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殺人
一行人前往崇文學館的正殿,林裕正坐在一張案幾上打着瞌睡。趙君黎正端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其餘人都站在兩側。
雲塵走了進去,蘇梓丞與趙芒也随後而來。
人都來齊了,許旗善上前推了推林裕道:“開始吧。”
雲塵看趙君黎的模樣,顯然已經是胸有成竹。他身後明顯少了四個人,看來她的初步攻勢确實起了成效。
趙君黎的手指輕輕叩着桌面,不疾不徐道:“那麽,由我來指認兇手吧。”
林裕做了個有請的手勢,趙君黎緩緩站起身來。雲塵剩下五名忠臣,除卻裴憶川之外其餘都派了出去執行這次計劃。這已經是孤注一擲的一舉了,至少在趙君黎看來是如此。
于是他很快一一指認出了兇手。他最是喜歡這樣将獵物逼到角落,一點點斬斷她的手腳,看她還能如何掙紮。
他走到蘇梓丞與趙芒身前,輕笑道:“雲逸派你們兩個來卧底,真是不知所謂。”
林裕聽着趙君黎的指認,一點點皺起了眉頭。雲塵與裴憶川交換了一個眼神。趙君黎也覺察到有
些不對,卻又不知是哪裏不對勁。
“林裕,結果如何?”周仕興催促道。
林裕抽出一張紙來,緩緩道:“殿下這一次的指認.......只對了兩人。雲逸扣除兩分。但是殿下......要扣除四分。蘇梓丞與趙芒并非是雲塵的人,而是殿下的人。也就是說,殿下......親手殺了自己的忠臣。”
這個局面讓所有人都震驚了,兔起鹘落,局勢瞬間扭轉。
趙君黎分明安排了兩個卧底在雲塵處,所以得知了所有的計劃。他知道趙芒和蘇梓丞是騎牆派。但以他們和雲塵的關系,此番一定是假意投誠。卻未曾想到他們真的是自己一方的人。
也就是說,他安插的卧底未必是自己人。又或者他的忠臣裏還有卧底。
這一招着實是複雜,瞬間将趙君黎的部署擾亂。雲塵這樣步步誘敵深入,心機不可謂不深。若是将來她與他為敵,必定極為棘手。難怪父皇此次要安排他來參加這次會試,目的想必就是要他看清楚自己未來這幫臣子到底是什麽分量。
趙君黎輸了這一局,面色有些難看,卻并未爆發出來。他冷聲道:“你們都退下吧,我有話對雲逸說。”
其餘人躬身施禮之後便退了出去。裴憶川有些不放心,他暗暗握了握雲塵的手。她擡起頭來,示意他自己應付得來。裴憶川這才先行離去了。
趙君黎負手看着大殿上的孔丘金身,緩緩道:“之前倒是我小瞧了你。只是我想知道,這一局你是如何籌謀的?”
雲塵輕聲道:“這并非是我的籌謀,而是阿川。他比我聰明多了。”
趙君黎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看着雲塵。她也擡頭看着他,面上還帶了一絲未曾收回的甜蜜。阿川......他記得剛見面的時候她還管裴丞相家的那小子叫裴兄,這一轉眼就叫的如此親昵。
那一日還寧願自己受罰也要救那小子一命,要說兩人沒什麽,他都無法相信。
不過京城中龍陽斷袖也是尋常,多數只是一時的興致罷了。
“本太子并不想知道是誰的籌謀,只想知道今次為何會失利?”
雲塵笑了笑:“太子如此聰慧,又豈需要我的解釋?何況,天機不可洩露。”
趙君黎有些着惱,語氣加重了一些:“這是本太子的旨意,你想抗旨麽?”
“陛下說過,會試之中不可以身份威壓。若是我屈于殿下之威勢,這才叫抗旨。”話音剛落,一
只手已經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趙君黎的手觸摸到雲塵脖子的一剎那便覺得不對勁,這小子——沒有喉結?!但看她身形嬌小,或許發育得晚了些也未可知。
他幾乎是将雲塵提得雙腳離了地:“你幾次三番與我作對,不怕本太子殺了你麽?”
雲塵被掐的說不出話來。她簡直懷疑太子真是沒別的招了,動不動就掐她。說起來她自己也是作死,不想回答的方法有千萬種,偏偏挑了最刺痛太子神經的一種。
或許是一戀愛,整個人智商都降低了。她幾乎要斷過氣去。趙君黎見她面色漲得通紅,似乎很難受,只覺得一陣爽快。
他平生最恨失敗,有人敢引他入局,簡直是找死。
雲塵恍恍惚惚之中,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掐着她的那只手也變成了另一只更為粗壯有力的手。趙君黎的一雙鳳目變幻成了銅陵大的一雙眼睛。
烏契賀!竟然是烏契賀!原來她當年并沒能一擊殺死烏契賀,而是被他一個返身掐住了脖子。
身後的趙君黎猛地抽出腰間的劍,直刺向烏契賀。他爆喝一聲,将雲塵摔到了地上。雲塵痛呼了一聲。
趙君黎一面與烏契賀周旋一面對雲塵叫道:“小蘋果,你就向方才那樣再叫幾聲!”
雲塵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叫她大叫,但見他的神色又不像是在開玩笑。于是便叫喚了起來:“疼死我!诶呀!”
趙君黎無奈道:“再嬌嗔一些。”
“為什麽要叫啊?”雲塵吃痛地揉着被摔痛的腰背,一面拾起了散落在一旁的匕首。烏契賀的力氣十分驚人,趙君黎雖然身法武藝都很高超,但終究是抵不過烏契賀的天生神力。
雲塵從旁拾起那把匕首來,瞧準時機沖了過去。那一刀正中後心,烏契賀暴怒地咆哮了起來。雲塵很是擔心,這一叫莫不會把外面的人引進來麽?
