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次不正經
将從袁戊幾人那裏得來的藤木牌分了分,天色也暗了下去。
九月的山谷夜間有些涼, 秦慵生了火, 有元崎在也不缺吃的, 吃飽喝足後,祁昭靠着梧桐樹坐下,心裏還在想傍晚時候的事。
他清楚自己的性子, 不是那麽容易能被心魔入侵的, 而且當時的感覺實在太過詭異, 他依稀記得, 那時他背後隐約感到些涼意, 之後行為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祁昭一頓。
那時候秦慵和元崎都在他左手邊上, 站在後面的……只有池木。
祁昭下意識朝池木的方向看了過去, 接觸到他的視線,池木笑了笑, “祁昭,怎麽了?”
他唇角弧度溫和, 容顏在暖融融的火光裏顯得愈加溫和,但那麽一瞬間,祁昭卻恍然想起了之前在植靈幻境的時候, 池木站也曾像今天這樣站在蔽空赤色裏笑得溫柔,眼裏卻是斂藏到極深的冷漠和嗜血。
宛如從修羅地獄裏走出的惡鬼。
而秦修被秦戮一箭穿心那日,祁昭記得池木也是在的。
世上真的有那麽多巧合麽?
祁昭眼神深了深,他之前始終先入為主覺着池木是溫柔到骨子裏的人,就沒細想, 但走到現在,《大道初生》的世界軌跡一點點發生變化,他眼前的池木,真的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池木麽?
祁昭不敢篤定。
見他不吭聲,池木目光疑惑又喚了他一聲,“祁昭?”
祁昭回神,在擡頭的瞬間将眼裏的情緒斂了回去,搖了搖頭,“沒事,只是剛才有些累了。”
“那就早點休息吧,明日還要早起。”池木說,旁邊元崎也湊過來應和了一聲,祁昭低低說了聲好,走到另一邊靠着梧桐樹閉上了眼睛。
……
祁昭是被自遠處而來隐約的嗚咽聲吵醒的。
夜裏的蒼梧山萬籁俱寂,這樣的聲音在四周寂靜裏清晰而突兀,祁昭睜開眼睛,那嗚咽聲卻突然停了。
他往邊上一看,火堆已經熄滅了,秦慵幾人還在睡着,身上蓋着的薄被不知什麽時候滑了下去,被夜裏略微刺骨的山風一吹,皺了皺眉。
祁昭上前給他們把被子掖好,回去後剛閉上眼,那陣嗚咽聲再次響了起來。
如此數次後,祁昭的睡意徹底散去了,起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一眼,那裏黑壓壓的一片,什麽都看不清楚。
隐隐約約的嗚咽聲還在繼續。
祁昭想了想,彎腰把青藤葉抱起來,朝着梧桐林深處走了過去。
四周很靜,偶爾蟲鳴。
約莫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嗚咽聲在耳邊清晰到了極致,祁昭停下腳步看了一眼,那裏是一處小小的矮丘,聲音就在它背後。
青藤葉晃了晃葉子,小聲問:“祁昭昭,你真的要過去嗎?我怎麽覺着滲得慌?”
祁昭笑着摸了摸它的葉子,嗯了一聲,把它抱緊後緩步繞過山丘,山丘後是空曠的一塊平地,有人背對着他蹲在不遠處,喉嚨不斷發出嗚咽的聲音,像是在哭。
壓抑又隐忍。
這樣的哭法明顯是傷心到了極致,祁昭猶豫了下,剛要走過去,那邊哭着的人突然動了。
他身子很僵硬,用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站了起來,慢慢轉過頭,唇角沾着血,赫然是與祁昭一模一樣的眉眼。
祁昭一愣,那人卻笑了,頭一歪:“你是誰?”
他一邊說着話,一邊朝前走了幾步,動作間,若隐若無的血腥味在背後淡淡蘊開,祁昭下意識看過去,瞳孔驟然一縮。
那裏躺着一人,心口撕裂,身下泥土被血液浸染成了深紅色,邊上散落着細小的殘肉,而那顆原本應該在胸腔跳動着的心髒,此時正被牢牢握在前面那人的手裏,已經缺了一半。
祁昭心裏一寒,恍然明白過來,剛才他聽到的根本不是什麽嗚咽,而是這人吞食心髒時發出的吞咽聲。
反胃的感覺洶湧而來,祁昭後退幾步,臉色略微發白。
那人意識到祁昭的抗拒,疑惑看過來,“你怎麽了?”
他随着祁昭的視線朝後一看,了悟一笑,“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餓了?沒事的,我這裏有吃的,來,我給你。”
說着,他朝祁昭一步步走了過來,有淡紅色的魔紋從他臉頰浮現出來,每走一步就越深沉一分,等到走至祁昭面前,魔紋的顏色幾欲滴血。
祁昭渾身冰冷,很想退後,卻無論如何都動不了。
那人一笑,眼神無辜又天真,将手裏血淋淋的心髒遞到他眼前,“這是晚景城城主謝慎的心,你嘗嘗,看味道好不好?”
