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慎思聽完羽鴻意那句話,臉色頓時變得十分古怪,一會黑一會白的,變來變去,最後憋成了青色,像是便秘了似的。幾番欲言又止,慎思最終嘆了口氣,一聲也沒吭地掉過了頭去,轉而進房向他那阿姐噓寒問暖。

羽鴻意被晾在原地莫名其妙,只覺得這小子是不高興了。

不高興便不高興吧。既然兩人都已經無事,他要忙的事情還多着。

羽鴻意重新回到了倉庫,繼續折騰那些被剝下來的兇獸毛皮。

他将毛皮整整齊齊地在地上鋪平,指尖撫摸其上紋路。其層層疊疊,看起來精致而美麗,卻并不複雜。紋路中的一大部分只是裝飾性的花紋,唯有經驗足夠的人才能分辨出花紋覆蓋下真正有用的那部分,也即是魔紋。因為兇獸等級不高,眼前這些魔紋功能比較單一,卻能在某些時候擁有重要的作用。

一番端詳和思考之後,羽鴻意有了大致的想法。

他找張老三又借了把刀,“那些毛皮我想拿走一半,沒什麽問題吧?”

張老三臉頰一抽,敢怒而不敢言,笑呵呵道,“當然當然,少俠請随意。”

“骨頭和肉,我也想取一部分。”

張老三臉頰抽了又抽,嘴唇抖了又抖,最後還是銀牙一咬,以一副砸鍋賣鐵保平安的架勢道,“沒事!少俠你想要的盡管拿去,不用和我們客氣!”

羽鴻意看到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笑,“放心吧,虧不了你們的。”

張老三表示不信這話……直到又兩個時辰過後,他之前派出去的人将巨蛛屍體運了回來。一個個堆在那裏,別提多麽壯觀。

回來的人還說了,林子裏的屍體遍地都是,根本運不完。

張老三圍着眼前這堆轉了半天,伸手在那油亮堅硬的加殼上不斷撫摸,只覺得整個人都被天下掉的餡餅砸花了眼。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一掐大腿,連忙去找羽鴻意商量這些巨蛛的分配。

“說實話,這些東西都是我們一手獵下的,沒有平白給人的道理。只不過太多了,單憑我們實在吃不下。”羽鴻意道,“如果你們為我們提供足夠的方便,我們便用這些東西作為報酬,你看如何?”

張老三哪能不同意?連連點頭哈腰,生怕羽鴻意反悔。

羽鴻意便說了自己的所需,讓張老三先去準備着,自己則繼續埋頭處理手中毛皮。

他按照自己的尺寸,将毛皮細細裁剪,浸在水中開始鞣制,想要做成一件貼身的皮甲。其中工序比較繁瑣,但這邊世界裏的其他人連個皮都剝不好,羽鴻意不得不親力親為。

趁着浸泡毛皮的時候,羽鴻意又拿起锉刀,取了一塊長直的骨頭開始打磨。

正忙活着,忽然一只手伸過來按住他的手背,阻了他的動作。

羽鴻意擡頭一看,是慎思。

慎思另一只手正端着一碗藥,“忙了幾個時辰了?”

羽鴻意看了看天色,大概過了小半日。

“昨晚你還疼得整個人都蜷在一起,不過躺了一晚上,就全好了?”慎思将藥碗擱在了他的邊上。

“又不是打打殺殺,忙一點有什麽打緊?”羽鴻意嘀咕了一句,拿起藥碗,順便問了一句,“療傷的藥嗎?”

“可以療傷,也可以治病,”慎思答道,“安胎效果也很好。”

羽鴻意一口藥水剛剛含到口裏,聞言差點直接噴了出去。

好半晌,他才艱難地将這一口藥咽下。

同時羽鴻意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此看來,這個孩子應該是還在的……挺好的。

等到全部藥水入腹,一股暖意油然而生,渾身舒暢,就連經絡裏暗傷所帶來的隐痛也頓時淡了許多。

羽鴻意頓了頓,将藥碗舉高兩分仔細端詳,“別說,這藥的效果還真的挺不錯。”

“必然的。”慎思挨在他邊上坐着,撿起他之前打磨的那根骨頭看。

“之前我暈迷的時候,你也給我服過一次?”

“是啊。”

“還有最開始在侯府的時候,你端給我的第一幅藥,也是這個。”

慎思僵了一下,擡起頭将他打量兩遍,“……嘗出來的?”

