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果然兩個人還沒到白夏家門口,就看見白奶奶拄了根拐杖在門口遠遠張望着。
白夏從座子上跳下來,沖奶奶跑去,見孫兒回來了,白奶奶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來了。
李嘉樹把車靠着籬笆一放,知道他們讓大人擔心了,解釋說,“奶奶,都怪我,今天老師下課晚了,才回來這麽晚,讓您擔心夏夏了。”
正想着理由的白夏聽他這麽一說,跟着點點頭。他不想撒謊,但說實話只會讓奶奶更傷心。
“沒事沒事,夏夏這孩子給你添亂了。”白奶奶客氣地說。
李嘉樹看看一旁低着頭不敢看奶奶的白夏,說,“哪有,夏夏可乖了。”
說完還問白夏是不是。
白夏有些不好意思,“嘉樹哥,你快回去吧,阿姨擔心着呢。”
李嘉樹想着也是,誰讓自己有個極其操心的媽呢,于是恩了一聲,說,“那我先走了。”
然後推起車,和夏夏還有白奶奶揮別。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白夏才攙着奶奶回屋。
吃過了晚飯,趁李琴笙正刷碗時,李嘉樹偷偷跑到她房間拿了點什麽,鬼鬼祟祟地要往外走,卻被李琴笙逮個正着。
“這麽晚了幹嘛去?”這個兒子從小就調皮,不讓自己省心,到了青春期更是叛逆,自己不讓做什麽就偏要去做。
李嘉樹看自己偷偷溜走的計劃失敗了,只好向母親坦白,“我物理書落夏夏書包裏了。”
“你這孩子,什麽時候能長點記性啊?”李琴笙真是恨鐵不成鋼。
“就這一次......”李嘉樹看母親又要唠叨起來了,趕緊往外跑,邊跑邊喊,“我一會就回來。”
“早點回來啊。”李琴笙無奈的看了眼兒子,後者已經沒影了。
兩家離得不遠,李嘉樹跑得又快,五分鐘就到了,他到的時候白夏已經吃完飯開始寫作業了。
白奶奶眼睛不好,等他走近了才看出是誰,一見是嘉樹,白奶奶就知道他又落了東西。
果然聽見李嘉樹問了聲好,說,“奶奶,我的書落到夏夏書包裏了。”
“夏夏在屋裏寫作業呢!”
還不等白奶奶說完,李嘉樹就看見白夏聞聲走出來,好奇的看着他問,“嘉樹哥,你怎麽來了。”
外邊風大,李嘉樹把他推到屋裏,“我的書落你書包裏了。”
白夏想了想,不記得有他的書,于是又把書包翻了一遍,還是沒有。“包裏沒有,會不會......”落到學校了?
李嘉樹看他真的找了一遍,找不到還皺着眉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我的書都在我書包裏呢!”他來找夏夏是有事,不編出個理由他媽能讓他出來嗎?
白夏雖然反應慢,此刻也知道了他的用意,問他來幹什麽。
“夏夏別動。”
只見李嘉樹從兜裏掏出一管藥膏,輕輕把他的衣袖卷起來,往白夏身上淤青的地方塗上了一層淡白。
“我媽上次跌傷就用的這個,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他小心地塗抹着,生怕用力過大疼着白夏。
藥膏涼涼的,加上天氣還不是很暖和,白夏打了個哆嗦,藥膏一不小心就蹭到了他衣服的袖子上。
李嘉樹假裝不悅地說,“夏夏不聽話哦~”
這回白夏動也不敢動,乖乖的坐在床邊,眼睛随着他的手轉動。
“疼不疼?”李嘉樹小心翼翼地問。
白夏搖搖頭。
“還有哪裏?”等塗完了胳膊,李嘉樹問他。
白夏想了想,指了指肚子,不過他不好意思讓嘉樹哥幫他抹,于是說,“我自己來就行了。”
剛才塗上的藥膏還沒幹呢,于是李嘉樹說,“你的胳膊不能動,還是我來吧。”
白夏想了想也對,不然一會兒還要麻煩嘉樹哥塗一遍。
白夏肚子上的淤青不大,李嘉樹擠出一點點藥膏,剛碰到他的肚皮就感覺到他往後一縮。
“是不是疼?”
