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等到平陽再醒來時，早已是第二天。平陽看了看時辰，然後将衛子夫叫了進來。
“今日怎沒人喊我起床？”這倒是少有的，睡到這麽晚的平陽，還有并未叫她的這些下人麽。
“是子夫說，公主太辛苦了，就叫奴婢們不要打擾公主睡覺的。”清水就是嘴快，衛子夫還未攔着，便将什麽話都說完了，衛子夫用眼神暗示也是無動于衷。倒是眼一瞥，看到平陽的眸子裏，含着笑意。剛剛醒來的平陽格外有幾份清純的樣子，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小可愛。
“是麽，子夫？”
“啊..是啊。我看昨天，公主太累了，今天就沒讓她們吵醒你”
衛子夫始終沒有正眼看着平陽，只是餘光裏看到的那隐晦的笑，着實讓她有些內心惶恐。講真，她還沒見過這般的平陽，似乎有一些，小女人的味道？
好像這種時候，總是需要一個破壞氣氛的人，比如曹壽。
“公主，出事了！”曹壽急急地敲着門，害得平陽剛剛露出的眼裏有水的甜意，順便消失。示意了一下清水去開門，便看到曹驸馬慌張又有一些堅定的神情。
“驸馬，這是怎麽了？”
“梁王太狠了，為了找太子，已經殺了一個村了。若是太子不出現，估計是不會罷休的。”梁王是什麽樣的狠角色，她平陽又怎麽會不知道，只是，她現在似乎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曹壽看着心疼，自然也是一直勸慰，說是會有辦法的。
平陽随後起了身，便開始思考這件事如何之好。
又是幾日，平陽思索到了什麽，便差了人去尋曹壽。不一會，那小厮急忙忙地跑進來，遞給平陽一封信。“公主，驸馬不在府內，他還留下了一封信，東西好像被帶走了。”
平陽皺緊眉頭，有些不安。
“平陽，梁王是絕對不會放過太子的。與其這樣讓他一直濫殺無辜，不如“劉徹”出現。太子既然不能交出，就由我來代替吧。我已找了風無姬替我易容，應該不會有問題。只要我一死，太子便能平安，民衆便能安心，大漢便有了可能。公主，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我只想你好好的。曹壽”
平陽看完信的時候，整個人都不能反應過來。她一直以為曹壽是一個貪生怕死之人，膽小，而現在，為了百姓為了太子，他竟然選擇這樣一條路。平陽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呆呆地坐着，雙眼無光。
“公主。”
衛子夫輕輕地喚她，不想讓她這樣呆滞折磨。本以為還是這樣的狀态，嘆了口氣，又打算慢悠悠地走了。
“子夫，你說，曹壽為什麽這樣做呢？”
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聽到平陽的聲音，驚喜地回頭，又來到平陽的身邊。
“驸馬，是想保護太子，畢竟是最後的希望了。驸馬也想好好保護你，若真是梁王得了天下，你又如何是好呢？驸馬，是真的，愛你呀。”衛子夫的話，一點一點傳到平陽的心裏。說實在的當年與曹壽一起，大部分原因都是政治交易。曹壽懂，所以這些年安守本分，并未幹出什麽出格的事，甚至都沒有逼迫過平陽。兩人沒有圓房，最多也不過一室共處。而如今，曹壽卻為她，為了她大漢的家，如此犧牲。淚不敬然掉了下來。
衛子夫看得出來驸馬對公主的愛，也看得出她對他的不愛，只是看到平陽如此落寞，心還是狠狠地被揪了一下。她走過去，将坐着的平陽攬過來，靠在自己的懷裏，任由那淚漬濕了她的衣衫。哭了不知多久，那抽泣的聲音漸漸沉澱，反而有舒服的暖意。大概，還是哭累了睡了吧。
衛子夫将平陽公主安放在床上，整好被子，然後走了出去，閉上了門。
第二日，平陽起來的時候，就發現角落裏的丫頭都在偷偷議論些什麽。正想過去詢問，卻被衛子夫一呵，遣退了下去。
“子夫，發生什麽事了麽？”
“公主，只是那坊間的一些小傳言罷了，無事。”
即使衛子夫如此解釋了，但平陽的心裏依然有一些疑惑。衛子夫的臉色也不好，一大早整個京城都傳遍了太子已死的消息，只是平陽如今還被瞞着。劉徹此時安在府內，這“太子”，不是曹壽，又還能是誰呢？衛子夫不願現在的平陽就知道消息，再難過一次。
“子夫我想出去看看。”沒有一點溫度，很冰很冷。
“公主還是好好休息吧，過幾日再去吧”
“過幾日你不是會還給我一樣的理由？衛子夫？”
