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六篇、
肖尚德沒想到自己會被鎖在廣播室隔壁的小隔間裏,他使勁撞門,卻發現門被不知道用什麽東西死死頂住。
“隊長,恐怕我們得在這裏待一陣子了。”周國彤的聲音從隔壁傳來。
“那個村長不讓我們出去是嗎?很好,老子就不信我還破不了這個門了!”肖尚德說完,深吸一口氣,繼續狠狠撞門。
時間回到半小時前,肖尚德和周國彤念完紙條上的內容,大意是讓衆人在傍晚之前,在家裏收拾東西,然後帶上工具繞路經過隔壁村子,去參加清障工作,全村人男女老少,一個都不要留下,免得孩子沒人照顧。清理完路障,好保證旅客能夠平安出去。
沒想到臣是偵在這個時候趕過來,推開門就說廣播出了問題,現在人們聽到的內容和他們的意思恰恰相反,是要人待在家裏別出去!
臣是偵還沒說完就感覺到身後有人,伸手要去摸槍,卻因為沒有摸到本應別着的槍而愣了一下。在他還沒想起他已經把配槍給了宇文的時候,他就被人從後邊打暈了。
因為隊友在別人手上,所以肖尚德和周國彤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舉手投降,被村民們用□□頂着腦袋,鎖在小小的隔間裏。
“我不想傷害你們,但是,如果你們敢按照那個人傀說的做,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村長的聲音穿過牆壁傳過來,随後兩人聽到一聲關門聲,以及村長吩咐村民看好幾個人的聲音。
臣是偵因為受過訓練,這一下并沒有完全打暈他,但是也足夠他愣一會兒的了,在村民們綁他的時候他已經差不多醒了。臣是偵用藏在衣服袖口的刀片割斷麻繩,看了一眼外邊,用簡易的工具撬開門鎖,一下一個地打暈了站在外邊的看守,推開擋着隔間小門的櫃子,拉開門上的門栓,把兩個隊友救了出來。
幾人收繳了村民的□□,用□□頂着他們的頭。
“三位爺……不是我不放你們出去,真的,別出去……相信我們!”村民戰戰兢兢地說。
另一個被綁起來的村民深吸了一口氣,長嘆一聲。
“陰一,馬上就要來了……現在你們出不去,外人也進不來,但是有辦法突破那些障礙的人,千萬不能放他們出去!求你們!信我們!”村民苦着臉哀求旗臨組幾個人。
“你告訴我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臣是偵把人拎起來,瞪圓了眼睛故作兇狠地問他。
“說實話我們也不知道!但是今年特別危險!因為線要斷了,老爺子要控制不住那些東西了!拜托了,遇到那些個頭小的,趴在地上走的東西一定要拜三拜,然後給它們糖吃!我也只能告訴你這些事情了……剩下的,就是躲起來,無論如何,躲到第七天!”村民臉上的恐慌不是假的,他甚至因為這場危機而顫抖起來。
“線?老爺子?這到底……”肖尚德打算繼續問,卻突然聽到一聲槍響,那個村民的腦袋直接就在他眼前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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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看來沒趕上。”站在他們眼前說話的人正是肖尚德昨晚見到的年輕村長!
肖尚德二話不說,舉起槍卸了保險,對着那個村長連開數槍,每一槍都瞄準村長的頭打。
“呵呵呵,不錯嘛。”村長躲開了肖尚德的槍子兒,舉起手中的□□對幾人說:“凡人之軀,肯定不如人傀來得結實。正好,我給你們七天,別說什麽不給獵物機會。跑吧,趁我還沒有殺你們的心思,讓我多玩玩。”村長握槍的手一陣顫抖,他抿了抿嘴,用另一只手摁住顫抖的手。
“快走!到山上別墅去!攀坨就是人……”然而那個被綁住的村民還沒來得及說完,一旁那個本來應該被爆了頭的村民忽然站起來,一口咬住了那個村民的脖子!
三人不敢停留,飛快越過村長,一邊退一邊盯着村長,直到轉過拐角才回頭拼命往前跑。
天色漸漸暗下來,此時小道上已經沒有人了。
“隊長!”三人走到半路,就看到高複定跑過來,他們來不及多說話,一邊跑一邊回頭看,趕緊往山上別墅區去,也顧不上說話了。
再說另一邊,阮懷因一個人來到村長家,此時已經看不到村長了。
不過有個人還氣定神閑地坐在院子裏。
“老爺子,別來無恙。”阮懷因走過去,卻發現那老人有點奇怪。直到靠近了,把手伸到他鼻下一探,才知道,老人已經西去了。
“唉……”阮懷因嘆了口氣,後退幾步,朝老人鞠了三躬,轉身想要離開,卻聽到屋裏傳來嬰兒的哭聲。
他撥開卧室的門簾,只見大床邊上放着一張小小的嬰兒床,床上躺着一對嬰兒。
阮懷因從腰間抽出一把紋了奇怪圖案的匕首,舉起手,正想對那兩個孩子下手,忽然感覺背後有什麽東西朝他撲來!他轉過身,見是一只成年人大小的攀坨,眼中閃過些許憐憫,但立刻被狠厲所取代。
令他意外的是這只攀坨的行動竟然異常敏捷!它甚至可以攀牆上去,真是名副其實的“攀坨”!
