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二篇、

肖尚德躲在大廳裏,就這麽看着那個老人抽了一杆煙,清理了煙灰,然後拿出煙葉袋子,又給煙杆添上一點。

難道真的要抽到天亮?!肖尚德不由得暗暗叫苦。

“爹,還不睡?”終于出來了個人,他朝老人走過去,沒有一點剛從睡夢中醒來的迷糊樣。肖尚德猜想這個人可能是是村長。

“睡不着啊,念家……”老人的性別也終于是暴露了。

“四年前我來到這裏,本來就是為了鎮壓這個村子的事情,您不安穩,可怎麽讓下邊那些人安心呢?”村長說着,彎下腰輕輕拍了拍老人的手背。此刻的村長一點沒有市儈樣,反而像個大孝子。

“念家,明早就讓村民們繞路去清理山崩吧,搞這麽一出,能夠救多少人,就救下來吧……”老人說。

“可是早上我怕人傀會……唉,如果有別人幫忙就好了……”村長說。

“藏在屋裏的小夥子,出來吧。”老人突然朗聲說道。

這一身呼喚讓肖尚德吓了一跳,他知道自己被人發現了,也不敢再藏,只能走出來。

“你不是村裏人,這件事交給你正好。”村長擡起頭來對肖尚德說。

肖尚德看到村長的臉時愣住了,眼前的人根本不是村長!臉不一樣不說,身材有點也不一樣!這個村長看起來更年輕一些,相貌也相當耐看,和那個油光滿面的村長根本是兩個人了!

“明早說什麽都得躲起來,至少你們得躲在山上的別墅裏,有人喊你們千萬別出來!”這個村長說着,交給他一封信:“明天傍晚你們趁機到廣播站,把信上的內容念出來,讓村民們快點照辦!拜托了先生,能夠救多少人……就看你們了……”村長說完,咬了咬牙,想繼續開口,卻被肖尚德打斷。

“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在村長的屋子裏?”

“我就是村長,名叫沈念家。四年前來到這個地方,本來是來旅游的,卻被老村長以生命作要挾,娶了他的女兒。白天我被用邪術控制,會變成一個中年人的模樣,夜裏我才能恢複原狀……這位大哥,你可以不信我說的話,但是求你,無論如何,請你救救這裏無辜的人!”男人懇求道。

肖尚德想起四個字:為虎作伥。或許說的就是沈念家這樣的人。

“一定要平安出去啊……”沈念家對他說着,一邊含着淚把他送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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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尚德好不容易可以出來,他看了眼手裏的信,把它收進懷裏,然後往山上的別墅區飛奔過去。

他感覺自己被人跟蹤,但是也無暇顧及那些跟蹤他的究竟是什麽了。

肖尚德經過封氏兄弟居住的別墅,發現裏邊亮着燭光,門上還挂着他們的隊徽。肖尚德知道自己的隊友都在這屋子裏,索性翻過圍欄,敲開這座別墅的門。

這會兒,還沒回來的就只有阮懷因了。

“阿德,我們離開這個村子吧……”高複定迎上去開門讓隊長進屋,開口就是這樣一句話。

“不行,我受了村長的委托,說要救這裏的人們。”肖尚德拿出懷裏的信紙,雖然雨很大,但是信被他保存得很好,只是稍微有點潮濕。

衆人打開信封,只見裏邊是一份發言稿,是鼓勵村子裏的人積極參與建設新農村的廢話,最後一句是為了保證村子可以繼續迎接客人,要全村的人一起出動,往南邊的路去,繞一圈到山崩發生點參與清障工作。

全村男女老少嗎?

