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篇、
山路不好走,雨後到處泥濘,阮懷因一看這四座小車怕是因為底盤太低很難過去,就讓衆人把車停下。
“這養生莊真是,不是開發旅游區麽?路搞成這樣子怎麽招攬生意?!”封時嶺下了車,攏了攏他的一頭柔順秀發,無意中瞥了衆人一眼。
這一瞥讓宇文頓時心神蕩漾起來,盡管他是個已婚人士,卻還是被吸引了。
“要是嫌髒,就我背你吧。”封時崖笑着對弟弟說。
“我是那麽嬌氣的人嗎?”封時嶺嘴上這麽說着,卻毫不客氣地手腳并用爬上封時崖的背,心安理得在他背上趴着,還讓封時崖提着東西,自己在那悠閑地剝橘子吃。
宇文一見這情況,心想還是自己家的糟糠之妻好,至少不會這麽折騰人。
因為路面已經被拓寬,幾人倒也不覺得路難走。最後是他們運氣好,遇到一輛拖拉機,拉了他們一段路。
不過當他們到達村子的時候,還是已經入夜了。
宇文驚訝于封時崖的體能,封時崖看起來斯斯文文,卻能背着一個個子高挑的女性走這麽長時間都不帶喘氣的,看樣子應該是脫衣有肉的類型。
其實他哪知道,封時崖對弟弟的愛是幾乎到了病态甚至能夠靠愛發電的程度,要讓他背別人,走兩步就開始喘氣,讓他背弟弟,他就像變身超人似的,還能跑得飛起來。
阮懷因似乎之前來過這裏,一進村就輕車熟路帶着他們走夜路,領着他們敲開了村長家的門。
“唉,這麽晚了還有人來啊……”村長對幾個訪客不僅沒有表現出排斥,還一臉“錢來了”的市儈笑容,一張老臉皺得活像著名的京城大包子。
村長知道記者不能得罪,這些年要不是記者們争相報道這裏,他還發不了財呢。那對男女一看就是文化人,女的身着鵝黃色長裙,披着白色絲絨披肩,長得特別漂亮尤其是那對桃花眼勾人魅惑,笑起來慵懶優雅,特別是手上那只镯子一看就不是便宜貨,加上她身邊那個戴眼鏡的青年,氣質一看就知道是哪家公子哥兒,這樣的金主哪能放過?至于那個帶幾人過來找他的白襯衫男子,估計是熟客了吧,但是他對這男的卻沒甚印象。
村長打完小算盤,趕緊趁天還沒開始下第二輪雨,開着自己的車把幾個人送到山上別墅群,給他們安排了一座聽說是給貴賓居住的小三層。
讓他沒想到的是,倒是那個白襯衫男子出手大方,一甩就是幾張百元,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當時的消費水平來說,一張百元都是稀罕物。
衆人等這市儈村長點頭哈腰地走了之後才各自分配房間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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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時嶺洗了澡之後出來,宇文一看他換了一條牛仔褲,上半身幹脆是光着的,一下子就愣住了。
“唉唉唉,嶺你把上衣套上啊!別着涼了!”封時崖下半身圍了一條浴巾就追着弟弟跑出來,拎着一件襯衫讓封時嶺穿上。
“這男的對我有意思,不把他那點想法掐死在襁褓裏,怎麽跟他共處一室?”封時嶺翻了個白眼,接過襯衫穿好,攏了攏一頭還濕漉漉的秀發,一伸手就拽下了封時崖的浴巾。“怕啥,都是大男人的,光着吧。”
封時崖早料到封時嶺要出這一招,早就穿了一條底褲在裏邊。封時嶺見他有所準備,不滿地啧了一聲。
阮懷因也洗完了,偷了兄弟倆一個橘子吃,一聲不吭地看戲。
等封時崖穿好衣服,四人圍在一起說起來養生莊的目的。
四人再次詳細介紹了自己的身份。
阮懷因先說,他是事件記錄者,這是什麽職業具體這三人也不知道。阮懷因說走遍天下,探尋各種秘密就是自己的本行,這讓封時崖感覺很新奇。他這次來養生莊其實就是為了找一種偏離了長壽和永生的東西,以及真正意義上的再生之物。他的目标一開始就很明确,就是要來這個村子。封時崖問他怎麽知道封氏兄弟倆要來這兒的,他自己說是歪打正着的,但是三人都表示不信。
