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連環刺殺,風雨一夜

“我姓原。”

“原溫初。”

端着紅酒杯的少女,眼睑微微低垂。她站在那裏模樣就不同,對面的人開口問她。

“你有英文名麽?”

原大小姐擡起頭。

“有。但是在這裏,我更喜歡別人稱呼我的中文名字,盡管那有些繞口。”

她能在外留學,英文自然是流利,但是起初卻極狼狽,連食物都不曉得怎麽說。

如今的原大小姐已經能夠看着對面的人侃侃而談。

“我的導師說過一句話,所有接近你的人,必有所圖謀。不是貪圖你的美貌,就是貪圖你的財富——如果你沒有財富,是個一窮二白的窮光蛋,那麽對方便是想要投資你的未來。”

“相信你為他能夠帶來更大的收益。”

“我想要向您證明,我的未來值得投資。”

“我擁有旁人不能比拟的潛力。”

含蓄是東方美德。

但是原溫初在異國他鄉學到的是如何展現自我。

原溫初的這與衆不同的開場白,成功地激發了對面擁有湛藍眼珠的男人的興趣。

“潛力?”

“與其證明你的潛力同未來,為何不證明你的美貌,那樣不是容易許多?”

而原溫初擡起頭,她的語氣卻極為認真。

“因為美貌無需證明。”

她說這樣的話,并不會顯得輕狂,夜色中,她的黑色瞳眸清澈如水,但是站在人對面開口,就是婷婷袅袅的一朵午夜昙正盛放,誰也忽略不了她的美。

她說這樣的話,底氣十足,不虛浮。

她開口自信滿滿,同美貌相得益彰。

“我幫導師做過一個案子。港城眼下最大的那家東紀銀行,我同導師一同前往拜訪過本土的總部。”

昏暗的光線下,對面的人眼神倏忽而變!

因為原溫初搬出的這家銀行的名字!

原家也有銀行,但是遠算不上行業霸主。

眼下港城的銀行業霸主乃是外資。

誰都知道這裏的經濟力量掌控在何人之手,眼下無人能同他們扳手腕。

東紀銀行,取東方世紀之意,從建立之初,就展露出那個勢力的野心。

這少女平靜瞳眸裏頭,同樣飽含一種蓬勃的野心同攀附向上的力量。

“我能提供我導師的聯系方式。”

“但是我想同你們合作。”

“我不知道港城之中有幾家勢力聯系了你們,又提供了什麽樣的條件,我只想告訴你們,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能夠提供比港城任何一個勢力都更優厚的條件。”

對面的洋人擁有一雙深邃眼眸,同看起來強勢精明的鷹鈎鼻,他凝望着對面的這個年輕的女孩,如果僅僅只是一個華人小姑娘的話,他當然一個字都不相信,但是她提到的導師同銀行,卻足夠重量級。

但是僅此讓他們推遲一個月做決定還不夠。

“你也想參與到同我們合作的角逐?”

原溫初看向對方。

她低低地說道。

“我知道你們的生意最遠做到大洋彼岸。我之前曾經同導師做過一個罕見的經濟學課題,同對面那個國度相關,若是能夠拿到專利,你們的利潤至少能夠翻一番。”

“這個消息,值不值得你們為我推遲在港城的活動一個月?”

對面的男人笑起來。

“真是個聰明女孩。”

“你說得對。比起你的美貌,我更應當相信你的未來。”

……

原溫初走到盥洗室,用涼水沖臉。

冷水過臉,面上反而浮現出更加深層次的自然紅潤氣色。

最好看的胭脂也打不出來。

她天生一副濃顏,東方五官,西方架構,清冷又絕豔,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卻能在她這張臉上調和得極好,哪怕不了解她身份的人,單單看她的臉,也會感嘆好一個貴氣逼人的天生大小姐。

她用手指緩緩整理了一下披散下來的發,卻聽見外頭傳來一連串的尖叫聲!