肖尚德拿出村子的旅游地圖,這是他們在村口描的。廣播站就在北邊,但是距離別墅區比較遠,不想從村子裏過,還得繞一下路才能到。

“我們必須去救人!這裏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如果這些村民受到怪物的襲擊……”肖尚德說到這裏,突然愣了一下。

“阿德?”高複定有些擔心地輕輕晃了晃肖尚德。

“對,你終于也想到了。”臣是偵苦笑着說。

周國彤和封時崖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更別提聽不太懂本國語言的艾迪斯了。

打着手電在樓上尋找線索的封時嶺和宇文兩人最終在一扇房門前站住了腳,他們兩個房間在樓下,分別是兄弟倆和宇文住着,而阮懷因當時卻選擇了樓上的主人房,似乎一點也不在乎自己一個人待着是不是安全。

兩人當然聽到了樓下人的對話內容。封時嶺對那些事情不感興趣,他只知道自己的哥哥回來了,也就放心了。

宇文不是第一次聽說空間理論,他覺得這裏的情況的确可以用空間扭曲的假說來推測。但是假說畢竟是假說,到如今,還沒有一個人可以解釋空間扭曲是不是真的存在,又是怎麽發生的,以及另一個空間藏在哪裏、怎麽藏的問題。

兩人沒辦法用阮懷因那樣的手段把門鎖打開,他們只能借助房子裏的工具箱,将門鎖擰下來。

兩人順利打開了門,推門進去就感覺被嗆了一口灰塵。

房間已經很久沒人打掃過了,落着厚厚一層灰。這是一個女孩子的房間,被單是舶來品牌,看起來很高檔,床一看就是西式的,這樣的擺設證明這家人的确很有錢。床頭還放着一個布娃娃,已經髒兮兮的了。牆上的挂鐘旁邊吊着一本挂歷,上邊的年份還停留在近二十年前。

窗子被用木板釘死了,兩層窗戶都被緊緊關上,看不到外邊的風景。窗邊木桌上還攤着一本寫了一半的練習冊。

封時嶺走過去,用工具盒裏的鑷子夾起書頁,翻到封面,只見上面寫了一個名字“年芽兒”。大概是這房子的小主人吧。

“姓年……”宇文摸着下巴,努了努嘴。

“怎麽了?”封時嶺轉過身去問。

“這姓氏不常見,我好像記得在哪見過。”宇文說。

封時嶺打趣道:“那一定是上過報紙才會被記者記住吧?”

宇文愣了一下,點點頭說:“有可能,不過絕對不是娛樂版……”

“那是經濟版?還是政治版?”封時嶺試圖幫宇文回憶。他回頭看了看桌子,說:“房子裏的東西都沒有動過,卻被封住了窗子,喏,我倒是有個猜測,這小姑娘可能兇多吉少……”

封時嶺話沒說完,就見宇文猛地擡起頭說:“對了,是這個新聞:禽獸姐夫對不滿十歲小姨子圖謀不軌致其離家出走,三年後自首浪子回頭金不換。”

聽到這個,封時嶺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惡表情:“什麽人啊這是?!還浪子回頭呢,我就不信這種垃圾能有悔改。”

“唉,別這麽說,腦子一熱的事誰還沒有過呢?既然人後悔了,也試圖補償,就給他一個機會吧。”宇文說。

“你還真是善良。”封時嶺無奈地扁扁嘴,然後接着問:“那篇報道的內容是什麽?”

“是那個男人的忏悔書,還有尋人啓事。當時男人怕孩子出走後被拐賣,所以在附近幾個村子還有大城市裏都刊登了這樣的尋人啓事。也是那個男人有錢,不然不會這麽大張旗鼓。”宇文說。

封時嶺倒是抓住了報道标題的重點:“幹嘛等三年後才找人?”

“不是等三年後才找,他們在女孩兒十個小時沒回家之後就開始到處找了。結果沒找到那個孩子。後來這一家人就放棄了。直到孩子的姐夫掙了錢,又想起這回事,才在報紙上刊登尋人啓事。那個男人也是據說淚聲俱下的了,看起來是後悔不已。”宇文一邊說着,一邊和封時嶺一起關上房門,慢慢往樓下走。

“一點孩子留下的痕跡都沒找到嗎?”

宇文冷不丁被吓一跳,他低下頭,就看到站在樓梯口開口說話問他的封時崖。

“對,什麽都沒找到,孩子就這樣消失得沒了蹤跡。”宇文回答。

封時崖皺皺眉頭,眼睛裏很明顯透露出嫌惡和憤怒的情緒。他在懷裏摸了摸,拿出一張卡片,對宇文晃了晃:“年芽兒是麽?”