“不是,癢......”白夏小聲地說,還把衣服放下來不讓他碰。
李嘉樹剛才完全忘了他怕癢這回事。小時候白奶奶忙,經常把白夏放到自己家,李媽媽做家務時都是他照看。可李嘉樹自己也不大,哪裏會照看小孩子,于是白夏一哭他就撓他癢癢,撓着撓着小白夏就不哭了。
沒想到白夏長大了還是這麽怕癢。
白夏怕癢簡直怕到了一種極致,嘉樹一碰他他就咯咯笑,到最後李嘉樹不碰他他都笑個不停,躺在床上打滾,完全停不下來。
“不行了......嘉樹哥,你離我遠點......”
這下別說給他擦藥了,藥都被白夏搶去了。
“真是...太癢了...”等白夏冷靜下來,眼淚都笑出來了。
李嘉樹看他這幅樣子,只好讓他自己擦。
被兩個人這麽一折騰,已經快九點了,平時這個時候白奶奶都睡覺了。李嘉樹怕打擾了他們休息,就先回去了。
這村子叫李家坪,卻不是每家每戶都姓李,不乏姓趙錢孫張的,白家就是個例外。李家坪只有一戶姓白的,早些年戰争時候,白夏的曾祖父逃難逃到這裏,安居了下來。而李家則是祖祖輩輩都是在這裏安家。算起來兩家交好從那時候就已經開始了,兩家人都重情誼,因此到了白夏這一代,關系依然這麽好。
要說誰讓兩家關系更進一層,那就是李琴笙的功勞了。李媽媽雖然姓李卻不生在李家坪,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城裏人,李爸爸進城打工的時候兩個人相識,後來李媽媽不顧家裏的反對非要嫁到這窮鄉僻壤來,她年輕的時候比李嘉樹還叛逆,誰都攔不住。當時恰逢白夏的父母也剛結婚,兩個剛過門的女人總有說不完的話題,于是這兩家的關系就越來越好。李媽媽特別喜歡白夏,因此總嫌棄自己兒子不懂事,李嘉樹最怕聽見的一句話就是,你看看人家夏夏...偏偏這話他每天都能聽見兩次。
在李嘉樹看來,他和夏夏根本就不能放到一起比嘛!
李家坪的日子過得很慢很慢,一天很久很久才過去,這對于白夏來說正好,他可以有充足的時間看書學習照顧奶奶,而對李嘉樹這樣的人來說就顯得有些無聊了,他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數着秒針等待下課鈴,數的多了,連手表都不用看就知道還有多長時間下課,每次他倒數完三二一,下課鈴剛好響起。
“三...二....一...下課!”李嘉樹剛在心裏默讀完,就聽見老師無奈地說了句下課。
李嘉樹收拾好書包,正打算去吃飯,就聽見後面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有事?”是他一個平時玩的不錯的同學,叫陳浩。
“你幹嘛去?”陳浩問。
“吃飯啊。”
這時另外幾個平時一起打球的男生也湊過來,和陳浩一起打量着李嘉樹,“哥們,我們幾個打算......”
陳浩是本村人,家就住在學校後面的那條街上。
“你表哥?就是在縣城開游戲廳的那個?”聽陳浩說他有個表哥在縣裏開了一家游戲廳,經常給他帶回來別人沒有的游戲機,李嘉樹他們幾個平時羨慕的不得了。
“是。”
“這次他又給你帶什麽了?”李嘉樹看他神神秘秘,不知道腦子裏在出什麽主意,上次他們翹課去玩游戲,差點被老師抓住,還是他機智,沒讓老師叫家長。
“哎呀,問那麽多幹什麽,去不去給句痛快話。”陳浩看他磨磨唧唧有些不耐煩。
“去去去。”這麽好的機會李嘉樹怎麽能錯過。
幾個人一聽達成了一致,“就知道你去,不然就叫別人了,走!”
