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要給你擦擦雨水
外頭下着暴雨,港城近海是海洋性氣候,這樣的暴雨也是經常的事情。
原溫初沒有打傘下了車,她看了一眼車牌,開口說道。
“今日送我來報社之恩,我銘記于心。”
她知道這個男子多半不是車的主人,只是一個司機。
因為他穿着一身普通襯衣,看得出漿洗多次的痕跡,而且手指上厚厚繭子,這輛車樣式卻嶄新,應當是某戶人家的司機,做不了主,之前才遲疑。
原溫初才出口談到身份,就是讓他能夠不怕遭受主家責罰。
“會有人給你送報酬,若是沒有,你打電話來報社問詢便好。”
雨勢愈來愈大,瓢潑大雨澆透原溫初的發絲,她按響了門鈴,沒過多久便有人應聲來開門,門縫打開,探出一張二十來歲的女孩子的臉。
“你是……”
原溫初不假思索。
“我有大新聞要來找你們報社。”
港城日報雖然有不少記者,但是也面向港城人征稿,只是如今已經接近半夜,原溫初那張臉太讓人忽略不了,而且她渾身都是雨水,整個人更有一種被雨水打濕過後羸弱的美感,那年輕女孩抓着門把手,裏頭傳來了一道醇厚的男聲。
“阿潔,是什麽人……?”
門被推開,原溫初擡起頭,對面的男人盯着她看了數眼有點錯愕。
“原家的大小姐?”
“是……原溫初原小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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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溫初還沒細想這個陌生男人是如何認出她的,已經被迎了進去。
片刻之後,原溫初坐在一張陳舊卻極為舒服的沙發上,那個起初開門的女孩給她端來了一杯熱茶,看向她的眼神有一種難以掩飾的驚豔,然後遞過來幾張紙巾。
“我們總編已經打電話去顧家——只是顧家那邊說小少爺不在。”
原溫初其實沒提顧铮行,可見打電話是這報社裏頭的人的主意,她伸出手随意擦了擦額頭還在滴落的水珠,開口問道。
“你們都認識我?”
這女孩的神色就很為難。
“認識……認識是認識的。”
她手上拿了一份剛剛排版完的報紙,手向後背去,原溫初眼尖,一下子看見上頭一張模糊照片,可不就是她原大小姐那張美豔臉龐?
原溫初有點又好氣又好笑。
“你們今日的娛樂版塊是我?”
“為何不寫蘇若玫?她可是鬧着要同你們顧氏解約去做金絲雀,寫她豈不是更有話題?”
對面報社的女孩猛然捂嘴,表情更驚訝了。
“蘇若玫要解約?”
“怎麽沒有消息……”
她瞧着對面那個年輕名媛一張淋了雨愈發顯得勾人的臉龐,默默地轉過臉去,低聲說道。
“不是我們要寫原小姐你……是正好今日有份不錯的匿名投稿,總編覺得寫得不錯,足夠有傳奇性,便打算刊登……”
原溫初盯着她。
她的眼神閃躲,但是最終還是轉身拿了一個白色信封出來。
原溫初的手指握在那白色信封上略微用力,她從裏頭抽出幾張普通信紙,低頭浏覽,神色卻愈發冷淡下去。
她其實不用看,也知道這稿子寫的是什麽。
她怎麽忘記了這一茬,忘記了那篇寫得好似同事實一樣,曾經把她狠狠釘死在恥辱架上的稿子!
……
顧铮行趕到報社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雨勢小了許多,他抖了抖傘上的雨水,推開門的時候,瞧見的便是縮在沙發上的原大小姐。
她個子高,腿上蓋了一條毯子,昏黃的吊燈下,她的臉龐卻給人一種絨絨的美感。
發絲還未完全幹透,濕漉漉地貼在她臉頰上,但是越是如此,她容顏越驚心動魄的精致,她擡頭看向顧铮行,晃了晃手中的信封。
“顧铮行,你覺得這樣有趣麽?”
顧铮行不知道她這樣問是什麽意思。
他宛若一條大狗撲到她手腕旁,站定了身體,少年的胸膛還有點兒上下起伏,他在深夜趕來跑得氣喘籲籲,只一雙眼睛亮得動人。
“我……我有事要做。做完了事,聽管家打電話,說你在報社,我便趕來了。一定發生了什麽對不對?”
少年舔了舔嘴唇。
他的嘴唇濕漉漉的,眼神還有點兒迷茫,但是他眼睛又大又亮,又用那種少年特有的眼巴巴的眼神盯着原溫初看。
原溫初其實本來有點兒生氣港城日報明日将要散出去的那篇稿子,所以看見顧铮行的瞬間有些遷怒,但是眼下冷靜下來,知道他也未必會關心報刊稿件這點小事。
她抿了抿唇,然後說道。
“我今夜去了錦平山的慈善晚宴。”
“然後晚宴結束之後,有人要刺殺晚宴上出席的貴重人物——出了些亂子。”
顧铮行的心一下揪起來。
“你有沒有怎麽樣?”
“難怪你會過來。”
原溫初搖了搖頭,看着對面少年焦急得抓心撓肺的模樣,繼續說道。
“沒事,那刺殺的刺客當場就被警衛擊斃了。”
“只是我下山之後出了岔子,拉我的司機沒有送我去我要去的法華學院,反而載我走了別條路。”
顧铮行瞪大了眼。
他不安地搓了搓手。
“他要帶你去哪裏?這個人一定是別有用心,怕是觊觎你的美貌——早知道我便應該去接你……”
少年還在碎嘴的念念叨叨,原溫初被他吵得腦袋瓜有點疼,她伸出手做了一個在嘴上拉一下的動作,少年居然能領會,一下子閉嘴不說話,只黑漆漆的眼珠還焦急盯着她,咕嚕嚕轉動着。
原溫初才繼續說道。
“然後我跳了車。逃去了大路,遇見了一個大戶人家的司機——他的車牌號我記下了,你查查他是哪一家的司機,我答應給他一份酬金,答謝他送我來報社。”
她不懷疑顧铮行有這個能力。
顧铮行聽聞此事,顯得極為積極。
“我去辦!”
