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次不正經
陸煎水聲音很溫和, 把他的打算說了出來。
說起來也不複雜,拍賣行既然算計的是靈植師, 地牢裏也關了許多,可以尋一位靈植師混進去,假裝被控制,之後尋找時機一擊成殺。
最合适的人自然是祁昭。
陸煎水抿了口茶, 道:“催眠之術必須在人沒有防備的時候才能用, 祁昭心裏清楚,這對他就沒了用處,而且他因着九階龍牙草的事名聲大噪, 拍賣行的人願意為了他冒險。”
謝慎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你不必多說,不行。”
他的反對在陸煎水意料之內, 陸煎水沒應, 目光落在祁昭身上,輕聲道:“祁先生,岐木城城民好武, 即便是靈植師, 草木親和天賦也算不得好, 但你不同, 能喚醒那些靈植師和淨化草木的人, 除了你, 恐怕沒人能做到了。”
他擱下茶杯,眼底波瀾不驚:“你知道,這其實是最好的選擇。”
謝慎眼神一沉, 身周氣勢瞬間淩厲,眼看着周圍氣氛變得劍拔弩張,祁昭急忙扯了扯謝慎的衣袖:“你先別急,聽大城主說完。”
謝慎抿了抿唇。
祁昭看向陸煎水:“大城主所言我能理解,但我非孑然一人,不能因為一句話就盲目去送死,大城主既然這麽說了,想來心中是有萬全之策。”
言下之意誰都聽的明白,若是你什麽想法都沒有,就不必多說了。
“自然是有。”
陸煎水笑了笑:“到時就演一場戲,謝慎與你成為道侶是為了你手裏的靈植,你得知後與他鬧翻,抱着九階龍牙草跑出去,最終昏倒在拍賣行外。至于龍牙草,騰蛇神木血脈,以幻象迷惑旁人應當不難。”
他眼裏出現幾分戲谑:“而且,謝城主親自跟着,也該放心才是。”
謝慎垂眼看着腰間的麒麟紋佩,坐在邊上沒說話,祁昭沉默半晌,艱難開了口:“大城主,你要我說實話麽?”
“請說。”
“你這個話本,真的好俗。”
陸煎水:“……”
陸煎水掩唇幹咳一聲:“俗是俗了些,但是有用就行。拍賣行做的這些事幾乎是已經放在明面上了,他們只要結果,其他根本不會細想。而且你要收到,無論是靈植師還是修者,你之于他們都是極大的誘惑。”
修者需要高階靈植師為他培植。
靈植師想要祁昭培植的秘密。
這話裏的意思祁昭是懂的,但聽着就是怪怪的。
祁昭不動聲色在手腕戳了一下:“小九,這事靠譜麽?”
【不要慫,就是幹。】
【就算陸煎水的籌謀沒用,還有我呢。】
小九不說後面那句祁昭覺着還好,一說就覺着可信度瞬間降了。想了想,祁昭又扯了扯謝慎的衣袖,輕聲說:“謝慎,我覺着可以試一試。”
謝慎擡眼看向祁昭,烏黑的瞳孔湖光水色一般,祁昭被晃了晃,聽到面前的人波瀾不驚開了口:“你想好了?”
祁昭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那我就陪你去。”
“這就是最好了。”聽謝慎答應,陸煎水微微一笑,“待此事了結,天都石會立即送與祁先生手上,除此之外,還會另外附贈一些東西,你們會用得到。”
站在他邊上的陸作冰睫毛顫了顫,到底還是什麽都沒說,他那一瞬間的表情變化被陸煎水收入眼中,陸煎水無聲笑笑,眼睛驟然變得更加緩和。
祁昭哪裏會不清楚他們二人在想什麽,一方面覺着陸煎水心機狗,一方面又對陸作冰滿是愧疚,和他們确認了之後的打算後,便尋了個借口和謝慎出了書房。
外面清風徐徐,時不時有落葉被風拂着蹭過行人臉頰,微微的涼和微微的溫柔。
謝慎面上還是沒什麽表情,沉默走在祁昭身邊,祁昭看了一眼,以為他還在生氣,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晃了晃:“你在生氣嗎?不要生氣,我最喜歡你笑的時候。”
謝慎眼神緩和了一些:“沒有生氣,我舍不得。”
他朝祁昭緩緩一笑,眼角眉梢滿是溫柔,祁昭被撩的怔了一瞬,放下心來:“那怎麽不說話?”
謝慎笑了:“在想你。”
這個人好不正經,又說騷話!
祁昭在心裏腹诽着,但是口嫌體正直,耳尖還是紅了,謝慎見了,不由又一笑:“不好意思了?”