然後是宇文言泰,他的确是娛樂報的記者,改行之前是一個編輯,文筆不錯。他是繼承了家裏人的職業當了媒體人,但是他的天賦點被加在經商上了,不過志願卻是當一名記者,想要報道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他對娛樂八卦不是不感興趣,只是他寫東西一板一眼的,而娛樂有時候就是要煽風點火無中生有甚至胡編亂造,這人幹不來這種事,因此他的文章總不被看好。要不是家裏有人脈,他早就丢工作了。寫養生莊的新聞是為了轉別的版塊去,這是他新的敲門磚。而他為什麽被家人安排在娛樂版塊?就因為娛樂版塊現在越來越好掙錢,人們的物質基本滿足的情況下,精神上開始覺得空虛,這時候就需要娛樂娛樂了,所以現在三流小演員的緋聞非常吃香,緋聞這種東西滿足着大衆肮髒的窺私欲,讓人從道德上和價值觀上還有觀賞性上都有話可說。
封時崖是大學畢業生,在這個年代還是非常稀罕的,國內什麽學科都處于起步階段,他現在參與研究生物學,研究的是裏邊最神秘黑暗的“延生學”,在這個省,參與研究這個領域的也不過十人,而且這個研究是必須瞞着外人的,是民間自發組織研究的,所有研究費用都是自費,所以進展緩慢。為了補貼家用,封時崖偶爾會參加學校舉辦的知識講座,而他本職則是大學助教。
封時嶺是專科院校出身,學的是舞蹈和器樂,擅長古筝,是個集才華與美貌于一身的人。當初有人勸他混娛樂圈,但是他知道那些潛規則,根本不屑與污穢為伍,索性一邊自己辦學做私人教師,一邊幫襯哥哥的研究,在他去學校演講的時候也跟着去。主要還是為了男扮女裝幫哥哥擋掉爛桃花。
兄弟倆都是很小的時候就被趕出來,在城市裏乞讨為生,後來被一個好心的外國人收養,加入教會,有了學習的機會。上大學之後兩人本打算和養父漂洋過海,他們的養父卻堅持讓兩個孩子留下來,後來封時崖終于奮鬥出一點成績,兩人的生活才慢慢好起來。
不過這兩人心中根本沒有神的位置,他們不信教,只信自己,信他們的養父。
為什麽這幾個人會同時盯上養生莊?這還得說一下關于這個地方的報道。
大概是十多年前,一個迷路的男人無意中發現了這個藏在小山裏的村子,當時這個村子閉塞貧困,好在人們質樸純真,男人受到了村民的禮待,所以決定幫助這個小村子脫貧。男人出去後聯系了城裏的大報社,想要推廣這個小村子裏的自然資源,專家和商人自發組織團隊進村考察,發現這裏的條件的确不錯,很适合人類居住,而且這裏還有很多長壽老人,加上各種各樣的山珍,甚至還有人發現了山中溫泉,這個地方很快被專家們定性為适合養生之地,商人們也争相挖掘其中商機,全力開發這個地方,将它打造成一個度假勝地。
或許只是個被炒作出來的地方,開發完成後的前幾年還有記者不斷進來,誇了這個地方一把然後又走了,村長也配合着打廣告,到後來,附近被開發出更加優秀的地盤,人們又開始轉移陣地了,這個養生莊的熱度也有所下降。令人苦惱的是這個村子和外界連通的路不太好修,其中有什麽阻礙,也沒人說得清楚,又不是大型車進出的通道,可就是每逢下雨必損壞,人們也漸漸不再願意修路了,就這麽放着不管了。路不好當然影響生意,所以村長才會這麽熱絡地迎接難得進來玩的人們吧,能撈一把是一把嘛。
讓人覺得奇怪的是,只有這個村子老下雨,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頻繁下雨,沒人知道怎麽回事。一下雨就沒人願意泡露天溫泉了,盡管雨中漫步挺浪漫的,但那也僅限毛毛雨,這裏輕易就是瓢潑級別的,誰受得了啊?更讓人奇怪的是這個村子從來不淹水。
衆人正說着這個村子的事呢,外邊突然一陣閃光,緊接着一聲巨大的轟隆在衆人耳邊炸開,炸得封時崖直往弟弟懷裏鑽……
封時嶺拍着哥哥的背安慰,一邊站起來,打算把哥哥送到房間裏躲着。誰知道第二道雷轟下來,大廳裏直接斷電,整個別墅陷入一片黑暗……
“啊……”封時崖發出一聲細微的哀嚎。
“打雷又停電,你運氣真好。”封時嶺把哥哥抱緊,嘆了口氣說。
“我去看看電閘吧。”宇文無奈,站起來說。
這時候還沒發出聲音的就只有阮懷因了。從打雷之後就一直很安靜地在那坐着。
封時嶺以為他是害怕得僵住了,于是笑着呼喚了一聲:“阮先生?”
