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品相關
崇德巷12號
作者:勖力
文案:
浮雲天,
向陽花。
#都市文、前世今生
#年齡差十二歲
#HE
內容标簽: 前世今生
搜索關鍵字:主角:梁京;章郁雲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人月圓
序·當時明月在
椅桐樓。
取自“其桐其椅,其實離離。”
也是她的閨名。但是她的名字不是他起的,是他兄長起的。
再準确地論,是慕伯伯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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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先她進學堂前只有個乳名,阿娘從前喊過,再往後,只有慕二他喊。
圓圓。
眼下,周椅桐立在頂樓楹廊上,挨着朱色闌幹,風吹着她身上的月色襖裙,蕩擺得厲害,像個白事燈籠在那搖搖晃晃,風再緊一些,她就破了。
冥色高樓,重屋從外面落了鑰。
金陵急得在樓下一聲趕一聲地央求,姑娘,你莫做傻事,奴婢已經着人去通知二爺了。
慕筠笙趕到的時候,外面哈氣見白的冰天凍地。他于暗色裏一記趔趄,狼狽倉皇,好在慶元扶住了他,後者先瞧見了姑娘,連忙厲聲喊主子望——
周椅桐已經在上面悄無聲息地站了約快半個時辰。
她在望重樓之外的天地,茫茫的白霜籠一城,上弦月歇在枯樹的枝丫裏,也沉在拔去殘荷的寒塘裏。
慕筠笙擡眼望到的她,厭世且頹靡。
瘦削的肩膀,尖尖的下巴,長發皆散着,被冷風吹揚起,彌漫半張臉。風中還有驚鳥鈴的聲音,泠泠作響,頂樓上的人通身全無釵環首飾,赤着雙足。
他額角微微在跳,心更是猶如擂鼓,
但聲音毫無破綻,“圓圓,下來。”悠揚且漫不經心,這是命令,他一貫的口吻。
慕家向來諱莫如深的一樁事,就是二爺身邊的周姑娘。
近侍大丫鬟到角門小厮都知道,二房最最尊貴的是二奶奶,最最得寵的卻是周姑娘。
不是妾,不是通房,不是丫頭,就是周姑娘。
二爺時常挂在嘴邊,查點起一個人,慣會問,“姑娘呢?”
說的就是周椅桐。為了這個女人,慕筠笙甘願領家法,甘願在祠堂跪祖宗,甘願在岳丈跟前站規矩,始終沒肯放人出去。
慶元聽過姑娘和二爺起争執時的犯上話,‘二叔慣會用自己中意的方式歡喜人。不、我不是人,我只是二叔豢養在身邊的一只小畜生。’
‘圓圓,我最後悔的事,就是一日不落地送你去念書。念得你心思大了,心也野了,其實姑娘家的要那麽多墨水作甚呢,你瞧瞧你自己,遠不如你阿娘過得快樂。’
周椅桐那晚氣走了慕筠笙,‘是。我阿娘是個娼妓,可是她起碼還有自己選恩客的自由。我沒有,我只能被你鎖在這個庭院裏,等着你隔三差五地記挂起我,來賞賜我點恩澤。繼而,慕家上下聽着風吹草動行事,二叔來我這裏,我就是沒名沒分地掌上寵;犯了二叔忌諱,您不來我這裏,我甚至一日三餐都不能管飽。’
她說她早過夠這樣出賣.皮.肉的日子了。
這個宅子裏有鬼,會吃人心的那種鬼。
她求慕筠笙,二叔放我走罷。這樣你對家族有交代,對主母及其娘家有交代,至于她自己,就讓她自生自滅罷。
她真是跪在慕筠笙腳邊央求他,如同她當初第一次給他磕頭時般地小心翼翼。
慕筠笙俯身望她,暖室裏的燭火晃進她的眼裏,別致溫柔極了,他捏住她一臉的女兒色,話音空落落地,“圓圓,放你走,那我怎麽辦呢?你要去自生自滅,不是要我和你一道死嘛?”