“怎麽會。”祁昭嘴硬,“是我耳尖太敏感,被風一吹就紅,和你沒關系的。”
話音剛落,就感覺耳尖被溫軟的東西碰了碰,一陣帶着濕氣的熱風從他耳尖撫過,燙得祁昭忍不住顫了顫,腰也在此時被人抱住了,謝慎唇貼在他耳尖,聲音沙啞裏帶着笑意:“是這樣麽?”
撩的簡直讓人腿軟。
祁昭喉結上下動了動,半晌後,終于自暴自棄的低下了頭:“算了算了,我認輸,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求之不得。”
謝慎笑得溫柔極了,俯身将祁昭攔腰抱了起來,轉身回了住處。
……
隔日,戲便要開始了。
清晨,謝慎早早出了門,祁昭醒來後臉色就不太好,抱着龍牙草坐在長亭的石桌後,面無表情看着水裏的游魚。
祁小先生一直都是溫和的,笑起來時眼睛月牙兒一樣,整日都是清清潤潤的模樣,這般顯而易見不開心的時候着實是第一次見。
他從清晨坐到了正午,城主府下人到底是忍不住了,走上前問:“祁先生,是有什麽事麽?”
祁昭面無表情偏頭:“謝慎回來了麽?”
過來的那人心頭一跳,難道是和謝城主吵架了?
他搖搖頭:“沒有。”
話說完,看到祁昭的表情更難看了些,越發篤定自己方才的猜想,剛要繼續開口,卻看着祁昭已經轉過了頭,眉眼低垂,像是在傷心。
那人便不再敢說話,沉默着退了下去。邊上城主府的其他人早就等着,見他出來後便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問:“祁小先生為什麽不開心?”
“應該是和謝城主吵架了,謝城主的性子你們也清楚,整日冷冰冰的,不好說。”
周圍的人想了想謝城主冷淡的模樣,頓時對祁昭充滿同情,但也沒辦法,只得嘆了口氣。
傍晚,謝慎從外面回來了。
他走到祁昭眼前,說了幾句話,祁昭表情更沉,但還是起身跟他回了住處,袖子下的手狠狠攢着,明顯是在壓抑怒氣。
二人進了院落,城主府的人不放心,躲在外面偷偷朝裏看,等了很久後都沒聽到什麽動靜,松了口氣剛要轉身,突然聽着背後一聲巨響。
一只花瓶從裏面摔了出來,随即是祁昭隐忍的聲音:“謝慎,你這是什麽意思?當初你說是想同我成結發之好,我信了,于是同你成為道侶,結果呢?”
他顫抖着手把一封信甩到謝慎臉上:“你居然只是為了我的血脈!”
他氣極了,整個人都微微顫抖着。謝慎卻只是抿了抿唇,伸手想去拉祁昭的手:“夠了,這算個什麽樣子。”
祁昭眼睛發紅看着謝慎,猛地将他探過來的手打了下去:“你別碰我,現在的你,我看着就……惡心!”
最後二字出口,謝慎眼神一沉,強行握住祁昭的手腕就拉着他往裏帶,外面的人一驚,生怕他因為氣急傷了祁昭,就要往裏走,被謝慎回頭冷冷看了一眼,腿一軟,止住了腳步。
藤木門被合上,裏面什麽聲音都再聽不到。
城主府的人慌了,急忙前去找自家城主,四周很快就靜了下去。
角落裏,一人将今日發生的事盡數收入眼睛,唇角一勾,身影瞬間隐去了。
屋子裏。
謝慎拉着祁昭走進裏間,瞬間松了手:“手腕,痛麽?”
“不疼。”祁昭搖頭,更心疼謝慎被他打紅的手,捧起來揉了揉,“都紅了。”
謝慎緩緩一笑:“沒事。”
他抱着祁昭在榻上坐下:“剛才角落裏有人,是陸煎水故意放進來的,是拍賣行的人沒錯。”
“我也感覺到了,你覺得今天我們演的怎麽樣,別人能信麽?”
謝慎親了親他的臉頰:“很好。”
祁昭第一次演戲,覺着挺有意思,忍不住笑了笑:“下次演戲在什麽時候?”
