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沐浴

祝照的馬車回到文王府後, 明雲見是特地來府門前迎接的。

他這幾日胳膊恢複的狀态不錯, 倒是勉強能拿一些輕便的東西,只是仍舊不能大幅度的彎曲, 大夫讓他就垂着手,莫要亂動最好。

祝照下車時小松都跑去車後拿踩腳凳了, 提着踩腳凳轉身, 明雲見就已經單手将祝照抱下了馬車, 順便對她說了句:“清瘦了些, 晚上多吃點。”

祝照捂着臉,落地後再看了一眼明雲見的手臂, 又道:“我每天都吃很多的……方才來的路上還吃了幾塊榛子酥呢。”

“什麽榛子酥?”明雲見問時,小松已經将馬車內放着的食盒拿出來了。

祝照道:“我年幼時入宮,喜歡吃靜太後身邊宮女所做的榛子酥, 太後一直記着這個事兒, 所以每回入宮她都會做一些讓我吃。”

明雲見朝食盒上瞥了一眼,那食盒做的精巧, 外頭還有一層紅漆,上面螺钿的花紋是兩個桃子。榛子酥過甜油大,明雲見向來不愛吃, 故而也就只是看了一眼,叮囑祝照一句:“天沒涼下來, 放了兩天還沒吃完就不許吃,免得壞了肚子。”

“知道了。”祝照牽着明雲見的手,拉他一起小跑回府裏, 又道:“我路上吃了幾塊嘴裏幹得很,極想喝水,走快些!”

那幾個榛子酥過甜,的确有些膩人,祝照晚飯暫且吃不下,便讓月棠院內的小廚房安排在沐浴之後端到房間裏來吃。

明雲見陪着她,兩人便先沐浴。

明雲見的傷還沒好全,先前躺在床上不算,後來能起身沐浴了,都是祝照幫他的。饒是面對過明雲見許多次,祝照每每見他脫光衣裳的樣子都忍不住臉紅,然後瞥開視線不敢亂看。

浴桶內的水溫剛好,大夫為了讓他的傷好得更快,還在水裏放了一些有助于傷口愈合的藥,藥味兒聞起來較為苦澀,故而祝照讓明雲見先入水桶泡着,自己背對着他燃了清甜味道的香。

明雲見頭發半散下,整個人有些慵懶地靠在了浴桶邊上,右臂搭在了桶側,手臂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了,被劃傷的那一條痕跡周圍還是青紫色的。肩上的傷口最嚴重的,到現在稍有不慎還是會流血。

大夫為了幫他取箭,肩膀上有一小塊肉都被剜去了,淤青包裹着半邊肩頭,祝照不敢觸碰,只能拿手舀了點兒水灑在上面,然後替他擦另外一條胳膊。

明雲見略微歪着頭看向她,見她眉心輕皺,已經多次朝自己的傷口瞥來,于是左手捏着祝照的臉頰,沾了她半邊臉的水。

祝照唔了聲,擡頭有些無辜地看向他,不知道自己哪兒得罪對方了,口齒不清問:“是弄疼你了嗎?”

“本王捏疼你了嗎?”明雲見見她還想着自己的傷,心裏軟得一塌糊塗,說話也不禁放緩了語調,又改為輕輕撫摸過方才捏她的地方。

祝照搖了搖頭,拿着毛巾面頰通紅地擦着明雲見的胸膛,眨了眨眼又說:“今日在宮裏,我碰見了封易郡王妃,她與我說了許多話。”

明雲見的眉毛微微皺了一瞬,目光幾乎立刻落在了祝照的臉上,瞧見祝照半垂着頭,光潔的額頭上濺了幾滴水,好似漫不經心地随口提起,他才道:“她說什麽了?”

“也沒說幾句話,大約都是我在說……”祝照回想,蘇雨媚那兩句不痛不癢的話,最後還是被她給譏諷回來了:“但有一句話她說了我還覺得挺不高興的,她認為,日後能站在王爺身邊的人不是我。”

祝照擡頭看向明雲見,下巴磕在他的手臂上問:“是我年紀輕,所以不夠資格站在王爺身邊嗎?”

