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雞毛
珂季同說了那話，結果依舊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陳立安的回應。
陳立安皺着眉頭許久，正在用被酒精麻痹的大腦高速運轉，理解珂季同這話的含義。
珂季同看他今天已經就剩下本能了，就叫來服務員結賬，想去扶陳立安出去，陳立安倒是厲害，半點不需要他幫忙，自力更生傻乎乎地跑去拿額頭撞玻璃門。
哐當，響亮的一聲。
人家老板眼睜睜只能看着，捂着自己胸口。
他的小心肝。
陳立安杵在那兒沒動彈，僵硬地垂着一顆黑糊糊的腦門。
珂季同嘴角帶笑，上前摸摸陳立安那腦門：“沒人看見，走吧。”
陳立安悶悶嗯了一聲，這次老實了，老老實實讓珂季同拉着自己走向正确的門口，順利離開這見鬼的玻璃迷宮。
丟大發了～（>＿<）。
幸好，只有好事情能進得了陳立安的腦子，壞事情半路就回去了，清醒的時候就這樣，喝了半醉之後就更加無法記住，只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皺着眉頭摸摸臃腫的腦袋，哎喲一聲，陳立安有些哀怨地呢喃：“大冬天哪兒來這麽大只蚊子！”居然把他珍貴的額頭折出個巨型包子。
張國恒從洗手間跑出來，看見他安然無恙地還在自己充氣床上奄奄一息，就無奈地催促他：“趕快起來吧，再不走要遲到了。”
陳立安捂着自己頭含糊不清問他：“我怎麽回來了？”
“喝酒喝傻了你，昨天你不是跟珂總去應酬去了嗎，這不昨天是珂總送你回來的嗎。”張國恒沒好氣地回想昨天那情形，就覺得應該自己還在夢裏沒醒。
昨兒剛回來沒多久，就聽見有人按門鈴，他就奇了怪了，他們三個大男人的住所大半夜能有誰來上門，一開門，傻傻地發呆看着前面的陳立安沒能進入他法眼，倒是杵着的笑眯眯珂總首先進入他視線範圍。
珂總笑顏逐開地問他：“你好像是人事部的張國恒吧。”
Advertisement
“對……珂總好。”張國恒手足無措地擋在珂總前面，把門口關到一半，生怕裏面糟心的客廳把珂總的潔癖症招惹出來了。
珂季同并沒有細看，單身男人們居住的氣息在開門的瞬間就攻擊他鼻孔，讓他情不自禁就移開視線，避免自己三高沖腦。
珂季同心想，真不怪陳立安熱衷褲裆大開，居所已經是這樣，區區褲裆大門能不失守嗎。
陳立安班靠在他身上，珂季同瞅了瞅他的頭頂，聞着他身上傳來老是似有似無的香味。
真稀奇，陳立安身上這股香究竟是怎麽在這環境裏茍延殘存的。
漸漸地裏頭的味道更勝一籌，已經聞不到陳立安身上的味道了，珂季同逐漸地笑容僵硬，動作溫柔地把陳立安托付給張國恒：“他跟我出去辦事，有點喝醉了，這是我半路買的醒酒藥，只能麻煩一下你了，讓他吃了睡一下吧。”
珂季同從口袋裏掏出一盒藥，交給張國恒。
張國恒看着手中的藥盒，眼睛快要托框而出。
還是珂總嗎。
珂季同手中的陳立安似乎來到熟悉的環境，一手掙開他，徑自緩慢地往裏走去，留下保持半抱着的姿勢的珂季同。
真是對照顧半個醉鬼兩個小時的自己一點眷念都沒有呢^＿^。
張國恒有些尴尬，珂季同并沒有過多舉動，放下手臂，笑容滿臉地跟他笑着說道：“麻煩你等他酒醒了，就告訴他，明天請按時上班打卡。”
張國恒看看現在這點數，有些為難：“珂總，我記得如果晚上有應酬的，是可以晚半小時打卡……”
珂季同嘴角帶着笑容，一字一句斷絕他的話說道：“請告訴他，遲到一分鐘，照常沒有全勤。”似有似無總好像有股戾氣。
然後珂季同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廊道。
張國恒覺得，一時之間覺得珂總變得善良可親的自己一定是被屋子的臭氣熏麻了腦袋了……
陳立安皺着眉頭，一字不漏把張國恒的敘述聽了個全，饒是脾氣還不錯的他，也不得不怨鬼纏身，媽蛋了一句。
自從珂季同帶過陳立安出門，陳立安就好像突然從無人問津的陳年舊貨，成為頻繁被翻牌的寵妃，天天沒事兒就被珂季同召到辦公室受盡恩寵。
大夥都說，新來的要上位了，要成為柯大律師手上第一個入門弟子了。
傳言一傳十十傳百，陳立安從默默無聞的小助理，變成了——
每天早上進門，迎面N人N人＋1都會“熟絡”地上來攀談。
“上班了啊陳助理。”
“早安啊陳助理。”
“今天怎麽這麽早啊陳助理。”
“記得我嗎陳助理，這些天一直跟你打招呼的。”
抱歉，最近跟他招呼的人太多，你誰？