李嘉樹和他們幾個勾肩搭背地剛出高中樓,就看見白夏在樓前的樹底下站着等他,他一拍腦袋,怎麽自己忘了這回事。
“呦~這不是你那小尾巴嗎嘉樹?”因為白夏總是跟在李嘉樹後面,兩個人除了上課幾乎形影不離,白夏長得又小,他們總是叫他小尾巴。
“別瞎說,這是我弟。”李嘉樹不喜歡別人這麽說。
“好好好,是你弟行了吧?”其中一個人說。
李嘉樹本來要和白夏一起吃飯,現在怕是吃不成了,于是走過去對白夏說,“夏夏,我中午要去同學家,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了。”
“那你中午不吃飯嗎?”白夏問。
“我和他們一起吃。”李嘉樹指了指在自己身後打鬧的幾個人,“你先自己去吃飯吧,明天哥再跟你一起。”
白夏有些失落地“哦”了一聲,沒看他就自己跑走了。
幾個人在外邊迅速的解決了午飯,到陳浩家時還不到十二點半,陳浩掏出鑰匙開了家門,李嘉樹來了幾次已經摸清了規律,這小子只敢趁他父母不在家的時候才敢讓他們來。
陳浩把門反鎖好,讓他們幾個先在沙發上等他一下,自己跑去屋裏從床底下拿出了一張新光碟。
“這是什麽游戲啊?”有個人問。
陳浩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哥沒跟我說。”
李嘉樹看着他把光碟放進去,陳浩和另一個人已經拿好了游戲手柄打算開始,沒想到屏幕上遲遲不出畫面,幾個人等急了,“靠,不會壞了吧?”
陳浩也納悶呢,前兩天這電視還沒事,不會是這光盤有問題吧。
正當他打算拿出來看一看時,屏幕上隐約出現了兩個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接下來的畫面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電視裏兩個人用他們聽不懂的語言在對話,然後慢慢親吻着,交纏在一起,最後兩個人赤着身子在交脔......
這樣的視覺沖擊對李嘉樹來說實在太大了,雖然他今年已經高二了,對于這種事情也聽班裏男生讨論過,但看見如此刺激的畫面還是第一次。除了他,在場的其他人也不例外,甚至有個人已經流了鼻血......
電視裏的呻,吟聲和其他聲音漸漸傳出來,在李嘉樹的耳邊像爆炸一樣被放大了千百倍,他咽了口口水,視線卻怎麽也離不開那臺電視機。
他意識到,自己正在慢慢的有反應。
“我...我先去個廁所...”不等李嘉樹開口,另外一個戴眼鏡的男生先落荒而逃。
在這樣下去,真的要出事,李嘉樹随手抓起他的書包,“我想起來我還有事,先走了...”
其他人現在哪有心情管他,李嘉樹關門聲音很大,他們卻看都沒看一眼,已經完全陷入了電視裏的情景。
從陳浩家出來的李嘉樹沒有目的地走着,大街上的熱風吹的他很煩躁。走着走着就回到了學校,教室裏一個人也沒有,李嘉樹本想趴下睡一覺冷靜一下,結果一閉上眼全是剛才的畫面。實在沒有辦法的他只好去衛生間解決了生理問題。
本以為這樣會好一點,沒想到一整個下午那個畫面都在自己腦海裏回蕩。那個女人長什麽樣子他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皮膚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很亮很有神,還有她的聲音,說話很溫柔,就像......就像夏夏一樣。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李嘉樹手裏的書啪的一聲掉到地上,他怎麽會這麽想呢......真是太可怕了。
心神不寧的他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一下午,正在他猶豫要不要跟老師說身體不舒服想請假時,聽見班長說外面有人找他。
李嘉樹心裏咯噔一下,不會是夏夏吧?
下午的事情讓他心裏有一種莫大的罪惡感,這種罪惡感讓他不敢面對白夏。
然而來找李嘉樹的不是白夏,而是他們班另外一個人。
李嘉樹松了一口氣。
“你是白夏他哥嗎?”
李嘉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記得他認識這個人,“恩,怎麽了?”
“白夏暈倒了。”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