明雲見撫着祝照的臉,輕聲笑了笑:“如若不是你,還能是誰呢?不過本王也的确沒想過要你站在我身邊,你只要能一直陪着我,信任我就好,并肩而行的人需要分擔的更多,本王特立獨行慣了。”

明雲見話中有話,祝照聽得出來,他大約是有一些計劃要去實行的。

蘇雨媚的父親是禮部尚書,她知道的事,或許是關于朝廷勢力上的,祝照想問兩句,可還是将這想法壓了下來。

若是明雲見覺得能與她說的話,無需她開口問,他也會主動說。

明雲見的右手手指輕輕敲着浴桶邊,臉上的笑容斂了些,低聲道了句:“日後蘇雨媚的話你便當沒聽見,她若對你不好,或欺負了你,你回來告訴我,我會替你把這口氣還給蘇家。”

祝照不禁笑出了聲:“王爺這般護着我,就不怕我恃寵而驕出門去闖禍?”

“你若是能闖禍回來,本王心中還有些高興,長寧,有時你太過懂事,反而讓我看得心疼,在我面前,你便表露本性,随性而為就好。”明雲見說着,末了又添一句;“在他人跟前也一樣。”

祝照揉了揉略微泛紅的耳朵,抓着毛巾的手微微收緊,她垂着頭替明雲見擦好了胸膛便擦腹部,心裏胡思亂想着明雲見的身量真是很高,也難怪要換個這麽大的浴桶,否則還裝不下他的腿。

“你今日與本王說這些,是不是有些吃醋?”明雲見突然問她,祝照輕輕啊了聲,瞥過眼。

明雲見卻笑意更濃:“本王就說,好端端的為何突然提起蘇雨媚,過去的事,小長寧還記在心上嗎?”

明雲見說話時,不自覺地朝她靠近,帶着灼熱的呼吸,像是無形的壓力在周圍擴散。祝照略微縮着肩膀,低聲道了句:“你、你過去的事我都知曉,雖未見過,但都聽過許多回了,又、又不是刻意非要記在心上的。”

明雲見的鼻尖蹭到了祝照的臉,她原先在水中替他擦身的手微微一顫,還沒抽回,就被明雲見的左手抓住,帶着試探性地引路至下。

祝照的耳尖通紅得如要滴血般,她一雙眼睜得很大,眼中含了些許生理淚水,睫毛輕輕顫動,嘴唇緊抿着,羞怯地望着明雲見越來越近的臉。

對方在她唇上蜻蜓點水地一吻,眼神試探,就差寫了‘幫我’兩個字。

明雲見水中左手包裹着祝照的小手,他聲音略微沙啞地低求了一句:“長寧。”

祝照的腦子嗡地一聲徹底空白,滿眼能瞧見的都是明雲見那雙帶着些微笑意的桃花眼,他的雙眼裏倒映出自己面紅耳赤的模樣。其實于明雲見的眼裏,祝照現在就像是一顆熟透了的桃子,紅彤彤地等人摘下,只是她的雙眼盛了點兒委屈與羞赧,可憐如小鹿,讓明雲見心有不舍。

他又輕輕吻了祝照的眼、鼻尖、嘴唇,最後額頭磕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低低地舒出一聲喟嘆。

文王這次沐浴的時間相較于前幾次來說要長了些,桃芝在門外守着,讓那些提前将飯菜端過來的下人又把飯菜端回小廚房,先溫着。

祝照打開房門時臉上還是通紅的,桃芝轉身看去,卻見祝照的半邊袖子濕噠噠地還滴着水,便道:“娘娘要先沐浴嗎?”

祝照伸手摸了摸臉頰,掌心觸碰到的都是滾燙,但又立刻想起來自己的手方才碰過什麽,觸覺似乎尚存,她又立刻将手垂下背在身後,對桃芝道:“你、你你讓人換桶水,我要沐浴。”

桃芝淺笑着點頭,眼尖地瞧見祝照脖子出有個淡淡的紅痕,明雲見沐浴前還沒有的,于是她忍下笑意,聲音輕快地道了句:“是!”

祝照不自在地轉身回頭看了一眼坐在桌邊,已經穿好衣裳,渾身清爽的文王,問他:“桃芝笑得好奇怪,她、她不會是聽見什麽了吧?”