“噓……來了。”阮懷因輕聲對封時嶺說。
封時嶺愣了一下,心想這男人神神秘秘的搞什麽呢,就聽到外面伴随着雨聲還傳來吱呀吱呀的聲音,就像是生鏽的門合頁發出來的聲音。他以為是宇文在查看電閘,就沒管。但是這吱呀聲持續時間也太長了吧!這開開合合聽着都不下十次了!
封時嶺沒辦法,只能拖着害怕得顫抖的哥哥去外邊電閘箱看情況。
誰知道他一打開門,就看到一個人,直挺挺站在院子門口,咧着嘴露出黑黃的牙齒,睜着圓溜溜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封時嶺深吸一口氣,拖着哥哥後退兩步,再看那個人,發現那家夥不過是個“稻草人”,雖然恐怖,卻一動不動的,頭發亂蓬蓬,身上也只套了一件麻袋一樣的衣服……
“誰他x這麽無聊……”封時嶺面上的肉顫了顫,磨了磨牙嘟哝了一句,偏過頭扯開嗓子吼:“宇文先生!電閘怎麽樣了!”
所幸對方回應了:“保險絲燒了!等會兒我去閣樓看看有沒有備用的!”
封時嶺松了口氣,轉頭想要看看哥哥的情況,卻發現門口的人形物體居然不見了……
再定睛一看,原來是倒在地上了,但那雙突出的眼睛還是直勾勾看着他……
“什麽鬼地方!”封時嶺嘟哝了一句,趕緊轉移視線,剛擡頭就看到宇文拿着燒壞的保險絲回來了。
他擦了擦臉上的水珠,示意封氏兄弟倆回屋。
三人走進屋子,卻沒看到阮懷因的人影。
“阮先生呢?”宇文剛問完,外邊又突然炸了一聲雷。
“哥,要不然你先躺下行不?這麽抱着我也不是個事兒啊……”封時嶺嘆了口氣,拍拍直往自己懷裏鑽的哥哥的肩膀說。
“你……你要抛棄我?”封時崖的聲音帶着哭腔,聽着真是可憐又好笑。
“咱們得先把電閘修好不是?你看宇文先生一個人,找東西效率就太低了,我去搭把手嘞。乖,不怕,啊?”封時嶺哄孩子似的,半拖半抱把封時崖送回房間裏。
“有小醜怎麽辦……”封時崖縮在被子裏,露出兩只眼睛問。
“那就給他吃棒棒糖。”封時嶺翻了個白眼說。
“沒有糖……”封時崖委屈地說。
“你這不是?”封時嶺拍拍哥哥的腹部下的倒三角區。
“嗚嗚……被咬掉怎麽辦?”
“那就變性去。”
“變成女人了你還愛我嗎?”