宇文幾步下了樓,接過那張卡片,那正是被塗黑了照片的學生證……年芽兒的學生證……

“你找到了?在哪兒……?”宇文擡頭問封時崖。

“就今天早上,我和阮先生在樹林裏轉悠了半天,中午的時候發現了一件被丢在地上的校服,樹上還挂着一個書包。不過那都是十多年前的出版物了。衣服倒是挺新的。”封時崖說到這裏,想起什麽似的:“對啊……衣服怎麽會挺新的呢……”

“難道不止空間扭曲,還有時間扭曲?”封時嶺半開玩笑地說。

“嗯……這倒是有可能……”封時崖腦子剎不住地轉。

“喂喂,傻鵝子你可別多想,我就是随口那麽一說……”封時嶺連忙打斷自己的哥哥。

“可是時間是看不到摸不到的,怎麽扭曲呢……”封時崖沒有因為封時嶺的話而被打斷思緒。

“算了,讓他去吧。”封時嶺拉起宇文的手,哼了一聲,從封時崖身邊經過,走到幾個旗臨組的人面前,說:“好了,現在人到齊了,我們想辦法撤退吧,別等明天了。”

“可是阮先生怎麽辦?”宇文問。

封時嶺撇撇嘴說:“那個大男人敢自己一個人跑,到現在都沒有回來的意思,你覺得我們還需要等他嗎?什麽長生之秘,我覺得這真的就是個陷阱而已,知道了吧?看看這滿地的怪物怪事!”

“你還真是自私。”臣是偵笑道。

封時嶺瞪了他一眼,說:“呵,您大公無私,畢竟我們平民,怎麽敢跟部隊軍人比呢?”

“那你們走吧,路上小心。”肖尚德說。

“你們不走嗎?”宇文擔心地問。

“這裏的怪物總得有人幫忙消滅吧?讓這些東西出去,恐怕整個世界都要不太平。”周國彤說。

“你們真是心大。”封時嶺露出一個冷笑,說道:“你們難道就沒有考慮過,怪物會襲擊我們,為什麽不去襲擊村民?山下的村民跟我們別墅區這幾個旅客有什麽區別?我們肉比較香是麽?”

高複定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是啊,城裏人比較好吃。”他剛說完就被封時嶺丢了一對兒白眼。

“是偵,你和他們一起走吧,帶上博士一起。國彤你自己看着辦。”肖尚德唯獨沒有說一個人的名字,他知道高複定一定會和他在一起。也不用他說,高複定自覺站在肖尚德身邊,看着不知道去留的周國彤。

“國彤,和我一起保護博士吧。”臣是偵主動邀請他。

周國彤順水推舟,點了點頭。幾個人很快就分成兩撥,準備馬上行動。

結果封時嶺這邊出了岔子。封時崖不打算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哥你搞什麽!不走的話我可保證不了你能活着出去啊!”封時嶺死命拽自己哥哥的手臂,就是拖不動他。

“年芽兒在哪裏?這些怪物是什麽東西?生死病真的能讓人重生嗎?這裏的人……必須救出去,還是……那場災禍又怎麽解釋呢……?”封時崖喃喃着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你管那麽多!”封時嶺氣急了,一巴掌把封時崖打得暈頭轉向,趴在扶手邊上委屈地流下了晶瑩的淚水。

最終封時崖還是被拖着走了。不過外邊還在下雨,這讓封時嶺特別煩躁,氣得拿起剪線鉗一邊走一邊當作武器揮舞着,打開門的時候還在玩剪線鉗,差點把站在門口的阮懷因打到……

“啊!阮先生!”封時崖的反應特別快,一下子沖過去,抱着了阮懷因的手臂滿臉期待急切地詢問道:“阮先生您有什麽收獲嗎?!”

封時嶺把剪線鉗扛在肩上,憤憤看着阮懷因。

“看來你們現在就想走,那也好……”阮懷因看了一眼幾人,正想給他們指路,卻被封時嶺打斷了:“走什麽?我哥不走我怎麽走?”

