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篇、
宇文和艾迪斯兩人走着走着,竟然走出了樹林!
然而兩人不敢直接出去,他們怕自己是兜兜轉轉回到原點了。宇文觀察了一會兒,看着樹林外的這個村子。
村子很安靜,兩人只能聽到雨水打在樹葉上和地面上的聲音。村道上也沒有人,那些平房安靜伫立在那兒,沒有亮着燈的人家。
才兩天的時間,宇文也沒機會好好記住那個養生莊的樣子,而附近幾個村莊他也沒去過,所以不确定眼前的村子到底還是養生莊,或者是別的村子。宇文想:走了這麽久,估計已經到別的地方了吧?
宇文确定沒有危險之後才拉着艾迪斯的手緩緩走出村子,兩人踏上村道的時候,莫名感覺一陣安心。
然而沒走多久,宇文就發現前面有人。
他趕緊拉着艾迪斯跳進旁邊的田地裏躲起來,才敢放心仔細觀察那人的樣子。
只見那人拖着兩條手臂,一步一晃地走着,似乎只有他一個,他也沒有任何目标。在雨裏,既不穿蓑衣,也沒有打傘,肯定不會是正常人。
艾迪斯将背包裏的工兵鏟拿出來拼接好,遞給宇文,宇文點點頭接過這個砍削切挖一體的實用工具,拿在手裏掂了掂。鋼鐵的重量讓他安心了些。
所幸那人離得遠,宇文和艾迪斯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趁着那人沒注意,從他背後悄悄溜了過去。
就在兩人覺得稍微安全了的時候,突然聽到奇怪的吼聲從一間民房裏傳出來!
宇文知道這個時候肯定不能好奇,一定要遠離那些奇怪的東西,于是拉着艾迪斯趕緊往另一個方向走。
可惜他們走到半路就發現,前面擋着一群人,正緩緩從對面山頭下來。那群人的樣子跟剛才他們看見的那東西很像,走路姿勢非常奇怪,身上也沒有穿蓑衣,就這麽被雨淋得一身濕也沒有避雨的行動。
“我們只能走經過那平房的小路了,博士,小心點。”宇文轉身,邊走邊對艾迪斯說。
很快,他們就回到那座平房附近,剛才他們觀察到的那奇怪的人從另一邊晃過來,站在平房外的院子裏,背對着村道,一動不動。
兩人深吸一口氣,憋着氣蹑手蹑腳走過去,盡量不驚動那個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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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托了下雨的福,那個怪人沒有發現他們,兩人順利經過平房的時候,那間平房裏卻又傳出怒吼聲!
随後有什麽東西一前一後竄出來,剛好落在兩人身後!
“跑!”宇文低聲說着,拉起艾迪斯的手就跑!
兩人穿着蓑衣,帶着沉重的裝備在雨裏奔跑,很快就覺得體力有點跟不上了。所幸艾迪斯說看到一個豬圈,兩人也不顧髒不髒了,趕緊就躲了進去。
或許并沒有安全,兩人聽到除了雨聲之外的其他聲音:喀喀的聲音、類似腳步聲的聲音還有“坨、坨”的吼聲……
看來他們還是沒能逃出那個詭異的養生莊啊……
宇文拿出懷表看了看,借着微弱的熒光看到此刻時間是差不多三點。這漫漫長夜恐怕不是那麽好過了。
宇文想起可能還在樹林裏的封氏兄弟,他心裏湧起一陣焦躁,卻毫無辦法。現在就連他們自己也面臨危機。
宇文不得不思考他們接下來的行動。
殺出去?山上下來的那一大波恐怕不是兩個人就能解決的。那些攀坨也足夠他們應付的了,何況自己身邊還帶着一個老人,反擊之類的宇文不求了,只求這老人能自保……那麽現在就只有靜觀其變了,至少盼白天的時候這些東西的活性能夠降低一些。
兩人正打算躲到天亮再看情況,艾迪斯就猛然發現外邊有什麽東西,距離他們很近,但是實在說不清楚那是什麽……
宇文正想護着艾迪斯往裏靠一點,外邊突然伸進來一只幹枯的爪子!這一下宇文差點閃避不及,要不是艾迪斯推了他一把,他現在一定被爪子抓住了!
然而爪子只攻擊了一次,發現沒抓住東西,就縮了回去。兩人屏息等了好一會兒都沒再遇到攻擊,紛紛松口氣,卻不敢大口呼吸。
兩人縮在角落裏躲了一會兒,宇文忽然聽到外邊有人的聲音。
“這裏藏了人,是嗎?”那個人的聲音是兩人識得的,這幾天可一直都聽着這個人的聲音。
“阮……阮先生?”宇文小心翼翼地問,生怕驚擾外邊的東西,又不得不讓外邊的人聽到他在說話。
“哦,果然是在這裏。”
說話的正是阮懷因,他蹲在豬圈前,看着兩人笑道:“唉,這麽狼狽,淪落到與豬共舞了?”