你不會死的。
周椅桐蓄着淚目送慕筠笙離開,久久才呢喃出聲。
椅桐樓原是用來藏書的,在宅子西南角上,大爺因病去了後,這處就騰出來,專門收留大爺的藏品及舊物。
最後也成了周椅桐的禁足地。
她的命原是慕伯伯護的,護到最後,她成了慕家上下的眼中釘、肉中刺。
禁足的安排是慕筠笙的母親親自派的。二爺再掌權管事,也不能真和母親鬧翻臉,除非他真不要圓圓活。
老太太罵周椅桐是淫.娃.蕩.婦,所以才會她那個賤胚子便宜娘索了慕家嫡長子的命,如今這小賤胚子再來索她次子的命。
她要周椅桐跪在大爺的藏書閣裏,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
慕筠笙與正妻的頭生孩子夭折了,隔了幾年的第二胎也落掉了,再後就遲遲無所出。母親将所有的過錯全扣在他身邊這丫頭身上。
“老二,慕家如今是孤兒寡母,式微單薄,我體諒你年紀輕輕出來替兄長管家。但凡事還要有個章法,納幾個妾室也只是繁衍子嗣的用償。如今,你朝訾家保證,正妻無所出前,你絕不會有任何庶生子女,已然亂了綱常。你為了個不妻不妾的狐媚子賭這樣口頭上的咒,是要傷陰骘的。”
“何況她……”茲事體大,老太太就算不顧這丫頭的死活,也不能失了慕家的顏面。
但也不敢輕易就處置掉這丫頭,老主母明白,這丫頭是筠笙的逆鱗,矯枉過正,反倒是傷了母子情分。
最後裁度出這樣的結果,周姑娘禁足椅桐樓。
何時能出,那就要看二爺自己。
二爺何時有嫡生子女,那周姑娘就何時解禁。
但倘若爺還有旁的什麽主意要拿,那就一并預備起老太太的身後事罷。
母親差丫鬟送來一道白绫,駭然陰鸷、咄咄逼人。
重樓鎖進去一個大活人,還不允許帶任何侍候的。
只管一日三餐粗茶淡飯。
短短十日不到,下人來報,姑娘爬到了藏書樓最上一層的楹廊上,像是要……要……
慕筠笙從酒樓席面上下來,在樓梯口等慶元後面的話,“要什麽?”
慶元急急跪地回,“像是要輕生!”
被禀告的人一身酒氣,入耳了什麽晦氣話,頓時光火,擡腳朝慶元心窩處踹了一下,跌地的慶元差點滾下樓梯去,“二爺,快些回去看看吧,姑娘她……”
重樓的鑰匙還在母親處,慕筠笙着慶元去老太太院裏拿。轉念,也料到能要到的可能沒有幾成,他幹脆要人撞門拆鎖。
頂樓闌幹邊的人已經搖搖欲墜了。
她一只腳已經邁出生死之外,偏慕筠笙這個關頭回來了,回來要她回頭,或是拖她再進那個深淵。
他從來是個冷性子的人,只有缱绻時候,才會朝她說幾句軟話。
眼下,他拿戾氣冷漠逼她,“圓圓,我早說過,跟着你身邊的人就是你的。你對他們就對,你錯他們就錯,那麽,……,你倘若死……”
金陵從前是二爺身邊最不起眼的一個小丫頭,原喚小寒,還沒梳頭前只在外頭管些燒茶、看火的粗使差事。
周椅桐去二叔房裏請安,出來的時候正巧看到小寒跪在風雪邊的檐廊下在挨手板,寒天臘月的,與她一般大的孩子涕淚俱下地求饒,她立時就想起進慕家宅子前,被阿娘調.教着彈琵琶時受得戒尺苦。
沒幾日,二叔要撥幾個下人給她使。周椅桐即刻就指中了小寒,慕筠笙只當她年紀小,自然想選個年歲差不離的一起玩,一口答應了。
除了小寒,他另外又叫近身丫鬟寶函挑了幾個伶俐的丫鬟、小厮到周姑娘院子裏。
金陵的名字是周椅桐給改的,慕筠笙問她為什麽改這麽個名。
她這兩天在背先生留的課業,其中一首《題金陵渡》,唐代張祜的:
金陵津渡小山樓,一宿行人自可愁。
潮落夜江斜月裏,兩三星火是瓜洲。
周椅桐背完詩詞再說,她是金陵人氏,就趁手改了這個。
二叔覺得不好,就重改個罷。
慕筠笙放下手裏的茶盞,唔,原先的小寒就很不錯呀。
周椅桐兀自玩着自己的手指頭,耷拉着個腦袋,良久才道,哦。
不過之後他再來她這裏過問她功課時,使喚起人來,都是喊金陵。
