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七篇、
阮懷因和高複定在封時崖的帶領下找到了舊屋,阮懷因沒想到這個傻了吧唧的男人還有這麽“好用”的時候,記路的本事堪稱衛星導航……嗯,那時候還沒這種玩意兒。
查菱安靜地坐在窗前看雨,感覺到有人來,緩緩地把頭轉過去,盯着門看着。
推開門的不是他思念的司天成,而是阮懷因、封時崖,還有一個他不認識的小個子男人。
“你們居然找到這裏了。”查菱說着,請三人落座。
“不了,查菱,事到如今,也差不多該有個了結了。”阮懷因笑着說。他臉上那種微笑看起來特別善意。
“想要我怎麽做?我并沒有繼承趙氏九方線的精髓。”查菱搖搖頭說。
“九方線本來就只是一個幌子,這個真相我們也才剛知道。”阮懷因回答。
然而高封二人一臉茫然地看向阮懷因,在走路的這段時間裏阮懷因到底想了些什麽東西?
“是麽……那我還能做什麽?”查菱苦笑一聲問道。
“攀傀喜歡的東西……不,人,就是本性善良純潔的家夥,你看起來剛剛好很符合他的審美觀。還有,棺材裏那個屍體剛剛被我刨了,不好意思,我好像發現你的秘密了。”阮懷因走過去,半蹲着平視查菱的眼睛,笑着問:“查菱,一會兒你們控制不住的東西就要過來了,或許你應該聽聽他的想法。”
封時崖進入工作狀态的時候腦子轉得飛快,他一下子就聯想到阮懷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阮先生,您說話可不能當放屁一樣啊!難道路上說的那些全都是……?”封時崖上前幾步,皺着眉頭問阮懷因。
“只是推測。然而推測有很多種,都說出來怕你們混亂,我就說了最符合的部分。之前我沒有見過查菱本尊,現在見到了,真相也可以推測出來了。嗯,一切都聯系到了。我也曾說過吧,沒有真正觸碰到真相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哪怕你看到的東西再接近真相。”阮懷因笑着說。
“查菱是趙氏?!那司天成就是……”高複定捂住了嘴驚訝地說。
這個真相就連查菱都覺得吃驚。
“不,我對自己的身份完全……”查菱呢喃着,擡頭無助地看着阮懷因。
Advertisement
“胡說什麽呢,查菱不是趙氏,棺材裏那個爛掉的就是趙氏沒錯。”阮懷因否定了高複定的第一個想法,卻沒有否定第二個。
所以路上阮懷因推測的都是真相了?
“那查菱究竟是什麽?”封時崖看向楚楚可憐的查菱,他的漂亮真是舉世無雙,那雙藍寶石般的眸子就連封時崖看了也會覺得迷醉。
“或許就連攀傀自己也不知道查菱是什麽東西了。還有,攀傀現在是不完全體,恐怕靠他的力量還無法搞定外流的種子。”阮懷因說。
“外流?什麽意思?”封時崖急切地詢問。
“你們難道沒意識到當初……”
阮懷因話說一半,外邊突然傳來撞門的聲音!
“喲,挺快的。那邊追不到就來這裏找了嗎?”阮懷因呵呵一笑,拔出腰間的匕首,揮手讓三人躲在牆角,然後伸手拉開門。
門外站着的正是沈念家和一群人傀。
“別來無恙,阮先生。”沈念家勾唇微笑,看起來有種邪氣的英俊。
“還沒恢複就急着找我打架?你半邊臉還癱着呢。”阮懷因指了指沈念家的右臉。
“何妨?主人要的,我能拿到就行。”沈念家說着,右手在左臂上用力一扯,拉出一條肌肉,而那條肌肉居然像活着的觸手一般,朝阮懷因甩過來!