中午吃飯，還沒開始12點，他臺面前就門庭若市，N人在他面前晃蕩跟他閑聊。
窮逼點的：“陳助理，今天中午一起去飯堂吃飯吧。”
沒有那麽窮逼的：“陳助理，我請你去飯堂吃飯吧。”
土豪級別的：“陳助理，我請你出去吃飯吧。”
更土豪的，李曼年老是笑眯眯跑來勾搭他：“陳助理陳助理，我請你吃法國大餐日本料理韓國正宗大泡菜，去嗎去嗎去嗎。”
陳立安已經無數遍斷然這樣回絕：“我跟陌生人吃飯，我吃不下。”
跟李曼年說的：“我跟變态吃飯，我吃不下，我怕把早上的吐了。”
然後，還沒開始認識大家，陳立安就莫名其妙友盡不少段同事關系，走到哪兒，被白眼到哪兒。
當然最想要與之友盡的李曼年不在其中。
為了維持事務所裏良好的氛圍，秦南南不得不敲響陳立安的桌面，提醒他：“立安，你是不是要把事務所的同事都得罪一遍？”
陳立安不明所以，露出無辜的眼神，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我挺合群的（ ￣ー￣）。”
個屁。秦南南在心底碎了一口：“你知道你短短這些天，在事務所裏被起了什麽外號嗎。”
陳立安問：“什麽？”
秦南南面無表情回答：“珂總賞根兒雞毛令牌就能拽上天的雞毛跟幫。”
陳立安：“……”他覺得既委屈又無辜。
有條雞毛可以耀武揚威也好，可惜珂狐貍“賞”給他的連雞毛都不是。
正要為自己辯駁，他那內線電話又喋喋不休響起，陳立安忙不疊接聽，果然聽到的是珂季同的召喚：“過來。”
前些日子還會說：過來辦公室，斟茶，沖咖啡，拿文件，巴拉巴拉。
現在已經簡化成：過來。幹啥？你自行體會。
估計沒過多久，就可以電話都不用接，響了，直接往辦公室直奔就好，為公司省省電費。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陳立安忙不疊把剛才備份的文件抱上，行事沖沖往休息室沖，為珂季同泡上一壺龍井，直截了當沖去辦公室，敲門，全程利索，猶如一道刮過的風，把他的得寵貴妃形象扮演得淋漓盡致。
珂季同辦公室內，不單止只有珂季同，對面還坐着個陌生的高大男人。
陳立安松口氣。剛才電話裏聽到有一聲不響亮的男聲說了句話，聽起來不像是事務所其他律師該有的恭維語氣，非常嚴肅。
陳立安就猜想估計是珂季同房間來客人了，叫他過去，多半是斟茶倒水招待客人，于是就事先把茶水倒過來了，省的珂季同一如前些天，溫柔一笑，客人後腳剛走，他就笑容滿面地問他：“你站在這幹什麽。”
陳立安不解：“你叫我進來的啊。”
珂季同笑了，指指桌面：“看到這些是什麽嗎。”
陳立安瞧了瞧，不明所以啊：“看不見，沒有東西。”
珂季同說：“這是客人和我幹掉的口水。”
陳立安皺皺眉頭：“沒有口水。”
珂季同笑說：“要不你摸摸确認一下？”
陳立安：“……”他雖然生活在狗窩可不代表他就是狗可以不講究別人的口水，特別是你的髒口水！
珂季同笑說：“既然不敢摸，那我說這裏就是一片幹枯掉的口水大海，你有異議嗎。”
陳立安：“……沒有。”你愛咋咋去，他沒力氣反駁了……
珂季同兩手合并，笑眯眯瞅着他，最後說道：“下次，別等到我叫你，請你自發地出去準備茶水招待客人，我桌面不需要第二攤枯掉的大海。”
然後。
然後珂季同拿上文件自己準備去吃午飯了。
陳立安松口氣，想終于能休息會兒了，剛開門的珂季同想起什麽似的，突兀笑容滿面地回頭溫和說道：“既然桌面髒掉了，那就麻煩你擦幹淨，順便把辦公室打掃一遍，辦公室不大，按照你優秀的清理速度，希望我吃完飯休息完進來的時候至少沙發這邊是可以坐人的。”
陳立安霎間愣在那兒，對着已經關上門，差點破口大罵。
珂狐貍你這黑心代理你居然克扣老子午飯！？
那天，陳立安是一點多的時候才吃的飯，之後客人只要入座珂季同辦公室五分鐘內，陳立安就已經沖出去準備茶水。
事後珂季同好像有點明白了，想要陳立安瞬間GET到你言外之意并且一次性記住，最簡單的威脅，就是午飯沒份兒，下午茶沒份兒，珂總心情好慰勞大家叫上高檔外賣，沒你份兒。
這就是大夥口中所謂的被賞賜的“雞毛”。
從來在老哥管飽而且管豪華飽的管理下的陳立安，在珂季同手下簡直有了質的成長……
這回陳立安沒有讓客人口幹舌燥，還提前把功夫做足了，省的珂狐貍又說他照顧不周，嘴巴開始放炮，又拿重要的午飯時刻作為懲罰。
珂季同給與他溫柔的一瞥笑，似乎在贊賞，繼而把視線投回到對面男人身上，嘴角帶笑說道：“請你繼續，明警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