十年過去,主仆二人安生日子其實沒過多少,金陵盡跟着她一道看人眉高眼低了。
眼下還跪在地上,求姑娘下來。
樓上的她哀怨凄婉地朝金陵一笑,“對不起、對不起。”她不想再掙命了,好累,她也不想再出這重樓了。
“岐臣,”從前只有在帳帷裏,她才敢這樣喊他,“如果因為我,你發難了金陵他們幾個,我保證會恨你,生生世世。”
北風緊了些,她的話是嘶吼給他的。
門也被撞開了,慕筠笙跌跌絆絆地爬上樓,挨她只有十來步遠了,卻看到她整個人已然全在闌幹外,手一松,人跌下去,不死也會廢掉。
他忍着翻江倒海的怒火,連氣都不敢出一聲了。
“圓圓,聽話、過來。”
他伸手于空中,想碰及到她。
“二叔從來不信我。我卻從會您第一眼開始,就信着您。”
“那孩子是你的。你再不信,再厭棄我,都改變不了這個骨肉實情。從你親手給我灌那些藥開始,你就該明白,我們回不去了,我恨極了你。這種又愛又恨的牢籠日子,我早過夠了,我同你說過的。”
“圓圓,你也說過,你要報答我的。你要留在我身邊,生生世世報答我的。”
“二叔信我的話嘛?”她徒然冷笑落淚。
他們之間積攢着塵埃般綿密的嫌隙。慕筠笙面朝着樓閣外的月色,垂首就能看到樓下湧蕩着的白霜,他始終還是那樣嚴正肅穆的家主顏色,不容置疑的定奪,半點情面都不會饒。
但這是他的禦下之術,
圓圓合該是這些攏共之外的存在。
他不回答信與不信。
只一心要她下來,放棄這不該有的尋死念頭,“圓圓,你為什麽就不能聽話地待在我身邊呢?”
周椅桐面上的笑潰散開,支離破碎的,像一件瓷器裂開條條紋理,破損了姣好的容顏。她剛小産不久,經不住這樣的冷天凍得,氣力也消散殆盡。
慕筠笙身邊的慶元是家生子,七八歲起就跟着他的,主仆間自有經年的默契。慕筠笙正面同周椅桐纏話間,慶元已經從另一邊楹廊悄聲繞過來,想趁周姑娘不備之際,揪住她。
豈料周椅桐聞言間已經松開一只把住闌幹的手,順勢攤開,月色下看,掌心裏依稀分辨得出,那是一枚成色上乘的翠玉扳指。
是慕筠笙落在她房裏的,
她在禁足前,什麽都沒帶,唯獨這枚他的傍身物:
翠鑲金裏扳指,金裏上梵文镌刻着她的生辰八字。
“從前見二叔開懷的樣子,眉眼裏藏着笑,我說二叔是個活菩薩;
竟不知,您也是個惡鬼修羅。”
“二叔,這世上還有什麽事能值得你痛一痛,疼一疼的嘛?”
周椅桐想見那樣活生生脆弱的慕筠笙,想見當年因為長兄病故,在她一個孩子面前落淚的慕二叔。
這個宅子如果真有鬼且食人心的話,想必她的沒了,慕筠笙的亦被吃了。
倘若她真走不出這宅子了,那就把她的命留在這裏罷。還慕家養她十年的恩情,也抵她腐蝕人心的罪過。
要她再回那個院子裏去,點滴到天明地等一個人,她不願意了。
也沒那個清白身心去守去等了。
慶元将将拉到姑娘袖上的一角,
眼睜睜地看着姑娘把那枚扳指湊到唇邊、送進嘴裏,她堕樓是假,吞金才是真正求死的念頭。
“椅桐!”慕筠笙幾乎頃刻間撲了過來,重樓間只聽一聲裂帛聲,
高樓之上像是掉下去一件什麽物件,幽冥駭然,嘭然落地,
卵石與碎瓷片鋪成的花街,形如織錦,大片的墨黑色收斂住了橫散開的殷紅血泊,
于暗色裏,
渾為一體,瞧不見任何腥氣與戾氣。
一切仿佛如驚夢般,什麽都沒有發生。
插入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
1.前世今生,主今生都市部分,全架空看待;
2.文筆作者自洽,實在吃不下或者覺得矯情的,請理智棄文,不用告知;
3.男主沒有記憶,這是故事設定的初衷;
4.無論如何,還是希望你能喜歡這個故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