原溫初盯着走廊盡頭,她向外邁出,卻看見人群匆忙慌亂,然後便是武器的響聲。

不少人抱頭躲避。

原溫初眼神轉動了一下,卻感覺有人拉住她的手掌,她回頭,對上的卻是一雙意想不到的眼睛。

是殷惜,他的面容是原溫初之前所不曾見過的肅穆凝重。

他拉住她半只手臂,開口說道。

“跟我走。”

“是義誠志士那批人。”

“港城要出大亂子了。”

原溫初的呼吸頓了一下。

她知道義誠志士是什麽人,前世鬧得極大——這些人說穿了,是某些見不得光的勢力培養的死士,主要刺殺港城位高權重的官員,一旦被他們成功,立刻便能攪得整個港城風雨不斷。

可是殷惜怎麽在這裏。

他也來了這場慈善拍賣會?

原溫初之前都沒有見到過殷惜,殷惜卻只是攥着她的手腕,然後壓低聲音說道。

“我現在還不能離開。”

“我看見你剛才同那個人談話了,我不知道你同他可否立下了什麽約定,但是港城這一兩個月會很亂,你不要做火中取栗,讓自己跌到懸崖底的事情。”

原溫初看着殷惜的眼。

他的表情跟他在殷家做管家的模樣一點都不同,鋒利,冷銳,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原溫初不知道他如今暗地裏頭的籌謀進行到了哪一步,但是原溫初盯着他的眼,只是搖了搖頭,然後松開他的手掌。

“殷先生應當管好自己。”

她轉過身,向着後山奔去。原大小姐跑得很快很急,她的身影瞬間淹沒在一群建築之中,殷惜的手掌方才還殘存了一絲方才握住她手腕的滾燙感,她的眼神格外堅定,灼人的熱。

他轉過身盯着遠處被警衛擊斃的引發混亂的刺殺者,神情卻變得有些莫測的晦澀來。

原溫初……

是個很難接近的女孩。

她渾身都是厚厚盔甲。

這樣的女孩——他甚至看不清她的眼睛裏頭有什麽情緒,她好似知道自己處境有多糟糕,但是她卻又一點不在乎。

她的底牌是什麽,才能給予她這樣的底氣。原家那種糟糕的局面,她什麽也依靠不上,她難道還能打出一記絕殺不成?

……

原溫初已經在下山的路上。

她順利找到後山的崗哨,被護送坐着警備隊的車下了山。

但是對方不能送她回法華學院,所以原溫初只能臨時找了一輛黃包車回學院。

她今夜有些疲倦,累得精疲力竭,再加上剛才錦平山上的那場刺殺,雖然刺客沒有成功便被擊斃,依然讓人感覺到有些心神震動。

外頭開始飄蕩雨絲,雨勢漸漸變大。

她半倚靠在黃包車上,感覺渾身被冷風一吹有些冰涼,她伸出手按壓着自己的風池穴,轉過頭看着那些已經滅掉的霓虹燈牌,卻意外察覺到一絲不對。

這并不是……前往法華學院的路。

原溫初心裏頭一個激靈,整個人一下子清醒。

她盯着車夫的後腦勺看,她倒是沒有立刻叫喊,只是狀若平靜地說道。

“我瞧着前頭還有燈點着,我有些頭暈,想要下去買瓶水。”

那車夫的聲音粗糙得很,像是刻意有所壓低。

“小姐等等。這裏人少,又下了雨,下去淋雨不值當——而且這段路是不許停的。”

這自然是騙人的鬼話,原溫初卻沒反駁,只是四周愈來愈暗,原溫初瞧着眼前有一個不急不緩的矮坡,她看準時機,乘着車夫前奔,然後直接跳下去,雙手護住自己,身體略微蜷縮,就那麽不管不顧地滾下去。

不是所有人都有這等勇氣。

車上人不見,車夫自然有所感應,立刻便急剎車,可原溫初已是不管不顧地滾下去,她落下的時候渾身磕碰得隐隐作疼,但是她卻顧不得那麽多,站起身便向前發足狂奔!