攀坨引開阮懷因,閃電般撲向兩個孩子,細長的前臂勾起床單,把兩個孩子裹起來打算叼走。
阮懷因當然不會讓攀坨得逞,他撲過去的時候攀坨就攀着身邊的牆壁上去,房間空間狹小,阮懷因不得不用縮骨術,将身材直接壓縮了一圈,但是盡管如此,還是很難跟體積不算太大又靈活敏捷的攀坨打成平手,阮懷因很快處于被動,近不了那倆孩子的身,也無法攻擊攀坨。但他本來不應該處于弱勢,這樣的表現跟他那晚直接擰掉攀坨的頭顱相比,這次顯然是故意放水。
“行,你要帶就帶走。這個亂子,我可不負責背。”阮懷因幹脆地将匕首插回腰間,轉身就出了屋子。
“老爺子,對不住了,恐怕我只能按計劃,延後這幾十年了。”阮懷因說完,闊步走出村長家。
不過當他走出村長家的時候,卻感覺被什麽東西拉住了褲腿。
“念……家……救……不……”拉住他的是那只剛才還和他對峙的攀坨。
“序小姐,如今還能保留良善已經很不容易了,這些事情不要再插手。你不讓我殺孩子我就不殺了,但是所有的一切您自己負責……沈念家已經沒救了,我只能這麽告訴你。孩子,你也不能帶出去。”阮懷因搖搖頭說。
“……”那只攀坨突出的眼睛緊緊盯着阮懷因,但是抓着他褲管的手卻松開了。
阮懷因見它松手,才轉身離去,留下那只怪物,背着兩個孩子,安靜地看着阮懷因的背影。
司天成回到舊屋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他把打到的野兔放在桌子上,輕輕推醒了自己的主子:阮懷因口中的查菱。
“天成,讓我出去吧……”此時的查菱,卻是被綁起來的。
“不行,主人,外面現在除了人傀,還有攀坨。主人出去,一定會讓他們……無法完成任務的。”司天成坐下來,給兔子剝皮,下手快準狠,宛如一只嗜血野獸。他甚至把兔子放在嘴邊,咬斷兔子的喉管和血管,咕咚咕咚地喝下兔子身上尚有餘溫的血液。
“天成……我求你了……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背叛我的……”查菱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主人,今晚吃烤兔,可麽?”天成沒有答話,而是轉移了話題。
“你安排吧……”查菱低下頭,似乎是放棄了求司天成放他出去。
查菱知道,綁在自己身上的繩子松松垮垮,他要掙脫,要逃跑,都沒有什麽問題。他也知道,天成這麽做也是為了他好。
“主人,吃完了,就該講故事了。”天成把兔子料理好了,将兔肉一點點撕下來,刷上豬油,放在壁爐裏燒烤。
“今晚是最後一個故事了吧……”查菱嘆了口氣說。
“是的,最後一個。”天成把兔肉烤熟了,取下來放在盤子裏,走到查菱面前,一點點喂他吃,不時給他喂水,體貼得就像查菱肚子裏的蛔蟲。
等查菱吃完了,他才叼起一個窩頭啃着,一邊翻看那本厚厚的故事書。
然而最後一個故事的位置卻一片空白。
“什麽都沒有,主人。”司天成說着,把故事書遞給查菱。
“我知道阮先生為什麽不寫,這是留給我們自己寫的。我們的決定,是影響這個村子未來的重要決定……”查菱說。
“一切都被圈定了,什麽都無法改變。這也是阮先生說過的話。所以無論您決定,還是不決定,都,按照已經定下的軌跡行走。我們每一步,都被計算了。”司天成跪在床前,伸出手輕輕撫摸查菱的金發,對他說:“主人,您不是一直在盼着麽?這個輪回之後可能就是終結,但是對我來說不是,主人,我在您身邊一天,就絕對不會,讓您終結。這是我的忠誠,只有這一點,我從生下來,到死去,都不會違反。”
查菱吸了吸鼻子,把頭抵在天成的額頭上。
“夠了,天成……每一次想起來,都只剩下我們兩個,這個世界上,我們算什麽?我們是什麽?別人都有生生死死,為什麽就我們一直在循環,循環……真的夠了……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查菱哭着說,接受了司天成的擁抱。
“我身上的線……随着我一次次回來,都會增加……已經太多了,多到我控制不住它們了……天成,我不想繼續下去了……”從查菱的聲音可以聽得出他的痛苦,但是他所說的卻沒多少人能夠聽懂其中的含義。
“線,在別人身上,主人,那些人,應該感謝線,感謝您。”天成輕輕撫摸查菱的背,對他說。
“我知道這裏出了什麽事……陰七,陰七是我最後的機會了!天成,現在你可以不阻止我,但是陰七那天,答應我,和我一起,做我想做的事情。作為交換,我會同意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查菱擡起頭,用還含着淚水的眼睛,用堅定的目光看着天成。
“主人,陪着您是我的榮幸。”天成說着,解開查菱身上的繩子。