“別笑話我們了,先生……”宇文無奈說着,帶着艾迪斯,在阮懷因的幫助下鑽出豬圈。宇文發現阮懷因沒穿蓑衣,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他那個背包也不知所蹤,現在真是一身輕的。雖然好像很狼狽,看起來卻很灑脫的樣子。
村道上仍然有那些怪人,但他們似乎不是很注意這邊的情況。
“阮先生……這些東西是……?”宇文指了指那些游蕩的家夥,接過阮懷因遞過來的東西,拿在手裏挺沉的,低頭一看,竟是一把長柄鐮刀。
“這些就是人傀,是攀坨的伴生物,不過這裏的這些人傀看來還不是特別危險,你們要小心新生人傀。”阮懷因說着,對兩人招了招手,帶着他們一起走。
“阮先生,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宇文跟着阮懷因進了一個糧倉,幾人合作關上了門,和他一起走到一面牆壁邊上,看他停下來才問道。
“那些人傀目前沒有主動攻擊人的傾向,只有那些傀儡攀坨會主動找人進行攻擊,只要躲在屋子裏,那些人傀就拿你們沒什麽辦法,但是要防着傀儡攀坨突破防線。我就是跟着一只傀儡攀坨找到你們的。”阮懷因說着,脫下-身上的衣服,擰幹了水,就這麽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條短褲坐下來。
“之前您解釋的關于這些怪物的東西,應該還不完全吧?”宇文問。
“沒錯,現在有點兒時間,我再跟你們說一遍吧。”阮懷因點點頭,開始仔細說這些怪物的事。
攀坨,一種類人生物,的确是生物,在這裏的任何人都有可能變成攀坨,但是怎麽變的,原因還不清楚。一般會變成攀坨的是孩子和女人,只有少數是成年男子。攀坨是雜食動物,智商因之前的狀态而異,變成攀坨之前是孩子,智商就還是孩子,如果是大人,那麽智商也可能提高。
攀坨分為兩類,一類是攀坨,是女子和孩子變成的,對人可能沒有攻擊性。另一種是傀儡攀坨,一般之前曾為成年男性,變成攀坨之後會保留部分智力但大多數只剩下本能,對人類有很強的攻擊性。被攀坨攻擊,運氣差的話可能會被種下種子,種子萌發的時間不确定,有人一輩子沒事,有人卻會也變成攀坨的樣子,甚至先變成人傀。
人傀,也算是一種生物,是變不成攀坨的家夥變化的,全身皮膚潰爛,很難在體表長出保護膜,看起來像人,具有捕食本能,一般會撲咬活物,消化力倒是很好。
人傀也有分類,一種是老齡人傀,它們對什麽東西都興趣缺缺,不會主動攻擊人,也不會躲閃,只會搖搖晃晃地走,但是它們的生命力極強,很難被殺死。不是說變成人傀的人老,而是覺得這些人傀像個老人一樣沒啥活力,所以叫做老齡人傀。
第二種是新生人傀,它們的攻擊性最強,更要命的是它們會攜帶不完全的種子,被攻擊到甚至是隔得遠遠的,都有可能被播種。好在和攀坨的種子一樣,萌發時間并不确定。但即使如此,只要攜帶種子,就會到處傳播。
第三種是變生人傀,它們曾經變為人傀,攻擊性可大可小,經過一段時間之後會恢複人類的樣子。這種人傀身上當然會攜帶種子,但是傳播能力極低。變生人傀的變化條件還不明确,大多數變生人傀不會害人,性格都趨于善良。
三種人傀之間并沒有絕對的轉化關系,也就是說老齡可能不是新生所化,變生也不一定會變成新生或者老齡人傀,而老齡人傀變成變生人傀的概率比較高,新生變化概率則比較低,這是唯一可以确定的。
“并不是每個人傀都有可能變成變生人傀。你們要殺他們,我也不會阻止你們。”阮懷因笑着說。
“那麽生死病是什麽?”宇文問。
“患上生死病的人大多數是要變化成人傀的,但是說不準,這些人屬于不确定的時期,在晚上和下雨天的時候會短暫恢複意識,也有特別例外的,發病急,就是下雨也沒辦法緩解身上的疼痛。什麽再生,也不過是騙人的東西罷了。的确他們可能熬過七年然後變回正常人,也是攜帶了種子的正常人,這些人大多不會變成人傀也不至于變成攀坨。當然了,也和人一樣,會生病,會死去。”阮懷因說。
“真的是種子嗎?檢查身體可以發現什麽變化嗎?”宇文問。
“這個時代恐怕還查不出什麽東西來。或許以後會有所突破的吧。”阮懷因回答。
“長生和這些種子有什麽關系?”宇文覺得自己的問題實在很多。
“說實話我也不清楚會是什麽關系。”
“那麽偏離了長生的東西……是什麽?”宇文終于問到了重點。
“就是這些人傀和攀坨。”阮懷因說着,抖了抖肩膀,伸了個懶腰說:“人傀的壽命我還沒有進行過計算,但是這些家夥身上所具備的,大概是那些科學家想要獲得的東西,什麽再生的能力了,被強化的身體素質了,都是可以直接導致人類長生的因素。只是這種長生的因素,看來要花極大代價才能獲得。”
