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兩個人回到家已經很晚了,李嘉樹随便想了個理由,白奶奶沒有起疑,讓白夏早點休息,自己轉身去睡了,倒是李琴笙說了李嘉樹兩句,這幾天兒子回來總是很晚,別人家的孩子早早就回來了。
李嘉樹有心事,連連嗯了幾聲,回自己屋裏去了。
兩個人這麽快和好如初倒是讓李孟辰沒有想到,看原來李嘉樹對待白夏的态度,他還以為兩個人真要老死不相往來了呢。雖然不知道李嘉樹是怎麽想的,但至少他不用再夾在兩人之間左右為難了。
日子又恢複了以前那樣,白夏和李嘉樹一起上學一起放學,又像連體嬰一樣走在校園中。
那種冷戰着誰也不理誰的日子簡直太可怕了,他甚至都不敢去回想。
“發什麽呆呢?”同桌看白夏一直盯着黑板,“沒好考?”
“成績出來了?”初三這種關鍵時期,三天兩頭考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前兩天剛考了一次,不過白夏還不知道成績。
“你不知道呀?成績單在後黑板貼了大半天了。”同桌看他十分不在狀态,這幾天一直如此,“要不我去幫你看一眼?”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白夏謝絕了他的好意,不過沒有立刻起身,想來這次成績恐怕要下降不少。
果真,等同學們都看完自己的成績,他才去看了一眼。不過,情況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糟糕,他退步了不是幾名,而是十幾名。
下午最後一節課班主任來看班會,特地說了這次考試成績的事,尤其說到有些人退步極大時眼色不斷往白夏這邊瞟,白夏心虛地低下頭不敢看老師。
他的成績雖然不算好,可也一直保持在班裏前幾名,這下一下子降到了中間,确實難以理解。
原來白夏自從升到初三以來學習上便有些吃力,他心事又重,上課走神成了常态,以至于這次考試一塌糊塗。
看着那張成績單,白夏有些沮喪。
回去的路上,李嘉樹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問了幾次白夏才肯說出自己沒考好的事情,原因李嘉樹不用多問,便知道跟自己脫不了幹系。
其實高三也剛考完試,李嘉樹的成績一如既往排在末尾,不過他一直無心學習,這個成績倒也不驚訝,反而他要是考好了別人才覺得奇怪呢。
李嘉樹哦了一聲,陷入沉思。
他知道白夏成績一直不錯,他最大的願望就是上個好大學然後找份好工作,好好孝敬孝敬白奶奶。這次看白夏的表情就知道他成績下降了不少,如果只是一兩名,不至于讓他愁眉苦臉成這樣。他也知道這些歸根結底都是因為自己。
白夏跟他不一樣,他已經放棄了高考這條路,但白夏不能。
不過,當下李嘉樹還有個更棘手的事,家長會。
這是高三第一次考試,像他這種成績一直排着末尾的肯定要被叫家長的,李琴笙知道李嘉樹學習不好,可還是希望他能考個大學混個文憑出來,總比他說的去大城市打拼要更輕松一點。李家雖然不富裕,但還能供得起他上大學,偏偏自己這個小兒子心思全不在這上面,腦子裏整天不是游戲就是唱歌。
“臭小子!”李阿姨一看見他的成績單,氣的拿起掃把就要打,她氣的不是兒子全做錯了,氣的是那幾張試卷幹幹淨淨,除了選擇其他都是空白。
“媽...媽,你下手輕點...”李嘉樹不好真的跑,只好讓李琴笙打幾下出出氣。
“我怎麽有你這麽個不争氣的兒子!”李阿姨打累了,把掃把一扔,坐在床上氣的直掉眼淚。
這也不能怪李琴笙要求高,實在是李家基因太優秀了。李嘉樹的大哥李嘉森是全鄉第一個出國留學的人,并且以優異的成績畢業了,現在在美國一家知名企業工作,他還在國外安了家,一好幾年沒回來了。李嘉樹的二哥李嘉林不久前剛考上國內知名大學的研究生,這倆兒子不僅是李琴笙的驕傲,而且是整個李家坪的驕傲。再看自己的小兒子李嘉樹...
“唉!你真是要氣死我,看看你倆哥哥,你怎麽一點都不知道上進呢!”
雖然這話李嘉樹已經聽了無數遍了,可确實他也挺納悶,怎麽他倆哥哥對學習那麽上心,到他這就基因突變了呢!
“說不定我不是您親生的呢......”李嘉樹小聲嘟囔了一句,卻被李琴笙聽了去。
本來李琴笙的火已經下去一半了,聽了他這話差點沒氣背過去。李嘉樹就是随口一說,看他的眉眼簡直和李琴笙年輕的時候一樣,怎麽也不可能不是親生的。
“媽,反正我也不想高考,您就看開點吧!萬一哪天再氣出個什麽病就不好了。”
“你!”