“三日後。”謝慎說,“這三日裏就按着陸煎水說的就好,三日後,我會護着你。”
“好。”祁昭笑起來,眼睛彎着的弧度特別讨喜,謝慎看着,一顆心就情不自禁柔軟下來,又在他臉頰親了親,微笑着嗯了一聲。
之後三日,祁昭什麽也不做,清晨到外面長亭坐着,直到晚上,而謝慎沒再回來過城主府。
城主府的人都很喜歡溫溫柔柔的祁小先生,對謝慎的行徑很是痛心疾首,這樣的心情在某日不小心看見祁昭偷偷抹眼淚後,瞬間到了巅峰。
但他們也沒辦法做什麽,只好時常往長亭送些小點心和水果,溫和的祁小先生總會對他們道謝,紅着眼睛微笑的模樣,看着特別讓人心疼。
三日後的正午,消失了三天的謝慎終于回來了。
城主府衆人敢怒不敢言,暗裏不知怒視他多少次,謝慎自然不理,淡淡走到長亭,二話不說拉起祁昭就往院落走。
祁昭任憑他拉着,沉默和他回了住處,眼裏情緒翻湧。
溫和的人生起氣來最沒有餘地,衆人膽戰心驚窩在外面,隐約聽到裏面的人在說話,不久,突然傳出一聲沙啞的笑聲。
他們聽得出來,那是祁小先生的。
院子的門被風吹開了,裏面的聲音清晰的傳了出來,還是祁昭的,他聲音很輕,卻滿是傷心。
“好,好,居然是這樣,謝慎,我将一顆心都給了你,不曾想,不曾想……”
随即是謝慎冷淡的聲音:“夠了。”
城主府的人幾乎能想象的到裏面的畫面,祁小先生紅着眼睛對謝慎傷心欲絕說着話,後者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眼裏甚至還有不耐和厭煩。
事實上卻是這樣的。
祁昭吃了一顆葡萄,惬意挨着謝慎,語氣沙啞:“我這一生,看錯了人,也愛錯了人,端是我活該。”
謝慎眼睛帶笑看着他。
祁昭換了個姿勢:“走到這一步,你卻還是什麽話都不想說,倒是我可笑了,謝慎,我現在只想問你,你當初說心悅于我,究竟是不是真心?”
這個問題不會得到應答。
祁昭把葡萄喂給謝慎一顆,謝城主低頭微微一笑,無聲說:“是。”
祁昭也笑了,語氣傷心欲絕:“我将所有的真心給了你,末了卻是這番下場,也罷,你心狠,我比不過你,也愛不是,從此之後,從此之後——”
他聲音停了半晌,再響起時,已是決絕之态:“從此之後,便就是陌路人,再不必見!”
院落外的人一驚。
祁昭吐出葡萄皮,把頭發和衣服弄亂,又揉了把眼睛,抱起騰蛇神木幻化而成的龍牙草狼狽出了門。
他眼睛通紅,臉色白的吓人,眼神卻沉如心死,衣服和頭發胡亂散着,一看就是沒心思打理,徹底被傷了心。
城主府的人下意識就去攔,剛挨過去,卻看見祁昭閉了閉眼,一滴冰涼的淚從他眼角滲出,很快便落在了土壤。
最溫和最愛笑的祁小先生,哭了。
衆人一愣,腳步不由停下,等反應過來後就出去,街道熙熙攘攘,那個傷心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了。
城主府外。
祁昭腳步踉跄向前走着:“小九,我演的還好嗎?不會太浮誇被人看出來吧。”
【特別好,一點都不浮誇,自然的展現出一位被道侶背叛卻無法做什麽,心死之下狼狽離家出走的小弱受形象。】
祁昭:“……你可以閉嘴了。”
小九很不滿意:【我不,讓我說話我就得說,不讓我說話就要我閉嘴,你當我是什麽?我也是很有尊嚴的!】
祁昭懶得理他,手指摸了摸騰蛇神木的葉子:“謝慎,很快就要進去拍賣行在的那條街了。”
謝慎嗯了一聲:“別怕,我在。”
“我不怕。”祁昭輕聲說,知道前幾日的那人就在身後跟着,不想露出端倪,就沒再說話,踉跄着往前走去。
不久,進了流雲街。
拍賣行就在流雲街的正中央,祁昭臉色越發蒼白,目光也開始潰散,看起來随時随地都會倒下去。
街上的人看到他,有些猶豫,想上來扶一下,祁昭卻不管不顧,完全一副失了神的模樣,只往前走。
衆人只好罷休,目光還是不由自主跟着他,這麽走了一會兒,距拍賣行只剩下了不到十米的距離,祁昭身子遙遙欲墜,又走了幾步後,暗地裏掐了昏睡符,整個人便突然倒了下去。
邊上的人被吓了一跳,剛要上前,卻看着有一人突然出現在祁昭旁邊,先一步把他扶了起來。
“他是我朋友,因為出了點事,就跑了出來,我不放心一直跟着,現在把他帶回去,多謝諸位了。”
那人撐着祁昭,對四周的人解釋道,雜貨鋪的掌櫃聞聲出來,溫厚開了口:“是昏倒了麽,小哥不必擔心,內子略通岐黃,如果不介意,可以幫忙看看。”
那人大喜,對掌櫃道了謝,扶着祁昭随他走了進去,旁邊的人認識雜貨鋪掌櫃,不疑有他,很快也散了去。
圍觀了一切的小九感嘆。
【果真都是能演的啊。】
昏睡符的作用如其名,不過被陸煎水改動過,所以祁昭明面上雖昏迷着,讓人不會起疑心,實際上意識卻是清醒。
雜貨鋪掌櫃回去鋪子後就變了臉,溫厚模樣被冷漠取代,和那人一起帶着祁昭下了樓梯。
他們去了祁昭之前見過的地牢。
地牢裏陰冷潮濕,彌漫着濃郁的血腥味,二人把祁昭放下,掌櫃開了口:“你确定不會有鬼麽?”
