的盡頭的時候陳立安再次,居然發現那男人像透視似的視線緊緊跟着他,突然露出邪惡的微笑,緊閉的嘴巴張合兩下。
陳立安懂得一點唇語,分明瞧得出他這是在說兩個字:“去死。”
珂季同苦笑不已,跟在他後面,離去手續辦好,陳立安率先出去了,站在車旁邊等候珂季同,珂季同才剛開門,他便率先上車,并不是坐前排,而是坐在了後排。
珂季同沉默地坐在前面,并沒有問他為啥,安靜開車。
陳立安坐在後面有些火氣濃重地打開微信群,在上面把他們敲出來。
陳立安:【今天因為某人,很不高興。】
閑的發黴的柯德遠最先反應過來,立馬跑出來為發小助陣:【誰,誰居然敢欺負我家陳立安?活膩了!陳立安你趕緊給老子報上名來,老子提刀去給你挽回公道!】
陳立安于是一五一十大概地把今天這事敘述,掐頭去尾,本來珂季同也沒那回事,硬生生被他解釋成“珂狐貍說我只能做個三流律師只能抓抓小賊保護保護人家水果攤順便收收人家一兩塊保護費。”
陳立安極少地竟然帶上了自己的個人負面情緒,有些委屈,敘述過程比較長,歐陽雪等人都辦完手頭的事看見了,當即歐陽雪也坐不住了。
歐陽雪:【花,這樣的上司,你怎麽不擠兌他回去,平時叫你慫點,你不慫,英勇得跟要捐軀國家似的,關鍵時候你卻慫成這樣。】
陳立安:【我生氣就說不出話。】
歐陽雪:【花,你說話邏輯基因那塊一定長反了。】
歐陽雪恨鐵不成鋼地補充:【你又不是黑心面粉包成的包子,幹嘛人家打你一拳,你連反彈都不會?】
楊明立有些奇怪了:【@雪花你不是說珂季同是帥哥嗎。】
柯德遠:【對啊,只見過你打擊我們,沒見過你打擊帥哥。】就算那個帥哥渣上天。
歐陽雪說起這事就不得不氣呼呼:【帥哥是啥,能吃嗎,尼瑪以為自己有幾個破角度可以拍寫真,就以為自己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連露兩鼻孔都是帥比。】
陳立安,柯德遠,楊明立:【……】
柯德遠跟楊明立想,看來今天可能餓狼撲帥哥,沒撲成,被帥比罵了。
歐陽雪不解恨地呸呸兩口:【幹我們這行的男人都沒有一個好東西!】
楊明立:【請憐惜一點你身邊我們這幾個男人……】別又一棍子打死一片啊。
陳立安安慰她說:【不用生氣,男人都這樣,你看柯德遠,也是覺得自己天生麗質,帥得天地難容,我們以前同學還不是說,‘柯德遠跟陳立安站一起就是一坨翔’。】真心,陳立安覺得同學說的确實是大實話。
柯德遠:【喂你說啥陳立安!】
歐陽雪這才心情好些,轉回正題:【不說我這破事了,說回你這事,我覺得珂季同這個人心機不少啊,為什麽大夥他都不要,非要你跑腿,一定是他看清你的本質,知道掐對你的點了,你就是軟柿子,好掐。】
陳立安有些不服氣,反駁:【我不是軟柿子。】
歐陽雪當即回他:【就這軟綿綿的一句,我就覺得你軟。是男人就站起來E ON花,給我來個立竿見影。】
柯德遠:【喂喂喂你這女人別老給我青梅竹馬灌輸淫穢思想啊!】叫他怎麽跟陳大哥交代!
才俊這時候才冷靜地插話:【花,上司真要擠兌你,你能怎麽辦,難道你還能堵住他嘴?讓他擠兌好了,蹦跶久了看他還蹦跶不,你可別聽歐陽雪說的幹出啥傻事,你就個助理而已。】
陳立安當然不會真心去反駁珂季同的,連番說好。
江門回去深圳說什麽也得兩三個小時,還沒等回去,半路的時候天已經暗了。
珂季同這才開口說第一句話,溫柔可親,一如往常:“我們先去吃飯再回去,晚了。”
陳立安悶悶嗯了一聲,聽得出來心情不是太好。
珂季同有些苦笑,在半路選了個挺好的西餐廳,帶着陳立安進去要了個包廂,珂季同拿着餐牌問他:“你要吃什麽,随便點,我請客。”
陳立安心想當然你請客,難不成他這個做小輩的下屬來倒請你?并不客氣地拿着餐牌,從最貴的牛排裏篩選,有些惡意地點了最好的雪花。
不吃窮你,怎麽跟他滿是傷痕的自尊心交代?
今天也不知道什麽日子,來者還每人送一杯白蘭地,珂季同要開車,就問陳立安了:“陳助理,你不是不喝酒嗎,酒我們就不要了吧。”
既然不能反駁他,沒說不能跟他做對吧,陳立安就直接扣下服務員的好意:“反正別人送的,沒關系。”
珂季同看他似乎挺想喝的,心想也許他喜歡白蘭地,就好意地跟服務員說:“我的也留下吧,我留給他。”
陳立安拿着酒杯正煩惱這麽一大杯怎麽喝的完,便聽見這話,當即就瞪大眼睛。
珂季同當即有些明白了,并不強求他:“那就撤走吧。”
“不。”陳立安覺得歐陽雪有些地方還是對的,關鍵時候,不能慫,男人,得立起來。
于是一頓飯,變成珂季同饒有興趣地瞅着陳立安皺着眉頭一口酒,一口牛扒地生生喝完了兩杯紅酒。
珂季同不得不提醒他:“陳助理,白蘭地濃度不低,你別喝這麽多,現在還在工作期間。”
可惜已經遲了,陳立安看他的眼神已經有些飄。今天是店家三周年,開的白蘭地是極好的,饒是酒量不錯的陳立安也抵不住後勁。
陳立安還是七分清醒,只是酒後壯人膽,今天的委屈霎間讓他失去理智,一臉的埋怨說。“你看不順眼我,你說就是,你暗罵我只能當三流律師,你以為我不知道?”
珂季同嘴角微翹:“陳助理,你喝醉了。”
陳立安有點火大地嚷回去:“我哪兒醉了。”
珂季同沉默不語,被陳立安瞪着,瞪了許久,才淡笑說道:“恰恰因為你有這樣的能力,所以才要叮囑你……”
珂季同淡淡瞅他一眼:“如果你只單純只是塊好木,沒有防禦害蟲的分泌物,招蜂引蝶的同時,你引來的,還有會将自己掩埋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