李琴笙已經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不見兒子聽過一次,這一次想必也是徒勞無功,氣的回自己屋了。
李琴笙沒忍心下重手,有一下卻打到了李嘉樹的手臂上,第二天白夏一眼就看出來了,問他怎麽回事。
“沒事,我媽打的。”李嘉樹把袖子往下拽了拽,遮住了手臂上的那塊烏青。
“有沒有塗藥?”白夏看那塊地方微微腫起,問他。
上次白夏受傷時,李嘉樹把藥膏全給他了,何況沒考好被打也不是什麽光榮事,他不至于大晚上跑去買跌打藥,現在被白夏一說,還真的覺得隐隐作痛。
“我這裏還有一點,不知道夠不夠用...”白夏拉着他的袖子往院子裏走,正好碰上白奶奶出來。
“白奶奶好。”李嘉樹禮貌地問好。
“好,好,”白奶奶反應沒有原來那麽快了,等兩個人快進屋時才想到什麽,“你們不去學校嗎?”
白夏一愣,之前他已經跟奶奶說過好幾次今天放假的事情了。
“奶奶,我們放三天假。”倒是李嘉樹先開口了。
其實像高三初三,十一學校原本只給一天假的,不過考慮到都是農村孩子,正值秋收時節,放假也許能幫上家裏一點忙。
“放假好,放假好。”白奶奶笑嘻嘻地背着手出門了,今天難得有集市,老人家想去轉轉,不過,白夏看得出來她的背彎的更深了。
“夏夏?”李嘉樹看他發呆的樣子忍不住叫了他一聲,白夏愣頭愣腦的樣子心中一動。
“噢,我去拿藥膏。”白夏進了屋又回頭說,“嘉樹哥你進屋吧,外邊涼。”
李嘉樹跟着他前後腳進了屋,十月初的天氣已經開始轉涼,清晨穿着短袖已經不足以禦寒了。
白夏擠了一點在自己的手背上,這藥膏還是上次李嘉樹拿來的,一直沒有用完。
李嘉樹很自覺地脫掉外套,胳膊上露出那塊烏青,白夏輕輕塗了一點上去,涼涼的很舒服。
白夏低着頭專心輕揉着那塊淤青,并未發覺李嘉樹的神情一直在他身上。
“疼嗎?”他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忽閃忽閃的。
“不疼。”李琴笙根本不舍得真打他,這還是他不小心自己撞到打下來的掃把上的,更何況這點皮肉傷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雖然他說不疼,可白夏還是心疼的要命,輕輕幫他吹着傷口。那種□□的感覺落在李嘉樹心頭,像一根羽毛落在水面上,驚起一片小小的波瀾。
“夏夏。”
他聽見李嘉樹叫自己的名字。白夏不明所以,以為下手太重弄疼了他。
“恩?”
“你真好。”
聽到這話白夏愣了一下,随後無奈的笑了,眼睛彎下一個弧度,繼續低頭幫他擦藥。
“好了!”白夏大功告成,幫他的傷口貼上了創口貼,拍了拍手,正打算去洗手,被李嘉樹拉住了手腕。
“怎麽了?”他問。
李嘉樹盯着他一動不動,“你睫毛上好像有東西。”
“是麽?”被他這麽一說,白夏不敢亂動了,生怕那東西不小心進到眼睛裏。
李嘉樹站起來,跟他靠的很近,白夏呼吸一滞,轉而變成很輕很輕的呼吸。
“閉上眼。”
白夏乖乖地閉上眼睛,緊緊抿着嘴唇。
李嘉樹幫他擦掉不小心蹭到上面的藥膏,眼睛卻怎麽也移不開。
“好了麽?......嗯...”
感覺到有什麽軟軟的東西在自己嘴唇上碰了一下,白夏睜開眼,看見李嘉樹放大的臉,那雙眼睛正盯着自己的眼睛看。
“夏夏......”李嘉樹輕聲喚着他的名字,他竟然親了白夏一下,他明明只是想讓兩個人回到以前的。
白夏再遲鈍也猜到剛才發生了什麽了,一時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空氣沉默到掉根針都能聽見,兩個人誰都不敢再看對方,直到白夏受不了這種壓抑,略微有些失望地說,“我去洗手。”
此時如若李嘉樹再沉默下去兩個人真的就完了,不管戀人還是朋友。于是李嘉樹不再多想,上前抱住白夏,他已經任性了這麽多次,又何妨再多一次。
“夏夏別走。”李嘉樹腦子裏還是一片混亂,不過動作先行,“你要丢下我嗎?”
被他這麽一問,白夏心裏一咯噔,轉而破涕為笑,原本局促不安絞在一起的雙手以同樣的姿勢小心翼翼地環抱住他,他這麽喜歡這個人,怎麽會丢下他?
那天兩個人沉默着抱在一起很久,白夏應有的早戀的膽怯全部煙消雲散,只想擁有當下,未來太長他不敢輕易說一輩子,他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兩個人在一起,至少,這個人和他有一樣的情感,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