……
祁昭猛地驚醒,霎時間對上一雙帶着關切的眼。
是元崎。
見祁昭醒來,他松了口氣,“你怎麽了?睡得好好的就哭了起來,怎麽叫也叫不醒,做噩夢了?”
祁昭還沒緩過來,目光呆滞朝四周看了看,天還暗着,眼前火光融融,分明還是他入睡前的模樣。
居然是夢。
他聲音沙啞開了口:“我睡了多久?”
“半個時辰都不到,突然就哭了起來,也是很吓人。”元崎遞過水袋,“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其實用不着,我們家老頭兒嫌我沒出息,總威脅說要打斷我的腿,我這不還是好好的?”
秦慵在邊上啧了一聲。
元崎不滿看過去,秦慵摸了摸鼻子偏過頭,看着要比元崎還要沒出息。
祁昭靠在梧桐樹上看着他們,心跳漸漸緩了下來,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一抹白色衣角,他偏頭,池木坐在那邊微笑看着他,手指輕輕撫着懷裏夢魇花的葉子。
噩夢,夢魇花。
祁昭眯了眯眼睛,不動聲色将靈力覆在了夢魇花身上,卻沒感知到動用過靈力的痕跡,不禁皺眉,剛要收回視線,池木彎了彎身子,頸後玫瑰色的胎記一瞬間落進了祁昭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祁昭總覺着池木胎記的顏色比他之前見到的那次重了很多。
再看過去時,池木已經直起了身子,聲音柔和:“做噩夢了?現在好些了麽?”
祁昭點了點頭,看出他不想說話,池木笑了笑,很識趣的沒再開口,此時夜已經深了,天邊暗色沉重,秦慵撥了撥火堆,說:“都早點睡吧。”
他們累了一天,靠着梧桐樹很快便睡着了,祁昭原本是沒有睡意的,閉着眼睛想了許多事,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
倒是一夜好眠。
隔日清晨。
祁昭醒來的時候,秦慵三人已經起來了,正圍着火堆煮菌菇湯,見祁昭醒了,元崎捧着碗對他招了招手,“祁昭,快過來。”
經了昨晚的夢,祁昭沒什麽胃口,只吃了一點,池木吃的也不多,一鍋菌菇湯末了都進了秦慵和元崎的胃。
吃飽後的元崎很滿足,眯了眯眼睛,問:“今日打算如何?”
這日是試煉的第二天,實力不濟的基本都已經出了局,剩下的要麽是有實力要麽是運氣好,說起來誰都不大好對付。
“暫且走一步算一步。”秦慵說,“也就這半天了,今天傍晚過去各人都要開始為自己争,到那時就真不太平了。”
頓了頓,他又問:“到時你們是打算分開走,還是繼續一起?”
祁昭昨夜已經想清楚了必須和池木分開,聞言還未開口,那邊元崎先出了聲,“還是分開吧,我家老頭兒這次看着挺認真,我還是挺在乎我的腿的。”
秦慵笑了,“好。”
四人把火堆熄滅,轉身出了木叢,昨日裏有過的寂靜已經煙消雲散,祁昭走的還算順利,遇到的都能抵得過去,偶爾遇到五階靈植師,一道驚雷符下去也就了事了。
漸漸的,旁人都聽說了試煉裏有這麽一幫揣着九階驚雷符的土豪,自然不會傻到上來送人頭,稍有不對就早早躲開了。
“這樣下去也是平白消磨時間。”
眼角餘光又看到遠處有人躲開後,秦慵嘆了口氣,“我們就此別過吧,之後的路如何,就看各自造化了。”
池木微笑着點了點頭,“可以。”
祁昭和元崎當然也沒有意見,幾人又說了幾句話後,便在前面的分叉口分了路。
四周就只剩下了祁昭一人。
青藤葉伸出葉子在祁昭下巴碰了碰,“祁昭昭,我會好好保護你噠!”
祁昭笑了,眼神緩和說了聲好,抱着它朝前走去,許是因為試煉裏的人都清楚驚雷符是為他所有,走了許久也沒有遇到什麽人,祁昭無奈笑了笑,剛想着要不要學之前那樣搞偷襲,就看着遠處拐角出現了一抹黑色的人影。
不僅沒像旁人那樣躲去,還加快腳步朝他走了過來。
現在還留在試煉裏的人都不是莽撞之輩,如此有底氣實力定然不弱,祁昭也謹慎起來,喚出雲虛藤木,淡金色的光芒在藤木表面蘊起的同時,那人的身影也在祁昭眼裏清晰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祁昭昭:“我有點方。”
謝城主(嘆氣):“想不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