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女扮男裝

她本以為自己勉強也能有單獨的房間,卻沒想到學舍這五間房根本就是由屏風簡單隔開的。隔壁打個噴嚏這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雲塵憂心忡忡地檢視了一遍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連個鏡子都沒有也就罷了,甚至連梳妝的地方都沒有!桌上整齊地疊放這一套幹淨的衣裳。雲塵拿起來瞧了瞧,這是聖上為仕子們定制的衣冠。

素色長衫,黑色皂靴。看似簡單随意,但剪裁十分講究,用料也是上好的雲錦。可見聖上對未來的棟梁們的拳拳關切。三十位儒生穿着清一色的素色長衫時,着實有一種飄然出塵的氣質。

靠窗的地方擺了一張書案,上面擺放了一套線裝的書和厚厚一疊宣紙。筆墨紙硯也都是翰墨軒的上品。

雲塵的指尖觸摸着宣紙,淡淡的書墨香傳入鼻息。她忽然有些喜歡上了這個地方。

其實從小到大,她對雲逸都懷了一份羨慕。只因他身為男子,便可以恣意地縱馬奔騰享受大好的年華。而自己卻被教導要循規蹈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多多少少有些不服。

如今切切實實有個機會擺在眼前,她可以在學館裏聽陳國最好的先生講學,可以和京城仕子中的佼佼者們成為同窗,可以在嫁人之前得償所願。或許這是冥冥之中上天對她的眷顧。索性安心留在這裏,享受大好的人生!

打定了主意,雲塵的心情豁然開朗。她歡快地收拾起了屋子,鋪好床鋪。□□睡了一覺。

這一夜倒是安穩。雲塵早早入睡了,所以還不知道誰和自己住一個學舍。第二天一早她起身的時候,便聽到了隔壁有些動靜。想必是同一學舍的同窗。

雲塵伸了個懶腰,想到再不會一醒來就有熱水洗臉了,只好忍着剛起床的痛苦拎着盆去打水。

剛一出門,迎面走來一名光裸着上身的少年。雲塵倒退數步,一聲驚叫硬生生壓制了下去。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昨日殿試站在她身側的蘇梓丞。

“早啊,雲逸。”蘇梓丞提着盆走了過來,“你也去打水洗臉?”

雲塵硬着頭皮努力不去看他健碩的身形,“是......是啊。咱們是一個學舍了?”

“可不是!還有趙芒,咱們仨住一起,正是太好了!你和大哥就放心在一起吧,我不會打攪你們的好事的!”蘇梓丞眉飛色舞道。

雲塵幹笑了兩聲,未置可否:“對了,早上天涼,你要不要穿個衣服?”

蘇梓丞拍了拍自己的胸肌,滿不在乎道:“我體格強健着呢。倒是你,從前你可比我豪爽多了,怎麽今天包裹得這麽嚴實?”蘇梓丞上下打量着雲塵,似乎覺得有些不妥,可是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其實在殿試之前,他和雲逸的接觸也并不多。只是兩人共同的好友是趙芒,所以私心裏覺得更為親切一些。

“你不覺得這身衣裳很飄逸麽?我這不是迫不及待就穿起來了。”雲塵轉了個圈,“好看麽?”

蘇梓丞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別說,你穿上這身衣服還真挺像那麽回事的。”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取水的地方。學館有專門的水井,但熱水卻只有晚上才供應。據說冷水可以提神醒腦,所以早起也只能用冷水洗面。

大清早,來洗臉的仕子也有五六個了。蘇梓丞打了水上來,分了一半給雲塵。兩人便将水盆放到一旁準備洗臉。每個人洗臉的石臺子是固定的,洗漱的用具也整齊劃一擺放在那裏。

雲塵用楊柳枝沾了點鹽準備刷牙,剛伸到嘴裏,雲塵便覺得不對勁。又刷了刷,更是奇怪了。她用舌頭嘗了嘗,那分明不是鹽而是面粉!

雲塵吃了一嘴的面粉,連忙漱了口。一旁蘇梓丞見她有些奇怪,便來相詢。雲塵指了指那一小撮面粉道:“我的鹽變成面粉了!”話音剛落,周圍的仕子們便望着她,目光中帶了一絲莫名的敵

意。雲塵只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

蘇梓丞沾了一些嘗了嘗,果然是面粉。沒想到開學頭一天便有人惡作劇,蘇梓丞皺着眉頭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整你?”

雲塵茫然地搖了搖頭:“不會吧。我又沒得罪誰。”

蘇梓丞将她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你還沒得罪誰!你想想昨兒個怎麽害太子被罵的?八成是太子在整你。我跟你講,這種事情千萬不要忍氣吞聲,否則他們只會變本加厲。不過現在誰在整你還不确定,而且這一定只是個開始,以後還有更厲害的招兒等着呢。咱們回去找大哥從長計議。”

雲塵點了點頭。初來乍到便有人和自己過不去,也只能是太子的命令了。雲塵心下倒是暗自慶幸,太子約莫也只是讓那些仕子和自己過不去。總算只是些惡作劇,若是放到官場上,她恐怕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回到學舍,蘇梓丞便将今早的事情告訴了趙芒。他一聽也皺起了眉頭:“雲逸啊,不是大哥說你。你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太子。他可是最記仇的。上次宮中有個宮女不小心将水灑到了他身上,當場就被拖出去杖斃了。”

“我哪會想到皇上會順坡下驢,那麽說他一頓啊。”雲塵癟了癟嘴,“不過我們畢竟和宮女不同。他應該不會做得太過火吧?”