“那我就不客氣了。”阮懷因後退幾步,護住身後三個人,一手抓住那條觸手,抓着匕首的手一揮,便将那觸手割斷。
沈念家見狀,也不急,他揮了揮手,只見一只攀坨從他後方撲上來,落在他面前,匍匐着,任由沈念家用手掐住它的後頸,扯出神經叢纏在手上。
“哎喲,還有這種用處!看來攀傀的意識比我想的還要厲害!”阮懷因驚訝地說着,臉上卻是一派輕松的笑容。
沈念家的手臂化作一只巨大利爪,朝阮懷因抓過來!
然而阮懷因卻沒躲開,手腕用力一甩,讓那匕首在手中轉了一圈,之後五指互相交錯,竟然似轉筆一般将匕首耍出花來!只見匕首邊轉邊削,那只攻擊過來的爪子轉眼間就只剩下一半,最長的三只爪趾被削得只剩下一小節!
阮懷因也沒有就此停下來,撤下匕首的瞬間用自己另一只手掌接住了對方的攻擊,拿着匕首的手絲毫不給對方收手的機會,瞬間斬下沈念家半條胳膊。
沈念家見第二招攻擊對阮懷因來說實在不疼不癢,于是招呼三個人傀上場,用另一只手抓出人傀神經叢補齊被削的手臂,三個人傀卻沒有像那只攀坨一樣因此倒下,而是直直站在大廳中間,排成一行,同時朝阮懷因攻去!
這些人傀的攻擊力雖然不強,卻是所謂人多勢衆,三對一本來對阮懷因來說并不算什麽,但現在,一個拖後腿的頂得上十個骁勇善戰的敵人,阮懷因現在身後還有三個沒啥戰鬥力……
不,這些人還算不上拖後腿,封時崖主動跳出來,揮舞鐮刀引開一個人傀,高複定蹲下-身子,扛起查菱往裏屋跑去。
這一下,阮懷因也能專心對付幾個人傀了。
這些人傀之所以還能動,是因為沈念家在那些東西背後操縱它們,沈念家牢牢抓住了三個人傀的神經叢,用神經叢控制人傀的行動。人傀的大腦基本上沒什麽用,它們的神經反射卻非常發達,現在由沈念家充當大腦,不過數秒便輕松掌控人傀的力量。
阮懷因在用腿踹開一個人傀後就地一滾,收回匕首,伸手從腰間的包裏抽出三根短棍,在爬起來後跪在地上接好三節短棍,等人傀撲上來,狠狠甩出手裏的棍子,正打在人傀的關節上,只見那人傀的手臂一下子就被打折了,歪在一旁。阮懷因收手轉向,攻擊另一條手臂,很快就廢了那只人傀的主要武器。
封時崖的鐮刀當然不可能切菜一樣削掉人傀的肢體,他仗着自己身體還算靈活,左躲右閃,最終找到機會,剛揮舞鐮刀斬斷那人傀背後的神經叢,就感覺一陣緊迫感挾着一陣血腥氣朝他撲來!
好在此時阮懷因已經卸了人傀的手臂,他側身躍到封時崖身邊,用棍子攔住了人傀的攻勢。封時崖趁機側身躲閃,反身一鐮刀勾住人傀的脖子,阮懷因用棍子絆了人傀一下,趁着人傀站不穩的時候,抽回棍子,只見那棍子突地閃出一道寒光,封時崖還沒看清,那人傀背上的神經叢便已被斬斷。
沈念家見此情況,索性放棄剩下的那只人傀,收回的神經叢纏繞在自己手上,漸漸變成接近人類手臂的模樣,只不過還是一片不正常的鮮豔紅色。
“真妙啊,人傀真正的實力!”阮懷因半眯着眼笑着啧啧贊道。
“阮先生過獎。”沈念家居然還能保持理智微笑着說客套話!
封時崖感覺自己好似在看武俠小說。可現在真的是君子比武的時候嗎?!
“阮先生,我們不說暗話,你是要,還是不要?”沈念家的表情似乎還不能控制自如,臉上的肌肉不時抽搐。
封時崖感覺自己好像在看一場家電推銷。剛才的對決仿佛只是在展示家電性能……
“要不起,要不起。”阮懷因笑着,客氣地說。
“既然如此……”沈念家話音未落,反手又抽了一只人傀的神經叢,飛身躍近阮懷因,甩手就是一爪!