“應該不會。”那人道,“我在城主府看了幾日,不像是作假,而且我回來之前看見城主府已經開始慌亂找人了。”
“是真是假其實也無所謂,長老若是知道我們帶來了祁昭,定然十分歡喜,到時我們日子也好過。”
那人點了點頭:“長老之前就對他很有興趣,魏舟木關門弟子,越階培育九階靈植,之前他被謝慎護着,我們沒辦法,現在麽,也是天助。”
他笑了一聲:“我去請長老,稍後就來。”
掌櫃應了一聲,随即就有腳步聲響了起來。
四周一片靜谧。
祁昭躺在潮濕地面上,鼻尖盡是血腥氣,他覺着手下黏糊糊的,像是血肉,令人作嘔。
“還好麽?”謝慎問。
“沒事。”
祁昭說,最後一字的尾音還沒落下,門口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很雜亂,明顯不是一個人。
那腳步聲慢慢近了。
掌櫃恭恭敬敬道:“長老。”
“嗯。”
一道嘶啞難聽的聲音應了一聲,祁昭記得這個聲音,是之前那個被包的嚴嚴實實的老人的。
祁昭心跳了跳,突然感覺被粗糙的東西碰了一下。
祁昭只是意識清醒,但眼睛睜不開,不知道面前發生了什麽,等到方才粗糙的觸感再次掠過,終于反應過來,那是老人的手指。
毛骨悚然。
那邊老人收回手,嘶啞笑了一聲:“心脈不穩,氣急攻心之相,應該不是做戲。”
“長老覺着如何?”
“自然不錯。”老人說,“能培育出蘊靈九層靈植的人,到時候催眠後為我所用,魏舟木那裏不也是囊中之物?這樣的傀儡,多珍貴……”
他笑着,又問:“他邊上的龍牙草怎麽樣?”
“靈植認主,若是他不願,旁人根本動不了,一切還是要等他醒來。長老,他醒來後,是用刑讓他先把龍牙草交出來,還是直接催眠?”
“這麽完美的傀儡,我可不想讓它看起來有一點的瑕疵,直接催眠就是。”老人開了口,“這事若是除了差錯,你們……拿命來賠。”
最後四字刻意被壓低,地牢裏的回音随之響起,地獄惡鬼一般。
他身邊跟着的人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是。”
之後混亂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随即是門開合的吱呀聲。
知道他們離去,謝慎将昏睡符驅散,祁昭睜開眼睛,打量了下四周。
陰冷昏暗,死氣沉沉,因着上次的拍賣被謝慎鬧事暫停,靈植和靈植師都關在這裏,草木枝葉頹靡,靈脈紊亂,靈植師呆呆坐在那裏,眼裏一點光都沒有。
在某個瞬間,這裏看起來像極了修羅地獄。
祁昭心裏瘆得慌,很慶幸謝慎跟着來了,低頭嘆了口氣:“希望我們一切順利。”
“會的。”謝慎聲音裏帶着安撫的意味,“現在就等明日你醒來,他們來催眠,你別怕,至于其他按陸煎水說的來就是。”
“好。”祁昭笑了笑,想抱起謝慎,但怕明日他們發現姿勢不對,忍着沒動彈。
謝慎仿佛看出了祁昭的想法,低聲一笑,探出枝葉在他臉頰和嘴唇碰了碰,略微發癢。
祁昭忍不住皺了皺鼻子,但沒擋,眼睛彎了起來。騰蛇神木的葉子從他額頭慢慢撫過臉頰,謝慎的聲音在靜谧裏響了起來,很柔軟:“這幾日辛苦了,累了的話就先睡吧。”
他不說還好,說起來祁昭倒真覺得很困,便點了點頭,微笑着閉上了眼睛。
……
次日,窗外晴好。
不過地牢裏陰冷潮濕,不見光,外面日光再好祁昭也看不到,甚至如果沒有謝慎告知,他根本沒辦法分辨晝夜。
他坐起來,覺着渾身酸痛,還有點冷,謝慎關切問:“還好麽?”
祁昭嗯了一聲,朝他笑笑,小聲說了幾句話後,遠遠聽到外面有腳步聲響了起來,慢慢走近。
“吱呀——”
門被緩緩推開,一道亮光透過門縫映進來,略微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