“說不準。”趙芒搖了搖頭,“總之你萬事小心。出了事還有我和梓丞呢。”

雲塵點了點頭。大哥總算是做了件好事,交了兩個不錯的朋友。

三人合計完事情,雲塵忽然瞥見一旁怯生生探出一顆小腦袋。蘇梓丞顯然也注意到了,大喝了一聲:“誰?!”

那人抖抖索索走了出來。雲塵認出了那人,這是昨日和她一起參加殿試的那個少年。沒想到他看起來膽小,卻也過了殿試。

蘇梓丞走了過去,将他提了過來:“你是誰?”

“我...我叫林東來。也住在這裏......”林東來的聲音細若蚊蠅。

蘇梓丞這才松了手,笑道:“原來是京城府尹家的小公子,幸會幸會。”

林東來點了點頭,便不敢多說話,只是低着頭。

趙芒上下打量了林東來一番,倒也沒放在心上。他的目光掠過林東來落在了那間空屋子裏:“我們學舍還剩一間住的是誰?”

三人齊齊搖了搖頭。蘇梓丞拍了拍胸口道:“包打聽的事兒就交給我。今天第一天早課,時辰快到了。咱們趕緊去吧。”

四人聞言,連忙跑回自己的隔間拿了書本匆匆趕往學堂。

三十名仕子依照會試名次分為伯仲季三個班,每個班十人,在不同的學堂上課。所學的內容都由翰林院指定。每天上午是在學堂內聽先生講課,下午則是去後山的演武場騎馬射箭。

雲塵經歷了早上的事情其實頗為擔憂。鹽換成面粉不過是小事一樁,但以後會遇到什麽就不知道了。最讓她擔憂的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敵人!

到了學堂,還有五張位子空着。雲塵他們四人便一字排開坐下。還有一張位子空着,卻一直不見人進來。

不多時,教書的先生走了進來。花白的山羊胡子,一雙眼睛眯着似乎什麽都看不清楚的樣子。一身暗色長衫,看起來便是滿腹經綸的模樣。

他清了清喉嚨,一邊捋着胡須一邊道:“今日起,老夫就是你們《四書》的先生。敝姓王。現在請将課本打開到第三頁,今天我們要學習的內容是《孟子·告子》。”說着就開始讀了起來。

雲塵原本以為先生讀一遍書之後就會有所講解,卻沒想到他整堂課都在讀書。其他人早早頂不住趴了下去,蘇梓丞則和隔壁學舍的交頭接耳起來。

雲塵推了推身旁的趙芒:“這先生是怎麽回事?怎麽讀書讀得這麽起勁?”

“他叫王中學,是個窮翰林。前朝的時候是個探花,名望很高。現而今改朝換代,于是被招安

了。如今都已近花甲,估計也沒那心思教咱們了,所以在敷衍了事。”

“皇上怎麽會找他來當先生?也真是奇了怪了。”

“不是皇上找他,是他自請來的。”趙芒打了個呵欠,“我頂不住了,一會兒他讀完了你叫我。”說着腦袋往桌子上重重一砸便睡了過去。

好不容易熬完一堂課,下課的三角鈴一響,立刻所有人都跳了起來。王中學緩緩地收拾好書本,一面起身一面不疾不徐道:“那麽今天的功課是将我上課所讀的內容背上,下一堂課來查。錯一個字罰抄十遍全文。”說着留下目瞪口呆的少年們,揮着袖子飄然而去。

學堂裏哀鴻遍野,衆人哭喪着臉收拾好課本往回走。于是接下來的幾天裏,學堂裏書聲琅琅。大夥兒都緊趕慢趕地背着書,生怕要罰抄。

雲塵也松了口氣,看來面粉的事情也只是虛驚一場。

卻沒想到,安生了沒幾日。這天下學,雲塵正要起身,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他們都是席地而坐,但是雲塵起身的時候總覺得有東西拉扯着她。

她吃力地站起來,屁股下的草席便跟着也立了起來。蘇梓丞跳了過來,一手抓着草席一邊湊過去瞧了瞧。

“他娘的,這是誰幹的?!”蘇梓丞說着便沖了過去。

雲塵看着黏在自己屁股上的草席欲哭無淚:“這是怎麽回事?”

“大約是有人放了些黏連的藥劑。”趙芒試着想把草席拉扯下來,卻發現根本扯不動。他提議道:“要不然你還是把衣服脫了吧,我看着草席一時半會兒也是取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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