“村長就是變生人傀吧?為什麽他會有兩張臉?”宇文從腦子裏搜刮了另一個話題出來問道。
“不是兩張臉,一張是真的臉,另一張是□□,是趙老爺子為了約束他,給他實施的催眠,讓他自我意識停留在‘村長’而不是‘犯人’上。不戴面具和戴上面具會有兩個人格,也就是夜裏的時候,他會是個外表還過得去的男人,白天的時候,他就是個貪得無厭的村長。”阮懷因說。
“犯人?!村長是個犯人?!”宇文差點就跳起來了!這可是大新聞……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但真的,可以的話,他很想把這次的經歷寫一下然後發表出去。只怕是只能發在故事版了。
“國家甲級通緝逃犯,不過是個,做了不少好事的人。”阮懷因笑着說。
“阮先生……這可開不得玩笑!甲級逃犯可都是犯了死刑的重罪啊!居然還是做好事呢!”宇文徹底懷疑這個阮懷因的思維到底是好還是壞了。
“他殺了一個貪官,兩個嫖客,在街上對老太太施暴的警察,街邊公然行竊的小偷,銀行劫匪,鄰居家暴男……之後不斷變化各種身份活着,不過最後給自己起了個寄托了自己美好願望的名字:念家。是可憐他,還是憎惡他,怎麽說呢,看你自己的內心吧。”阮懷因靠着牆壁,把手背在腦後。
“那個村長……現在在哪裏?為什麽趙老爺子能夠控制他?趙老爺子又是什麽人?”宇文憋不住了,一連串問題冒出來。
“趙老爺子一家世代住在這裏,對攀坨和人傀的傳說了如指掌,但是我問,也問不出什麽來了。現在還知道這些秘密的只剩下那個再生人,可惜他不肯出來。恐怕這個村子是真的要毀掉了。至于趙老爺子的身份,應該是……嗯……這我可真不知道了。”阮懷因笑笑,最後閉上了嘴。
“阮先生,我看你好像哪裏都能去,為什麽不能直接把那人揪出來?”宇文站起來,走近阮懷因,坐在他身邊說。
“他跟我們不在一條線上。”阮懷因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意思就是沒辦法抓住他了。
宇文還想問什麽,卻被阮懷因伸出食指,點住了嘴唇:“睡一覺吧,對你們來說七天真的是很難熬,可惜你不能跟我一樣一睡就睡三四天,要不然我也不用擔心你了。”
“可是封氏兄弟現在還不知所蹤,我實在是擔心他們……”宇文垂下頭,攥緊了拳頭說。
阮懷因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後笑着說:“我感覺不到他們在哪兒。不過不用擔心,他們可能和查菱一樣了。”
“一樣什麽?一樣長生?”宇文追問着,卻得不到回答了。他只能作罷,和艾迪斯一左一右坐在阮懷因身邊,抱着背包睡下。
宇文想起自己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問,就是阮懷因的身份,事到如今,他們都不相信這人僅僅是個旅人,什麽事件記錄者,實在太扯了!
可惜的是,現在他沒辦法問,因為阮懷因好像不想多說什麽。
宇文靠在牆上,忍不住想起那些雜亂的東西,封時嶺的笑臉和生氣的樣子,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們,報社的同事,和他走得近的朋友們。他知道自己一定能夠出去,卻不知道自己會經歷過什麽才能出去。此刻他不怕自己死亡,他怕的是同伴們會死。宇文想到這裏,回頭看了一眼閉着眼睛,就這麽光着膀子,雙手抱胸靠在牆上的人,這個身材健碩的男子莫名給他強烈的安心感,看着這人緩緩起伏的胸口,兩片肥厚的胸大肌格外讓他羨慕。宇文翻了翻背包,找到一件衣服,輕輕給身邊的男人披上,盡管他覺得這人可能不需要。
“謝謝。”宇文轉過頭的時候聽到一聲低沉的感謝,他笑了笑,抱緊了背包發現自己實在睡不着。
耳邊突然傳來男人唱歌的聲音,低沉柔緩,不知道是哪裏的方言,卻讓人感覺很舒服,聽旋律似乎是搖籃曲。這曲子正是阮懷因唱的。
宇文心裏很感動,他知道阮懷因不是壞人,這種信任讓他覺得,就算是不問阮懷因真正的身份,也是可以的。
在阮懷因搖籃曲的催眠下,幾人很快就睡着了,外邊仍然傳來怪物的聲音,卻似乎沒有怪物靠近糧倉。或許正如阮懷因所說,外邊那些老齡人傀,真的沒啥危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