宇文接着說:“小封不走,我也不想離開。”

臣是偵笑了:“隊長都不走我走什麽?”

周國彤懵了,看了看這幾個說不走的人,撓撓頭傻笑道:“那我也留下來吧,不然……怪不好意思的。”

阮懷因嘆了口氣,說:“行,那我們聊聊吧,要是都不想睡覺,就聽聽故事。”

封時嶺拉過自己的哥哥,笑着說:“那正好,反正剛才也睡過了,而且我早上摘了一堆橘子,大家夥兒邊吃邊聽故事吧。”

臣是偵笑了:“你還真會苦中作樂。”

封時嶺笑道:“這時候還為難自己,等有機會走了,可就沒精力邁開步子了。”

他這番話說得有道理,幾個人點點頭,關好門窗坐下來聽阮懷因說故事。

幾人不得不先問阮懷因剛才去了哪裏。

“我看了幾個地方,發現這裏通向外邊的路有東西把守,一般來說你們幾個大男人是可以突破的,但是具有一定危險性的是,聲音太大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建議你們不如早上再說。不過你們在太陽升起來之前可以先去附近躲着。”阮懷因說。

“這些人叫你牽線人,看來你很是了解這裏的秘密了吧?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肯定知道吧?”封時嶺挑挑眉,挑釁似的問。

“不算很了解,還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也只知道一部分秘密。我多年前來過這裏,這個也跟你們說過。不過那時候我還沒有見過數量如此多的攀坨。而且這裏有兩種怪物,攀坨是其中一種,我想小嶺已經跟你們幾位都說過了,一種大,一種小,小的一般沒有什麽危害。另一種怪物是變不成攀坨的東西,保留着人的樣子,這裏的人叫它們‘人傀’。”阮懷因說。

“人傀?我在村長口中聽說過這個詞……”肖尚德說。

“村長?”阮懷因一聽就皺起了眉頭。

“嗯,是一個叫做沈念家的人。”肖尚德說。

“是他啊。如果他還有自主意識的話一定會請你幫忙的。不過,我有點擔心他會控制不住。雖然趙老爺子有辦法阻止人傀,但是他畢竟年事已高……”阮懷因喃喃說着,大家豎起耳朵聽,半點信息都不願意放過。

“這個人傀到底是什麽?”封時崖問。

“就是我說的另一種怪物,到時候要對付的是它們,一到陰一,這些東西就要傾巢而出。我們沒辦法阻止人傀擴散,但是可以短暫地使人傀失去活力。”阮懷因說。

“它們是人變的嗎?”臣是偵問。

“如果你們把它們定義為人,那就是人變的。”阮懷因的回答還是這句話。

衆人也不太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村長說他白天會被邪術控制變成另外一個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有,他讓我們明天早上別出去……”肖尚德問。

“……”阮懷因聽到這裏,突然皺起眉頭,之後便是一言不發。

“怎麽了?阮先生?”宇文給阮懷因遞上一半橘子,關心地問。

“看來情況比我想的還要糟,總之明天你們不得不面對一場……呃……鬧劇。之後一定要找機會逃出去,別說其他人的事情,你們先保證自己的安全。”阮懷因說完,擡頭看了看窗外。

“這裏的人怎麽辦……?難道真的不能管了?”封時崖還是不放心這裏的平民,他雖然是個面冷的人,心卻非常熱乎。

“我聽到你們在說什麽空間論,那是假的,不用想了。這裏的人就是原住民。”阮懷因扯開話題,卻是在暗示幾人不要多管閑事。不過他這句話讓封氏兄弟倆很迷惑,既然是原住民,他倆怎麽沒在村子裏看到半個他們熟悉的人?還是說兩人時因為時間匆忙沒有仔細看才沒發現熟悉的村民?

“唉,漫漫長夜,我們還是先了解一下這個村子吧。”阮懷因接過宇文給他的橘子,捧在手裏,捏了一瓣丢進嘴裏:“嗯,還挺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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