封時崖趕緊退開,一邊觀察門外那群怪物一邊看這邊兩只“怪物”對招。
阮懷因全程都笑着,看起來好像挺輕松,全程只守不攻,兩人對招的速度由慢到快,最後封時崖連沈念家的手變成了什麽樣的東西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一片血紅色在阮懷因面前晃,間夾着阮懷因匕首反射出來的燭光。
就在兩人打得難舍難分的時候,突然一陣爆裂聲響起,幾乎是同一時間,沈念家的動作猛地停住了!
雖然沒有看到剛才發生了什麽,但封時崖知道,剛才那是槍聲,因為他聽宇文開槍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聲音。
封時崖轉頭去看查菱和高複定躲藏的房間,卻沒看到人影。
“好小子,暗槍放得挺準。”阮懷因嘴上說着,手上動作也沒停,他一手摁住沈念家天靈蓋,一手抓住他的下巴,左右錯開一擰,然後向上一掰,咔擦咔擦清脆兩聲,就見沈念家的腦袋以不正常的姿勢仰着。
然而就着攻擊的瞬間,沈念家也仿佛從停滞的僵硬動作中緩了過來,他伸出手,狠狠朝阮懷因腹部抓去!
“傻啊,我有腹甲,你應該抓我喉嚨。”阮懷因說着,借着沈念家攻擊的力道後退幾步,笑嘻嘻地看着仰頭看天還下巴歪斜的沈念家,補上一句:“真不好看,自己矯正吧。”
沈念家伸出手,扶着自己的頭顱,兩下将頭骨正位,一臉冷淡地看着阮懷因。
封時崖愣住了。這玩意兒敢情是殺不死的嗎?!要是它抽了別的人傀的神經叢給自己安上,豈不是就沒完沒了了?!
“阮先生,本來你很合适,但現在看來,似乎并不合适。”沈念家說完,轉頭看向封時崖。
封時崖一愣,反應過來後馬上躲到阮懷因背後。
但是沈念家卻說了一句你也不合适,搞得封時崖哭笑不得。
“那個,村長……”封時崖忍不住叫住了轉身就要離開的沈念家。
沈念家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你到底想找什麽?”封時崖鬥膽問。
“和趙氏一樣,能夠陪着主子的人。”沈念家說完,轉頭想走,卻被封時崖再次叫住。
“我問題很多的,能全回答完再走嗎?”封時崖哀求道。
沈念家皺皺眉頭,回過身,走向封時崖。吓得封時崖趕緊躲在阮懷因身後,但他看沈念家似乎沒有要對他做什麽的打算,于是壯了壯膽子,咳嗽一聲,垂着腦袋摸了摸鼻子才擡起頭來問:“你到底是什麽玩意兒?還是個人嗎?”
沈念家回答:“我是主子的意志之一,這個人确實還活着,在主子收回意志之後他就可以回去了。至于你們說的人,我不知道你們怎麽判定‘人’這種物體的定義。”
“不,沈念家已經死了,被序小姐抽走了腦髓,作為人的那部分已經死了,所以現在靠着攀傀的意志活着,攀傀一旦停止對他的意志供給,這人也會完全死去。”阮懷因說:“念家,你雖然收回了腦髓,但那已經不能成為你身體的一部分了,它現在灌注了攀傀的意志,是攀傀的一部分。”
沈念家一臉冷漠,不知是真不在乎還是做不出表情。“那就算了,我自己也覺得自己應該死去,爹去世的那一刻,我就覺得自己應該死了。”
沈念家的回答讓封時崖感覺一陣悲傷。他想了想,繼續問:“人多力量大,要不然你告訴我們攀傀想要什麽人?我們出去之後幫你尋找好不好?”