平陽有些猜到，卻不願說，只等着衛子夫将這告訴她。
“公主。”衛子夫緩緩跪下，“驸馬薨了。”
幾乎一字一字地念出，着實讓平陽的心又寒了好幾分。她看到信時，就在準備接受這一切了。
“更衣。”今天的平陽公主，讓衛子夫很害怕。
一身黑衣白襯，雖是沒有掩蓋平陽的姿色，卻是将平陽整身的悲傷都透露出來了。平陽一言不說，眼神裏溺滿了哀怨。
“公主，太子伴讀張湯、郭舍人、灌夫求見公主。”小厮來報，卻不見平陽有什麽回應，便膽敢擡頭看了一眼公主。今日公主好像不在狀态，又側眼去看了一眼衛子夫。衛子夫擺擺頭表示将這三人遣退便好。
“請吧”平陽終還是發話了。
“臣等參見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三人同樣也是一襲黑白衣服，應該在為太子穿喪，“公主，請公主為太子做主啊！”
“我為太子做主，又有誰為我做主呢。”平陽冷冷清清飄出幾個字，吓壞了這三人，也是有點不知所措。
“公主這是何意？”三人不明所以，而平陽又冷眼相對，只得将目光看向她身邊的衛子夫。時間好像突然凝固了一樣，雙方都不說話，誰也不打破這恐怖的寧靜。
“姐姐！”門外突然闖入的劉徹，才算真正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
“太子！”
“太子！”
“臣等參見太子！”霎時間三人的眼睛就亮了，雖然還帶有不明所以的意味，但明顯眼裏的喜悅要更多一些。既然太子無事，那公主身上這喪服，又是怎麽回事？劉徹更是不知發生了什麽。這幾日他一直在府內，看書練武，并未出去，甚至見到姐姐的機會也不多。他自然也是聽到府內流傳的太子已死的話，便急匆匆跑來問平陽。
“梁王要對徹兒趕盡殺絕，可這太子，不能出事啊！”平陽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帶滿了沉重的枷鎖，“總要有人為徹兒死的。”絕望的眼裏，似乎沒了俏皮與生氣，衛子夫很心疼，可現在，他什麽也做不了。
“那...誰替我去死了？”劉徹有些小心翼翼地問，有些怕聽到的那個答案，讓自己痛心。然而，看到平陽這一幅表情，他又似乎什麽都懂了。突然跪下，沉重了幾分，緩緩擡頭對着平陽說道：“我對不起姐夫，我發誓我一定贏了梁王奪到這天下！”這重誓铿锵有力，不免讓衛子夫對這個男人有些不一樣的看法。這些天她一直以為，這時候的劉徹和史書裏完全不一樣，一個是雄霸天下的漢武大帝，而他只是一個需要保護的小弟弟。現在，他身上的王者之氣才真正顯現出來了。
平陽沒有什麽反應，劉徹便帶着三個伴讀先行離開為三日後登基大典做最後的準備。而她平陽，現如今早已完成自己的使命，保護了太子，甚至犧牲了曹壽，她也該歇歇了。最後只要撐過登基大典，一切都好了。她突然很累，很想找個依靠，可她是一個公主，有些事，她不該做，也不能做。
“子夫”
“是，公主”
“過來”
衛子夫不懂平陽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卻也得聽話的乖乖走過去。出乎她意料，平陽直接把自己送進了衛子夫的懷裏，緊緊抱着又一言不發。她如今只想抱着她，好像就有了溫暖和安全感一樣。
衛子夫對這樣的投懷送抱，內心充滿了一些莫名的滋味。她突然懂了一些什麽，又不知該不該懂，恍恍惚惚內心的欲望叢然而生。她知道，自己這是喜歡上平陽了。從曾經不知名的仰慕，到如今莫名的心疼與想要呵護，再遲鈍也是21世紀的新青年，她又怎會不知。
平陽感覺到環抱着自己的那只手緊了緊，便用頭蹭了蹭她，默默地也不說話。時間都停止在這兩人的環抱中，不想分開，也不想驚動心裏的跳躍。衛子夫用手一直柔順地按着平陽的頭部，以示安慰，又借以按摩。頭上的穴位本就是最多的，恰好曾經她學過按摩這一門技術，為了母親。
“子夫，我好累哦。”平陽難得的虛弱與撒嬌，着實讓她的心漏了一拍。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你的。”
是約定，也是誓言。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等了一天的ella的勁寶終于出生了 終于也和我一天生日了 ???
打臉 明天不更新了 我的flag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