“本王有發出聲音嗎?”明雲見翻開昨日未看完的書,似是不在意地問,其實嘴角已經揚起,壓都壓不住。

祝照心想,她哪兒知道明雲見的聲音在門外能不能聽見?反正方才他的臉一直在自己肩上蹭,一切聲音她都聽得清清楚楚就是了。

祝照還想說什麽,見明雲見書本遮住半張臉,一雙眼滿含笑意朝她看來,那眼神中顯然無所謂桃芝有無聽見什麽動靜,祝照幹脆撇嘴,低頭擰着潮濕的袖子。

等祝照沐浴之後,天已經漸漸黑了,月棠院寝室內點了好幾盞燈,桃芝将晚飯布置上桌。小廚房裏做的都是些清淡東西,清粥小菜幾樣,再有一碗燕窩是專門給祝照的,祝照喝不下,喂了明雲見半盅。

反正祝照不論喂什麽,明雲見都照吃不誤就是了。

用完飯後兩人院中閑步消食,遠瞧見小松在海棠花前練劍,明雲見折了一根樹枝給祝照,有模有樣地教她兩招,小松在一旁看着祝照練劍如跳舞,笑得樂不可支。

祝照也不會,同手同腳了好幾回,也就明雲見有耐心,不笑話她,握着她的手比劃了兩下。

祝照的背後貼着明雲見的胸膛,偶爾回頭朝身後人看去,長亭外的燈光不算明亮,但要不了兩日就要中秋,今日月亮将圓,月光落在明雲見的白衣上,襯得他飄然如仙。

祝照心下咚咚跳快了幾次,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抿着嘴稀裏糊塗地學了一招半式,便不肯再練了。

晚間回寝室休息,祝照側躺在床裏側,她也沒有翻來覆去,可閉上眼睛都快一個時辰了也睡不着,滿腦回想的都是月下教她練劍的明雲見那一瞬面龐。

身旁明雲見呼吸已經平穩,祝照卻睜大了雙眼如銅鈴一般看着他的側顏,心下驟然喜悅的跳動又再度紊亂了起來,祝照伸手捂着心口,掌心貼着小金鎖,扭着身軀朝明雲見稍近了一些。

卻沒想到明雲見居然沒睡,翻了個身将祝照摟在了懷中,稍稍抱緊了些,下巴磕在她的頭頂問:“睡不着嗎?”

“我……”祝照穩了穩心神,低聲道:“我今日覺得王爺尤為迷人。”

“往日本王就很平庸?”明雲見問她。

祝照搖頭,有些羞澀道:“往日也喜歡,但今日更喜歡。”

明雲見靜了會兒,低下頭嘴唇蹭過她的額頂,帶着幾分不解:“是因為本王沐浴時拉你……”

“哎呀!”祝照連忙打住他要說的話,小拳輕捶了一下明雲見的胸膛:“太不正經了,王爺還是睡吧。”

明雲見低聲笑了起來,胸膛悶悶地傳來幾聲,被祝照聽得清楚。

他也不再逗人,嗯了聲道:“我也喜歡你,與日俱增。”

或是明雲見的心跳聲有安撫人的效果,祝照被他摟着,倒是輕易就睡過去了。

後半夜京都起風,漸入秋,夜風較大,不知何時吹開了月棠院寝室裏的一扇窗戶,呼呼的風聲響起,樹枝飄揚的影子投在了門窗上。

祝照蜷縮着身體,莫名察覺到了些許冷意,眉心輕皺,突然聽見了一聲貓叫。

她猛地睜開眼,身上被子被踢了一半,又有風吹,難怪覺得冷。祝照坐起,躺在床外側的人卻不在了,她心下一驚,背後都涼了起來。

半開的窗戶窗沿上蹲着一只黑貓正在舔爪子,祝照看去,見房內門後點了一盞燭燈,照着貓影。

黑貓喵嗚一聲,撒嬌般地跳進房間,幾步小跑上了床,頭頂蹭着祝照的手腕。

“玄虎……”祝照捂着心口,險些被它吓到。

不過看着身旁空蕩蕩的,祝照微微皺眉,明雲見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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