趙君黎連忙道:“小蘋果,你再不叫,外面的人就要沖進來了。”
“叫什麽?”
“你就喊,奴家不行了!”
雲塵不明所以,但還是聽了趙君黎的話叫了一聲。烏契賀那一身狂吼果然如泥牛入海,沒有絲毫回應。趙君黎趁機将自己手中的刀送入了他的身體裏。
兩人前後夾擊,烏契賀奮力掙紮着橫掃了過去。兩人齊齊被甩了出去。他發了狂一般手腳亂舞,不多時便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再也沒了聲息。
雲塵和趙君黎都松了口氣。兩人對視了一眼,齊齊笑了起來。趙君黎伸手揉了揉雲塵的頭:“小蘋果,我幫你殺了烏契賀,你再親我一下如何?”
雲塵撇了撇嘴:“殺烏契賀我也有份吶。”
“那我親你好了。”趙君黎彎起了眼睛。雲塵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趙君黎輕輕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走向了烏契賀。
兩人整理了一下現場,趙君黎換上了烏契賀的衣衫,粘好了早就準備好的假胡子。雲塵也換上了一襲大紅色的嫁衣。她從屏風後走出來,趙君黎忽然有些移不開眼睛。
越是鮮紅如血的顏色,越發就襯托出她的嬌豔。如同一株盛放的美人蕉。他走了過去,忽然三兩下扯壞了她的衣衫。
雲塵皺着眉頭道:“臭鴨梨,你這是做什麽?”
“做戲做全套啊。”趙君黎俯身将她抱了起來。雲塵哼哼了一聲,便将頭埋進了他的懷裏。
營帳的簾幕掀開,狄族的人只見他們的大王抱着一名衣衫褴褛還帶着些血跡的女子走了出來。方才屋子裏的動靜他們都聽到了,心下深深為那女子感到擔憂。大王是如此厲害的一個人,一夜七次絕不成問題。中原的女子柔弱無比,恐怕是吃不消。
果然,大王此刻一言不發帶了女子出來,想必是傷到了。他翻身上了馬,抱着女子策馬而去。看方向似乎是去找草原上的巫醫去了。衆人發出了一陣意味不明的笑,便繼續喝酒作樂。
逃出了營帳,雲塵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她啧啧驚嘆道:“你的法子果真有用。那些人為什麽會不問究竟呢?”
趙君黎笑了起來:“等你長大了就能明白了。”
“我已經長大啦。我都及笄了!”雲塵不滿道。
“可你連怎麽親男人都不知道,還敢說自己長大了。不知羞。”
“我——誰說要知道這個才長大的!”雲塵分辨了起來,“我看你就是個小色鬼,滿腦子都想着亂七八糟的事情。”
趙君黎攤手道:“任何一個成年男子都會如此。你這樣的小丫頭是不會懂男人的。”
雲塵吃了憋,氣呼呼地說不出話來。他竟然小瞧她!不懂男人怎麽了?族裏好多勇士都偷偷地送她花呢。
兩人默不作聲騎馬穿過大草原,月光之下,綠草泛着幽光。趙君黎輕聲道:“好了,別生氣了。如此良辰美景,又有我這樣俊俏男人相伴,你不是應該開心麽?”
“你不要臉。哪有人說自己俊俏的。”
趙君黎掰過雲塵的臉來:“難道我不俊俏麽?你扪心自問,這樣說不覺得傷良心麽?”
雲塵看着他,臉上粘着的胡子讓他看起來滑稽又可笑。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小色鬼,你粘了胡子看起來像一只獒犬。”
“你再笑,我咬你了!”趙君黎一面摘下自己的胡子,一面威脅雲塵。胡子撕扯下來,露出一張如畫的眉目。雲塵不得不承認,他确實生了一副好皮囊。只可惜,阿爹不喜歡外人。
趙君黎将雲塵送回了營帳便縱馬離去。雲塵偷偷溜回了自己的房間裏。她蒙上被子,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月光下趙君黎的臉。想着想着便睡了過去。
第二天,烏契賀死去的消息傳遍了草原。整個部族一片喜氣洋洋。阿爹更是歡喜,召集了全族的人宣布他必定會兌現自己的承諾,将她嫁給那個殺了烏契賀的人。
雲塵心想,這事兒明明是她自己做的。難道要讓阿爹把自己嫁給自己麽?她想到那個情景,都覺得好笑。
一旁的伯伯瞧見她笑,忍不住打趣道:“大王,您瞧小果兒聽說自己要嫁人了,開心得都合不攏嘴了。”
雲塵羞紅了臉,瞪着他道:“我才沒有!我只是聽說烏契賀死了,阿爹以後再擔心了,所以才開心的。”
“小蘋果難道不是因為我才開心的麽?”身後傳來清朗的聲音。她轉過頭,只見兩名勇士押着趙君黎大步而來。但似乎是趙君黎氣勢太過強大,看起來倒好似他帶了兩個随從來。
趙君黎手裏提着一只布包丢到了雲塵阿爹面前:“大王,在下趙君黎。是向您讨要一個寶貝來的。”
一名勇士上前打開了布包,烏契賀的人頭骨碌碌滾了出來。雲塵吓了一跳,躲到了阿爹的懷中。
他面色沉峻看着這個年輕人:“你想要什麽寶貝?”
趙君黎笑了起來,一雙鳳目米眯了起來,手指向雲塵:“便是大王懷中這個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