“有一半是嘗出來的。”羽鴻意道,“另一半是感覺出來的。當時我就覺得這藥奇好,之後再服的效果就差多了,還以為是心理作用。現在看來,分明是你給我的那些藥本身就不一樣。”

慎思沉默了片刻,到底承認了,“後來的那些普通的藥,才是庫房分給你的。”

羽鴻意敲了敲手中藥碗,“這個呢?”

“玄龍參,幾年前侯爺在南邊弄到的,被庫房那些人當寶貝一樣收着,只供給夫人。”慎思答道,“這是其中一根。分了三次煎給你,剩下的也不多了。”

“你偷的?”

“……偷的。”

羽鴻意這才搞明白了。當初晴思去找庫房,還差點被庫房當賊揍了,原來真兇是這個小子。

一下子羽鴻意簡直樂不可支,片刻後卻回過味來。慎思去偷藥的時候,原主還沒将這身體交給羽鴻意。慎思是想要救原主的,只是沒來得及……就差了那麽一點點。

難怪慎思曾在看向那李公子小院時露出那樣不甘的神情,難怪慎思會在他提及原主的死亡時失态。他曾經以為慎思和原主關系不好,如今看來簡直錯得離譜。雖然原主不信任慎思,雖然他們之間有着不小的隔閡,但在本心上,慎思是十分看重原主的。

晴思也好,慎思也好,其實都是原主的人。只是原主已逝,羽鴻意替代了原主的位置而已。

“難怪我說你們是我的人,你會不高興。”羽鴻意聳了聳肩,“是我一廂情願了。”

慎思聞言一愣,扭頭看了他半晌,神情古怪。

“有點遺憾,不過也差不多。”羽鴻意又道,“我已經找那些山匪要了山林裏的地圖。等他們把地圖拿來,再等晴思把腿養好,你就可以帶她出去,找個安全的地方好好住着了。”

“……你不和我們一起出去?”

“嗯,我覺得這山林裏面可能更适合我。雖然有些危險,挑戰和資源卻很豐富。我會在這裏多待上一段時間,多打磨打磨自己。”

說着羽鴻意轉過頭,卻發現慎思的神情一點都不見欣喜,反而有點難看。

片刻後,慎思起了身,十分不爽地走掉了。

羽鴻意心裏真是納了悶了:又怎麽了?少年心海底針吶?

之後的幾天,慎思也一直是這副古怪的樣子。

他會時不時來找羽鴻意搭話,問些“你身體好些了嗎”,“你做這些東西是幹什麽的”,“你是不是什麽都會”,“你想你過去的家人了嗎”之類的廢話。但是每次羽鴻意一搭理他,沒聊着兩句,慎思就又會自行停止話題,一臉不爽地走掉,簡直叫人不知道該拿這小子怎麽辦。

直到這一日,這個寨子裏來了一個客人。

當時張老三又正在圍着那些巨蛛轉圈,摸着甲殼直流口水,心中即高興這平白得來的好處,又擔憂那兩個災星究竟得住多久,不禁陷入“好怕他們留下,又好怕他們不留下”的糾結之中……

忽然有小弟跑來向他彙報,“老大,葉娘娘來了!”

張老三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這個人來。葉娘娘是個綽號,指的是趙黑皮那邊的二把手,葉涼。

這人怎麽忽然跑過來了?張老三順着小弟指的方向一看,頓時兩眼一黑。

葉涼身邊還跟着另一個人,正是張老三當初派到趙黑皮那邊去的。只是後來事情太多,張老三給忘了,真忘了啊!

剛巧羽鴻意抱着浸泡好的毛皮從倉庫裏出來,準備叫張老三派人曬一曬。

張老三剛哆嗦着将毛皮接過,葉涼就走過來了。

他将羽鴻意上下一打量,問張老三道,“就是這個嗎?”

“是……不、不是!”張老三簡直都要吓跪了啊!要是讓人知道他曾經試圖将羽鴻意賣給趙黑皮,他還能有命在嗎!

“沒有什麽是不是的!”張老三色厲內荏道,“上次和你們說的事情作廢了,你回去吧!”

“嘿,張老三,這事可就不地道了。這筆交易是你提的,我千裏迢迢把你要的東西都帶來了,你說作廢就像作廢?想得倒美。”葉涼說着,伸手抓住羽鴻意衣領,直接将他衣服扯開,“該不會貨不對板,其實不是花族人吧?我得先驗驗貨。”

花族男人,都會在肩頭有一個三片花瓣一樣的印記。葉涼此時就直接把羽鴻意的衣服扯開了大半,露出整個肩膀來。

羽鴻意神色平靜,靜靜看着事态發展。

張老三腿一軟,幾乎暈迷。

慎思從晴思的房裏出來,剛好撞到這一幕,頓時整個人都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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