“愛愛愛!老子愛你!”封時嶺說着,在哥哥額頭上親了一口:“乖,等我回來,你個傻鵝子。”說完輕輕拍了拍封時崖身上的被子,從一旁的背包裏翻出手電筒,就跟宇文出去了。
兩人打着手電在閣樓雜物堆找東西,一邊交流着。
“我覺得那個阮先生有點怪怪的。”封時嶺說。
“我也覺得,這人之前來過這兒吧?連房價都不問一下,一甩手就是幾百塊,這些錢從哪兒來?”宇文說。
“不是錢的問題,他剛才說什麽東西來了,還有,他說來這裏找偏離了長生的東西?那是什麽?”封時嶺翻開被遺棄的椅子堆,發現了一個盒子。
“剛才的話題說一半,封先生,你和你的哥哥來這裏,是不是聽說了不老人的故事?”宇文想了想,幹脆直擊重點。他覺得這時候隐瞞事情真是不明智的選擇。
“沒錯,聽說這個村子裏有個不會老的人,如今已經活了七八十年了。但是我倆就是在這村子裏出生的,卻從沒聽過這檔子事。”封時嶺說着,用手掃掃盒子上的灰,輕輕掰開盒子上的金屬扣,打開來,只見盒子裏放着兩枚尖牙,看起來像是什麽動物的犬齒,但是不長,特別短,也不算鋒利。
“說實話,我也是見小報紙上報道這個,但是卻從沒人證實才過來看看的……嗯?你發現了什麽?”宇文湊到封時嶺身邊,用手電照了照那個盒子。他見盒子裏放着兩枚犬齒,也心生疑惑:“這東西真奇怪?誰會把牙齒放在這麽好的盒子裏?這是天鵝絨的吧。”宇文摸了摸盒子的底襯說。
兩人正被牙齒吸引,突然聽到有人踩着木質樓梯上來的聲音。
兩人同時回頭,手電光照在來人臉上,搭配那人笑嘻嘻的臉,這詭異一幕真是把人吓得不輕!
“阮先生你到哪去了!”封時嶺看清來人的臉,松了一口氣,拍拍胸口說。
“我去上了個廁所,回來聽你們說要找保險絲。喏,這裏。”阮懷因笑着攤開手掌,只見他手心裏躺着兩枚全新的保險絲。
宇文站起來,笑着走過去說一個就夠了,拿起一個保險絲就下了樓,往電閘那邊走。
“您在哪找到的保險絲?”封時嶺一邊問一邊合上盒子,把盒子拿起來。
“我自己帶的。”阮懷因笑着說。
封時嶺愣了一下,他站起來,上下打量阮懷因。
“下雨,打雷,停電,燒壞保險絲,不是套路麽?”阮懷因笑着說完,聳聳肩就下樓去了。
電算是回來了,屋子裏卻彌漫着一股說不清的詭異。
封時崖裹着被子從房間裏出來,張開手臂,用被子把坐在客廳裏研究那兩枚牙齒的封時嶺包起來,吓得封時嶺差點就要打人。
“喏,阮先生,您說是什麽東西來了?”宇文給幾人泡了杯茶,坐下來問阮懷因。
“你們沒在門口看到那玩意兒嗎?”阮懷因問。
“那玩意兒?”宇文摸不着頭腦。
“那東西,像個稻草人,咧着嘴呢,瞪圓了眼睛朝我笑。應該只是個假人吧。”封時嶺說。
“那個啊,你看到的那個倒是惡作劇,還不危險。不過你們要小心,我看看啊,明天,後天……你們要不然就快點回去吧,別在這裏待着了。”阮懷因一邊說一邊掐手指算着,活像一個算命先生。
“那個到底是什麽啊?”封時崖眨眨眼睛問。
“我還不知道會是什麽,等它出現了再說,現在我想先找到那個家夥。”阮懷因說。
衆人見撬不開阮懷因的口,也沒辦法了,只能閉上嘴不再詢問。
不過他們來這裏的目的倒是都明确了,就是要找那個傳說中長生不死的人。
“你們外邊收集的情報很有限吧?畢竟有些東西是你們看不到的。這樣吧,這幾天你們要是不想走,我倒是可以帶你們玩一玩。”阮懷因笑着說:“作為交換,長生人的事情,你們就不要插手了。”
封時嶺轉了轉眼珠子,笑着說:“既然能夠讓我們稍微了解點東西,那就,看看您帶我們接觸的那些值不值得我們放棄尋找長生人了。”
阮懷因笑了:“你這男娃娃算盤不小,行,就看着吧。我也是為了你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