她已經觀察好地勢,不遠處是大道,她賭會有車經過。

車夫追着原溫初,畢竟男女有別,可原溫初絕不是那些在港城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她留學的時候攀山騎馬,還學過攀岩,被她搶占先機一步竄去數米遠,那車夫追上她的時候,她已經跑到了那條大道上。

原溫初回頭看向對方,雨水裏頭,她只看得清對方是個容貌平平的沉默中年人,她二話不說,頭上的一只精致金絲發夾,被她握在手中,伸手便是疾如閃電刺向對方眼睛!

原大小姐動手不含糊,很狠厲。

雨水裏頭,她精致眉眼肅殺之意濃重,她像是孤注一擲的女刺客,只求一擊傾盡全力。

對面的車夫只是普通人,根本想不到眼前這個看似孱弱如花似玉的女孩動手居然這麽狠,他下意識閃躲,又被原小姐一腳踢中要害,原大小姐苦練過女子防身術,眼下出手倒是有了點兒奇效。

雨勢瓢潑,馬路對面似是又沖出一輛車,燈光下,她擡起臉頰站在燈下。

那輛車險之又險地停下來。

車主面容驚恐——畢竟只差一點點,便要把眼前這個女孩撞飛出去,而原溫初則是走到對方車門,不假思索地拉開。

“麻煩送我去……”

她一時猶豫該去何處。

眼下太晚,法華學院估計關了門,這麽大的雨,連守門人都聽不見響動。

她夜歸宿舍說不定要被鎖在外頭。

原家是沒法回去。

哪怕她險些被挾持,她也無法回家舔舐傷口。

她這麽倔,不服輸。

港城這麽大,她竟無處可去,她想去旅店住下——但是她蹙眉片刻,卻開口說了一個旁人絕對猜不到的去處。

“麻煩載我去日報社。”

“港城日報社。”

日報社是要通宵工作的。為了趕在第二日清晨能及時分發報紙,每日稿件核對到夜間,然後立刻拿去整夜印刷,而且其他地方說不定華必文還能插手,港城日報社卻是僅次于警備司的安全之地。

而且……

還能聯系上顧铮行。

原溫初不知道為何,面對危機,腦中冒出的并不是警備司的李沉意,反而是這個莫名其妙纏着她的小狼崽子。

這車夫,想來就是華必文安插的人。

他隐而不發,忍到這一刻,是想在今夜,借那群刺殺高官的義誠志士作掩護對付自己!

好深的成算!

事後全都推到義誠志士身上,畢竟今夜在錦平山的刺殺,人人皆見。

混亂中。

失蹤個把女客人,也不足為奇。

他便能摘得幹幹淨淨。旁人懷疑不到他頭上去。

說不定連所謂義誠義士都是他安排了死士假扮的。

眼前的司機看着眼前這個渾身濕透的女孩,盯着她美豔臉龐,眼珠轉動神色遲疑,畢竟夜深雨重,眼前女孩貌美又身分不明。

卻聽見原溫初開口說道。

“我是今夜錦平山慈善晚宴的客人,同我未婚夫約好今夜見面,順便提供采訪銀行業大腕的稿件。我未婚夫是顧家少爺,他今夜就在報社等我。只是這車夫見我貌美,起了歹意——我同我未婚夫約定的時間地點一清二楚,顧家人很快便找來,你送我去報社,自然有厚禮相贈。顧家掌控報社,消息最靈通,你若是今日棄我不顧,可遭受得了港城人的口誅筆伐?”

她看司機猶豫,一句話說得更溫柔了些。

“你方向盤旁邊貼的相片是你女崽麽?生得很可愛很甜。她一定想爸爸是個好人。”

她為了逃離險境,只能軟硬兼施。

把顧铮行說成未婚夫,也是為了更加可信而已。

不能怪她多心多疑,她今夜若是落入華必文手中,怕是生不如死!

※※※※※※※※※※※※※※※※※※※※

顧铮行假如聽見。大概開心得能繞港城跑三圈。

顧小少爺堅定認為這不是原大小姐出于自救目的善意的謊言。

他見她第一次,可就問過她要不要跟他訂婚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