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陰一,也終于到來了。
沒有逃出去的人會怎麽樣呢?或許沒有人知道。
封時崖等人在林子裏轉圈,一邊走一邊交流自己所知的情報。随着天色越來越暗,他們仿佛被鬼打牆了,不管怎麽繞,都在一個地方。天色晚了,他們很難認清林子裏的路,幾個人心裏不由得湧起一陣絕望。
“放我下來吧,崖,現在是保留體力的時候,我不能還這麽拖累你。”封時嶺趴在封時崖身上,輕輕捏了捏他的耳朵。
“放心,幹糧夠吃,水也不愁,我們能走出去的!我也願意背着你,不背着你,我沒有勇氣……”封時崖說着,暗暗吸了吸鼻子。他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他總覺得自己的弟弟要出大事。
“傻鵝子,我就是被抓了一下,沒什麽要緊的。”封時嶺笑着說。
“我不管!我就要背着你!嶺,我要帶你出去!給你買你喜歡的琴,給你買你愛吃的橘子糖,給你買你喜歡的衣服……”封時崖說着說着,聲音裏就染上些哭聲。
“喂喂,傻鵝子,我還沒出事兒呢!少給我在腦子裏上演亂七八糟的劇本,我可告訴你,要是我出了什麽事,我可全怪你烏鴉嘴哦?也不說點好聽的……真是的!”封時嶺埋怨着,狠狠掐了一下哥哥的鼻子。
随着時間流逝,幾人的體力也在流失,最先撐不住的是這個已經五十多歲的外國老人,他招呼同伴們休息一會兒,然後靠着樹幹喘氣。是啊,今天幾乎站了大半天,下午看表演也沒有怎麽休息,回到別墅之後更是只收了裝備就走,他們甚至沒來得及吃一點東西墊墊肚子,雖然他們并不餓。
封時崖放下封時嶺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累了,他靠在樹上,感覺自己一閉眼就能睡過去。
封時嶺也坐下來,他感覺背上隐隐作痛,只能趴在封時崖的懷裏休息。
宇文扶着艾迪斯,随着兩人坐下來,他看了看天空,感覺好像要下雨了,急忙給幾個人發了蓑衣。果然沒多久,天上的雲層突然變厚,又是一陣陣電閃雷鳴,很快帶來了暴雨。
“這天氣感覺很不尋常。一般來說,這個季節不會總下這麽大的雨。”艾迪斯說。
“我們還是先找個可以避雨的地方吧,不然淋濕了,對傷口恢複也不好。”宇文看了看趴在哥哥身上的封時嶺,心疼地說。
“宇文先生說的對,我們現在先找個地方吧……可是這裏一整片都是樹,我們能去哪兒?”封時崖撓撓頭問。
“可憐的孩子……這位記者先生,我們一起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吧,或許我的專業知識還可以幫上忙。”艾迪斯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捋下一把雨水,對宇文說。
“也只能這樣了。崖,嶺,你們在這裏等我們,我們在附近找找,很快就回來!”宇文說着,抖了抖蓑衣,拿了些吃的啃了幾口,扶起艾迪斯,兩人打算一起走。
“你們等一下!”封時嶺想起什麽,拿起自己的背包,取出一件毛衣,揪出一條線,咬斷了,抽出一根羊毛線來,把線頭遞給宇文:“我怕你們在這林子裏迷路,這個給你們。”封時嶺說着,把毛衣抱在懷裏,笑着對宇文說:“線抽完了,我就拉一拉,你們順着羊毛線就能走回來。”
艾迪斯直誇封時嶺聰明,讓宇文把線頭綁在拇指上,然後兩人帶着線就要出發。宇文放心不下,對封時嶺說:“你隔三秒拉一拉線,讓我們知道和你的聯系沒有斷。”
然而羊毛線也不多,這兩個人的活動範圍其實并不是很大,一開始宇文還能經常接收到封時嶺的信號,但是後來,他忽然發現來自封時嶺的信號斷了。
兩人趕緊順着線往回找,卻發現羊毛線斷在迷霧中。不知道什麽時候,林子裏升起一股詭異的濃霧,這濃霧,似乎将這個世界一分為二。
“完了……早知道不把他們丢下了!”宇文後悔不已,一拳頭砸在一旁的樹幹上。
“記者先生,這裏的情況非常詭異,這個時候恐怕已經無法回去,我們別無選擇。走吧,我們繼續走。”艾迪斯安慰道:“我觀察過這裏的土壤,往前走,說不定可以到山下去。”
“我還是覺得必須先找到他們……兩人一個受了傷,一個根本是……”宇文憋住了“傻子”兩個字,甩開艾迪斯的手就想走進迷霧。
“先生不要沖動!”艾迪斯死死拉住他,把他往回拽:“我們受過祖輩的庇佑!如果你不信那些神,你為何不選擇相信牽線人?阮先生說過,他們不會有事的。倒是你,宇文先生,他覺得你的情況更讓人擔心。所以,聽我的,先走吧。”
宇文不得不強忍悲痛,思考了一會兒,才點點頭對艾迪斯說了抱歉,然後和他一起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