“我一定好好謝謝這位大哥!”
“要不然你若是出了事,我一定後悔死了。”
原溫初還是一張看不出情緒的平靜臉頰。
她看着眼前少年着急上心的姿态,抓住手指上頭的那份排版好的報紙,開口說道。
“我想問你的是這個。”
顧铮行一臉困惑地接過那張初版報紙,他掃了幾眼,表情變得有些震驚,然後頗為焦急地擡頭。
“等等!你聽我解釋……這不是我的意思,我不知道……”
他吶吶地掃了幾眼,才繼續說道。
“我這幾日另有事要忙,忘了盯着報社這邊,我忘了交代他們不許刊登你的壞話。阿初你才不是這樣的人。”
他喊原溫初阿初喊得順理成章。
原溫初看着他頭頂浮現出一排喪心病狂的“哈哈哈哈哈哈”和若幹奇怪的符號——彼時的原大小姐還不知道那叫做顏文字,她把那點兒詭異的感覺壓到心底去,然後她說。
“要發也可以。”
“你們家畢竟是做新聞生意。”
“什麽熱鬧發什麽很正常。”
顧铮行猛搖頭。開什麽玩笑!
若是這篇稿件這樣發出去,豈不是整個港城都要認定原家大小姐是個浪蕩不堪,不知恩德的卑鄙之人?
他恨不得把主編拉過來拿錘子狠狠敲一敲他的頭,他就不能清醒一點,不經過驗證的稿件也能随便刊登的麽?
何況原大小姐那麽驕傲那麽美,有的是小人嫉妒她要毀了她的名節,再加上他好不容易接近她一點點,若是顧家報紙上再把她寫得那麽不堪,他自己都沒臉再出現在她面前了!
握着報紙的少年,表情格外嚴肅。
“不成。”
“我這就讓他們連夜重寫去。”
原溫初看了他一眼。
“那沒有這篇報道,臨時拿什麽填補空缺?”
顧铮行連一點猶豫都沒有。
“蘇若玫要同我們影業解約,就寫她。誰在背後給她撐腰我已經有眉目了——這件事情原就是她毀約,之前還想給她留些臉面,但是她卻夥同晨曦報業潑顧氏影業的髒水,說我們顧氏影業壓榨她——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她會以為我們家是在做慈善。”
這少年飛快地拿起報紙就往旁邊的工作間跑。
原溫初聽見裏頭哐當的動靜,然後過了片刻這少年走出來,模樣卻沒剛才沖去找主編麻煩那般雄赳赳氣昂昂,眼睛眨動的模樣又可憐兮兮起來。
“我送你……回學院?”
原溫初看他一副沒什麽底氣的模樣,說道。
“夜這麽深,門已經關了。”
顧铮行嗷了一聲。他有點兒手足無措。
他知道對面的原大小姐,這一夜一定過得很驚心動魄。如果不是因為機緣巧合,她今夜——說不定要遇見很可怕的事,他看着她側臉,瞧着她有些冰涼的臉頰,低下頭小聲說道。
“你的頭發還有些濕。”
“剛才……”
他頓了頓,似是在組織措辭。
“剛才雨下得很大。”
“你一定很冷,我給你擦擦雨水,給你拿一身幹淨衣服過來,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他擡起頭,顧铮行的眼睛裏頭濕漉漉,像是他整個人也被外頭的雨水澆透過一輪。
“報紙的事,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我第一次見你,是為了引你注意,才背那段話的……我不是故意。”
他深吸一口氣,手指抓了幹淨手帕湊過來,大概是方才從辦公室摸過來的一條,少年修長手指抓帕子卻抓得小心,原大小姐看着眼前的少年的樣子,面如冰山。
屏幕前的觀衆不由感嘆。
“小狼狗這麽看還挺奶裏奶氣。顧铮行這可憐巴巴的小眼神兒,啧啧啧。”
“認錯态度怪誠懇。”
可惜彈幕沒顯現出來,沒讓原溫初看見。
原溫初面容冷豔,眼神卻有了些許的波動,她說道。
“我記得那輛黃包車同車夫的臉。”
“你拿張紙給我,我來畫。”
“他身上有一股海魚的新鮮腥氣,估計經常出沒在販魚市集或碼頭。穿的衣衫很短,有這種習慣的車夫很少,只有城西的一些車夫會這麽打扮,我注意到,他肩膀上有一道淺淺的傷痕,很像是刀疤愈合留下的痕跡。”
“他口音同語調都不怎麽熟練,不是港城本地平民,可能是偷渡過來的外地人。”
“我懷疑他同華必文有關系。”
“你往這個方向查。”
屏幕前的觀衆驚了。
原大小姐居然能記得這麽多細節!
不過想她能徒手畫世界地圖——能描述得這麽詳細好像也順理成章,她簡直像是開了挂,可惜視頻不能回放,否則她們就能印證是否如同原大小姐所說的那樣——不過她語氣自信滿滿,應當錯不了。
顧铮行瞪大眼睛。
許久才反應過來嗷了一聲。
“好,我知道了。”
他看着眼前女孩的臉頰,還是沒忍住問。
“那我現在……能給你擦擦雨水了麽?”
忠犬之心不死的顧铮行,還是很想碰一碰她的臉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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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争取能日更……!盡量會多寫一點~要等原大小姐大殺四方呀!