沈念家聽了封時崖的話,搖搖頭說:“無論是主子還是沈念家自己的意識,都告訴我人類不可信。不過你們願意,倒是可以試試。主子喜歡善良純潔的人,憎惡所有罪惡,盡管他憎惡我,但他利用我。罪惡可以被他利用,善良的人必須被留下來。你們要找兩種人:罪惡之人成為人傀,失智失憶,他們将成為主子的玩偶;善良之人維持本性,他們體內即使有種子,也不容易萌發;還未被定型者為攀坨,是主子的守護者。主子看中的人會被賦予永生之力,成為我們這樣的存在。”
封時崖倒吸一口氣:“這不是要進行全人類改造麽?!”
“我不懂你的意思。但我知道你在拒絕這麽做。”沈念家說。
“既然能夠造出殺人犯變生人傀,說明攀傀還沒有正确的價值觀,這樣的話怎麽能夠找到合心意的那人啊?”阮懷因呵呵笑了起來。
這句話仿佛擊中了沈念家的要害,他回頭看向阮懷因,眼裏閃過一些不确定的迷茫。
“能告訴我們攀傀究竟是誰嗎?”封時崖問。
“阮先生都知道,你問他就好。”沈念家不願再多說,他轉身就走。
“讓攀傀好好休息吧,他現在很累,頭腦也不清醒,有些事情等想好了再辦也不遲,他也不缺那幾十年。”阮懷因笑着對沈念家的背影說。
封時崖眼睜睜看着沈念家離開,無奈地轉頭看向阮懷因:“阮先生,那些人傀究竟想要做什麽?我們現在能離開嗎?到底……這一切……”
阮懷因哈哈笑道:“看不出來念家不是來殺人的?說來很簡單,攀傀只想要找個趙氏的替代品,然而趙氏的後代一個不如一個,最後攀傀只能自己培養一個好孩子。但是他自己的意識們産生了分歧,一個傾向于尋找新人,一個傾向于自己培養,傾向于尋找新的那家夥知道人類肯定是會死的,而且他發現世界上不合他胃口的人越來越多,于是想把那些家夥都變成人傀,留下一些好人來陪他玩。”
封時崖震驚了,睜大眼睛問:“就這麽簡單?!因為這麽簡單的理由就想把人類都滅了?!這可真是……天真但卻幼稚至極不是嗎?!”
“這個世界上擁有超級智慧的生物并不多。你看看攀傀,為了讓自己長生,現在不僅只剩下一個,還失去了繁殖能力,智力也不咋地,體諒他吧。”阮懷因拍拍封時崖的肩膀說。
“不,不是,那個,阮先生,現在我們找到解決這些問題的辦法了嗎?”封時崖抱住阮懷因的胳膊問。
“問題?”阮懷因反問道。
“就是……我弟弟還能不能……”封時崖說到一半,低下頭抿了抿嘴,眼淚又不受控制地掉下來。
“放心吧,正如念家說的,只要不受攀傀的意志控制,這些人該怎麽樣還會怎麽樣。嗯……以後你弟弟倒是能因禍得福。”阮懷因說着,走進房間把高複定和查菱帶出來。
高複定看着阮懷因,指了指身邊的查菱問:“那他究竟是不是人?”
阮懷因笑着回道:“知道那麽多幹嘛呢?要是會讓你覺得不舒服的話,還不如不知道。”
這話倒是不假。所以現在高複定和封時崖對查菱的身份一概不知,查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個啥。至于司天成的身份,幾人的猜測也被證實了:司天成就是攀傀所化,但具體是攀傀本質,還是一個意識,他們不清楚。
查菱最後也願意一起勸說攀傀,讓他暫時放棄尋找趙氏的替代品。查菱告訴幾人,攀傀每百年有個沉眠期,他可以強迫攀傀進入這個沉眠期,不過最多持續數十年到一百年。但是在這之前必須先和另外半個攀傀對話。
沈念家知道自己甩不掉跟蹤他的阮懷因一行之後,嘆了口氣,不得已帶他們去見攀傀的另一個意志,也就是一直知曉自己身份但卻深深隐藏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